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為何被認為是明君 因嚴格遵守制度規範

宋仁宗趙禎不算是個牛氣的皇帝:第一,他沒怎麼開疆拓土,祖先傳給他多少領土,他傳給後人多少;第二,對於發展經濟,似乎也沒有什麼高妙的思路。然而,宋仁宗卻被視為歷史上少數明君之—,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自守之道」。

所謂「自守之道」,指的是一個人對某種良好品質的堅守,無論外界如何改變,自己的內心始終如一。皇帝手中掌握了生殺予奪的權力,這就使得一些人極其傲慢,將臣子視同牛羊。宋仁宗不是這樣,他待人非常仁厚。某次,仁宗在宮內散步,不時回頭看,隨從們很不解。回宮後,仁宗對身旁的嬪妃說:「朕渴壞了,快倒杯水來。」嬪妃覺得奇怪,問仁宗:「為何在外面不讓隨從伺候飲水,而要讓自己忍著呢?」仁宗說:「朕屢屢回頭,但沒見他們準備水壺,我要是問的話,肯定會有人被處罰,所以只好忍著不說。」

宋代有個制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意思是國家的事無論大小,都要經過以宰相、御史為代表的行政、司法系統的討論,皇帝不能獨斷專行。宋仁宗一直敬畏著這種法度。仁宗很喜歡張貴妃,張貴妃的伯父張堯佐想做宣徽使(類似於皇家總管),張貴妃給仁宗吹吹枕邊風,仁宗滿口答應。可仁宗的決定在「廷議」(類似於內閣部長會議)時沒有通過。過了段時間,張貴妃故態復萌,仁宗也再次答應。那天臨上朝,張貴妃送皇帝到殿上,撫著他的背說:「官家,今日不要忘了宣徽使!」皇上說:「得!得!」果然下聖旨任命張堯佐做宣徽使,誰知包拯堅決反對,說:這個動議不是早就否決了嗎?皇上您怎麼可能推倒前議?「反覆數百言,音吐憤激,唾濺帝面。」最後仁宗只好收回成命。回到內廷,張貴妃前來拜謝,皇帝舉袖拭面,埋怨道:「你只管要宣徽使,豈不知包拯是御史中丞乎?」

自己想辦的事因為廷議通不過只好放下,宋仁宗內心裡未必沒有不滿,但他真正可愛的地方在於始終信任並竭力維護這種皇權監督體制。一天,仁宗退朝回到寢宮,叫太監進來給他梳頭。太監見仁宗懷中有份奏折,好奇地問這是什麼,仁宗說是諫官建議減少宮中宮女和侍從的。太監說:「大臣家裡尚且有歌伎舞女,陞官了,還會增置。陛下侍從並不多,他們卻建議削減,豈不太過分了?」仁宗沒有做聲。太監又問:「他們的建議,陛下準備採納嗎?」仁宗說:「對,朕準備採納。」這個太監自恃是皇上寵信的人,於是發牢騷:「倘若採納,請以奴才為削減的第一人。」聽到這話,仁宗立即起身呼主管太監入內,將梳頭太監及29名宮人清退。皇后問:「梳頭太監是陛下多年的親信,又非多餘,為何將他削減?」仁宗說:「他勸我拒絕諫官的忠言,我怎能將這種人留在身邊!」

宋仁宗重自守之道,在於宋仁宗對國家前途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責任感。在仁宗看來,個人的一些事能否辦成不是特別要緊,真正要緊的是不能辦錯天下大事,讓國家陷入危境。宋仁宗曾說:「屢有人言朕少斷。非不欲處分,蓋緣國家動有祖宗故事,苟或出令,未合憲度,便成過失。以此須經大臣論議而行,台諫官見有未便,但言來,不憚追改也。」南宋陳亮《中興論》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某次,有人勸宋仁宗獨斷專行。宋仁宗如此回答:「卿言固善,然措置天下事,正不欲專從朕出。若自朕出,皆是則可,有一不然,難以遽改。不若付之公議,令宰相行之,行之而天下不以為便,則台諫公言其失,改之為易。」這兩段話的意思其實差不多,都是說皇帝辦錯事比較難改,臣下辦錯事相對易改,還是講「憲度」、尊重「廷議」制度為佳。

仁宗朝,北宋的經濟文化獲得較大發展,史家將其稱為「仁宗盛治」。仁宗駕崩時,「京師罷市巷哭,數日不絕,雖乞丐與小兒,皆焚錢哭於大內之前」。消息傳到洛陽,市民自動停市哀悼,焚燒紙錢的煙霧使整個城市「天日無光」。訃告送至遼國,「燕境之人無遠近皆哭」,遼道宗拉著來使的手大哭說「四十二年不識兵革矣」,還說要為宋仁宗設「衣冠塚」,足以說明宋仁宗在當時的威望之高。

《趙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