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捉得史文恭,按照晁蓋的遺囑,應該做梁山泊山寨之主。宋江要把第一把交椅讓出來,眾弟兄不幹。宋江出了一個主意,和盧俊義分別攻打兩處州府,誰先攻下來,誰就是山寨之主。宋江攻打的是東平府,盧俊義攻打的是東昌府,結果是盧俊義「命運不濟」,他在吳用、公孫勝梁山兩大高手的協助下還落在了宋江後邊。宋江攻下東平府,盧俊義卻暴露於東昌府城下,不但沒有絲毫進展,還損兵折將,面對堅城一籌莫展。這一方面說明,宋江軍事指揮才能有了較大的長進,作為山寨的領袖名副其實,另一方面也說明,盧俊義要成為山寨之主,既不是「天意」所屬,也缺乏真本事,和宋江比起來,尚顯得稚嫩。不過,由於攻打兩城決定的是山寨之主位置的歸屬,這就掩蓋了一個問題,兩座城池軍事將領的軍事能力。
東平府的將領是董平,這個人上梁山後排名在東昌府守城主將張清前一位,表面看起來差別不大。可是一看那個具體職務安排,這差別可就相去甚遠了。董平是「馬軍五虎將」之一,張清只是下一個等級的「馬軍八虎騎兼先鋒使」之一。一個「將」和「騎」的區別使他們有了巨大的差別。可實際情況是,張清的軍事能力和所取得的實際戰果並不比董平差,尤其是他所展現出「飛石打英雄」的獨門絕技,甚至要比董平厲害很多!那麼,這樣一個本事更勝一籌的軍事將領,為什麼排名、職務卻不如董平呢?
張清武藝並不比董平差
董平是東平府的兵馬都監,「有萬夫不當之勇」。宋江攻打東平府,用的是「先禮後兵」之法,就是「差兩個人,繼一封戰書,去那裡下。」因為有了這個過程,所以開始攻打東平府雖然精彩,卻沒有展現董平的武藝。正式動兵,宋江派遣的是韓滔和董平交戰,韓滔武藝當然不行,宋江就叫徐寧替回韓滔。徐寧和董平交戰,「兩個在戰場上鬥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後來宋江用計將董平捉拿,這董平也就暫時不能顯現武藝。
張清是東昌府的一員猛將,手下還有兩員副將,龔旺和丁得孫。他們三人的分工是張清負責飛石打人,後兩人負責把被打下馬的人捉拿回來。盧俊義攻打東昌府的時候,張清一連十日不出城交戰,為什麼?這說明張清非常懂軍事,讓你來攻堅。你無緣無故來攻打城池,著急的是你。憋你個十天八日,至少可以消磨你的士氣。張清一出馬就顯示了非常手段,第一陣飛石打中了郝思文,第二陣又打敗了樊瑞。等到宋江來到東昌府,張清又飛石打中了徐寧、呼延灼、楊志、朱仝、索超等十一人,同時擊退了關勝、董平,後出城劫糧,又打破了魯智深的額頭,從人數和交戰將領的知名度上就壓過了董平一頭。從人員參照方面看,張清武藝也不必董平差。徐寧和張清交戰,打了五個回合以後,就被張清的石子擊中眉心落馬。
徐寧不是第一個被擊中的將領,他應該在心理上有所準備,而這個人和董平是打了五十回合「不分勝負。」關勝是梁山五虎將之首,張清飛石雖然只打中了關勝的刀口,關勝卻「無心戀戰」,只能是退回本陣。最能說明問題的是張清和董平的交戰。張清打了董平兩個石子,不中,心內也發慌,張清前走,董平後追,一槍向張清後心刺來,卻刺了一個空。張清接過董平刺來的槍,想把董平拖下馬來,卻拖不動,「兩人攪做一塊」。宋江這邊人多,林沖等四人前來助戰,張清「見不是頭,棄了董平,跑馬入陣」,董平緊追不捨,差一點被第三枚石子打中,只好回歸本陣。索超心有不甘,繼續趕來,卻不想當了董平的「替身」,被飛石打在臉上,也只得「提斧回陣」。從綜合搏殺武藝來說,張清要比董平強,或者至少不比董平差,戰果上,張清更是比董平突出得多。那麼,為什麼董平的地位以及受重用的程度要高於張清呢?這應該有以下兩個原因:
董平投降後主動「反戈一擊」成全了宋江
從宋江內心深處,他是想當這個梁山泊山寨之主的,只不過因為晁蓋有遺囑,他必須要推讓一番,哪怕是做做樣子。如果他不想當,真的想把山寨之主位子讓給盧俊義,又何必抓緊部署攻城事宜呢?所以,宋江雖然要等待著「天意」的裁決,還在積極地盡著自己的「人事」。這很符合那句古語:「盡人事以聽天命。」開始的時候,宋江攻打東平府城池,董平是認真迎敵守城的。「宋江連夜攻打得緊,太守催請出戰。董平大怒,披掛上馬,帶領三軍,出城交戰。」宋江勸他投降,董平大怒,回答說:「文面小吏,該死狂徒,怎敢亂言!」罵完了就直奔宋江而來。當宋江用絆馬索把他擒拿以後,只是說了幾句客氣話,董平就投降了。有很多將領投降都會講一些條件,比如還有老母家眷之類,可是董平沒有,立刻就要回去「賺開城門」,反戈立功。其速度之快,連守城軍士都不知道這個人已經叛變。正是由於「董平拍馬先入,砍斷鐵索;背後宋江等長驅人馬,殺入城來」,這東平府才順利地拿下。假如宋江真要感謝「天意」所屬,也是應該感謝上天讓他遇見了董平,是董平的「迅雷不及掩耳」一樣的投降速度成全了他。
這種上天安排來讓他「遇見」的人,又怎不給他一個高位!用現在的話說,我們八卦一下,假如宋江遇到張清,盧俊義遇到董平,事情會怎樣?盧俊義知道自己是不能當這個山寨之主的,當攻城順利的時候,他停下來等待著宋江先把城池攻克。這種事情盧俊義應該看得明白,梁山人馬的分撥調度權在軍師吳用手裡!這個吳用既沒有像後來一樣用棄糧之計賺張清上當,那個公孫勝也沒有「持道法」弄一個「黑霧遮天」讓張清「進退無路」。宋江只是誤派了一個史進進城,吳用就撇下盧俊義這邊趕到了宋江那裡,假如盧俊義急急地攻城,吳用不會找理由讓他停下來嗎?當宋江攻下了東平府,帶著一種「得天意」的心情來到東昌府的時候,他吃的苦頭比盧俊義要大得多!以至於像徐寧這樣的高手被打後,宋江「割袍為誓」,說:「我若不拿得此人,誓不回軍!」假如一開始就讓他碰到張清,他是祈求老天呢,還是祈求董平千萬不要投降?正是由於董平的「成全」,宋江就再也不用推讓寨主之位,也不用擔心晁蓋在天之靈會不會責難於他啦!
董平心狠手辣符合宋江的性格
董平除了投降、反戈的速度有著創紀錄之快,還在於這個人心狠手辣和宋江有共同之處。宋江捉得董平,只客氣了兩句,董平就說:「程萬里那廝,原是童貫門下門館先生,得此美任,安得不害百姓?」因此要求宋江讓他回身賺開城門,帶領著宋江人馬殺進城裡去。東平府太守程萬里有個女兒,「十分顏色」,董平看上了人家,「纍纍使人去求為親,程萬里不允」。董平帶領梁山人馬殺進城裡以後,「徑奔私衙,殺了程太守一家人口,奪了這女兒」。梁山將領當中有很多狠角色,這董平卻是狠得出奇,他不但殺了程太守一家,還奪了人家的女兒!假如他不是狠得出奇,整天守著這樣一個女人,他能睡得著覺嗎?
這很符合宋江的行事風格!
宋江為了拉秦明入伙,殺了一個村子的百姓栽贓秦明。太守殺了秦明的老婆,宋江說「無妨」,再給你找一個就是了,然後把花榮的妹妹嫁給了他。清風寨劉高、無為軍黃文炳、扈家莊扈太公、高唐州高廉、青州府知府慕容彥達都被宋江滅門,這和董平殺程太守一家何其一致!董平是在宋江傳令不准傷害百姓之後殺人的,即便程家不是百姓,程萬里是個貪官該殺,是不是也該有個說法後再殺?這也可以看出董平之狠和宋江的態度。
再看看張清,他也投降了,但那是在他落水後被押到州衙裡的。這時候,東昌府已經被攻克了,被他飛石打中的弟兄們想殺了他,宋江攔下了,「張清見宋江如此義氣,叩頭下拜投降」。假如這時候宋江還沒有攻克東昌府,張清會不會為宋江賺取城門呢?即便是張清也要立功回去打城,他也不會採取董平的方式,因為東昌府的戰與守,都是張清和太守兩個人商量後做出的決定。或者說,張清至少不會殺太守一家,這除了兩人沒有矛盾外,太守還是一個清官。有了張清的對比,宋江重用董平,就可以讓人們看個清楚:宋江重用董平,要的就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