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到達施拉姆樓的時候,亞力漢德羅已經等在那裡了。他規規矩矩地跟凱絲握了握手。「這是兄弟會的禮數。」琳恩說,「他們全都是這樣的。」漢德羅參加了東校區的一個兄弟會,她說那個兄弟會叫農莊。「千真萬確,就叫這個名字。」 農莊的成員大多是來自其他州的農科專業學生。漢德羅的家鄉在斯科茨布拉夫,那裡實際上近乎屬於懷俄明州。「我壓根不知道那兒還有墨西哥人。」琳恩說,「可他卻宣稱那裡有個很大的墨西哥移民社區。」 漢德羅只說了這麼幾句話:「很高興終於認識你了,凱絲。琳恩無時無刻不在說你的事。每當你貼出西蒙·斯諾的小說時,她就不許我跟她說話了,一直到她讀完為止。」他看上去跟琳恩的多數男朋友都很像。短髮,乾淨,一副橄欖球運動員的身板。可是在凱絲的記憶中,琳恩從來沒像看亞力漢德羅這樣看過那些男朋友中的任何一個。這一次好像是她被收服了。 晚上十點利瓦伊才從阿諾德回來。 凱絲已經洗過澡、換上了睡衣。她覺得這個週末根本就不是兩天,而是像兩年那麼長。她似乎聽見利瓦伊在說,新生一月,老生半年。 他打電話跟她說自己回來了。知道他倆身處同一個城市,反而讓凱絲對他的思念之情突然爆發起來。在她的胃裡。為什麼人們沒完沒了說的都是心呢?利瓦伊帶給凱絲的所有感受幾乎都發生在她胃裡。 「我能順路過來一下嗎?」他問道,彷彿很想來的樣子,「跟你說聲晚安?」 「芮根在。」凱絲說,「她正在洗澡。我想她要睡覺了。」 「那你能下來嗎?」 「下來去哪兒?」凱絲問道。 「咱們可以坐在我車裡……」 「外面凍死了。」 「咱們可以打開暖氣。」 「暖氣壞了。」 他猶豫了一下。「咱們可以到我家去。」 「你的室友們不在嗎?」她彷彿有一長串理由,而且還打算一個一個地問完。可是她甚至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還要問問題。 「沒關係。」利瓦伊敦促道,「我有自己的房間。再說了,他們也很想見見你。」 「我想那天在派對上我就已經見過他們中大多數人了。」 利瓦伊呻吟了一聲。「芮根給咱們定了多少條規則?」 「不知道,五條還是六條?」 「好,這是第七條:不許再談起那個倒霉的派對,除非是在絕對有關聯的情況下。」 凱絲笑了。「那我還能用什麼事來逗你呢?」 「我相信你會想出來的。」 「想不出。」她說,「你總是不停地對我好。」 「凱絲,跟我回去吧。」她聽得出他在微笑,「時間還早,我還不想說晚安。」 「我從來都不想道晚安,可咱們還是得說的。」 「等一下,你也不想?」 「不想。」她小聲地說。 「跟我回去吧。」他也小聲說道。 「去你的邪惡老巢?」 「沒錯,人人都這麼稱呼我的房間。」 「嗨。」凱絲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去你家、你的房間,這有點太過火了……咱們走進去,屋裡只有一張床。我會緊張到吐的。」 「也會渴望到吐嗎?」 「主要是因為緊張。」她說。 「幹嗎要把這事想得那麼嚴重?你的房間裡不是也只有一張床嗎?」 「是兩張床。」她說,「還有兩張桌子,以及室友隨時可能進來的威脅。」 「所以咱們才應該去我家。沒人會突然進來打擾咱們。」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緊張。」 利瓦伊嗯了一聲,彷彿在考慮這個問題似的。「如果我保證不碰你呢?」 凱絲大笑起來。「那我就一點兒也不想去了。」 「要是我保證讓你先碰我呢?」 「你在開玩笑嗎?在咱們倆的感情裡,我才是靠不住的那個人。整天動手動腳的。」 「凱瑟,這一點我是真沒看出來。」 「在我的腦子裡,我整天動手動腳的。」 「我想住在你的腦子裡。」 凱絲用手摀住了臉,彷彿怕被他看見似的。他們很少像這樣打情罵俏,這麼直白。也許是電話讓她本性畢露。也許是因為這個週末。這個週末的一切。 「嗨,凱絲……」利瓦伊的聲音溫柔極了,「咱們到底在等什麼?」 「這話什麼意思?」 「你曾經發誓婚前守貞嗎?」 她笑了起來,不過還是設法做出一副受到冒犯的樣子。「沒有。」 「那麼——」他很快地呼出一口氣,好像在逼著自己說什麼話似的,「還是跟信任有關?我還沒有贏得你的信任?」 凱絲的聲音小得幾乎要聽不見了。「天哪,利瓦伊。不是的,我相信你。」 「我甚至都沒有提到上床這事。」他說,「我是說……不僅僅是上床。如果這樣能讓你感覺好一點,咱們可以絕口不談這事。」 「絕口不談?」 「留待進一步討論。如果你知道我並不是迫不及待地要跟你上床,如果你知道這事還連影子都沒有,你覺得你會不會放鬆下來並且……允許我碰你?」 「怎麼個碰法?」她問道。 「你要我在玩偶身上演示給你看嗎?」 凱絲笑了。 「愛撫。」他說,「我想要愛撫你,抱著你。我想要坐在你身旁,哪怕我可以選擇做其他的事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不應該沉默,至少要對他這番話有所回應。「我也想要愛撫你。」 「真的?」 「真的。」她說。 「哪一種愛撫?」他問道。 「你已經把信用卡的卡號告訴接線員了嗎?」 利瓦伊笑了起來。「凱絲,跟我回家吧。我想你了。我還不想說晚安。」 門猛地開了,芮根回到了房間裡,身上穿著T恤和瑜伽褲,頭髮上還包著一條毛巾。 「嗯,好吧。」凱絲說,「你什麼時候到?」 他顯然在咧著嘴笑。「我已經在你樓下了。」 凱絲穿上褐色的針織打底褲和格子呢襯衫裙,這裙子是她從琳恩的宿舍拿來的。附帶的針織腕套讓她想起了騎士戴的護臂,彷彿她就是一個身穿粉紅色鉤編盔甲的騎士。利瓦伊取笑她愛穿毛衣,這反而讓她變本加厲了。 「要出去?」芮根問道。 「利瓦伊剛回來。」 「要我熬夜等你嗎?」她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當然。」凱絲說,「你應該等。這樣你就有時間想想自己多麼無恥地破壞了規矩。」 凱絲覺得等電梯挺傻的。女生們都穿著睡衣從她身邊經過,可凱絲穿的卻是一身外出的衣服。 她步出電梯走進大廳時,利瓦伊已經在那裡了。他背靠著一根柱子,正在跟人說話——一個女生,他一定是在哪裡認識她的……他一看見凱絲,笑容馬上就變得更燦爛了。他用肩膀頂著柱子讓自己站直了身體,立刻跟那個姑娘揮手作別。 「嗨。」他邊說邊吻著凱絲的頭頂,「你的頭髮是濕的。」 「洗過頭就會這樣啊。」 他替她戴上兜帽。她則趕在他伸手之前握住了他的手,他回報給她一個格外燦爛的微笑,露出了好多牙齒。 他倆走出大樓時,她打從心眼裡知道——打從胃裡知道,自己不到天亮是不會回來的。 起初凱絲還以為利瓦伊家裡又在舉行派對。屋裡播放著音樂,幾乎每個房間裡都有人。 可這些人只是他的室友而已。還有他室友的朋友以及女朋友,有一個也許是他室友的男朋友。 利瓦伊把她介紹給大家。「這是凱瑟。」「這是我女朋友,凱瑟。」「各位?這是凱瑟。」她緊張地微笑著,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記住其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然後,利瓦伊領著她走上樓梯,這顯然不是屋子裡原先就有的。樓梯平台很窄,古里古怪的,平台上延伸出一條條過道,可過道之間的間隔卻並不規則。利瓦伊把大家的房間指給她看,又把所有的洗手間都指了出來。凱絲在心裡數著,他們已經上了三層樓,利瓦伊還在爬樓梯。樓梯變得非常狹窄,他倆沒法再並肩走在一起,利瓦伊便在前面帶路。 樓梯又轉了一個彎,終於到頭了,這裡只有一扇門。利瓦伊在門口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笨拙地抓住了走廊兩邊的扶手。 「凱瑟。」他咧嘴笑道,「我總算正式把你帶到我的房間了。」 「誰想到它在迷宮的盡頭呢?」 他打開身後的房門,接著握起她的雙手,拉她走上樓梯,讓她進了房間。 房間很小,狹窄的天窗從兩側伸了出去。屋裡沒有頂燈,於是利瓦伊打開了大號雙人床旁邊的一盞檯燈。這個房間裡真的就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個青綠色的雙人沙發,磨得珵亮,看樣子至少用了半個世紀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咱們是在房子的最頂端,對吧?」 「這裡以前是僕人的住處。」他說,「只有我願意爬這麼多級樓梯。」 「你是怎麼把沙發搬上來的?」 「我說服湯米幫我一起搬的。太困難了。我都不知道人家是怎麼轉過那些拐角把這個床墊搬上來的,它一開始就在這兒了。」 凱絲不安地轉了個身,地板在她腳下吱嘎作響。利瓦伊的床沒有鋪,一床看起來舊舊的被子凌亂地鋪在床上,枕頭也擺得亂七八糟。他把被子拉平整,又從地上撿起一個枕頭。 這個房間似乎離室外比距離室內其他地方還要更近一些。沒遮沒擋的。凱絲都能聽得見風從窗框裡呼嘯而過的聲音。「我敢說這裡冬天很冷——」 「夏天很熱。」他說,「你口渴嗎?我可以沏一點茶。剛才還在樓下的時候我就應該問你的。」 「我不渴。」她說。 利瓦伊站著的時候,頭髮都蹭到天花板上了。「我去換身衣服,你不介意吧?從家裡走之前,我幫忙給馬飲水來著,沾上了一些泥巴。」 凱絲想要擠出一個微笑。「當然不介意,你去吧。」 有一面牆上裝著幾個抽屜,利瓦伊跪下去打開其中一個,然後彎著腰走出了房間——他比門框至少要高出一英吋——凱絲小心翼翼地在那張雙人沙發上坐了下來,身下的織物涼涼的。她用手掌從沙發上摸過,這是一種滑溜溜的棉布,上面有著粗糙不平的漩渦和花朵。 這個房間比她想像的還要糟。 又黑又偏。幾乎就是在樹上。簡直像被施了魔法似的。 在這裡進行微積分測驗倒是蠻親切的。 她脫下外套放在他床上,又把濕透的靴子拽了下來,將兩腿蹺起來放在沙發上。要是她屏住呼吸,甚至能聽到美好冬季樂團的歌靜靜地從至少兩層樓以下的地方傳來。 凱絲還沒有準備好,利瓦伊就回來了。(這簡直是一定的。)看樣子他已經洗過臉了,身上穿著牛仔褲和淺藍色的法蘭絨襯衣。這個顏色很適合他,襯得他臉色古銅、髮色金黃,嘴唇也粉粉的。他挨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她就知道他會這樣。這個屋裡根本沒有地方容得下私人空間了。 他把凱絲的手從沙發上拾起來,鬆鬆地用雙手握住,低下頭看了看,隨後用指尖拂過她的手背,順著手指來來回回地撫摸著。 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麼會住到這兒來的?」 「我和湯米在一起工作。他以前的一個室友畢業搬出去了,當時我本來跟三個游手好閒的傢伙住在一起,而且又不在乎爬樓梯……這房子是湯米的爸爸買來投資房地產的。他從大二起就住在這裡了。」 「那他現在呢?」 「在法學院讀書。」 凱絲點點頭。利瓦伊越是摸著她的手,她就越發覺得癢。她把手指伸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感覺舒服嗎?」他問道,同時抬起眼睛望著她,但是卻並沒有抬頭。她又點了點頭。要是他一直這麼摸下去,她就連點頭都做不到了,只能用眨一次眼來表示「是」,眨兩次眼來表示「不是」。 「這個週末出了什麼事?」他問,「大家怎麼樣了?」 凱絲搖搖頭。「很瘋狂。大家都很好。我……我想琳恩跟我沒事了。我想我們和好了。」 他的嘴唇往一側翹了起來。「真的嗎?」 「真的。」 「那太好了。」能聽得出他是發自肺腑的。 「是的。」凱絲說,「是很好。我感覺……」 利瓦伊把一條腿蹺起來放在他倆之間,膝蓋碰到了她的大腿。她差點跳起來從沙發的扶手邊翻下去了。 他發出一種沮喪的聲音,半是笑聲,半是歎氣,又皺了皺鼻子。「你真的這麼緊張嗎?」 「我猜是吧。」她說,「對不起。」 「你知道原因嗎?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緊張?我先前說過,有所為有所不為,既然說了就會做到。」 「可是這裡實在沒什麼可為的。」凱絲說,「只有一張床。」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害怕的就是這個?」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這是撒謊。彌天大謊。她害怕的是,一旦他開始愛撫她,他們就不會停下。她害怕自己還沒準備好做那個人,那個不肯停下的人。「對不起。」她說。利瓦伊低頭看著他倆的手,似乎很失望,也很迷惑——這樣對待他可真是太差勁了。欺騙他,疏遠他,在他一次又一次不辭辛勞地幫助她之後。 「這個週末……」凱絲說。她想要靠他近一些,於是就跪在他身邊的沙發墊上。「謝謝你。」 利瓦伊又露出了笑容,抬起眼睛——還是沒有抬頭——望著她。 「我想我沒法告訴你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她說,「你在醫院。你來了。」他捏了捏她的手。凱絲並沒有到此為止:「我想我也沒法告訴你,你對我有多重要。」她說,「利瓦伊。」 他把整張臉都抬了起來,眼睛裡又充滿了希望,但卻小心翼翼的。 「到這兒來。」他邊說邊拉了拉她的手。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咬緊了下巴。「我有個主意。」 「我沒法給你念同人小說。」她逗他道,「我的電腦沒帶來。」 「你不是帶手機了嗎?」 她歪過腦袋。「你真是這麼想的?同人小說?」 「是啊。」他邊說邊撫摸著她的手心,「這總是能讓你放鬆下來。」 「我以為你是因為喜歡這個故事才會一直叫我念給你聽的……」 「我確實喜歡這個故事,也喜歡它讓你放鬆的樣子。兔子那篇你還沒有念完呢,你知道的。你也從來沒有給我念過《別放棄》。」 凱絲轉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她的手機就放在口袋裡。「我覺得自己讓你失望了。」她說,「我來到這裡,本來是應該跟你做點什麼的,而不是為了讀什麼差勁的同人小說。」 利瓦伊咬住嘴唇,努力忍住了笑。「做點什麼。這就是那事的代號嗎?好了,凱絲,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剛剛把兔子給殺了,西蒙也終於明白巴茲是個吸血鬼了。」 「你確定要聽我念?」 利瓦伊微微一笑,看起來依然有點過於謹慎,然後點了點頭。 凱絲從沙發上坐起來,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她並不習慣在網上搜索自己的小說,不過當她輸入「魔法凱絲」和「第五隻兔子」的時候,立刻就搜到了自己的小說。 她在找上回讀到了哪裡,利瓦伊輕輕地將手放在她的手腕上,把她拉回來靠在自己身上。「可以嗎?」他問道。 她點了點頭。「我有沒有讀過這一段:『西蒙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對……這事該作何反應,對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切』?」 「是的,我覺得讀過了。」 「咱們有沒有讀到兔子著火那一段?」 「什麼?沒有。」 「好,」凱絲說,「我想我知道了。」她靠在利瓦伊的胸口,感覺到他的下巴貼著自己的頭髮。沒關係的,她對自己說。我以前也曾經這樣過。她把眼鏡架在頭髮裡,清了清嗓子。 西蒙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對……這事該作何反應。對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切。 他撿起劍,在自己的斗篷上把它擦乾淨了。「你沒事吧?」 巴茲舔了舔嘴唇——西蒙覺得他恐怕是以為自己的嘴唇很干——然後點了點頭。 「那就好。」西蒙說,說完他才意識到,這就是他的心裡話。 這時一股火焰從巴茲的背後冒了出來,把他的臉投進陰影裡。 他迅速轉過身,從兔子身邊退開了。火焰吞噬了它的爪子,火苗已經爬上了這隻畜生的胸膛。 「我的魔杖……」巴茲說著看了看周圍的地板,「斯諾!施一個滅火咒。」 「我……我一個也不知道。」西蒙說。 巴茲伸手夠到西蒙握著魔杖的那隻手,然後用自己那血淋淋的手指把西蒙的手指包了起來。「許個願吧!」他喊道,同時輕輕揮起魔杖在空中畫了個半圓。 火辟辟啪啪地滅了,托兒所裡又暗了下來。 巴茲鬆開西蒙的手,又開始在地上到處搜尋自己的魔杖。西蒙朝著那個可怕的屍體走近了一些。「現在又怎樣?」他對著它問道。 彷彿是在回答他的問題似的,那隻兔子開始閃閃發光,接著慢慢地消失了。它不見了,只剩下硬幣和燒焦毛髮的氣味。 還有別的什麼…… 巴茲變出一個藍色光球。「啊。」他說著撿起了自己的魔杖,「被那個畜生坐在屁股底下了。」 「你看。」西蒙邊說邊指著地板上的另一塊陰影,「我想這是把鑰匙。」他彎腰把它撿了起來。一把古色古香的鑰匙,鑰匙齒上有尖尖的兔牙。 巴茲走近了一些來看。他身上還在往下滴血,血腥味濃郁撲鼻。 「你覺得這就是我要找的東西嗎?」西蒙問道。 「嗯,」巴茲若有所思地說,「鑰匙似乎的確要比殺人的巨兔有用一些……你還要打幾隻兔子?」 「五隻。但是我一個人不行。這一隻本來會殺掉我的,要不是——」 「咱們得把這個爛攤子清理乾淨。」巴茲邊說邊低頭看著厚絨地毯上的污漬。 「等大法師回來,咱們得把這事告訴他。」西蒙說,「這裡受損太嚴重了,我們自己沒法處理。」 巴茲沒有說話。 「走吧。」西蒙說,「咱們現在至少可以把自己清理乾淨。」 男生淋浴室跟學校裡其他地方一樣空無一人。他們選的淋浴間一個在這頭,一個在另一頭…… 「怎麼了?」利瓦伊問。 凱絲停下來不念了。 「我感覺把這種感傷的同性戀情大聲念出來怪怪的。你的室友們也在。其中有一個是同性戀吧?屋裡真有同性戀的時候,我倒覺得沒法念這個了。」 利瓦伊咯咯地笑了。「你說的是邁卡?相信我,這沒關係的。他總是當著我的面看一些直男的東西。他愛死《泰坦尼克號》了。」 「那不一樣。」 「凱絲,沒事的。沒人能聽見……等一下,這真的是洗澡的場面?就像貨真價實的洗澡場面一樣?」 「天哪。」凱絲說,「當然不是。」 利瓦伊活動了一下摟在她腰上的胳膊,直到剛好把她摟住。接著,他用嘴巴緊貼著她的頭髮。「讀給我聽吧,甜心。」 西蒙先洗好了,穿上了乾淨的牛仔褲。他扭頭看了看巴茲的隔間,從那個男孩腳踝上流過的水依然是粉紅色的。 吸血鬼,西蒙想道,看著血水流過,他才第一次允許自己想到了這個詞。 這本來應該讓他充滿憎恨與厭惡。想到巴茲時他往往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這一刻,西蒙卻只覺得鬆了一口氣。巴茲幫他找到了兔子,幫他跟兔子作戰,保住了他倆的小命。 西蒙感到很欣慰,也很感激。 他將自己那幾件血跡斑斑而且還燒焦了的衣服塞進垃圾桶裡,然後回到了宿舍。巴茲過了很久才回來。他回來時氣色很好,比西蒙這一年來見到的都要好。巴茲的臉蛋和嘴唇都是紅撲撲的,灰色的眼睛底下也沒有了黑眼圈。 「你餓了嗎?」西蒙問他。 巴茲開始大笑起來。 太陽還沒有爬出地平線,廚房裡不會有人來。西蒙找到了麵包、奶酪和蘋果,他把這些都扔進一個大淺盤裡。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裡吃東西似乎有點怪,於是他和巴茲就在廚房裡席地而坐,背靠著牆上的櫃子。 「咱們先把這事給了結了。」巴茲邊說邊在一隻青蘋果上啃了一口,顯然是想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來,「你打算把我的事告訴大法師嗎?」 「他已經認為你是個討人厭的飯桶了。」西蒙說。 「沒錯。」巴茲輕聲地說,「但這事更糟,你知道的。你知道他必須要怎麼做。」 把巴茲交給女巫團。 這就意味著他肯定得坐牢,沒準還會死。六年來,西蒙一直在設法把巴茲趕出學校,可是他並不想看到他被綁在火刑柱上。 然而……巴茲是個吸血鬼。吸血鬼,真該死。他是個怪物,而且,他本來就已經是西蒙的敵人了。 「怪物。」利瓦伊重複道。他抬起一隻手來解開凱絲的頭髮。她的眼鏡本來架在頭髮裡,現在從旁邊掉到了她的胳膊上。利瓦伊把眼鏡撿起來,扔到自己的床上。「你的頭髮還沒幹。」他邊說邊用一隻手把她的頭髮給抖開了。 西蒙看著巴茲,又一次努力想讓自己怕他幾分。可是他能感覺到的只有一點令人厭倦的失望而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巴茲說,「咱們剛剛才離開犯罪現場。」 「你是在托兒所裡被咬的?小的時候?那怎麼沒人注意到?」 「我媽媽死了。我爸爸猛衝進來,把我帶回了莊園。我想他也許起過疑心……不過我們從沒有談過這事。」 「難道他都沒發現你開始吸人血了嗎?」 「我不吸人血。」巴茲傲慢地說道,聲音非常嚴厲,「再者說了,對鮮血的飢渴並沒有立刻顯露出來,而是到了青春期才有的。」 「就像痤瘡一樣?」 「斯諾,別以為人家都跟你一樣。」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想吸血的?」 「今年夏天。」巴茲說著低下了頭。 「那你還沒有……」 「沒有。」 「為什麼不吸?」 巴茲轉過臉來看著他。「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吸血鬼殺了我媽媽。要是被人發現我是吸血鬼的話,我就會一無所有……我的魔杖、我的家人,也許還有我這條小命。我是個魔法師。我不是——」他對著自己的喉嚨和臉做了個手勢,「那東西。」 西蒙在想,他和巴茲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有沒有距離彼此這麼近過,是否曾允許對方坐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他跟巴茲的肩膀都快要碰到一起了,無可否認,巴茲的皮膚很是光潔,可西蒙就連他皮膚上每一個小小的疙瘩和斑點都看得到,還有他嘴唇上的每一個線條和灰色眼眸裡每一點藍色的閃光。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西蒙問道。 「想辦法唄,謝謝你關心。」 「情況不妙。」西蒙說,「你的樣子糟透了。」 巴茲假笑了一聲。「再次謝謝你,斯諾。你真會安慰人。」 「我說的不是現在。」西蒙說,「現在的你看起來好極了。」巴茲揚起一條眉毛,同時撇下另一條眉毛。「可是最近……」西蒙繼續說道,「你看著就好像越來越衰弱似的。你有沒有……在喝……什麼東西?」 「我已經盡力了。」巴茲邊說邊把蘋果核丟進盤子裡,「你不會想知道細節的。」 「我想知道,」西蒙爭辯道,「你瞧,作為你的室友,要是你沒有帶著嗜血的慾望到處溜躂,那我就是個既得利益者。」 利瓦伊的手依然放在凱絲的頭髮上。她感覺到他把手抬了起來,感覺到他在吻自己的後頸。他的另一隻手拉著她緊緊地貼在他身上。凱絲集中注意力看著自己的手機。這篇小說是很久以前寫的,她都不太記得結局是什麼了。 「我不會咬你的。」巴茲死死盯著西蒙的眼睛說。 「那就好。」西蒙說,「幸好你仍然打算用已經過時的方式來殺我。不過你得承認這對你來說實在很困難。」 「當然困難了。」他向空中揮起一隻手,西蒙看出這是巴茲的典型動作,「我有著古人對於鮮血的渴望,而一無是處的血袋就整日在我的周圍晃來晃去。」 「整日整夜。」西蒙柔聲說道。 巴茲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別處。「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他喃喃地說。 「那就讓我幫你。」西蒙挪過來一點,只有一英吋而已,這樣他倆的肩膀就挨在一起了。儘管隔著他的T恤和巴茲那件領尖有紐扣的棉質襯衣,他還是能感覺到巴茲身上不再冰涼冰涼的了,而是暖暖的,似乎又恢復了健康。 「你為什麼想幫我?」巴茲問道,又轉過臉來看著西蒙。離得這麼近,西蒙甚至能感覺到巴茲呼出的溫和熱氣吹在自己的下巴上。「你會為了幫助自己的敵人而向導師保守秘密嗎?」 「你不是我的敵人。」西蒙說,「你只是……一個很差勁的室友而已。」 利瓦伊笑了,凱絲感覺到他的氣息吹在自己脖子上。 巴茲笑了,西蒙感覺到他的氣息吹在自己的眼睫毛上。 「你討厭我。」巴茲爭辯道,「打從咱倆認識的那一刻起,你就討厭我。」 「但是我並不討厭的是,」西蒙說,「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為了保護他人,你抗拒著自己身上最強烈的慾望。這比我所做過的任何事情都要高尚。」 「那些不是我身上最強烈的慾望。」巴茲小聲地說。 「你知道嗎,」西蒙說,「咱倆在一起的時候,你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自言自語。」 「哈,斯諾,我還以為你沒有發現呢。」 「我當然發現了。」西蒙說,他感覺這六年的惱火與怒氣——還有這半天的精疲力竭——在他的雙耳之間暈暈乎乎就要達到頂峰了。他搖了搖頭,剛才他一定是向前靠過去了,因為他和西蒙的鼻子還有下巴都要撞到一起了……「讓我幫你吧。」西蒙說。 巴茲的腦袋一動也不動。隨後他點了點頭,他的前額「砰」的一聲輕輕地撞在西蒙額頭上。 「我當然發現了。」西蒙說,他的嘴巴不由得向前伸了過去。他想起了從這個男孩雙唇間流過的一切。鮮血、憤怒和咒罵。 可是這會兒巴茲的嘴唇軟軟的,還有蘋果的味道。 一切都要就此改變了,可是這一刻,西蒙卻並不在乎。 凱絲閉上眼睛,感覺到利瓦伊的下巴正在沿著她的領子後面移動。 「繼續念啊。」他悄聲說道。 「沒法念了。」她說,「到這裡就結束了。」 「結束了?」他的臉從她的後頸處挪開了,「可是後來怎麼樣了?他們跟其他的兔子作戰了嗎?他們在一起了嗎?西蒙有沒有跟阿加莎分手?」 「這些隨你怎麼想都行。小說裡沒有寫。」 「但你可以寫啊。這本來就是你寫的。」 「這是兩年前寫的。」凱絲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尤其是最後一段,太沒有說服力了。」 「從頭到尾我都喜歡。」利瓦伊說,「我喜歡那句『古人對鮮血的渴望』。」 「沒錯,那句詞還行……」 「讀點別的東西吧。」他低語道,吻著她耳朵下面的皮膚。 凱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讀什麼呢?」 「什麼都行。其他同人小說、大豆報告……你就像一隻愛聽勃拉姆斯[65]的猛虎——只要你在讀書,你就肯讓我碰你。」 他說得對:只要她在讀書,就會感覺他碰的似乎是別人。現在想起這一點,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搞砸了。 凱絲鬆開手,手機掉到了地板上。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面對著利瓦伊,感覺到自己的腰在他的懷抱裡轉動著。她抬起頭看著他的下巴,搖了搖頭。「不。」她說,「不要,我想集中精神。我也想愛撫你。」 她剛把雙手放在他的法蘭絨襯衫上,利瓦伊的胸口就劇烈地起伏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好吧……」 凱絲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指尖,感受著法蘭絨的質感,感受著它從他穿在裡面的T恤上滑過,感受著衣服底下的利瓦伊,感受著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和骨骼。他的心臟在凱絲的手掌下跳動著,剛好在掌心的位置,彷彿她合起手指就能將它握住…… 「我是真的喜歡你。」利瓦伊低語道。 她點點頭,攤開了手掌。「我也是真的喜歡你。」 「再說一遍。」他說。 她笑了。真應該有個詞來形容那種剛一開始就結束的笑。這種笑聲只有一個音節,表達的是驚喜和認同。凱絲的笑就是這樣的,笑完之後她低下頭,雙手緊貼在他的胸前。「利瓦伊,我是真的喜歡你。」 她感覺到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腰上,親吻著她的頭髮。 「一直說下去。」他說。 凱絲微微一笑。「我喜歡你。」她邊說邊用自己的鼻子去碰他的下巴。 「要是早知道今晚會跟你見面,我就刮鬍子了。」 他說話的時候下巴一動一動的。「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她說,任憑他的胡茬兒刮蹭著自己的鼻子和臉頰,「我喜歡你。」 他抬起一隻手放在她的脖子後面,讓她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凱絲……」 她嚥了一口唾沫,將雙唇貼在他的下巴上。「利瓦伊。」 直到這時,凱絲才意識到利瓦伊的下頜邊緣就近在咫尺。然後想起她曾經對自己保證過要在這裡做些什麼。她閉上眼睛,吻著他下巴的下面和後面,這些地方很柔軟,還有點胖乎乎的,就像嬰兒一樣。他把脖子弓了起來,這甚至比她原先期望得還要美好。 「我喜歡你。」她說,「這麼這麼喜歡。我喜歡你這裡。」 凱絲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天哪,他好溫暖。他的皮膚如此溫暖、如此厚實,比她的皮膚厚實多了。她將手指滑進他的頭髮裡,輕輕抱著他的後腦勺。 他也學著她的樣子,雙手扶在她腦後,將她的臉拉到自己面前。「凱絲,要是我現在吻你的話,你會不會從我身邊一下子跳開?」 「不會。」 「你會驚慌失措嗎?」 她搖搖頭。「也許不會吧。」 他咬著下嘴唇的一側,露出了笑容。他那彎彎的雙唇並沒有完全笑開。 「我喜歡你。」她輕聲說。 他把她往跟前拉了一點。 對。就這樣。親吻利瓦伊。 現在她很清醒,嘴裡也沒有因為整晚大聲讀書而彷彿拖泥帶水一般,所以這一次感覺好多了。她連連點頭,回吻著他。 每一次巴茲和西蒙接吻,凱絲總是會大書特書他倆其中一個張開嘴的那一刻。可是當你真的在跟別人接吻的時候,要想閉著嘴巴其實是很難的。凱絲早在利瓦伊壓根還沒碰到她的嘴唇時就把嘴張開了,現在也還依然沒有閉上。 利瓦伊的嘴巴也是張開的,可是他時不時就會往後縮一點,彷彿有話要說。然後再一次把下巴伸到前面來,跟她的下巴撞在一起。 天哪,他的下巴。她真想這就跟他的下巴結婚,恨不得把它給封鎖起來只讓自己一個人碰。 利瓦伊又一次往後縮的時候,凱絲轉而吻起了他的下巴,仰起臉緊緊貼在他的下頜底下。「我好喜歡你的下巴這裡。」 「我好喜歡你。」他說,把腦袋向後靠在沙發上,「甚至還不只是喜歡,你明白嗎?」 「還有這裡。」她邊說邊用鼻子去頂他的耳朵。利瓦伊的耳垂緊貼著腦袋,這讓凱絲想起了旁氏表[66]以及孟德爾[67]。她想用牙齒咬住他的耳垂往外拽。「你的耳朵這裡真好看。」她說。他把肩膀聳了起來,好像被她弄得很癢似的。 「來,到這兒來。」他邊說邊用力拉著她的腰部。她就坐在他身邊,不過他似乎是想要她坐到自己腿上來。 「我可不輕。」她說。 「沒事。」 凱絲心裡一直都一清二楚,要是跟利瓦伊單獨在一起,她一定會出乖露醜,此刻她的所作所為正是如此。她正在撕咬著他的耳朵,想用自己臉上的每一個部位去感受它。 我不介意的……她想像得出明天他對芮根或者是他那十八個室友之一說起這事的樣子。她一直在舔我的耳朵,不肯停下來。我覺得她恐怕是有戀耳癖吧。至於她對我的下巴做了什麼,我還是不跟你們說的好。 利瓦伊依然抱著她的腰,抱得很緊,彷彿他準備像花樣滑冰那樣來個托舉似的。「凱絲……」他說,隨後嚥了一口唾沫。他的喉結往下一沉,凱絲真想用嘴把它接住。 「這裡也好看。」她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他太可愛、太美好,簡直讓她無法承受。「好看的地方太多了。真的……你的整個腦袋都好看。我喜歡你的腦袋。」 利瓦伊大笑起來,她卻想去吻他臉上所有動起來的地方。他的喉嚨,他的嘴唇,他的雙頰,還有他的眼角。 巴茲親吻西蒙的時候肯定不會像這樣亂七八糟的。 凱絲的鼻子都快要撞上利瓦伊的美人尖了,西蒙對巴茲可不會這樣。 她終於還是對利瓦伊的雙手投降了。她爬到他腿上,膝蓋跪在他的臀部兩側。他伸長脖子仰望著她,凱絲把雙手放在他的太陽穴上,捧著他的臉。「這裡,這裡,這裡。」她邊說邊吻著他的額頭,禁不住撫摸著他那輕如羽毛一般的頭髮,「哦,天哪,利瓦伊……這裡太好看了,我簡直要受不了了。」 她用雙手和臉頰撫平他的頭髮,然後吻著他的頭頂,就像他每次吻她的時候那樣。她和利瓦伊交往這麼久以來,她就只許他吻頭頂。 利瓦伊的頭髮並沒有洗髮水的味道,也不像剛剛收割的苜蓿,聞起來主要還是咖啡的香味,上回他在凱絲床上睡了一夜之後,凱絲的枕頭一個星期都是這個味兒。她的嘴停留在他的髮際線上,他的頭髮在這裡是最少最細的,比她的頭髮軟多了。「我喜歡你。」她說,同時卻又覺得怪怪的,眼裡湧出淚水來,「我好喜歡你,利瓦伊。」 然後她吻了我那日益後退的髮際線,她想像他說道。在她的想像裡,利瓦伊就像丹尼·祖科[68],他的室友們則是雷鳥幫的其他成員。再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 他的臉被她捧在手裡,熱乎乎的。 「到這兒來。」他邊說邊用一隻手握住她的下巴,隨後仰起自己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這就對了。 就是這樣。親吻利瓦伊。 這樣,這樣,還有這樣。 「你哪裡是動手動腳……」過了一些時候,他輕聲地說。他已經縮到了雙人沙發的一角,她坐在他腿上。她這樣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就像個吸血鬼一樣蜷在他身上。儘管已經筋疲力盡,她卻依然用麻木的嘴唇在他胸前的法蘭絨襯衣上蹭來蹭去,不肯停下。「根本就是動嘴動舌。」他說。 「對不起。」凱絲說,然後咬起了嘴唇。 「別犯傻了。」他邊說邊用大拇指把她的嘴唇從牙齒底下拉了出來,「也不要道歉……再也不要。」 他使勁把她拉了起來,讓她俯視著他的臉。結果她的眼神卻習慣性地向下溜躂到了他的下巴上。「看著我。」他說。 凱絲抬起眼睛,看著利瓦伊那張蠟筆畫一般的臉。太漂亮了,太美好了。 「你能到這裡來跟我在一起,」他說著抱了她一下,「我很開心。」 她笑了,眼神又開始往下飄。 「凱瑟……」 她回去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已經愛上你了,對吧?」 「你一直都知道?」 「也不是一直。」佩妮洛普說,「但是已經很久了。至少是從五年級開始就知道了,當時你堅持要咱們跟著巴茲在城堡裡到處轉悠,每隔一天就去跟蹤一次。你還叫我去看了他所有的橄欖球比賽。」 「那是為了確保他沒有作弊。」西蒙習慣性地說。 「沒錯。」佩妮洛普說,「我已經開始好奇了,你到底還能不能自己想清楚。你已經想清楚了,對吧?」 西蒙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臉也紅了,這個星期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第五十次都不止了。「是的……」 ——摘自《西蒙,別放棄》 由同人作者魔法凱絲發表於201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