第三十五章 會合
如同先前所注意到的,詹耐斯皮特並不常讓自己有處於自憐的悠閒時間。換做別人,他認為那是種軟弱與自我縱溺的象徵。然而,總是會有羅特人民群起反對他決定的時候。
是的,羅特有議會,議員經過普選產生,小心翼翼地通過法案以及作出決定。除了那些重要的決定以外,那些處理羅特未來的決定。
那些決定是由他所親自經手的。
這並非故意保留予他。重要的事情就僅僅是受到忽略,僅僅在彼此同意的默契下不讓它出現於公開討論的場所。
現在他們在一個空曠的星系,從容地建設新的殖民地,感覺到時間彷彿在眼前無限地延伸下去。到處都是寧靜的氣息,可以讓他們一直拓展,一直佈滿新的小行星帶(那或許是今後數個世代的事了),靠著超空間輔助推進技術的發展,他們可以更方便地找尋新的行星。
時間相當充裕。時間是永恆的。
只有皮特一人考慮時間緊迫的事實,無論在何時,在完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時間將會到達盡頭。
太陽系什麼時候會發現涅米西斯?其它哪個殖民地在何時會跟隨羅特的腳步而來?
總會有那麼一天。涅米西斯殘酷無情地朝太陽而去,直到它最後終於來到一點,當然仍是相當遙遠,但已經足夠接近能讓太陽系的人不由自主地發現它的存在。
雖然皮特告訴那位程式設計師,他只不過為了學術上的興趣,然而皮特的電腦估計在一千年後涅米西斯被人發現是不可避免的結果,到時殖民地將開始分離。
皮特提了個問題:那些殖民地會來到涅米西斯嗎?
答案是否定的。到那個時候,超空間輔助推進將遠遠地更有效率,遠遠更為經濟。殖民地會知道更多鄰近的恆星當中會有各式各樣的行星。他們不會去在意這顆紅矮星,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類似太陽的恆星系上。
接下來的就是可憐的地球了。懼怕太空,觀念完全退化的生命,長久以來深陷泥淖與絕望之中,當千年後受到涅米西斯的死亡宣判,他們能做什麼?他們無法承擔長途旅行。他們是地球人。受地表束縛的人。他們只能靜待涅米西斯的接近。他們無法期盼逃離到其它地方。
皮特想像到一個慌亂的世界,想要緊緊地抓住一個在涅米西斯星系中安全的地方,在涅米西斯摧毀太陽系時能在星系中找到一個避難所。
聽來是個很可怕的場景,但卻是不能避免的。
為什麼涅米西斯不是遠離太陽?要是如此,則一切都將改變。涅米西斯被別人發現的機會亦將隨時間而愈來愈小,就算被人發現了,涅米西斯也變得沒有特別價值,更不會成為他們的避難所。要是它遠離太陽,地球甚至不需要避難所。
但事與願違。地球人一定會來;各式各樣地球低下階層的人民以及雜亂無章的異端文化,將會如潮水湧進。除了他們還在太空時摧毀他們之外,羅特人還能做什麼呢?但他們是否也會有個詹耐斯皮特出來宣稱,除此之外他們沒有其它辦法可行呢?而羅特是否也能夠確保他們有足夠的武力與解決方案,可以面對那即將來臨的問題?
但是,電腦的分析是樂觀的。涅米西斯被太陽系發現會在這一千年當中。不過是在這千年中的哪一天?要是他們明天就發現呢?要是他們三年前就已經發現了呢?是否某個殖民地暗中摸索了附近的星系之後,瞭解到其它地方一無所用,於是現在正追隨羅特的腳步而來?
每一天,皮特醒來後都在想:是否就是今天?
為什麼只有他保有這份煩惱?為什麼其他每個人都平靜地躺在永恆之中,而只讓他每天處理這種毀滅可能的問題?
當然,他為此做過一些事情。他在小行星帶設立一支掃瞄部隊,任務是監視與觀察自動接受器,從天空各地無時無刻所傳回來的掃瞄資料,以警覺找尋,是否有接近的殖民地所排放出的廢棄能源。
花了一段時間才將一切安排妥當,但成立了十多年來,只有含糊不清的資訊出現,而每過一陣子,某些可疑的消息才會通報給皮特。每次一通報上來,無疑地又敲了一次皮特腦子裡的警鐘。
總是以無事作為終結,到目前為止。而每當鬆下一口氣時總是伴隨對掃瞄者的憤怒。要是發現什麼不確定的事,他們就將這燙手山芋丟開,就丟給皮特吧。讓他去處理,讓他去傷腦筋,讓他去做決定。
就是因為想到這點才讓皮特的自憐感到悲涼,他擔心自己不知何時將顯露出軟弱的可能性。
比如說,又有一件報告送來。皮特敲了報告上特定的鍵,讓他的電腦進行解碼工作,這個動作讓他原先自艾之情,轉變成為對全體羅特人民服務的心情。
這是近四個月來首次向他通報的類似事件,對他而言似乎沒什麼太大的重要性。一個可疑的能量來源正接近中,不過從它出現的距離推測,那算是非常小的能量源,估計它應該比一座普通殖民地的能量還要小上四個數量級的程度。這種情況非常容易會被視為背景雜訊而忽略掉。
他們希望通報這件事。報告中提到它散出的特定波長模式,有可能是來自於人類所製造,這太荒謬了。他們怎麼從這樣微弱的來源去做什麼推測。除了它並不是一座殖民地,因此不可能是由人類所製造,無論有什麼樣的波長模式。
那群愚蠢的掃瞄者不應該拿這種東西來煩我,皮特心裡想著。
他將重重地將這報告丟向一旁,然後拿出瑞內道比森最近的一件報告。那個小女孩瑪蕾奴並未感染瘟疫,到目前為止。她瘋狂地要求將自己置於愈來愈危險的條件下,然而她卻從未受到任何傷害。
皮特歎著氣。或許那都不重要了。這個女孩似乎很喜歡待在艾利斯羅,要是她留在那兒,那麼將她和瘟疫一起留在下面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事實上,這也將強迫尤金妮亞茵席格那也留在艾利斯羅上,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同時擺脫兩個人。若要更確保安全,最好還是由道比森,而不是由加納,來管理圓頂觀測站的運作,而且也可以好好地看著這對母女。可能再過不久就要作番安排,以一種不會讓加納變成殉道者的方式進行。
讓他出任新羅特的委員長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是一項晉陞,而他也不太可能拒絕這項職務,特別是,在理論上他將與皮特的地位平等。或者是給予他表面頭銜多於實際權限的位置呢?還有其它選擇嗎?
他必須好好考慮一番。
真是荒唐!要是瑪蕾奴這個小女孩感染瘟疫的話,一切事情就會簡單多了。
在一陣對於瑪蕾奴的惱怒之後,他再次拾起了能量來源的報告。
仔細看看!一團小小的能量,而他們竟然拿這種東西來煩他。他敲下電腦的立即傳送備忘錄。他不想要再接收這類細微瑣事了。將眼睛注意在殖民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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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光速號上,新發現如同敲著釘一樣,一聲接著一聲而來。
他們距離鄰星仍然相當遙遠,於是才剛好可以發現它擁有一顆行星。
一顆行星!克萊爾菲捨爾帶著勝利的語氣說道。我就知道!
不,黛莎溫代爾急速地說道,那並不是你所想像的情況。動腦筋想想吧,克萊爾,有各式各樣的行星。幾乎每個恆星都會有它伴隨的行星系統。畢竟,銀河系裡半數以上的恆星都是雙星系統,你知道的,而行星只是大小不足以形成恆星的星體。我們所看到的這顆行星並不適合人居住。就算它可以居住,我們也無法在這種距離下看得出來,特別是在鄰星昏暗的光線下。
你是說,那是顆氣體巨星嗎?
當然。事實上,要是連一顆都找不到會更令我更為訝異。
不過既然有大型行星,應該也會有小型的行星才是。
或許吧,溫代爾承認,不過很難有可居住的行星。它們對生物來說氣溫太低了,可能轉動會讓它鎖住行星的表面,朝向恆星的一面太過於溫熱,而另一面太過於寒冷。羅特所能做的,假如它存在的話,就是讓自己環繞著恆星的軌道,或是環繞著那顆氣體巨星。
他們可能早就這麼做了。
這麼多年來?溫代爾聳聳肩。我想這說得過去,但你卻不能夠太依賴這種想法,克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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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發現是更驚人的一擊。
一顆衛星?黛莎溫代爾說道。那又有什麼奇怪?木星有四顆大型的衛星。為什麼那氣體巨星不能擁有自己的衛星呢?
它和太陽系裡現存的衛星都不一樣,艦長,亨利賈洛說道。它的大小和地球相近,從我目前可以量測到的結果來看。
那麼,溫代爾保持她的冷靜,還有什麼特殊的嗎?
沒什麼更進一步的資料了,賈洛說道,不過那顆衛星表現出十分特別的性質。我希望自己是個天文學家。
在這個時刻,溫代爾說道,我真的希望在這艘船上有人是天文學家,但請你繼續進行。你也並非完全不懂得天文學。
我的觀點在於,既然它繞著氣體巨星旋轉,它只會將一面朝向氣體巨星,這意謂在氣體巨星的公轉軌道當中,它的所有表面都有機會面向鄰星。就我目前所能夠獲得的資料,在這個世界上的溫度是讓水處於液態的階段。並且它擁有大氣層。現在我手頭沒有詳細的數據。就如我所說的,我不是個天文學家。然而對我而言,這顆衛星有機會成為可以居住的世界。
克萊爾菲捨爾開懷地聽著這件新消息。他說道,我一點都不意外。伊戈爾哥羅帕茨基預期會有顆可居住的行星。他在毫無任何情報下做出預測。這只不過是項合理的推衍。
哥羅帕茨基告訴過你?是在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我們即將離開之前。他解釋羅特一路來到鄰星的途中不會發生什麼意外,既然他們沒有回到太陽系,代表他們應該是找到新的殖民行星。就是這樣。
為什麼他要告訴你這些,克萊爾?
克萊爾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他希望能夠確認,並探勘一顆可以做為地球未來的新行星,為了將來有一天我們的舊世界必須撤離而有所準備。
你想他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你知道嗎?
我猜想,黛莎,克萊爾小心地說道,他認為在我們兩人當中,我比較容易受到感情驅動,比較熱切找尋新的行星
因為你的女兒。
他知道這情況,黛莎。
但你為什麼不向我提起這件事?
我不確定該說什麼。我覺得自己應該等著看看哥羅帕茨基所說的,到底正不正確。既然他的看法沒錯,所以我現在才告訴你。基於以上理由,這顆行星應該是可以居住的。
那是個衛星。溫代爾顯然怒火逐漸上升。
只是名稱上的問題罷了。
溫代爾說道,聽好,克萊爾。似乎沒有人願意為我的立場考慮一下。哥羅帕茨基向你灌輸了一堆無聊的想法,好讓我們探尋這個星系,然後帶著預期的消息回到地球。吳甚至在我們到達星系之前就急著想要返航。你急著想要和家人團圓,而不顧更遠大的目標。在這所有的一切當中,好像大家都忘記我是這艘船的艦長,是由我來決定怎麼做。
菲捨爾的語氣變得相當輕柔婉轉。理性些,黛莎。要下什麼樣的決定?還有什麼其它選擇?你說哥羅帕茨基灌輸我無聊的想法,但這不是事實。真的有顆行星。或許說它是個衛星,如果你比較喜歡這種稱呼。我們必須到那衛星上探勘。它的存在或許表示了地球的生機。這可能是人類未來的家園。事實上,說不定已經有人類在那上面。
你才應該理性些,克萊爾。一個大小與溫度恰當的世界,仍然可能因各種不同的理由而無法居住。畢竟,假設它有著毒性大氣,或者驚人的火山活動,或者具有高度的輻射。它只受到一個紅矮星的照耀與溫熱,並且它緊鄰著一顆巨大的氣體行星。以地球型態的世界看來,這一點都不能算是正常環境,另外,還會有多少我們不清楚的異常條件在影響著它呢?
我們還是應該探索它,就算最後只發現它是個不能居住的世界。
也有可能根本無法降落,溫代爾冷冷地說道。我們靠近後再做判斷。克萊爾,拜託你不要太過期盼那些超越已知範圍的東西。我實在無法忍受你的失望表情。
菲捨爾點點頭。我會嘗試,當每個人都告訴我不可能的時候,就連你也是一次又一次地這樣說,然而哥羅帕茨基卻推測會有個可居住的行星。現在真的有個世界在眼前,而且它或許可以居住。所以就讓我在還能夠期待的時候,能保留著一些希望。或許羅特人已經在上面了,而且或許我的女兒也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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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昭禮故意心不在焉地說道,艦長真的很生氣。她要我們好好地研究這個行星,我是說,這個世界,因為她不准我們稱它為行星,研究它是不是可以居住。這代表我們必須要去探險,並且回去做出一份報告。你知道這不是她所要的。這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深入太空。只要這趟旅程一結束,她的生命就到此為止了。有些人會接續超光速飛行的技術;有些人會探索太空。而她將會退休成為顧問。她非常痛恨這樣的結果。
那你會怎樣呢,昭禮?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你會再度上太空嗎?布蘭寇維茲問道。
吳毫不遲疑地回答。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再上太空。我並不是個探險狂。但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奇異地感覺到,我可能會在這兒定居下來,如果那裡可以居住的話。你覺得呢?
在這兒定居?當然不願意。我不敢說我永遠會住在地球上,但無論如何,我在做出任何決定之前,寧可再回去一趟。
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這個衛星是否幾萬顆當中之一?誰能想像一個可居住的世界,居然是環繞著一顆紅矮星系?這裡應該好好地探究一番。我甚至願意耗費時間在這上頭,而讓別人回地球去照顧我那重力效應的優先發表權。你會保護我的權益是嗎,瑪麗?
當然會,昭禮。而溫代爾艦長也會。她有一切的資料,簽名見證。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而我認為艦長想要探究銀河的想法是錯誤的。她可以造訪上百個恆星,但卻不仔細地看著當中的一個世界。既然你手中可以擁有品質,為何要去在意數量呢?
在個人觀點上,布蘭寇維茲說道。我想困擾她的是菲捨爾的孩子。要是他找到了女兒呢?
那又怎樣?他可以帶她回地球。那又跟艦長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這牽涉到當中的妻子。
你曾聽說他提起妻子嗎?
這並不代表說他已經
她聽到門口的聲音之後立即閉嘴,而克萊爾走了進來向他們兩人點首示意。
布蘭寇維茲很快地說道,彷彿想要掃開先前的對話,亨利已經做完光譜分析了嗎?
菲捨爾搖著頭。我不清楚。那可憐的傢伙相當緊張。我想,他十分擔心將測到的結果,做出錯誤的判斷。
吳說道,少來了。是由電腦所做的判斷。他可以很乾脆地躲在後面等待分析報告就行了。
不,他不會這樣!布蘭寇維茲急切地說道。我喜歡這種方式。你們理論學家總認為我們做觀測做的,就只會依賴電腦,在這裡或那裡試一下,然後說好,很聽話,並等著研讀結果。並不是這樣子。電腦所說的完全取決於你的輸入,而我所遇見過的理論學家中,沒有一個不喜歡批評觀測學者的。他們總喜歡說,你的電腦當中應該有些問題
等一下,吳說道。我們不要再談論這方面的指責話題。你是否曾聽我批評過觀測學者?
如果你不喜歡亨利的觀察
我會接受他所得到的結論。我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形成任何理論。
所以你會接受他給你的任何東西。
就在這時,亨利賈洛與黛莎溫代爾走了進來。他的表情看來就像是大雨前的烏雲。
溫代爾說道,很好,賈洛,我們大家都在這兒。現在告訴我們。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
問題在於,賈洛說道,這恆星的光線當中沒有足夠的紫外線,我必須靠著微波運作,而這告訴我在那世界的大氣當中含有水蒸氣。
溫代爾略感不耐地聳肩。我們不需要等你來告訴我們這點。一個如地球大小的世界,氣溫又在液態水的條件下,當然會有水與水蒸氣。這一特質又向可居住的世界靠近一步,不過只是期盼中的一步罷了。
噢,不,賈洛不安地說道。可以居住。毫無疑問。
因為有水蒸氣?
不。我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
什麼?
賈洛冷冷地環視著在場的其他四人,然後說道,要是在事實上,它已經有生命棲息,你會說這個世界可以居住嗎?
是的,我想我自己會這樣說。吳平靜地說道。
你想告訴我,你從這距離就看出它可以居住嗎?溫代爾嚴厲地問道。
是的,這就是我想要說的,艦長。在大氣中有自由氧,數量非常豐富。除了光合作用之外,還能有什麼能造成這種現象呢?你們誰能告訴我,要是沒有生命存在,如何產生光合作用呢?你們誰能告訴我,要是製造氧氣的生命存在星球上,它怎麼可能是無法居住的呢?
一陣完全的沉寂,然後溫代爾說道,是不太可能,賈洛。你確定你的程式沒有任何問題嗎?
布蘭寇維茲轉頭向著吳揚起眉毛,彷彿在對著他說:看吧!
賈洛強硬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弄錯,你可以調用程式來看看,程式是我的生命,如果任何人認為他的大氣紅外線頻譜分析知識比我豐富,我很樂意修改當中的任何參數。這並不是我的專門領域,但我非常細心地利用普朗克(Blanc)與克魯瑪(Nkrumah)在這方面的研究主題。
克萊爾菲捨爾自從上次參與了吳提議返航的事件之後,一直不太願意發表自己的意見,此刻他感到了自信。
聽好,他說道,隨著我們愈來愈接近,這項理論要不是被證實,就是受到否認,但為什麼我們不先假設,賈洛博士的分析是正確的,然後看看我們還可以獲得什麼東西?如果這世界大氣中有氧氣,我們難道不能假定它已經接受了地球化(Terraformed)的活動嗎?
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他。
地球化?賈洛平板地問道。
是的,地球化。難道不可能嗎?你有這一個適合生命的世界,除了無生命世界中大氣的二氧化碳與氮氣外,就像是火星和金星。應該有人曾將水藻傾入大海之中,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說再見,二氧化碳,你好,氧氣。或許還需要做別的什麼事情。我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
其他人依然盯著他。
菲捨爾繼續說道。我會這麼認為,是因為我以前在羅特的農場曾聽過地球化的討論。我以前在那兒工作過。我甚至還在那裡參加過幾場地球化的討論會,因為我覺得那或許會和超空間輔助推進有所關聯。事實上,完全無關,不過至少我聽過地球化的事情。
賈洛最後終於說道,在你所聽過關於地球化的討論當中,菲捨爾,你記不記得有人提起過,那需要耗費多久的時間呢?
菲捨爾攤開雙手。請你告訴我,賈洛博士。我相信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好。羅特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到達這裡,如果它真的到達的話。這代表說他們已經在這兒有十三年了。假如所有羅特上的水藻全部通通丟入大海當中並製造氧氣,然後到達那個星球現在的大氣程度,我估計當中有百分之十八的氧氣,二氧化碳的量幾乎看不出來,那麼,我想這過程應該得花上幾千年的時間。也許只要幾百年吧,如果情況會愈來愈好的話。完全可以肯定的是,十三年的時間絕對不夠。坦白說,地球上的水藻絲毫不差地適應地球的生態環境。在別的星球上,水藻可能無法生存,或者生長速率非常緩慢,一直要到它自行調整適應。光憑這十三年的時間,一點也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菲捨爾似乎一點也不惱怒。啊,但既然那裡有豐沛的氧氣而沒有二氧化碳,所以要不是羅特人所造成的結果,那應該會是什麼原因呢?你是否想到那個世界中存有非地球的生命?
那正是我所假設的,賈洛說道。
溫代爾說道,那是我們立即可以想到的事情。當地的植物具有光合作用的功能。在這假設上,並不代表羅特人在那星球上,甚至不代表他們曾經到過這個星系。
菲捨爾表情困擾。是的,艦長,他故意以十分正式的語氣說道。無論這些是否都不表示羅特人在那世界中,或是他們從來不曾到過這個星系。如果那個行星上存在它們自己的植物,這就意謂著那兒沒有必要地球化,而羅特人可以直接搬進去。
我不知道,布蘭寇維茲說道。我認為在這個奇特行星上自行演化出來的植物,不會有多大的機率可以滋養我們人類。我懷疑我們人類可以適應這種環境,就算他們可以調整適應而居住在那環境當中,非常有可能會對人體造成傷害。而且既然有植物型的生命,那就必定有動物存在,我們不知道我們是否惹得起他們。
就算是這樣,菲捨爾說道,羅特人還是有可能防衛自己,保有一片廣闊的地區,消滅當中有害的生命,然後種植自己的植物。我推想這種外星殖民如果你們要這樣稱呼的話可以在這幾年中進行。
在假設上建立假設。溫代爾低聲說道。
不管怎樣,菲捨爾說道,我們光是坐在這兒自我空想那邊的情況,是完全沒有用的,最合理的做法是,我們下去盡可能地探勘這個世界,靠近過去看看它。就算是只是在它的地表上,都可能會有相當的收穫。
很意外地,吳以堅定的語氣說道,我完全同意。
布蘭寇維茲說道,我是個生化物理學家,如果在那行星上有生命存在,那麼不管上面有什麼或沒有什麼,我們都必須過去探索。
溫代爾看著每個人,然後臉色略微變紅地說道,我想我們應該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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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愈接近它,黛莎溫代爾說道,我們得到愈多資訊,並且令人更感疑惑。難道還不足以證明這是個死寂的世界嗎?在夜半球裡沒有照明;沒有跡像顯示任何生命型態的植物。
沒有顯著的跡象,吳冷冷地說道,不過一定有某種機制保持著大氣中的氧。我並不是化學家,不過我想不出任何其它的化學反應該可以達到這種情況。有人能夠想出其它理論嗎?
他幾乎不給予旁人回答的時間。事實上,他繼續說道,我十分懷疑會有化學家得到不同的化學解釋。如果那兒存在氧氣,一定是經由生化反應的製造而產生。我們想不到其它方式來說明。
溫代爾說道,如果我們這樣說,那不過是根據地球大氣中所得到的經驗。將來或許會有一天,我們會嘲笑這類想法。最後我們可能會知道,宇宙中到處充滿著無生命的含氧大氣,而我們未來的想法會因此而無法突破,因為我們對於自己行星的經驗,其實只不過是生化氧氣來源的一種怪胎。
不,賈洛略微憤怒地說道。你不能這樣想,艦長。你可以想像各種可能的假設,但你不能期望自然定律會因你的話而更改。如果你想要有個非生化來源的含氧大氣,那麼你就得先提出一種機制來。
但是,溫代爾說道,從這世界反射出來的光線中,沒有葉綠素的跡象。
為什麼一定要有?賈洛說道。有可能在這紅矮星的選擇性光壓下,某些分子已經產生不同的演化方向。我可以提出假設嗎?
請,溫代爾生硬地說道。對我而言,你是這方面的專才。
很好。我們現在能夠分辨的,是這世界的陸地區域似乎全然無生命跡象。這並不代表什麼。在四億年前,地球的陸地也是類似的不毛之地,不過當時這個世界卻有含氧大氣與豐沛的生命。
海洋生物。
是的,艦長。就是海洋生物。這包括海藻與其它同樣的微小植物,它們的確是完美的氧氣製造工廠。地球海洋裡的海藻每年產生百分之八十的氧氣排入大氣。這難道不能解釋一切嗎?這解釋了含氧大氣以及陸地上缺乏明顯的生命跡象。這也意謂著我們可以安全地降落到行星不毛的地表去做探勘工作,並用我們所擁有的設備來做海洋的初步分析,讓將來裝備齊全的遠征隊完成細節的工作。
是的,但人類是陸上動物。如果羅特到達這個星系,他們當然會嘗試殖民陸地區,而這類屯墾殖民區域不可能隱藏得住。我們真地需要更進一步地探勘這個世界嗎?艦長問道。
噢。當然,吳立刻接口說道。我們不能光憑推測就回頭。我們需要證據。那兒可能會有些驚喜。
你期望有什麼驚喜?溫代爾有點生氣地問道。
這和我個人沒有關係。難道我們能夠就這樣地回到地球去,然後告訴他們沒有做進一步的觀察我們就已經確定那兒一點都沒什麼特別之處?這並不是合乎常理的做法。
我覺得,溫代爾說道,你們完全轉變了原先的態度。當初你們甚至不願意接近鄰星,就想要掉頭回去。
我記得這件事,吳說道,我已經改變心意了。無論如何,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況下,我們都必須要下去探查。我知道,艦長,我也有想要抓住機會觀看許多不同星系的慾望,但現在眼前就有個可居住的世界,我們必須盡可能地收集資料回報地球,一些更實際的重要資料,而不是一堆關於附近幾顆恆星的目錄式資料。除此之外,他手指著視窗外的目標,臉上顯出訝異的神情
我想要靠近看看這個世界。我有種感覺,那兒十分安全。
有種感覺?溫代爾諷刺性地說道。
那是我的直覺,艦長。
瑪麗布蘭寇維茲語帶嘶啞地說道,我也有種直覺,艦長,我感到擔心。
溫代爾吃驚地看著這年輕女子。她說道,你在哭嗎,布蘭寇維茲?
不,並不是這樣,艦長。我只是感到沮喪。
為什麼?
我一直在使用著神經偵測器。
對這個空乏的世界?為什麼?
布蘭寇維茲說道,因為我是來使用神經偵測器的。因為這是我在這兒的工作。
所以結果是負面的,溫代爾說道。我感到遺憾,布蘭寇維茲,但如果我們拜訪其它的星系,你還會有其它機會。
只是,艦長。結果並不是負面的。我偵測到這個世界上有智慧生命的反應,所以才讓我感到相當沮喪。這實在是太過於荒謬的結果了,而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弄錯了。
賈洛說道,或許設備的運作不正常。那是完全新的機型,如果分析不可靠也不會令人覺得奇怪。
不過為什麼運作不正常?難道神經偵測器測到這艘船上的我們嗎?還是神經偵測器得到虛假的正面反應?我檢查過了。遮罩功能完全正常,而要是我得到虛假的正面反應,那應該會在其它地方發生。比方說,我從那顆氣態巨星得不到任何正面反應,或是從鄰星,或是從太空中的各個方向,但每次常我掃瞄那顆衛星,我就會得到反應。
你是說,溫代爾說道,在這個世界,我們偵測不到生命跡象,而你卻偵測到了智慧生命?
反應相常細微。我很難挑選出來。
克萊爾菲捨爾說道,實際上,艦長,你認為賈洛的觀點如何?如果這世界的海洋中有生命,而我們因為水的無法穿透而偵測不到它的存在,那兒還是可能有智慧型生命,而或許布蘭寇維茲博士就是偵測到這點。
吳說道,菲捨爾的觀點不錯。畢竟,水中生命無論多麼聰明,都不太可能擁有技術文明。你在水中無法生火。無技術文明的生物不太容易讓人查覺,但它仍是智慧型生命。一個物種,無論多麼聰明,不太可能擔心沒有科技文明,尤其是它無法離開海中,而只要我們留在陸地上就行了。事情變得愈來愈有趣了,而且我們更有需要下去探勘一番。
布蘭寇維茲惱火地說道,你們說得太快,而且一直都講個不停,讓我沒有機會解釋清楚。你們都錯了。如果海洋中有智慧生命,我只會從海洋得到正面反應。不過,我從各個地方都得到反應,幾乎是非常均勻的。陸上也是,海洋也是。我一點都不瞭解。
陸上也有?溫代爾表示懷疑地說道,那麼一定有地方搞錯了。
但我找不到出錯的地方,布蘭寇維茲說道。這也是我為何覺得沮喪的原因。我一點都不瞭解。然後,她似乎為了減緩沉重的心情,接著說道,當然,非常微弱,不過的確存在。
菲捨爾說道,我想我能夠解釋。
所有的目光瞬時集中在他的身上,於是他立刻引發防禦的態式。或許我不是個科學家,他說道,但這並不意謂著我看不出明顯的事實。在海中有智慧生命,不過我們因為海水的掩蓋而看不見。好吧,這說得過去。但是在陸上也有智慧生命。那麼,它也同樣地受到隱藏。因為它就在地底下。
地底下?賈洛立即爆出這句話。為什麼要到地底下去?大氣狀況,溫度條件,以及我們所偵測到的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它為什麼要藏起來?
其中之一,是由於光線,菲捨爾奮力地說道。我所說的是羅特人。假設他們已經屯墾殖民了這個行星。他們為什麼想要待在鄰星的紅色光線下,在這種光線下羅特人的植物無法繁盛生長,在這種光線下會令他們感到意志消沉?在地底下,他們可以製造人工照明,讓他們以及他們的植物能夠更好。此外,
他停頓下來,而溫代爾說道,說下去。除此之外呢?
你們必須要瞭解羅特人。他們一向居住在封閉的世界裡。這是他們所習慣並且認為是正常的環境。他們覺得依附在一個世界的內壁較為舒適。自然而然地,他們會向下挖。
溫代爾說道,那麼你認為布蘭寇維茲的神經偵測器,所偵測到的是行星地表下的人類存在嗎?
是的。不可能嗎?由於在他們巖穴與地表之間的土壤厚度,使得神經偵測器的讀值反應降低。
溫代爾說道,但布蘭寇維茲得到的結果,陸地與海洋或多或少都有反應。
是整個行星。非常均勻,布蘭寇維茲說道。
好,菲捨爾說道。在海中是當地的智慧生命,在陸地是地底的羅特人。有何不可?
等一下,賈洛說道。你說從各個地方都得到反應,布蘭寇維茲。是嗎?
每個地方。我探察到一些峰值和谷值,但因為反應相當淺,我並不能真正地確定。當然,似乎在這個行星上佈滿了某種智慧生命。
賈洛說道,我認為海洋中還說得過去,不過在陸地上怎麼可能呢?你認為羅特人在十三年的時間裡,十三年的時間,能夠在這個行星所有表面下,挖掘出一種網路狀連結的通道嗎?如果有反應的只有一個區域,或者兩個,當然是在某個區域範圍內,也就是整個地表的一小部分,我會相信那是羅特人所挖掘的洞穴。但是整個地表?老天!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吳說道,那依你所見,亨利,你是假設在這整顆行星地表下有著一種外星的智慧生命嗎?
賈洛說道,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它的推論,除非我們要認定布蘭寇維茲的設備是毫無意義的。
在這情況下,溫代爾說道,我會懷疑降落探勘是件安全的工作。一種外星智慧生命不一定代表是友善的智慧生命,而超光速號並沒有可以作為戰爭的配備。
吳說道,我並不認為我們能夠放棄。我們必須要找出何種智慧生命存在,以及它可能將如何地影響我們假如有一天,我們決定要撤離地球來到這裡的話。
布蘭寇維茲說道,有個地方的反應,比起其它地方要高出那麼一點點。並不是很明顯。我是不是應該再找找看?
溫代爾說道,繼續進行。試試看吧。我們可以仔細地檢視整個環境,然後再決定是否該降落。
吳自在地露出微笑。我確定那兒會很安全。
溫代爾只是不悅地對他怒目而視。
85.
在詹耐斯皮特的觀點中,薩提德雷弗瑞特(SaltadeLeverett)最特別之處,就是他喜歡小行星帶外邊的世界。很明顯地,就是有些人真正享受著空虛,偏好著無生命的氣息。
我並不討厭人類,雷弗瑞特解釋。我可以用全像天視(Holovision)連絡和所有人聊天,聽著他們的言談,和他們一起大笑。除了碰觸他們以及嗅到他們的體味之外,每樣事情我都可以辦得到,不過有誰會想要這麼做?另外,我們正在小行星帶建立五座殖民地,要是我覺得想要置身在人群當中,我可以很快地探訪任一座殖民地。
然後,當他來到了羅特,他堅持稱呼為大都市的地方,他左顧右盼,彷彿深怕立刻就有人群湧出並圍繞他的四周。
他甚至心存懷疑地看著座椅,並刻意斜著身子坐在椅子的最前端,似乎想讓前人坐在椅子上的體溫快點消逝。
詹耐斯皮特一直認定他是小行星帶開發計劃中,最理想的執行處長。這項職務,在某方面產生了些效果,讓他能對涅米西斯星系外圍放手去做。這不僅只包括了建造中的殖民地,還包括了掃瞄部隊。
他們在皮特的私人艙房中結束了午餐,因為薩提德寧可餓肚子,也不願意在餐廳這種公開場合中用餐(所謂的公開場合,是表示有第三個他所不認識的人在場)。事實上,雷弗瑞特願意和皮特一起用餐,多少也令他感到訝異。
皮特輕鬆地看著他。雷弗瑞特骨瘦如柴,讓人想不到他年輕與年老的模樣。他的眼睛是淡藍色,頭髮是淡褐色。
皮特說道,你上次來到羅特是什麼時候,薩提德?
將近兩年之前,我認為你對我相當不友善,詹耐斯。
為什麼,我做了什麼事?當然我並未傳喚你來這兒,不過你既然已經來訪,老朋友,我非常歡迎你。
你早該讓我過來的。你傳過口訊,使別人認為不要因小事情而令你心煩。難道你自認為已經偉大到只願意處理大事業嗎?
皮特的微笑變得有些生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薩提德。
他們送給你一份報告。他們偵測到從外面傳來一小點接近的輻射源。他們盡責地向你報告,而你卻送給他們特殊的備忘錄,說你不希望受到這些小事的煩擾。
噢,那件事!(皮特回想起來了。那時他正處於自憐與惱怒的情緒中。當然他容許自己偶爾也該發發脾氣。)反過來說,你的手下是在偵察有沒有其它殖民地的接近。他們不應該對小事情太過於在意。
如果這就是你的態度,很好。但是後來還有事情發生,他們偵測到那不是殖民地,所以就不再向你報告。他們向我報告這件事,他們要求我將這件事向你轉達,即使你下令不願管這類瑣事。他們認為我的工作就是向你溝通,但我並不希望如此,詹耐斯。難道你已經到了好耍脾氣的年紀嗎?
牢騷不要發個不停,薩提德。他們報告了什麼?皮特以一種頑固的語氣說道。
他們標出了一艘太空船。
你說什麼?太空船?不是一座殖民地?
雷弗瑞特舉起關節突起的手掌。不是殖民地。我說的是一艘太空船。
我不瞭解。
你想瞭解什麼?你需要一本字典嗎?如果是這樣,你的電腦就在那兒。一艘太空船,是一種能夠航行於太空中的船隻,上頭可以搭載著船員。
有多大?
我猜想,它可以搭載六七個人。
那一定是我們的船隻。
不是。我們每艘船隻都經過登錄。這艘船卻不是由羅特所製造的。掃瞄部隊不敢向你提起這件事,不過他們自行做了些工作。在任何系統當中的電腦中,都無法找到類似這艘船的建造資料,而且無論是哪一艘太空船,沒有人能夠在所有製造過程中不留下任何軌跡。
那麼,你的結論呢?
那不是羅特的船。是從其它地方來的。因為存有非常非常微小的機率,或許真的是我們搞錯了,我的孩子們遵守你的指示,保持沉靜不敢打擾你。最後確定那絕對不是我們的船隻後,他們通知我,並覺得你應該要知道這件事,但他們沒有這樣做。你知道,詹耐斯,侮辱過別人之後,通常自己反而會敗事。
住口,皮特憤怒地說道。它怎麼可能不是羅特的船隻?它是從哪裡來的?
我認為那是從太陽系來的。
不可能!就你所描述的船隻大小,上面只有六七個人員,在這條件下,他們不可能從太陽系來到這裡。即使他們發展自己的超空間輔助推進,而我相信他們辦得到,但是六七個人擠在狹窄的船艙裡頭,不可能全然無恙地完成超過兩年的旅程。或許會有幾個堅強的船員為此受過良好的訓練,他們可能接受這次任務,然後至少有一半的人會發瘋,但在太陽系裡沒有人會做這種冒險。除非是一座完整的殖民地,裡頭的人自出生以來就習慣生活在自我包容的世界中,才有可能成功地達成星際旅行。
無論如何,雷弗瑞特說道,我們在這兒發現了不屬於羅特製造的太空船。這是事實,我保證你只能夠接受這件事。你說它是從哪兒來的?最靠近的恆星是太陽;這也是事實。如果它不是從太陽系來的,那麼可能是從其它的星系,經歷超過兩年以上的旅程來到這裡。若兩年多的旅程是不可能的,那麼一切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皮特說道,假設那不是人類所有的。假設這些是其它種類的生命型態,它們可以在封閉環境中忍受長途旅行。
還是假設他們是這樣大的生物?雷弗瑞特伸出姆指與食指,比著約莫一寸的長度,所以這艘太空船就是它們的殖民地。然而卻不是這樣。他們不是外星人。他們不是綠色小矮人。那艘太空船不是羅特的,但卻是人類的。我們認為外星生物長得應該完全不像人類,而他們應該建造與人類完全不同型態的太空船。那艘太空船是人類的太空船,在它的右側邊有用地球字母寫下來的序列號碼。
你沒有說過這件事!
我認為沒有必要提出來。
皮特說道,它可能是艘人類的船隻,但它也有可能是全自動化的。在上頭可能全都是機器人。
你說的或許沒錯,雷弗瑞特說道。不管怎樣,我們是否要在太空中將它轟掉?如果上面沒有人類,那就不會牽涉到道德問題。雖然損毀別人的財產,但畢竟是他們自行侵入私人領地。
皮特說道,我正在考慮。
雷弗瑞特咧嘴笑了。別想了!那艘船並沒有花上兩年時間來到這兒。
你是什麼意思?
你忘了羅特剛來到這兒的情況嗎?我們的確花了兩年多完成這趟旅行,而一半的時間我們是以低於光速在正常空間中航行。在這種速度下,殖民地的表面受到原子,分子,以及塵埃粒子等等的磨損。我記得,當時要經常磨光與修護。難道你忘了嗎?
而這艘太空船呢?皮特完全不在乎他的發問。
表面清潔光亮,就好像用普通速度航行不超過幾百萬公里。
不可能。不要和我玩這種遊戲了。
這並非不可能。他們在普通速度之下航行幾百萬公里。其餘的,就經由超空間了。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皮特已經喪失耐性了。
超光速航行。他們辦到了。
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是嗎?那麼,你能夠想出其它的解釋方法嗎?
皮特張口盯著他。但是
我知道。物理學家宣稱那是不可能的,不過無論如何,他們辦到了。現在我告訴你。如果他們擁有超光速飛行技術,他們就會有超光速通訊。然後太陽系方面就知道他們在這兒,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如果我們在空中將它炸毀,太陽系也會知道這件事,過不了多久,太空中將出現這類太空船所組成的艦隊,然後他們會跑來攻擊我們。
你會怎麼做?皮特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思考。
我們還能有什麼別的做法,除了友善地歡迎他們之外?瞭解他們究竟是誰,來做什麼,以及他們想要什麼。現在,我認為他們正準備降落到艾利斯羅上。我們也必須到那兒去,和他們對談。
到艾利斯羅?
如果他們在艾利斯羅上,詹耐斯,那麼你還想要我們到什麼地方去?我們必須面對他們。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皮特覺得自己的心中再度發出滴答聲響。他說道,既然你認為這是必要的,你願意去嗎?當然,帶領著一艘船艦與人員。
你是說,你不去嗎?
以委員長的身份?我不能下去迎接身份不明的船艦。
正式的官方舉動範疇。我知道了。所以我會去面對外星人,或是綠色小矮人,或是機器人,還是什麼其它什麼東西,你自己就不用去了。
當然,我會直接保持所有的聯繫,薩提德。無論是聲音或影像方面。
躲在遠遠的後方。
是的,但是成功的任務會讓你得到適當的獎勵。
僅僅是這樣嗎?在這種情況下雷弗瑞特狐疑地看著皮特。
皮特等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你要明白講出一個代價嗎?
我只想要做個建議。如果你要我在艾利斯羅上與這艘船碰面,那麼我就要艾利斯羅。
你指的是什麼?
我要艾利斯羅成為我的家。我厭倦了那群小行星。我厭倦掃瞄偵查。我厭倦了人群。我受夠了。我要一整個空乏的世界。我要建立一個舒適的房舍,從圓頂觀測站那兒供得食物和必需品,如果可以的話,我還要有自己的農場和家畜。
你存這種想法有多久了?
我不知道。這想法是慢慢成形的。自從我來到這兒並瞧夠了羅特上的人群與噪音,艾利斯羅對我而言確實是好得太多了。
皮特皺著眉頭。你們兩個人都是如此。你和那個瘋狂的女孩一樣。
哪個瘋狂的女孩?
尤金妮亞茵席格那的女兒。我想,你認識茵席格那。
那個天文學家?當然。不過我沒見過她的女兒。
完全瘋了。她要一直待在艾利斯羅上。
我並不認為這舉動稱得上瘋狂。我以為這樣做是通情達理的。事實上,如果她想要待在艾利斯羅,我可以忍受有位女士。
皮特舉起一隻手指頭。我說的是女孩。
她年紀多大?
十五歲。
噢?好吧,她會長大。不幸的是,我也會變老。
她不具有絕色的容貌。
如果你要提到好看的外表,詹耐斯,雷弗瑞特說道,我也不是。你知道我的要求了。
你想要在電腦中留下正式紀錄嗎?
只不過是個俗套罷了,呃,詹耐斯?
皮特笑不出來。很好。我們仔細看著那艘太空船要降落在什麼地方,然後我們會準備讓你到艾利斯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