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勇行為,在許灼一行人中間風靡一時,被傳得沸沸揚揚,那段時間,我享盡了眾人欽慕的眼光,包括小蝴蝶。
我再次見到小蝴蝶的時候,她很親切地過來拉了我的手,嚇得我一哆嗦,手裡給許灼買的奶茶抖了一些出來。她對著我露出了一個笑臉,特別甜膩,眼臉上的紫色眼影彷彿下一刻都要抖落下來。
平安姐,以後你就是我的偶像!我的風向標!
她擲地有聲,我卻詭異萬分,我看了她兩眼,有些忐忑地回,嘔吐的對象麼……她一下面目就猙獰起來,平安姐,你怎麼這樣說呢?太讓我傷心了!裴明珠當時也在我旁邊,同我一樣,有點兒接受不來這樣的轉變,直到小蝴蝶的字句落音,她抬起手戳了一把女生的腦袋,同樣惡狠狠。
我靠,你傷心時候的表情原來如此扭曲麼!
然後小蝴蝶就和裴明珠開始唇槍舌戰,我詫異萬分,我一直以為小蝴蝶的口才不怎麼樣,直到她和裴明珠對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錯了。後來我問過她的,我說為什麼在此之前你同我嗆聲的時候戰鬥力那樣弱呢?她很無語,最後才默默道。
我倒是想和你嗆聲來著,但是灼哥一直不讓,那天好不容易逮著他不在場的機會,結果你倒好,直接動武!
她說起那件事情的時候,我特別尷尬,隨即嘿嘿一笑,哎喲,你知道的麻……我是很著急啊。沒想到小蝴蝶倒沒怎麼在意,她揮了揮手,特豪氣的對我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她越這樣,我就越愧疚,所以當這樣愧疚的情緒得不到宣洩的時刻,我將所有過錯統統推到了許灼的頭上。
許灼被我莫名其妙的質罵了之後,硬生生只憋出一句話。
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你他媽簡直就不是針,是針尖!
聽見他的話,我沒有抑制住地捂嘴笑了起來,任他在一旁吹鬍子登眼睛。
高考完畢,從考場裡出來的那一天,我和裴明珠剛走出校門,就看見了小蝴蝶。她個子矮,在層層疊疊堆積起來的人群中,幾乎被淹沒,可我卻在一眼之間將她望見,因為她手裡拿了一塊大大的板子,高高的舉過頭頂,上邊赫然寫上三個大字,夏平安!
我幾乎吐血,她總是有辦法在所有平凡與不平凡之間出彩。走近她之後,裴明珠搖了搖腦袋道,我和平安是出考場,不是出機場!你能不能給我正常一點點!小蝴蝶罔顧裴明珠的話,隨即過來挽住我的胳膊,言笑晏晏。
為了慶祝你們脫離苦海,灼哥請客吃火鍋喲。
聽見小蝴蝶的話,我心下一甜,之前那道我沒有做出來的英語加試題,也被我拋到了腦後,只覺得整個人被幸福包圍,飄飄然。
當我們風風火火到達現場的時候,北廣正坐在包間裡點菜和酒水,我望了一眼現場,發現沒有許灼的身影,隨口一問。
許灼呢?
北廣抬起來的腦袋又迅速落到菜單上點其他東西,一邊回答我,許叔臨時有事把他叫回去了。聽見北廣的話,我當時是很有些失望的,但又不想拂了其他人的興,所以很隨意的坐了下來。
我不喜歡喝酒,尤其是討厭啤酒的味道,總覺得像餿水,但北廣和小蝴蝶頻頻向我舉杯,我推拒了幾次,最終還是端起了酒杯。在整個吃飯的過程中,許灼沒有打來一通電話,人也沒有出現,我的情緒終於漸漸低落下去,甚至忘記了杯子裡那難聞的味道,只知道往嘴裡灌。
吃完飯以後,我和裴明珠準備散步回家,那家火鍋店離小區不是特別遠。北廣的摩托車只能載一個人,所以要他先走了,小蝴蝶則性質昂揚的要陪我們散步。
夏夜,頭頂上那幾顆星子被城市的霓虹遮掩,在不明顯的地方,綻放著自己的微茫。這一路,三人竟然都相對無言,只餘下腳步,踢踢踏踏的行走聲。最後小蝴蝶憋不住了,她突然特別感傷起來,問出了一個我和裴明珠都沒敢去細想的問題。她說,你們倆報的同一所學校和同一個專業,萬一其中一人沒有上,怎麼辦?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我和明珠對看了一眼,然後兩人都默契地忽視了她問的問題,嘻嘻哈哈的開著玩笑,但是我知道,裴明珠的心池也同我一樣,因為這個假設,被攪亂。
我不敢告訴裴明珠,我爸媽有意想讓我出國,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但是在教育方面,他們一向想給我特別好,哪怕我出去了,家裡的生活會拮据許多。我從不認為這是一種武斷的逼迫或者是命令,相反我覺得父母此舉是充滿了善意。於人情世故和現實的方面,在他們面前,我永遠是個初學者。他們會有這樣的打算,必定也是為了給我一個很好的將來。所以,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反對,或者歇斯底里的鬧。
其實我也想過讓明珠和我一起出國,然後我們相依為命,這樣的感覺多麼好,一起橫衝直撞,再一起成長。只是在我某一次有意無意的試探中,裴明珠明確地對我說,她永遠不會離開這座城市,因為去到其他地方,她沒有歸屬感。我有些不洩氣。
那如果有我呢,有我在的話,你也沒有歸屬感嗎?
聞言,她調戲地摸了一下我的臉,然後說平安,這個世界上,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用有和沒有,或者要和不要來決定的。你還小,你不懂,也許永遠也不會懂。
所以我沒敢再向她提起這個話題,我知道,有些話一說出口,就是誓言,好像我答應要和她上一個大學一個專業一樣。我背信了諾言,就相當於背信了她的友誼和信任,所以我才一直抱著能拖就拖的想法,期望拖到三萬天。
小蝴蝶突然變得聰明起來,也許再如何大條的女生,天生自帶一根敏感的神經,所以她很明智的對這個話題保持了緘默,隨後耍寶的指指這裡,指指那裡,嘴裡嚷嚷著,哇,你看,這大樓真壯觀!
我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笑了笑,半晌,那笑意卻被生生凝滯在嘴角。
那張熟悉的面龐,比平常時候都端正了許多,他挑起眼睛的樣子,以及他身邊的那個人,都讓我如遭雷擊。而小蝴蝶指向那個方向的手也忽地頓住了,她率先回過神來,發現我的視線已經落在那個人身上,頗有些尷尬地說話。
哇,天底下怎麼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啊。身高也像,身材也像,長相也像,連表情都那麼像啊哈哈哈……見我們都沒有說話,依舊盯著那個人不轉眼,小蝴蝶才突然間憤慨了。
她很不文雅的吐了一下口水,憤憤道。
媽的,我自己都騙不過去了!那明明就是灼哥麻!
當小蝴蝶的這句話脫口而出,我的情緒似乎被鑿開了一個口,宣洩出來,將我全軍覆沒。雖然在此之前,我還沒有見過衛優瀾本人,但是看她的穿著打扮,以及裴明珠在一旁重重的喘氣聲,都讓我有了跡象去尋找。
這世界的光影在我眼底一點一點碎裂,我突然想起那個發瘋的夜晚,許灼言辭灼灼地對我發誓。
就算不能給你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我也要給你一份乾淨的感情。
在此之前,我從來不覺得喜歡一個人會有錯。我以為,幸福和痛苦是相輔相成的,只要我死不要命地承受了那些痛,就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修成正果。
可是不是有些感情,它生來就受了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