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漢相爭,又名楚漢戰爭、楚漢爭霸、楚漢之爭、楚漢之戰等,即漢元年(公元前206年)八月至漢五年十二月(約於前202年年初),西楚霸王項羽、漢王劉邦兩大政治軍事集團為爭奪政權而進行的一場大規模戰爭。
楚漢之爭以項羽敗亡,劉邦建立西漢王朝而告終。
司馬遷所著的《史記》一百三十卷,卷七是《項羽本紀》,卷八則為《高祖本紀》。項、劉二人,生前是對手,死後則在《史記》書中「比鄰而居」。「比鄰而居」也就罷了,司馬遷還不時寫些相仿的情節,刻意讓兩人作比對。有了比對,即便千載之後,兩人彷彿都仍能較量一二,可熱鬧有趣呢!
這樣的比對,有兩人相似者,譬如,慷慨高歌。那時,項羽垓下被圍,兵少食盡,夜聞漢軍四面楚歌,遂對飲虞姬,撫著烏騅,悲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數年之後,劉邦在死前半載,硬撐著病體,東擊黥布,回返長安途中,繞經沛縣故里,對著家鄉父老子弟,放懷縱酒,慷慨傷懷,泣下數行,歌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兩人對比,也有截然不同者,譬如,遷都。項、劉二人打下天下之後,同樣都有人勸定都關中。先是項羽因咸陽殘破,又思衣錦還鄉,於是不肯,定要回返彭城。說者見項羽不聽,遂譏諷,「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二話不說,就把這人給烹了。至於劉邦,當初不論是他,或是眾大臣,原都決意定都洛陽,而後先有劉敬力陳,繼而有張良細剖,劉邦一聽,字字句句,確實在理,於是便不顧其他反對意見,也不管自己原先想法,「是日駕,入都關中」。
太史公將項、劉對比,還有看來相似、卻實不相同者,譬如,二人之縱觀秦始皇。當時,項羽與叔父項梁避仇於江東,恰逢始皇帝「游會稽,渡浙江」,叔侄俱往觀之,當下,項羽就脫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也!」至於劉邦,則是到咸陽徭役時,看見始皇帝出巡,年近半百的他,望著那陣仗、那排場、那凜凜威風,不禁喟然歎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就這樣,一句「彼可取而代也」,一句「大丈夫當如此也」,寥寥數字,輕易就勾勒出項羽與劉邦迥然有別的生命氣象。項羽悍而戾,劉邦寬裕而舒展。項羽目標明確、一步到位;劉邦不然,儘管心嚮往之,卻搞不清楚到底要做啥,可是,隨時隨地又有份好意,有種欣欣然。這種莫知所以的欣欣然,就是孔子常說的「興於詩」的那個「興」字。
有時候,我們目的性太強,也太過急切,就好比有些老師,巴不得學生一天可以讀十六個小時的書,越用功越好,但卻忽略了如何能讓學生活得更有力氣、更有朝氣,也更能意興揚揚。那種凡事欣欣然的生命氣象,不只劉邦有,也不只孔子有,那是每個中國人共有的文化基因。今天談國學,首先,就是要找回這樣子的文化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