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最豪華最高端最奢侈的商場對面巷口,一家人氣爆滿的龍蝦店裡,我和小白、佳遙三個人坐在其間,埋著頭奮力地撕扯著各種鮮美的龍蝦。
突然,小白尖銳的聲音劃破平靜的吃食氣氛:「所以說,那天晚上你們兩連點火苗都沒有擦起來?」
我唆著一隻麻辣龍蝦,趕緊又啜了一口冰可樂,緩了口氣才道:「說起這個我就窩火,你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朋友啊?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
「小白當時在主持宴會,只有我一個孕婦嘛,我回頭找人幫忙的時候,真的剛巧就碰到師傅嘛。你醉的跟死狗一樣,我一個孕婦怎麼可能拖動你?如果我大張旗鼓地找人幫忙,你不是白躲洗手間裡了白打電話給我了麼?」佳遙一臉無辜地望著我,雙手護著肚皮,嗲嗲地說著,「寶寶,你乾媽罵我們。」
我又撕下一隻龍蝦頭,道:「少拿寶寶當擋箭牌!找他幫忙可以呀,但是你們兩怎麼就那麼放心地將我丟給他一整晚?一整晚啊!」
小白將一隻龍蝦塞進嘴裡唆了唆,說:「你不是暗戀師傅麼?師傅也中意你啊。你們兩不是剛好兩情相悅麼?」
我舉著兩隻油膩膩的手無語問蒼天,哀號:「你們兩哪只眼睛看到我們兩是兩情相悅?」
「我們四隻眼睛剛好都看到。」小白和佳遙兩個人同時用油膩膩
的手向我比對了兩根手指自戳雙目的動作。
「那你們四隻眼都瞎了。」
小白道:「你才叫瞎呢,當年在嵊泗島上的時候,任誰眼瞎了,都能看出來師傅喜歡你。可你偏偏作天作地,將師傅趕走了。」
佳遙說:「還給趕去美國,一趕就是八年。」
我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兩唱雙簧吶?還好意思說八年?你們也知道八年未見啊,八年時間美帝總統都換了。我承認,八年前我是喜歡他,但是那時候他不喜歡我啊,我能怎麼辦?我明知道他喜歡別人,我還硬扒拉他不放麼?」
佳遙突然激動地說:「你看,我就說她喜歡師傅吧!」
「任誰眼瞎了也能看出來好吧。」小白突然手舉著一隻龍蝦打斷,「等一下!等一下!師傅喜歡的人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誰?我怎麼不知道?!」
佳遙同樣驚道:「我也不知道。靠!那個女人是誰?!」
我歎了口氣,感到失言,道:「我答應過替他保密……」
「霧草!這特麼都過了八年了,就算是簽約協議也有時效,你保的哪門子密?到底是誰?」小白舉著龍蝦對著我。
佳遙踢了我一腳,道:「快說啊。不說不給你當我們家寶寶乾媽。」
「就是當年我揍的那個啦。」我發誓,我以後再不要給人保守秘密。
小白剛喝進嘴的可樂便噴了出來:「你特麼逗我是吧?!」
佳遙捂著肚子,道:「我寶寶都表示不
想信!」
「呵呵。說真話你們也不信。」
小白捂著額頭,道:「所以當年你騎在她身上揍她,不是因為高湛,而是因為師傅?」
「哦,那倒不是。純粹就是因為我看她不順眼十幾年了。」我陷入沉思,記憶突然有些模糊,我也分不清我當年揍徐婧婧是因為高湛,還是因為方便麵,也許高湛只是一個誘因。
「哎,不對啊,師傅明明看起來就比較喜歡你啊,那天……嗷,你踩我幹嘛?」佳遙說了一半衝著小白埋怨。
小白瞪著她說:「你自己腳伸的長怪誰呢?」
佳遙一下子噤了聲。
「你們兩在這擠眉弄眼的當我是傻子呢?那天什麼啊?」
「那天什麼什麼啊?我們兩要是知道這檔子事,那天還能讓師傅帶你走?姐姐我縱橫沙場這麼多年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來,我自罰一杯。」小白說完便自灌了一杯口樂,接著就問,「那晚你跟師傅真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吧?」
「當然沒有。」我哼了一聲,「慶幸沒有,不然以後再見著都不知道怎麼辦。」
小白又道:「我跟佳遙知道你這麼多年心裡一直藏著師傅,就連高湛都看不上,只是你不說,我們也就不問。本來昨晚想撮合你們兩,可是沒想到……那你現在放下了麼?」
我深深歎了口氣,道:「經過昨晚,我也想清楚了。畢竟都過了八年了,過去了就過去吧。我也要準備尋找新的人生了
。來,為我獲得新生乾杯吧。」
小白衝著佳遙又努了努嘴。
佳遙立即舉杯:「來來來!乾杯!」
正當我們三人舉杯慶祝的時候,隔壁桌突然「匡」地一聲傳來玻璃瓶摔碎的聲音。
我們三人嚇了一大跳,看向隔壁桌,「匡當匡當」一大堆酒瓶摔地的聲音傳來。
隔壁相臨的兩桌,兩男人本來喝的好好的酒,因為兩個人同時站起來想去上洗手間,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於是發生了口角,就這麼一人操了一個酒瓶砸了開來。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佳遙是個孕婦,我第一反是離開。我和小白拉著佳遙就往門外跑,誰知一個啤酒瓶衝著我們三人剛巧飛過來,正要砸在佳遙的腦袋上,我眼明手快,替佳遙擋下,摔碎啤酒瓶順著手碗一直劃到手臂上。頓時,鮮血湧了出來。
「晶晶!」佳遙頓時眼淚水飆了出來。
「別哭!快跑!快跑!」我齜牙咧嘴地用手按住手腕。
小白扶著佳遙往街對面跑去,然後報了警。待我們三個人好容易鎮定下來,但我的血好像越流越多。小白說:「不行,你得去醫院。」
我說:「先把佳遙送回家,我不放心她這個大肚婆。」
佳遙哭嚷著不肯走,要陪我去醫院。
「待會我們還要去派出所,你一個大肚婆先回去,要生了,別動了胎氣。」我替佳遙攔了出租車,小白好說歹說將她塞進出租車,她含淚離開。
直到警察來了
之後,做完了詢問筆錄,小白才陪著我去醫院。「別人打架我受傷」這種倒霉的事也只能是讓我遇著。回頭我得去買張彩票。
到了醫院,急診中心內黑壓壓的一片人,絲毫不比白天的人少。小白望了望排隊掛號的人數,說:「你先去那邊找個空位坐著,我來排隊。」
我點了點頭,捂著手臂往一邊走去。旁人見我胳膊流了好多血,面色都有惶恐地往一邊走去,宛若我是個街頭混混,生怕沾上了。也是,這大晚上的,能打得頭破血流的,多半不是什麼省心的人。
我四處張望,想找個空位坐下,但是整個大廳裡都擠滿了人,別說坐位,能找個空地站著,就算不錯了。忽然,我看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摸出手機打著電話,對方似乎沒有接聽。我去!竟是康謹承!自打那天他送我回公司之後,我與他便再也沒有聯繫,甚至與蔣精英也沒再聯繫,而是找到肖師兄問了競標的情況,直接聯繫了奧美的工程部馬經理。這麼晚了,他怎麼會在這裡?這也太巧了吧。難不成是小白告訴他的?
我正這麼想著,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我,神情有些驚訝,甚至眼神裡還有些驚喜。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驚喜。
「晶晶?」
他快步向我走來,然而我想找個地方躲已經來不及了。
「好巧!」我只好衝著他友好地揮了揮手。然而我的右
手舉在半空中,滿是鮮血,十分扎眼。
「你怎麼受傷了?」他的視線落在我左手臂的傷口上,那又長又深的傷口讓他眉心一擰,伸手就抓住我的手臂。
「嗷嗷……痛啊!」我齜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他連忙鬆了手,我立即用手護住傷口,他想再次抓起我的手臂,我本能縮至一邊。他的手撲了個空,尷尬地落在半空中。他自嘲式地笑了笑,問道:「你怎麼傷成這樣?」
我歎了口氣道:「別人打架打的。」
「別人打架打的?傷到你?」
我一臉生無可戀地點點頭。
他嘴角微抽,那表情彷彿在說別人打架也能打著你?這種事情也能讓我碰上也是奇葩了。
「報警了麼?」
「嗯,已經做過詢問筆錄了。」
「你一個人站在這幹嘛?掛過號了麼?」
他這一問,我才想起來不知小白掛號掛好了沒有。我向掛號處望去,卻沒有在隊伍中看到小白,「咦?小白去哪了?」
「小白陪你來的?那她人呢?」
「不知道呀。剛才人還在隊伍裡。」聽他這語氣,好像也不是小白告訴他的呀。
他陪著我四處找尋小白,然後整個大廳裡都沒有小白的身影。他正要撥電話給小白,這時,一位醫院的保潔阿姨走過來對我說:「你是許晶晶小姐吧?」
我點了點頭。
那位保潔阿姨將掛號單和病歷給我說:「剛才一位陸小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她說
她有急事,先走了。」
「啊?哦……謝謝。」我連忙摸出手機,準備給小白撥電話,便看到小白髮來的消息:「親,看你和師傅聊得很歡,作為基友不忍打擾,你就自己看著辦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基友?明明是坑友!還擔心她出了什麼事呢?就在不久之前還為同學聚會那天的事情懺悔來著,結果……又特麼坑了我。
「走吧,我陪你。」康謹承從我手中拿過病歷和掛號單,攬著我就往外科科室走去。
「那個……你怎麼會突然來醫院?」如果不是小白告訴他,他來醫院應該有事才對。
他抿了抿唇,道:「我先陪你看醫生。」
急診外科科室門口站滿了人,有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有出車禍躺在單架床上的,有喝酒鬧事打群架的,其中還有好幾個男人頭破血流……來來往往的人不停地從我的身邊擠過,一不小心就碰上我受傷的胳膊,疼得我不停倒抽氣。
忽地,康謹承單手撐在我身後的牆壁上,將我整個人半圈在他的身前,又有路過的人直接撞在他的身上,再沒有碰著我的傷口。我背抵著牆,一抬頭雙眼的視線範圍便觸及到他堅毅的下頜,剛想往別處落,視線又不經意落在他頸間突起的喉結……
我眨巴著眼睛,竟然挪不開視線。
據說男人最性感的部分,不是八塊腹肌,也不是人魚線,而是喉結。生理衛生課的好學生佳
遙曾經給我們普及過,男性的雄性荷爾蒙分泌量決定了男性第一性徵與第二性徵的大小。男性的第一性徵是人都知道,而第二性徵就是喉結和體毛等。如果雄性荷爾蒙分泌量多的男性,據說他的第一第二性徵都不會小……
我盯著康謹承微動的喉結看了半晌,忍不住又瞟向旁邊一個跟我一樣被打傷手臂的男人的喉結,呃,好像康謹承的比較大一些……
他忽然出聲道:「晶晶,到你了。」
「啊?」我頓時回過神,雙頰滾燙。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臉怎麼這麼紅?」
他的手指忽地貼上我的臉頰,我沒由地打了個顫慄,連忙錯開,道:「我沒事我沒事。」
我低下頭趕忙走向醫生的診室,差一點撞上一旁那個傷了手臂的男人,又連忙道歉,然而視線一瞄,我去!又是罪惡的喉結處!我滿腦子裡都在想什麼?要是被康謹承知道我當眾意淫他的性徵大小,我的天啊!簡直沒臉活下去了……
見著醫生,醫生看了看我的傷口說得縫針。我一聽要縫針,聲音都開始發顫:「啊?要縫針啊。醫生,那……得縫幾針啊?」
和藹可親的醫生笑瞇瞇地說:「至少得四針。放心!會打麻藥的。一點也不疼。」
事實證明,醫生說一點也不疼那都是騙人的,因為打麻藥比打針還要疼,針頭扎進我手臂的肉裡時,我感覺我整個人的靈魂都出竅了。眼
淚水順著我的睛眶奔流而出,我原本咬緊著牙根,當麻藥注射進我肉裡的那一瞬間,我望著眼前皮白肉嫩的胳膊,啊嗚一口咬了一下去,然後靈魂徹底升天了。
「好啦,好啦,等麻藥起反應,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別把你男朋友的手臂待會咬的也要我給縫針就不好了。」醫生依舊笑瞇瞇地說。
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不過這種情況下,也懶得解釋了。
我總算鬆了口,淚眼婆娑的瞅著我嘴下那截手臂,白嫩嫩的皮膚上給我咬出來深深的兩排牙印,羞慚地對手臂的主人道:「對不起,沒咬疼你吧?」
「還好。」康謹承笑望著我。
我看見他手臂上一片水津津,更加羞慚的伸手將上面的口水擦淨。
麻藥終於起效了。我瞅著醫生一雙巧手用剪刀夾著兩個彎彎的小針,在我的傷口上穿來穿去,很快就打了個結完成了。醫生一共給我縫了四針,我皮白肉細的藕臂上就這麼張牙五爪地爬著一條醜陋的蜈蚣,有些鬱悶。
康謹承忽然問:「醫生,這樣會留疤麼?」
「留疤是肯定的。你應該慶幸,你女朋友這幸虧傷得是手背,這要是剛好割著手腕內側,呵呵呵。」
「醫生,你可真是會安慰人啊。」
等醫生給我包紮完,我的左手臂就像是佩戴了一塊白色盾牌。我跟康謹承說:「像不像聖鬥士星矢?」
他白了我一眼,道:「縫了四針居然還能笑出來
?」
「不笑難道哭麼?」我瞅著傷口笑著說,「更何況又不是第一次包成這樣,想到當年有個胖子踩傷了我的腳趾,然後趙醫生給我整條腿都包紮得像個粽子一樣。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我像個瘸腿殭屍一樣一跳一跳,跳進教室,然後又和那個胖子卡在門上……」
嘴角彎起的笑容在一瞬間僵住,因為曾經那個胖子就站在我的面前。
「你記得很清楚。」他凝視著我,一雙深邃的黑眸似要直直看進我的內心。
我以為那天我收拾好了心情之後,可以從此往後都能若無其事地面對他,然而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只要看著他或者一句話,就又全部傾洩出來。
我暗吸了一口氣,道:「我先去上個洗手間,麻煩你幫我去藥房排隊拿藥。」
我幾乎是逃似的離開了診室。打了麻藥的左手臂有些脹痛,我用右手半托著走向洗手間。不巧一個穿著牛仔短褲的小伙子正堵在洗手間的門口,也不知他怎麼的將點滴瓶弄掉在地上。我剛想說男廁所在隔壁,他撿起點滴瓶便往裡面走去。
我跟著他走進女洗手間,他拉開一間門,然後想將點滴瓶掛在裡面的掛勾位置,然而正巧這間裡並沒有掛勾。他正要換一間,一回頭瞧見我站在他的背後,嚇了一跳。
「你幹嘛?」這聲音一出來,居然是個女生。
我還想著如今變態咂這麼多呢?原來是個女生。
這女孩子
看年紀約莫最多十七八歲,身材修長高挑,差不多一米七出頭的個頭,漂亮但不嫵媚,英氣逼人,有種讓人喜歡的中性美,梳著一頭染成奶奶灰的時尚短髮,身上穿著軍綠色的短衫T恤,下面配著一條寬鬆的牛仔短褲,腳踩一雙人字拖。只看背影,真以為是個骨感的小男生。
我本能道:「我可不是要跟你搶坑。」
她瞅著我的手臂一眼,不屑地冷哧一聲,走向對面一間。
面前的空格也就便宜了我。慶幸今天穿的是裙子,不然我得發愁提褲子的問題。我剛才準備洗手離開,突然對面的門打開,那染著奶奶灰短髮的女生突然叫住我:「喂,你能幫我個忙麼?」
我驚悚地看著她:「什麼忙?」
「來幫我提下褲子!」她語氣特別生硬,像是在命令我,絲毫沒有請求的意味。她走出來,一隻手提著短褲,一隻手舉著輸液袋。我知道如果她將褲子提好,有可能就意味著,待會要重新找護士再扎一針。
也許我遺傳了我爹的聖母心吧,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又本能地回道:「我只能一隻手幫你。」
「我提著,你幫我拉拉鏈就好了。」
「哦。」我按她的指示伸手拉向她褲子的拉鏈,可是偏偏這時候拉鏈好像卡上了布頭,我怎麼拉也拉不上去,「好像卡了個線頭。」
她急了,說:「你幫我提著,我來拉。」
「哦。」我又改用手幫她提褲子。
她
廢力地使命往上拉,可是拉鏈頭卡在那個布線頭裡紋絲不動。
「還是我提著,你來拉。」
「哦。」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換來換去折騰,也沒能將拉鏈拉上去。
「你幫我用牙把拉鏈頭咬開一點點試試。」
「啊?我的牙哪有那麼厲害?」
「不試你怎麼知道?」
「那你站好了別動啊。」說著我低下頭,用牙齒咬住那個拉鏈頭試圖將它咬鬆開一點,將布線頭撥開。
誰知,這時,一位老太太剛好走進來,放聲尖叫:「啊?!你們兩個大白天的這是在幹什麼?簡直是傷風敗俗啊!」
老太太進廁所時已經解了一半褲子,見我們兩這樣,廁所也不上了,跑出去嚷嚷:「哎喲我的老天喂,大白天的,一男一女在醫院的廁所裡就變態了。在那裡……」
臥槽!這老太太的腦洞也太大了吧,比我還能聯想呢。我不過是幫人提褲子呀,怎麼就變成幫人口口了?!
老太太這一嚷嚷,洗手間門口一下子圍過來一群吃瓜群眾。
我和奶奶灰走出洗手間,老太太指著我們兩就說:「就是這一男一女啦。變態的囁!」老太太又指著我的鼻子,一副我染指了祖國花朵罪大惡極的模樣,「你看著年紀也不小啦,人家還是個孩子啊。」
我臉一黑,板著臉氣道:「我怎麼了我?!」
奶奶灰說:「老太婆,你說誰變態呢?眼睛不好就去配副眼鏡。看清楚!我是女的!」
周圍
那些吃攤群眾,一起發出驚訝的聲音。那位老太太臉一陣紅一陣白,不甘示弱地道:「你們這些年輕人誰搞清楚?誰讓你弄得男不男女不女。更何況,現在兩個女的也不是不可以的!」
人群之中又爆發出聲聲驚訝,哎喲!老大媽你懂的可真多!
我嘴角抽搐:「大媽你這麼敢想敢講,你怎麼不去當編劇呢?」
「死老太婆,你敢再亂講一個字,你信不信我把這個砸你臉上?」奶奶灰舉起半瓶輸液袋。
「Grace!」這時,康謹承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我驚愕地回轉頭,康謹承正拎著一袋子藥從人群裡走過來。Grace?是誰?我疑惑地望著奶奶灰,他是在叫她麼?
老太太自知理虧,見勢,擠出人群跑掉了。
「喂,康謹承,從我給你打電話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你就是開車從S市過來也該開到了。」奶奶灰一見著他便惱怒地說道。
我看看她,再看向康謹承,所以……他來醫院,是來找這個名叫Grace的奶奶灰?剛巧遇上我,於是就陪著我看外科醫生,將這個小姑娘給忘了?
然而康謹承並沒有搭理奶奶灰Grace,而是對我說道;「我拿了藥等你半天沒見你出來,還以為你出事了。」
「的確是出了點小狀況。」我淺淺笑道,眼睛卻是不經意地看向Grace,這姑娘跟他是什麼關係?他分明是來找她的
,卻陪了我兩個小時,再想著奶奶灰在洗手間的窘境,我突然有些對不住她。
「你們兩認識?」Grace眉峰一挑,一雙烏黑晶亮的眼眸上上下下掃視我,「喂,康謹承!你別告訴我,這兩個小時你就是顧著跟別的女人搭訕,所以把我給忘了?」
康謹承一本正經地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連名帶姓叫我。要叫我哥!」
Grace不屑地嗤道:「哥什麼哥?你媽又不是我媽,我爸又不是你爸。喏!趕緊給我拿著,抓得我手都累死了。」Grace將輸液袋丟給了康謹承。
康謹承接過,一隻手高舉著輸液袋,道:「上個洗手間你也能鬧事?」
Grace翻了個白眼,道:「誰說我鬧事的?根本就是那個老太婆有病!肯定是慾求不滿!」
「你說什麼呢你?!」康謹承伸手就在她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我忍不住說:「你打她幹嘛?本來就是那個大媽眼花。她褲子拉鏈壞了,我不過用嘴巴幫她弄個拉鏈而已,那個大媽就在那意淫我們兩人那個那個。」
康謹承聽完嘴角微微抽搐,瞪著Grace又道:「讓你平時穿著注意一點,現在知道了吧?」
「囉嗦!懶得理你!」Grace轉向我,挑著眉問我,「喂,靚女,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許晶晶,言午許,亮晶晶的晶。」
「你叫許晶晶?!」Grace的聲調徒然拔
高了幾個台階,斜睨著眼看著康謹承,康謹承面不改色,她便小聲嘀咕,「難怪兩小時見不著人影哈。」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康謹承,難道他在別人面前提起過我?
康謹承輕咳兩聲,開始介紹我跟Grace,「這是我妹,李格瑞。木子李,格調的格,祥瑞的瑞。也就是我繼父和他前妻的女兒。Grace,這位是許晶晶,我高中同學。」
我本來以為李格瑞會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沒想到沒有血緣關係。
李格瑞上下仔細打量我,又道:「喂,許晶晶,你什麼時候回家?」
「啊?」
「啊什麼啊?問你什麼時候回家?」李格瑞口氣很嗆地道。
「哦,我已經沒什麼事了,就等拿了藥,就可以回家了。」我瞥了一眼藥袋子,還拎在康謹承的手中。
「那你等我掛完水,我送你回家。」李格瑞這句話一出,我和康謹承都震驚了。
我看著輸液架上還吊著的半袋輸液,嘴角抽了抽。李格瑞這霸道總裁的口氣與康謹承簡直是如出一轍。
「哦,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對李格瑞笑著說。
「喂,我剛才跟你說了,讓你等我掛完水,我送你回家。」
我嚥了口口水,又道:「我可以打車回去的。」
李格瑞指著康謹承道:「喂,他是我打電話找來的,結果陪了你兩小時,現在讓你陪我把這點水掛完不行麼?更何況還要不了兩小時。」
「……」我
居然被說的無言以對。
「你要是急著走,那我就不掛了。」李格瑞說著就要拔輸液管。
「哎哎哎!千萬別!」我嚇懵了,完全不知道她想幹嘛,為什麼現在的孩子比我們當年還要中二病?我求助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康謹承,衝著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幫幫忙。
「Grace應該是想要報答你吧。你要是忍心她不掛水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他彎了彎唇角,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好像從頭到尾,都不關他事似的。
我整個人不好了。現在的人怎麼一言不合就要報恩呢?小說是這個套路,電視劇是這個套路,怎麼現實裡還是這個套路呢?我不過是幫人提個褲子而已。我奈何不了李格瑞,無比糾結要不要留。
康謹承彎著唇角又道: 「你明天不上班吧?」
「不上。」
「那急著回家麼?」
「有點,」我看了一眼李格瑞,嚥了口水,尷尬地笑了笑,「好像不是太急。呵呵呵……」
他笑著說:「那好,那就陪Grace掛完水,我送你回去。」
「嗯?」我有答應麼?我明明沒有答應,但是我莫名其妙的被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也是搞不懂我,明明沒事了,可以打車回家,卻要在醫院陪別人掛水。罷罷罷,我霸佔了康謹承兩小時,現在陪她掛完水,也是理所應當。
我和康謹承面對面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視線盯著我看了好久,我
有些無所適從,錯開視線看向別處。
他突然說:「那天我給你發信息,你沒有回我。」
「有麼?」我摸出手機,未讀短信有17條之多。在這個垃圾信息滿天飛的年代,我這種人正常一個星期才有可能翻下手機短信,然後不停刪刪刪。確實其中有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一條信息:「很高興,你也沒有忘記我。」
頓時,我平靜如水的心湖宛若投下了一枚石子,一圈一圈蕩漾開來。信息時間是那天他送我回公司後沒多久,他發來的。換作平常,我一定會覺得這是一條沒頭沒腦的垃圾消息,但這是跟我說的同樣的一句話。
「那是我的手機號。」
「哦……」
「喂,許晶晶,你加一下我微信。」 李格瑞突然插嘴,摸出自己的手機,報了自己的手機號,強行命令我加她。
我一臉懵逼的加了她之後,她掂著手機看向對面的康謹承,道:「都回國這麼久了,還像個MDZZ一樣,誰現在還發短信?」
「MDZZ是什麼英文單詞的縮寫?」康謹承忽然問道。
我差點沒一口口水嗆住。
李格瑞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道:「媽的智障!漢語拼音!一個高三才出國的人比我這初中出國的人漢語拼音還要差。你簡直夠了!」
康謹承嘴角微微抽搐,估計被這話差點要嘔出血來了吧。這個李格瑞雖然有點中二病,但是也挺有意思的。
我咬著嘴唇,強忍著笑意
望著康謹承。他望著我,如沐春風地笑著。
所幸李格瑞的輸液只有半袋,沒一會兒便掛完了。護士拔了輸液頭,讓她在椅子上坐幾分鐘在走。但是李格瑞一秒鐘都不想等,伸手一把攬著住我,逕直往醫院大門外走去。整個過程我都處於一種懵圈的狀態。
康謹承開著車子,沒多久便開到了我家的樓下。我正疑惑他是怎麼知道我們家搬家了,這時李格瑞突然問:「許晶晶,你有男朋友嗎?」
我愣住,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她問題,目光不經意地看向駕駛室的康謹承,與後車鏡裡他的視線相撞,他一臉平靜,幽黑的眼眸深如潭,看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另我想不到的是,李格瑞突然很霸道地說:「沒關係,你要是有男朋友的話,就趕緊分了。」
哈?我驚訝。
「回家注意微信,改天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今天只是小事一樁。」我下了車。
「我說過的話一定算話。」
我嘴角微抽,似乎跟這個孩子沒法正常勾通,只能答應:「……好吧。」
我剛轉身準備離開,駕駛室的車窗玻璃突然搖了下來,康謹承微笑著道:「晶晶,代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哦。」
「再見。」
車子終於揚塵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我好半天回不過神,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經歷什麼鬼?
回到家差不多快要十二點,佳人小姐與父上大人已經安睡,他們知道今晚
我和小白、佳遙聚餐,可能會晚歸。但是我仍舊心虛,怕他們看到我的傷口有所擔心。
因為今晚再次遇上康謹承,令我輾轉反覆,無法入睡。我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恰巧看到屏幕上滿是小白和佳遙的信息,佳遙關心我的手臂如何,小白沾沾自喜地說有師傅照顧她呢。
我惱的立即回復:「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小白還沒睡,見我回復,又樂滋滋地問我進如何?我便將今天晚上的事一一說來,小白聽了我的奇遇,表情包張狂而奔放,甚至還說搞不好我被那個奶奶灰李格瑞太看上了,如今同性才是真愛。我讓她滾一邊去,整天滿腦子裡不知道想些什麼。
正當我準備睡下,又來了一條信息,是李格瑞的。
「哎,許晶晶,你可千萬別看上康謹承啊,喜歡他的女人,能從長江頭排到長江尾。」
我瞪著這消息,不禁莞爾,手指敲下一行字:「哦,那可真難為了那些排在長江頭的女子。」
李格瑞:「為什麼?」
我:「因為N市在長江下游啊,長江有6280米長。」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格瑞發來一個中二的表情包,狂笑很久,然後又追了一條信息:「許晶晶,我很喜歡你。」
我被這句驚嚇的將手機砸在鼻樑上,「嗯,姐姐也很喜歡你。」
「晚安。」
「晚安。」
我這才陪聊完李格瑞,又有一條請求加好友的信息
,名字叫做「方便面」……想當初那熟悉的QQ名字伴我很久,八年中我一直盯著那灰暗的頭像,期待有一天它能重新跳動,但始終沒有。如今換成了微信,心中思緒萬千。我猶豫半晌,還是通過了好友。
沒多久康謹承便發來一條消息:「還沒睡?」
「剛要睡,你妹發信息過來?」
「她說什麼了?」
「哦,她說你的女朋友們排起隊來有6280米那麼長。」
他發了個驚訝的表情,然後又打了一行字:「早點休息吧。」
對於女朋友多少這件事,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讓我早點休息。
我立即回了兩個字「再見」,便將手機扔向一邊,抱著我的大狗熊閉上眼,然而更加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