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郵件。
「賊賊你好,剛剛看了你寫的《女孩D》,覺得你很像我之前見過的一個人。我想冒昧地問一下,你的真實名字是不是叫康沛?」
我通常不太喜歡在網絡上暴露我的真實身份,如果貼照片,一般情況下都遮住臉,如果不是有人問,我不會特別地去說自己具體的信息。這封信的到來,讓我倒回去反反覆覆看了好幾遍《女孩D》,想知道究竟是哪個環節可能會讓別人認出我來。
於是我忍不住回復:「你好,我確實是康沛。我想請問一下,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呢?」
過了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來自於同一個ID的長信。內容一開始先是對我的幾篇文章讚美了一番,然後表明了她認出我的原因:
(以下是直接摘的信的內容,文字上略有修改)
「看到你寫的採訪音樂才子的那段,我就笑了,這個世界真小啊。你和D小姐採訪的那天,我也在現場。你可能對我沒有一點點印象了,但當時我對你們兩個印象好深,D小姐確實很美麗,也很大膽,那個關於處男的問題一出現,我站在旁邊,心裡就咯登了一下。你也有自己獨特的可愛之處,你真的很特別,而且也很漂亮!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那種帶些文藝氣質的小女生,但你開口和明星說話時,我好佩服你,他是大明星啊,你們就那麼和他侃侃而談,一點不怯場,我真的有點替你們提心吊膽。幸好他是那麼和善的一個人,如果遇到那種喜歡耍大牌的明星,你們要掌控這個氣氛,又要問出來自己要問的東西,放在我身上,我想都不敢想。還有他的經紀人和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那麼凶,可是你們一點也不害怕,還不卑不亢的,那種態度我真的一輩子都學不會,好羨慕。」
這封信就這麼表達了一番對於我的「崇拜」。我有點羞愧之餘,又真的想知道這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作者究竟是誰。
信的結尾處給了我答案。
「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 ××,是 ×× 票務公司的一個出納,因為我們公司也參與了音樂才子演唱會的股份,所以我們公司的一個同事要一直盯著宣傳的全過程。音樂才子是我的偶像,喜歡他已經好幾年了,所以那天我求同事帶我去圍觀他接受採訪。但真的見了他,我一句話也不敢說,比起你們來說,我真是弱爆了!
咱們應該是同齡人,那天圍觀你們採訪之後,我回去路上一直在想,為什麼你們都可以那麼落落大方,我就只能在一個角落裡默默圍觀,別人跟我說句話都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回應,為什麼大家的差距能那麼大呢?但後來,把你網上的文章和帖子都讀了一遍之後,才發現你也不是那麼難接近,就鼓起勇氣給你寫了一封信,沒想到你真的回了!囉囉唆唆寫了這麼多,希望你有耐心把它讀完……」
然後,後面還跟了上百字的客套話。
我讀完這封信,真的覺得挺不好意思,沒想到自己在工作中裝出的樣子居然給別人帶來了不小的影響。於是回了封信過去,告訴她,其實我也很宅、很害羞,之前的樣子都是為了工作,不得已強打精神做出來的,現在辭了職踏踏實實做奼女,反而更輕鬆自在。
我還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大概意思是,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只不過大家要扮演的角色不同。不要太在意別人的想法,也不要看輕自己,想到什麼就去做,就好了。
然後,我又接到一封長信:
「……話雖這樣說,但我似乎從小就從來沒有做過主角,似乎習慣了窩在角落裡生活,但又總是覺得挺不甘心的……有時候有點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也有不同於別人的獨特的地方,是不是注定一輩子都會做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呢……我總覺得你是一個看問題很客觀的人,如果不會打擾到你的話,我想和你見一面,和你說說我的事,然後聽你說說你眼裡的我,不知可不可以,如果你實在沒有時間或者不想見我,就算了……可能這樣的要求實在有點太突兀了,對於我來說,這個想法也有點瘋狂,我確實是鼓起很大勇氣才提出的……」
看完這封信,我的情緒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好奇,再加上點莫名其妙的虧欠,我和這個女孩兒定了一個約會。
她就這樣走進了我的故事,代號I小姐。
I小姐讓我選約會地點,我不假思索定了三里屯北區的Colibri( 蜂鳥),因為最近經常和朋友約在那裡,環境還算不錯,有露天位,咖啡和其他飲料也有種中規中矩的好喝。在嘈雜的三里屯地區,這兒也算是一個好找的地方。
因為之前去赴了另一個約,時間上沒把控好,我早到了大概半個小時,坐在中間的一個位置。於是我發短信告訴她,我已經到了,讓她不要著急。
過了一會兒,我看到一個女孩兒帶著點慌張和不安地從電梯上跑下來,有點侷促地四處張望著,我知道,那就是要和我見面的I小姐了。我遠遠地叫了她一聲,她溜著邊兒走了過來,找到了我。坦白說,一開始的氣氛有點尷尬。一般情況下,我與人相約喝茶,要麼就是談工作上的事情,或是密友之間的聊天,這種「為了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而定下的約會,還真是第一次。有大半年沒採訪了,面對一個陌生女孩兒,我也不知該從哪裡開頭,該問些什麼,說些什麼。
她顯然比我更緊張些。然後我提出「要不咱們坐到角落的那個位置」,她似乎有點如釋重負地說「好的」。
坐定之後,她拿著菜單翻了翻,然後不好意思地笑說:
「我還從來沒有專門來過咖啡館,剛才一進來我就有點懵,大家都穿得好好看,好自然,我總覺得大家都在看著我似的。我也不知道要點些什麼,你別笑話我啊。」
「啊,當然不會的,想喝什麼點就好了。」
「之前喝過幾次星巴克的咖啡,還是同事買到公司裡請大家喝的。我以前有一段時間總覺得到咖啡館裡喝咖啡實在太不值了,那麼一小杯就要好幾十塊,為什麼不能在家喝呢?而且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會帶著筆記本電腦到咖啡館裡辦公呢?明明可以在家或者在辦公室辦公的。」
「其實有時候真是找不到地方啊,比如我以前當記者,採訪完就要趕快把稿子趕出來,回家來不及啊,只能找個咖啡館蹭wifi,既然蹭網了,不點一杯咖啡也不好意思啊。」
「原來是這樣啊,我以前一直都搞不明白。還有一件特別窘的事兒,有一次公司發了額外的獎金,也有我的份兒,我心情特別好,就想到公司旁邊的商場裡買一杯星巴克喝。可是,排在我前面的兩個人都用英語點單,明明是中國人,然後他們還沒點完,我就被嚇跑了,因為真的不知道怎麼說。」
「他們絕對是在裝啦,按著菜單用中文說就可以的,然後再說要大中小杯就行了……」
「是啊,我跑出來之後才意識到,就告訴服務員自己的需要就好了啊,他們也只不過是服務員,又不會對我怎麼樣。但我當時真的是一陣心跳加速,生怕說錯了出醜。我總是在這些事情之後才自責自己的沒用,後悔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鼓起勇氣,反而會逃跑。」或許真的是對我很信任吧,我覺得她並不是一個怕生和膽怯的女孩兒,反而是我,不知從何說起。我們的對話像是在採訪,又像是見一個許久未見面的朋友,我把握不住這樣奇怪的對話的分寸。
她碎碎訴說著,我看著她有點茫然的樣子,真想告訴她,這些所謂的「都市生存技巧」都是無所謂的小節,她真的不必為此感到自責。但我又不知如何開口,怕說出來會更讓她多想什麼,只好換了個話題。
「你看了我之前寫的文章了嗎?」
「看了,我最喜歡女孩兒A和B,不知為什麼,我覺得這兩個女孩兒都有一些地方有點像我。我有點像女孩兒A,沒有計劃,得過且過,而且有點傻乎乎的,好多事情全世界都明白了,就我還蒙在鼓裡;又有點像女孩兒B,很愛收納,做事情比較有條理,節奏很慢,不過好像就是有點太謹慎了,好多事情都是還沒去嘗試就先退出了。」
「善良,單純又嚴謹,這些都是好女孩兒的特徵啊。」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的文章是因為,在你的文章裡,似乎沒有優點和缺點這一說。那些我總是自責的地方,在你這裡顯得很普通,也很平常,讓我覺得心裡很舒服。」
「因為我們大家都是芸芸眾生啊,很難有什麼特別的好與壞,自己的生活自己覺得舒服就可以啦。」
「但是總是有點不甘心,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永遠都沒辦法做主角呢?而且也看不清楚未來到底會怎樣。」
我們喝了一點果汁,吃了兩塊兒好吃的杯子蛋糕,感覺I小姐慢慢地卸下了自己的心防。我更確定了,她不像我之前想像得那麼內向。
她說,昨天她剛相了一次親。
「都是我媽給安排的,她對我的事一直都很愁。」「那你自己呢?怎麼看相親這件事情?」
「我覺得還行,至少可以理所應當地接觸些陌生人。我自己的生活圈子太狹窄了,想多認識些人,多開拓開拓眼界,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遇上。相親這種方式其實也挺好的。」
「那相親的結果呢?有碰到中意的人嗎?」
「暫時還沒有。我總覺得那些人都面目模糊,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我也知道我這個想法實在是有點幼稚,對不對?估計我自己在那些人眼中,也是沒有什麼個性的、模模糊糊的人吧。但是我總覺得,如果要進一步發展,必須是一眼就看上的,或者特別聊得來的,也不是要多帥,或是有多麼不同常人,至少要合眼緣而且話題投機吧。」
「其實也並不一定啊,沒準有的人是慢熱型,多聊幾次就發現其實挺聊得來的啦。」
她有點自嘲似的笑笑:
「但是往往第一次見面以後,就沒有人繼續聯繫我了。其實也怪我,我應該每次見面的時候都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至少穿著不要特別隨意吧。但是每次去相親的前幾天,我都會特別緊張——不是害怕見陌生人,而是真的從衣櫃裡扒不出來一身比較順眼的搭配……」
「其實也不用特別正式,如果不是去特別高級的餐廳吃飯,穿得隨意大方一點就可以了啊。」
「主要是我的工作對著裝的要求不高,也不用見外人,穿平時的休閒裝就能去上班了。但一到類似相親這種場合,我提前幾天就要開始苦悶,到底該穿什麼才能讓自己顯得比較拿得出手呢?」
「或者可以從自己衣櫃裡拿出最常穿的衣服,研究一下自己最適合的風格?」
「其實我現在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優衣庫…… 雖然也覺得挺不好看的,風格很單調,質量也一般,我這麼普通,穿上就更普通了,但起碼不挑人,穿上不會古怪,而且試衣服的時候沒人管,想試多少件都可以,合適就買走……」
飲料喝完了。我對她說,要不咱倆去優衣庫逛逛?她特開心地答應了。
秋裝上市了,我們倆一人買了一件格子襯衫。排隊付款後,我們下樓走到男裝區。
「你知道嗎?雖然還沒有男朋友,但我每次都會來男裝區看看,總是會想,如果我有男朋友多好,我一定會給他買這件和那件。」
她拿起一件白襯衫。
「你有沒有覺得,有的男生看似普普通通,但穿這種特別簡單的白襯衫,真的挺好看的?」
我開她玩笑:「你是不是就曾經遇到過一個呀?」
她扮了個可愛的鬼臉:「哎呀,被你看穿啦!」
我們倆拎著購物袋往回走,走到北邊的使館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多半,我們走得很慢,她開始跟我講她的故事。
「高中的時候我暗戀過一個男生。他是我同班同學,其實他成績不好,長得也沒有特別的帥,還算是比較舒服吧。而且他性子也挺沖的,老師們全不喜歡他。」
「就只是暗戀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注意到我,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記得很清楚。那次,我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突然踩到了什麼東西,就摔了一跤,手裡拿的書被甩出去好遠。當時他正迎面走來,和他一起的幾個男生都哈哈大笑,但他完全沒有,還幫我把書撿了起來,遞到我手上。我突然覺得他是好善良的一個人。當時又感謝又羞愧,趕快跑了,那之後我好像就開始一直默默暗戀他了。」
「用了很多心思?」
「算是吧。不過也只是注意他而已,一切都發生在我自己的心裡。我去看他打球,默默地跟蹤過他。我也沒敢告訴我的任何朋友,怕我的好朋友覺得他一點也不好,我會更無地自容了。
「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我想,一定不能讓這段暗戀白費了。於是我就決定向他表白,寫了一封信,做了一個禮物,準備鼓起勇氣遞到他手上。我心想這次一定要突破自己,再也不能膽小下去了。」
「然後呢?」
「我磨蹭了很久,還每天都去看是不是黃道吉日。如果確實是黃道吉日,我就又去算塔羅牌,看是不是表白的好時機,如果塔羅牌指示可以表白,我又用咖啡渣算命…… 幾乎一個多月都被我患得患失地浪費過去了。」
「啊,有的時候好機會一旦浪費過去,可能真的就沒了。」
「你說的沒錯,當我還沉迷於各種星座分析和迷信算命中,他突然就向我們班最漂亮的那個女生表白了。還買了一大束玫瑰花給她,然後……還被拒絕了!我知道他那天很痛苦地一個人在操場上淋雨,現在想想真的挺傻的,如果我當時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也許一切又會不一樣……誰知道呢,但當時我手心都出汗了,還是什麼都沒敢做。」
「那你會覺得後悔嗎?」
「也會有點遺憾,但更多的時候,我會覺得,我的性格好像就是這樣,不太會主動地為自己爭取什麼,都習慣了。
「小的時候,我跑不快,我也習慣於跑在人群的後面。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加緊兩步也是能追上別人的,但是又怕別人也加快了腳步,我還是會被落下。我就想,與其竭盡全力了跑,還是被落下,不如就這樣,靜靜地跑在別人的後面,至少我還可以騙自己說,我只是不想跑那麼快,只是因為沒有付出足夠努力罷了。就像現在還可以有點釋然地想,我之所以沒有得到他,是我根本就沒有做出表白吧。
「我也知道,我有點自欺欺人,但真的,與其我努力得不到,不如就乾脆不要努力的好。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你說,我是不是特可笑?」
走累了,我們又找了一家咖啡館,坐在戶外,待著。
我們之前說了很久,以至於似乎已經有了一些朋友之間的默契——不說話的時候也可以各自享受這種言語間的空白。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她。其實,從外表上看,她也真的是一個挺可愛的女孩兒。她扎最普通的馬尾辮,眼睛很大,躲在寬鬆衣服下的身材也看得出是纖巧有致的。
我想,如果她可以換一個髮型,化一個淡妝,再找到合適自己的穿著風格,不誇張地說,應該是可以取得一個質的飛躍的。
於是我忍不住問她,有沒有過被追求的經歷?她挺不好意思地笑:
「也有啊。就前不久,一個剛離職的同事給我打了電話,聊了很久,他突然問我願意不願意當他女朋友,還說,他覺得我是一個特別適合娶回家做老婆的人選。」
「你怎麼說?」
「其實我覺得他人不錯的,工作能力和事業心都很強,離職也是因為被另一家大公司挖走的,我們也在工作裡處了很長一段時間,算是知根知底了。但我還是拒絕了他,總覺得他人太實際,有一些乏味。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是想跳過戀愛的過程,直接進入談婚論嫁的階段,我不太想這樣。」
「其實還是想完整地戀愛一次?」
「是的。想來也挺可悲的,我從來沒有過一次完完整整的,和對方情投意合的戀愛。好像還是惦念著高中時的那個男生,在網上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後來追我的人,我會情不自禁地在心裡拿這個人和他比較。這麼多年了,像個魔咒似的。要說我對他感情有多深,其實也只是停留在那時候的一些印象而已,這些年我每年都會在國慶時的同學會上見他一次,和那時候的他,好像已經完全不同了。你說,我的這種比較,是不是對現在的感情的一種逃避呢?我也不知道了。」
「那他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他現在啊,也是在一個公司裡上班,我只知道他還沒結婚,每次同學聚會都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我也不好意思問他是不是還單著。」
我們點了兩杯飲料,服務員過來收錢。她拿出錢包:「剛才是你請我,這次換我請你啊。」
我一眼就被她的錢包吸引住了。是淺色的牛皮,設計好看又簡約,看起來有很高級的質感,就問她是什麼牌子的。
她有點受驚嚇,又有點不相信,一臉受寵若驚:
「你真的喜歡嗎?是我自己昨天剛剛做的,今天就拿出來用了,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再做一個一樣的送給你?」
手工皮具我也見過不少,但像眼前這個皮質、顏色和設計都合乎心意的,真的極少,而且這個小錢包的做工極好,針腳細密,走線也嚴謹。最難得的是,做工的精緻中藏著一點樸拙和粗糲,沒有像一般的皮具製作者一樣去模仿大牌,是很有自己的風格在的。
我問她,屬於女生的手作大多是拼布和刺繡這些,為什麼會選這麼一個對力氣和空間想像力要求極高的愛好呢?
她有點不好意思:
「刺繡那些我也會啊,家裡的窗簾,桌布都是我自己做的,從小就挺喜歡縫縫補補的。以前也想過做衣服,但是覺得剪裁什麼的好難,也不太相信自己的審美……後來,在網上看別人教做皮具的視頻,就突然覺得好適合我啊,買來原料,基本上一看就會了。」
「那有沒有出售過你的東西?應該能賣不少錢呢。」
「我也想過啊,但是不知道怎麼賣,現在基本上就是做好了送朋友,或者自己用了。」
「我有一個朋友開的vintag e(復古)商店也可以寄賣這些東西,你要不要試試看?」
「好啊!」我們坐了一小會兒,夕陽的餘暉照到我們身上,我們抓緊各自回家前的最後一點時間聊著。
「其實……明天就是我們高中班級一年一次的同學聚會了,又該見到之前跟你說的那個男生了。我在來見你之前,心想,來見你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夠瘋狂了,但真的沒想到我們能相處得這麼好。我剛剛突然想,如果我明天找一個機會向他表白,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如果你確定他是單身的話,真的不如去試試啊,反正就算失敗了,你也沒有任何損失,說不定還能把這個心結徹底解開呢!」
她若有所思:
「心結……對的,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心結,我如果不解開他,可能以後的故事都沒辦法開始吧。」
我們各自回家前,我把她的錢包要了來,順路拿到了我朋友開的vintage商店,店主很識貨,立馬收了。還說好了賣價,店主會和她三七分成。
兩天後,店主聯繫我,說錢包賣出去了,要打錢給她,我於是打電話問她要賬號。
「恭喜你啊,錢包賣出去了,店主還說讓你多做一些給他繼續賣呢。」「真的?不會這麼幸運吧?」
「對啊,然後……那天你跟你男神表白了嗎?」
「聚會散了的時候,我找了他——我發現開口說那件事,並沒有我之前想像得那麼難。而且,我發現他居然也還記得關於我的好多事情——也包括我摔跤那次!」
「記憶中的糗事,一旦和他回憶起來,是不是就沒那麼難堪了?」「是啊,我也覺得超神奇的!我開口之前還擔心,怕我把他想得太好,其實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讓我心動的他了,我們聊了一路過去的事,很多關於老師和同學的有意思的事,我們的記憶都是共通的,特別開心。」
「那算是表白成功了?」
「我也不知算不算,他開車送我回家了,我們一路上只顧著說過去的好玩兒的事,最後,好像我的表白反而成了跑題的一部分了!不過,他約我下次見面的時間了,說要和我吃飯接著聊。其實我昨天就想跟你打電話說的,然後怕自己太得意忘形,又覺得自己該買點化妝品了,就上街買了一大堆,這會兒正對著視頻學化妝呢……」
耳邊響著她興奮的絮叨,我忍不住聽得有點出神。
也許,屬於她的另一個故事,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