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1月15日

他們去華威郡一周了。我在門口看他們把行李搬上馬車,看他們漸行漸遠,朝我揮手道別。我回到房間,眼淚汩汩而下。我讓母親吻了我,把海倫拉到一邊,說:「上帝保佑你!」我想不出還能說什麼。她只是爽朗地笑,覺得我這話十分滑稽。她說:「一個月後我就能見到你了。記得給我寫信!」我們還從未分別那麼久。我說我會寫,但一周過去,我隻字未落。時候到了,我會寫。但不是現在。

家裡從未如此安靜。廚娘讓她的侄子睡到了樓下,今晚他們都已入寢。瓦伊格斯搬來煤塊和水,她們不再需要做什麼。九點半,家門已鎖。

多麼寂寥無聲哪!若我的筆會竊竊私語,我會讓它現在低語。我拿到我們的錢了,我有一千三百鎊,昨天從銀行取出來的。這是我自己的錢,我揣在懷裡,卻感覺像個賊。我把斯蒂芬的匯票給他們,他們的態度有些反常。櫃員離開櫃檯與一個職位更高的男士說了幾句話,再回頭問我,不覺得開張支票更好嗎?我說,不,支票不合適——整個過程我都在發抖,就怕他們看穿我的意圖,怕他們把斯蒂芬叫來。但他們又能怎樣?我是個有身份的女士,錢也是我的。他們把錢裝在一個紙包裡給我,櫃員向我鞠了個躬。

我說,錢是給慈善事業的,是給一些可憐的改過自新的女孩子去海外生活的路費。他沉著臉說,這確實花在了實處。

之後我叫車去滑鐵盧68,買了臨港火車的車票,而後再去維多利亞69的出入境辦公室,他們給了我和我同伴的護照。我說,我同伴叫瑪麗安·愛麗,秘書只問了問怎麼拼,沒發現任何蹊蹺!打那以後,我一直在想我還要去多少間辦公室,還要撒多少次謊。我納悶,在被揭穿以前,我可以愚弄多少人?

今早我站在窗前時看到一名警察在切恩道上巡邏。母親請他在這段我獨自在家的時間裡加強巡邏。他朝我點點頭,我的心一陣猛跳。今天,當我與塞利娜提起他時,她卻只是一笑而過。「你害怕?」她說,「不用害怕!當他們發現我不見了,他們怎麼會想到我是和你一塊兒走的?」她說,等他們意識到這點,有好長一段時間呢。

《靈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