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日覽三十萬字公文 漢武帝日閱讀量不足七千

秦始皇忙於公務日覽三十萬字

司馬遷在《史記·秦始皇本紀》中有這樣的文字:「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於上。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說秦始皇專權獨斷,行政事務無論大事小事都親自裁決,甚至用「衡石」計算處理的文書,每天有明確的定額,不完成定額不得休息。

按照「秤取一石」理解,「石,百二十斤」。秦權一斤的單位量值在250克左右,確實可以說是「秦一斤合今半市斤」。計量史家依據對有自重刻銘的秦權實物的實測數據,得知平均為257克,「百二十斤」則為30.8公斤。參照邢義田先生對於書寫《史記》竹簡重量幾種推算的平均數51.015公斤,如果秦始皇批閱的文書用同樣的每簡38字的形式書寫,則「石,百二十斤」的篇幅可以書寫31.79萬字。

秦始皇「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每天必須處理的「書」,竟然超過30萬字。這真是驚人的閱讀量!

張松:過目能誦一目十行

曹操會見劉璋的使節張松,未予禮遇。曹操屬下高級文官楊修卻深心器重張松的才華。楊修將曹操撰寫的兵書向張松展示,「松晏飲之間一看便暗誦。」這個故事,《太平御覽》、《藝文類聚》這樣的類書,都作為「強記」也就是記憶力奇好的典型。宋人周密《癸辛雜識》續集卷下據此稱張松為「世俗命強記者」。然而宴飲之間就能讀完一部兵書,首先表現出的是閱讀速度的優異。《三國演義》第六十回《張永年反難楊修,龐士元議取西蜀》又予以文學渲染。羅貫中筆下,張松和楊修有這樣的對話:「修曰:『公居邊隅,安知丞相大才乎?吾試令公觀之。』呼左右於篋中取書一卷,以示張松。松觀其題曰《孟德新書》。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共十三篇,皆用兵之要法。松看畢,問曰:『公以此為何書耶?』修曰:『此是丞相酌古准今,仿《孫子》十三篇而作。公欺丞相無才,此堪以傳後世否?』松大笑曰:『此書吾蜀中三尺小童,亦能暗誦,何為《新書》?此是戰國時無名氏所作,曹丞相盜竊以為己能,止好瞞足下耳!』修曰:『丞相秘藏之書,雖已成帙,未傳於世。公言蜀中小兒暗誦如流,何相欺乎?』松曰:『公如不信,吾試誦之。』遂將《孟德新書》,從頭至尾,朗誦一遍,並無一字差錯。修大驚曰:『公過目不忘,真天下奇才也!』後人有詩贊曰:古怪形容異,清高體貌疏。語傾三峽水,目視十行書。……」後來曹操得知此事,說:「莫非古人與我暗合否?」於是「令扯碎其書燒之。」《三國演義》淡化了「晏飲之間」的情節,也消弱了張松才能的感染力。不過,贊詩中所謂「目視十行書」,卻是直接肯定了張松的閱讀速度的。試想一頓飯的工夫能夠將一部「十三篇」的軍事學著作「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閱讀速度確實非同一般。

漢武帝:每天閱讀量不足七千餘字

《史記·滑稽列傳》寫道:「朔初入長安,至公車上書,凡用三千奏牘。公車令兩人共持舉其書,僅然能勝之。人主從上方讀之,止,輒乙其處,讀之二月乃盡。」漢武帝連續多日閱讀這「兩人共持舉其書,僅然能勝之」,即兩個人才能勉強抬得動的「奏牘」,每天中止之處,都認真作了記號,隨後再從標識記號的地方接著讀,一直讀了「二月」方才結束。東方朔上書「用三千奏牘」,邢義田先生分析說,「如果東方朔不用牘而用簡,三千簡大約重9491.825公克,或9.5公斤左右。」「如果東方朔是用較簡為寬的木牘,三千牘的重量更要多上好幾倍。」假設東方朔上書用簡,重9.5公斤,依然參照邢義田先生測算書寫《史記》竹簡重量51.015公斤這一平均數,東方朔上書字數應大略為《史記》的18.62%,也就是9.8萬字左右。漢武帝讀這些文字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每天平均的閱讀量不足1.7千字。這自然與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政務繁忙與興趣廣泛有關。看來,僅僅就東方朔上書「讀之二月乃盡」的故事,是不可以討論漢武帝的閱讀速度的。

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同樣「雄才大略」,同樣日理萬機的秦始皇,每天處理公文的數量定額竟然超過30萬字。

進行這樣的比較,其實應當注意到如下事實:秦始皇「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正是履行軍政管理的常規性的工作。而漢武帝的日常生活,也會有這樣的辦公內容的。他閱讀東方朔「奏牘」,其實可以理解為「業餘」在讀「閒書」。此外,漢武帝對於東方朔上書,看來是在一字一句仔細地讀,「讀之,止,輒乙其處」。而秦始皇處理公務,一定是有主與次、重與輕、詳與略的區別的。作為最高執政者,即使「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於上」,也不可能對所有的上奏文牘一一詳盡研讀。另外,人們還會想到,司馬遷的記錄,是不是能夠完全確信呢?

在《史記·秦始皇本紀》中,「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這番話,是出自反對派方士之口。司馬遷是這樣記述的:「侯生、盧生相與謀曰:『始皇為人,天性剛戾自用,起諸侯,並天下,意得欲從,以為自古莫及己。專任獄吏,獄吏得親幸。博士雖七十人,特備員弗用。丞相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樂以刑殺為威,天下畏罪持祿,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驗,輒死。然候星氣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諱諛,不敢端言其過。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於上,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貪於權勢至如此,未可為求仙藥。』於是乃亡去。」涉及秦始皇公文閱讀速度的關於這位帝王工作作風的評論,是和對暴政酷刑的批評一同發表的。隨後侯生、盧生逃亡。方士的背叛激起秦始皇暴怒。他說:「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以重吾不德也。諸生在咸陽者,吾使人廉問,或為訞言以亂黔首。」隨後竟然引起了坑儒這一文化史上的著名事件,「於是使御史悉案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後。」

《漢武帝劉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