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賢臣,遠小人,是歷來明君的治國之道。可唐太宗竟然表示,即便有奸佞,也不可用「釣魚」之法去之,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唐太宗登基之後,為了表示忠誠,經常有很多人提意見。有一位大臣就上書說,希望太宗能夠遠離奸佞。太宗就問:「到底誰是奸佞呢?」這位大臣也挺滑頭的,不肯直接說出別人的名字,他說:「我常年居住在鄉野,不能準確的瞭解大臣們。不過有個很簡單的測試方法。希望陛下您和大臣們說話,假裝生氣,看看大臣們的反應。如果能夠堅持自己的意見不屈服的,就是正直的大臣;如果害怕而順從您的意思的,就是佞臣啦。」這位本以為自己提出的方法很高明,沒想到太宗皇帝一聽臉沉了下來。太宗說:「君王和臣子就像河流的源頭和支流一樣,要是源頭都是渾濁的,怎麼能奢望河水清澈呢?皇帝自己都奸詐,又怎麼能希望臣子正直呢?我向來以誠心來治理天下,以前我看到前朝的君王喜歡玩弄一些伎倆來對待他的臣子,我心中是很看不起的。你的建議雖然好,但是我不會採納。」
唐太宗此番話,可謂義正詞嚴,不但是這位大臣啞口無言,想必凡是聽到了這個故事的臣子都會感慨自己得遇聖君,而山呼萬歲吧。
確實,唐太宗對待臣下頗為真誠,比如對待其他勢力歸降的將領,像尉遲恭。但是否唐太宗真的就不玩弄手段,什麼都是光明正大、以誠相待呢?
也不盡然。
在太宗朝曾經有一位和魏征一樣,深受太宗信任的官員,就是曾經擔任尚書右丞、黃門侍郎的劉洎。太宗曾經高度評價劉洎,以為其「性最堅貞」,甚至在自己遠征高麗,以太子監國的時候,任命劉洎為主要的輔佐大臣,可見太宗對劉洎的信任。可是太宗的寬容、真誠是有底線的,這個底線就是不能觸犯自己的皇權。
太宗遠征之時,得了毒瘡,病勢危機。劉洎聽到了消息之後,擔憂的說:「疾勢如此,聖躬可憂!」陛下的病這麼嚴重,我好擔心陛下的安危啊。這本是憂國憂君的肺腑之言,可是,因為褚遂良和劉洎關係不和,在回稟太宗時就刻意歪曲,說劉洎在暗示唐太宗命不久矣,並且說,劉洎經常講,國家的事情不用擔心,只要用心輔佐幼主,像伊尹、霍光一樣,如果大臣之間有人有反對意見殺掉就可以安定了。本來這件事情並不難查清楚,可是太宗一聽到此事,也不問究竟,就下旨命令劉洎自盡。為何太宗為如此失去理智呢?
作為君王,最難處理的就是繼承人的問題。當年大哥李建成和自己的是是非非,就已經是唐太宗一生的痛。而對於自己的太子,也是幾廢幾立。即希望太子能夠賢德擁有大臣的支持,又不能容忍太子結交大臣,形成黨派,威脅到自己的位置。如果對於自己的兒子,還會有所保留,有那麼一絲溫情,對於那些有反叛跡象的大臣就毫不客氣,甚至絕對不能容忍了。是以,當聽說劉洎想把持朝政,意圖來做伊尹霍光的時候,唐太宗不經過詳細調查就賜死劉洎。
以前看安祿山的傳記,看到這樣一則文字。說安祿山此人貌似愚魯,其實極為奸詐,很會討玄宗皇帝歡心。曾經,玄宗帶著安祿山去見太子,安祿山見到太子竟然不下跪。左右的人都催促安祿山,可安祿山卻站著說,我是胡人,不懂得朝中的禮儀,不知道太子是個什麼官職。玄宗皇帝笑著說,太子啊,就是在朕百年後代替朕來統治你的人。安祿山說,我太愚蠢了,過去只知道陛下一個人,不知道還有太子啊。這時候安祿山才下跪,臉上還滿是不情願的神色。
可以想見,太子李亨此時肯定氣得半死,但是畏懼父皇的威勢,也不能發作。可玄宗一聽樂開了花。雖然每天有很多人說如何如何效忠玄宗,可沒有一個人像安祿山這麼真誠,這麼實在。做皇帝那種高高在上,與眾不同的感覺讓玄宗很滿足,很幸福!而安祿山呢,這麼說確實會得罪太子,可是自己的富貴掌握在玄宗的手中,加上玄宗身體好著呢,等到太子登基還不知道猴年馬月,還有安祿山不久就圖謀兵變,才不會去在乎李亨的感受呢?
唐玄宗看安祿山,只看到安祿山對自己的真誠而沒有看到安祿山的陰險和奸詐;唐太宗看劉洎,只看到劉洎背叛自己謀奪皇權而忽略了劉洎的忠臣和苦心。談論天下大事或許可以侃侃而談,一旦牽連到自己最關心的人或者事情,就容易被利益蒙蔽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