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溥儀關於奕劻在辛亥年的所作所為,有個最為尖銳的評價:「(奕劻)受袁世凱的錢,勸太后讓國,大清二百多年的天下,斷送在奕劻手裡」。
奕劻是滿洲鑲藍旗人,愛新覺羅氏,乾隆第十七子永璘之孫,光緒的皇叔,1894年慈禧六十大壽時被封為慶親王,又在1908年獲授鐵帽子王,世襲罔替,是清廷授封的最後一個鐵帽子王。1911年辛亥革命期間,奕劻當了6個月的首任內閣總理大臣,是決定清廷命運的關鍵人物。
慈禧在咸豐年間與其弟桂祥通信,常由奕劻代為捉筆,奕劻雖無學問,卻寫得一手好字,深得慈禧的好感。1884年(光緒十年),慈禧太后罷斥恭親王奕,本無實權的奕劻因緣得接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主持外交,並進封慶郡王。次年設立海軍衙門,受命會同醇親王奕譞辦理海軍事務。權位漸崇的奕劻因才能平平而庸碌無為,常為時人所暗譏。
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改為外務部後,奕劻仍任總理大臣。
1903年,榮祿病死,袁世凱得知奕劻將到軍機處任職,立即派親信楊士琦給奕劻送去1張10萬兩的銀票。奕劻假意推辭。楊士琦說:「宮保知道王爺不久必入軍機。在軍機處辦事的人,每天都得進宮伺候老佛爺,而老佛爺左右,許多太監們一定向王爺道喜討賞,這一筆費用也就可觀。所以這些錢不過作為王爺到任時零用而已,以後還得特別報效。」聽了這番話,奕劻欣然收下了銀票。此後,袁世凱對奕劻「月有月規,節有節規,年有年規」,供奉不斷。袁世凱還和小自己17歲的奕劻長子載振結拜為兄弟,與奕劻套近乎。
奕劻果然如袁世凱所願,入軍機處任領班軍機大臣,旋又管理財政處、練兵處事務,集內外大權於一身。奕劻為人貪鄙,與其子載振、大臣那桐賣官鬻爵,被時人譏為慶那公司。
奕劻做事,善於猜測慈禧風向,「榮辱忽焉,皆在聖意」,慈禧對其很信任。與八國聯軍打過一仗之後,慈禧有些心灰意冷,日常政事由奕劻主持。而奕劻則視袁世凱為最可信賴的人,時常向他問計。奕劻、袁世凱兩人的勢力迅速膨脹,投靠奕劻父子、袁世凱門下成了不少人陞官發財的捷徑。
在清末最後十年中,奕劻與袁世凱沆瀣一氣,一個掌朝,一個掌軍,不折不扣地完成了一個「大北洋」政治框架,朝野軍政,大半北洋。甚至於袁世凱在1909年下台,也沒有從根本上打破北洋繫在軍事上的壟斷地位,這無疑是為清朝的滅亡備好了掘墓人。
武昌起義爆發後,舉朝人心惶惶。內閣總理大臣奕劻與協理大臣那桐、徐世昌(二人皆為袁黨)第一個想到能挽回局勢的,就是袁世凱。而能說服載灃重新起用袁世凱的,也只有奕劻。1911年10月14日,由奕劻提議起用袁世凱,那桐、徐世昌隨聲附和。不久,袁世凱代奕劻為內閣總理大臣,重新組閣,奕劻改任弼德院總裁。
此時載灃雖被架空,但畢竟還是監國攝政王,也是海陸軍大元帥,擁有管轄調遣禁衛軍之權,仍然對袁世凱構成一定的威脅。為了徹底除掉這個障礙,袁世凱夥同奕劻,告訴隆裕、載灃,「革命黨太厲害,我們沒槍炮,沒軍餉,萬不能打仗。」隆裕問:「可否求外國人幫助?」奕劻說:「等奴才同外國人說說看。」過了兩天,奕劻說:「外國人再三不肯,經奴才盡力勸說,他們才表示,革命黨本是好百姓,因為改良政治,才用兵,如要他們幫忙,必使攝政王退位。」在奕劻、袁世凱的哄騙之下,隆裕讓載灃退出監國攝政王之位。
這一年年底,南北和談進入關鍵階段,清帝遜位與否,南北雙方難以達成一致見解。南北議和開始後,奕劻主張清帝退位。他對隆裕說:「革命軍隊已有5萬之眾,我軍前將士皆無戰意。」又對載灃說:「全國已去大半,幸能偏安,亦難持久。果能融合滿漢,改良政體,似不妨和衷商辦。若因固執而至決裂,則滿人均為我一家所累。」載灃聞言,放聲大哭。
1912年1月17日御前會議上,奕劻、溥倫主張自行退位,頒布共和,奕劻說:「要想保全皇室,除了走共和的道路之外,恐怕沒有別的好辦法。」但溥偉、載澤堅決反對,沒有結果。第二天再開御前會議,仍無結果。會後,以良弼為首的宗社黨等十餘主戰派前往慶邸,圍攻奕劻,但奕劻不改主意。
1912年2月12日,清廷接受優待條件,宣佈清帝退位。清廷大廈將傾之關鍵時刻,奕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有人這樣評價奕劻:「以理內政,則內政無不荒,以理外交,則外交無不敗……奕劻於皇族中,固斷送滿清之第一罪人矣。」
清帝退位後,奕劻遷居天津。憑借多年積累的不義之財,奕劻在那裡度過了優裕閒適的6年時光,於1918年病死寓中。奕劻去世後,其家人請求謚號。末代皇帝溥儀本想給奕劻「謬」,「丑」、「幽」、「厲」等惡謚,但最終採納上書房意見,給了一個「密」字,意思是讓他「追補前過」,在清代親王謚號中,「密」是最差的一個字。
奕劻之貪財,在晚清無人可與其匹敵,堪稱「晚清第一貪」。1911年《泰晤士報》刊發《慶親王外傳》一文,稱奕劻:「彼之邸第在皇城外之北,北京大小官員,無一不奔走於其門者,蓋即中國所云『其門如市』也。」該報還爆料稱,慶親王僅在匯豐銀行一地的存款,就達到200萬兩之巨。有清一代,奕劻之貪,與和珅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