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就到了,大學的考試不難,大多老師都會提前劃好重點,所以考前的前兩日,都是「祖國接班人們」展現高壓下臨時做業的大好時機,圖書館自習室都炙手可熱的地方。
趙水光一宿舍人從開學一直玩到今日,毋庸置疑地迅速投入到臨時抱佛腳的大軍中。
趙水光平時裡除了上英語課是為了考四六級,其它的統統是去了聊天,看雜誌的,偶爾碰上老師說些好玩的也是聽聽,基本上考試過是沒問題,但她敢就拿著六十多分的成績回家孝敬她老媽,估計以後周周都不要指望回家了。
明日要考高等數學了,經過宿舍人一晚上的商量決定今晚上包夜自習室,血戰到底。
於是值日的楊楊同學一下課就去張羅水資源的問題,半小時後這位風風火火的大小姐一路從熱水房提了兩瓶子罵罵咧咧回來了。
楊楊一進門放了瓶子,揉揉膀子就罵:「太沒品了,我打好水,看人多就把瓶子擱那和隔壁的張婷婷去買晚飯了,結果一回來瓶蓋子少了一個,水還在那冒熱氣呢,要讓我知道是誰呢,……」一頓好罵。
全宿舍的人都笑開了,她們宿舍是禁自己燒水的,打水都要去熱水房,人多時就把瓶子留那,每次路過,看著門口一溜的五顏六色的熱水瓶也很是壯觀。
每人的瓶子上都是寫好名字的,丟是不大會,但也常常聽說有人塞子被偷的,被偷者也有摸摸鼻子自認倒霉到校後門後面街區去花五角錢買一個木頭腦袋回來的,趙水光她們常常聽說這事,只是擱自己宿舍人身上了又是不同說法。
彭曉曉看看兩個木腦袋還在的瓶子,說:「後來呢,這不都還在呢?」
楊楊正往上床爬,邊踏腳邊說:「哪呢,我靈機一動,偷偷拔了旁邊瓶子的塞子走了,好險!」
眾人一愣,都笑的喘不過氣來,許瑩在床下就踢楊楊上床的板子說:「還好意思說人家,估計現在人也是在宿舍裡這樣罵你呢!」
趙水光正躺床上看雜誌,幽幽地說了一句:「唉,冤冤相報何時了!」被楊楊迅速扔了顆枕頭!
晚上7點,一夥人,拾掇了課本筆記本,浩浩蕩蕩出發了。
進了自習室,赫,已經來了很多人了,居然還有人帶了大衣和熱水瓶來做長期抗戰的。
她們輕手輕腳進去,找了一排靠後的位置坐定,大家一本正經地攤看書,互相看看,又噗哧一笑,唧唧喳喳地從前面的情侶到旁邊的男生全研究的一遍,還是許瑩最後大呼吃不消,吼了句:「不許說話,好好看書了!」
四人低頭看書,一片寂靜。
一會,楊楊說:「各位,我就講一句話,就一句。」
趙水光正被導數搞得發暈,頭沒抬,隨口問:「一句話有多長?」
N久過去了,
彭曉曉諾諾地說:「三個字那麼長。」心想,這楊楊怎麼還有空給她們做腦筋急轉彎。
楊楊很暈,半天憋紅了臉說:「我想問還有人要上廁所的?」
趙水光愣了下,趴在桌上就開始笑,一桌子人笑得讓前面的人連連回頭,影響班容了!
那時的日子,我們常說,每一次鬧的笑話加一起都可以出書了,畢了業了,在不同的地方各自生活著,突然想起就像被觸發了身上名為「笑」的機關,就算一個人也會在人群中笑得像個傻子。
您問我這群寶氣的丫頭最後有沒有考過,當然考過了。
後來趙水光同學頂著大黑眼圈變身國寶出現在談書墨的辦公室裡,無奈,談大人正在忙著改考卷,某人根本沒得到國寶的待遇。
湊過去一看,談書墨批得那個輕輕鬆鬆,勾勾叉叉多簡單啊,可憐了她們夜戰的淒慘,趙水光那麼後悔啊,恨不得拿腳抽自己,這不是有個現成的敵方情報員在這嘛!
她諂媚地說:「談老師,早知道讓您出動下,搜索答案得了。」
誰叫她國貿系,從馬克思經濟學到高等數學都是女老師居多,已婚的見了談書墨是眉開眼笑,未婚的是主動要在談書墨面前晃一晃的,畢竟誰不喜歡美好的事物,更何況談書墨身上還有中迷離的氣質。
談書墨放下紅筆,轉身看到趙水光的一副小人嘴臉,抬手掐掐她下巴說:「好啊,那下次就告訴她們,我談書墨的小女朋友正好在她們班上,麻煩照顧一下,可好?」
趙水光第一次聽他那麼清楚地言明兩人的關係,被「女朋友」這詞嚇得不清,紅著臉跑沙發上撲著去了。
談書墨看著她把頭晤在沙發裡,露出紅得通透的耳垂,笑笑繼續改卷子。
他知道這孩子也只是說說玩玩,她也是知道他不會做沒原則的事的。
過會,趙水光翻過身來說:「我不要,只有靠自己得來的東西才有成就感,我媽媽也說過我是愛耍小聰明,但靠小聰明取得的東西大多的容易遭來嫉妒,別人也不會服氣,我知道只有勤勤懇懇和大家一起努力得到的成功的人才對的起別人同樣的付出,也會被人尊重,」
談書墨一直知道這趙水光就是典型的兩面派,大多數人對她的第一印像都很不錯,其實都被她蒙了,這孩子喜歡躲懶,毅力又不好,也不是咬牙苦幹的那種人,還好聰明,懂得把握機會才一路走得算是妥妥當當,看來大學生活對她來說也是不無收穫的。
半響,沒有動靜,他停下筆,走到沙發跟前,發現這孩子都已睡熟了,紅艷艷的嘴微嘟,白皙柔軟得如春天般的皮膚,眼窩那是有兩道灰印,他這樣看著心中也不無歡喜,搖了搖頭,取了衣架上的大衣幫她輕輕蓋上,走回桌前,關了窗,拉了窗簾,打開檯燈,一圈黃色的光,暈得小小的空間柔和無比。
許多年後,我想起你蜷縮的睡姿,依然會感到莫名的滿足。
下半學期,怪事尤其多,快年末的時候,趙水光認識了個怪人。
話說,趙水光也是個怪人從小不得數學老師的緣,偏偏就是被語文,英語老師喜歡得不行,到了大學還是如此。
下半學期,學校為了加強英語教育,組織了外教授課,讓英語老師每班選兩到三人上課。
趙水光當然是榜上有名,她認為英語這東西不是靠讀讀課文,解釋文法就學得會的,但這外教課是佔用了她多餘的時間的,雖然她所謂的多餘時間也就是一周難得有兩天可以跑談書墨拿騙吃騙喝的時間。為了給英語老師面子,趙水光也還是乖乖去了。
老師叫PETER是加拿大蒙特利爾人,在老師自我介紹時,趙水光微微得走了神,她突然想起那個人來。
PETER上課倒也有意思,不用課本,都是講笑話,要不玩遊戲。
今日,PETER是帶了一個黑布袋子來的,神神秘秘,說要玩個猜謎遊戲,總共就四十來個學生,按座位分成左右兩隊,每隊每次派一人上去摸東西,摸出之後用英文形容不能說中文,也不能說名稱讓底下的人猜,猜對的隊加分,贏得有獎。
趙水光本就不是那麼樂於活動的人,這可也不算分,她就不大積極。
大家雖然平時英語成績不錯,但也是中國式英語,說道口語也就只能結結巴巴蹦幾個詞出來,哪知隔壁隊有個極其囂張的男生,每次幾個詞他都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趙水光抬了眼看過去,濃眉大眼的,有點熟悉,一看就是有靈氣的孩子,從小也是順風順水的長大的,正看著呢,那男生回頭衝她們隊一笑,神氣得都要冒煙了。
其實座位的分佈沒有要求,但自古以來的道理就是女生愛擠一堆,男生又愛擠一堆,於是男生隊的比分遙遙領先,男生還很囂張地提起戰爭,惹出一幫子性別戰。
趙水光這閒人本不想參戰,上去時摸到了把小雨傘,想慢慢說給女生提示呢,才蹦了幾句,就被那大眼睛男生搶了,那人眼神晶亮,說:「Igotit」
趙水光也只好施施然下台,看看那人對她顯示成功的笑臉,她趙水光這輩子嫌少讓人這樣笑呢,這下也火了。
吃了炸藥一樣,認真起來,下面的人才說了個「circle」「money」的,趙水光立馬就舉了手說:」coin」
女生那邊也熱鬧了,比分就連連超上來,那男生頻頻看過來,趙水光也不理,心想姑奶奶不說話你當我是啞巴。
最後一道,PETER說很難,是那男生上去說的,就看他皺著眉頭摸了半天,趙水光也皺著眉頭看了半天,他猶豫了下說:」oneface」大家就蒙了,想像了下多毛骨悚然啊啊,那男生有接著說:「havingnose,mouthwithouteyes」
趙水光想想恐怖片啊,有鼻子嘴的,沒眼睛,真的就想到暑假才看得恐怖片了,當時還覺得挺無聊的,就一帶恐怖面具的小老頭拿斧子砍人的。
她靈光一閃,喊出來:「mask」
就看到那人如負重釋的臉,PETER後來收了袋子,邊說趙水光**ART邊給了她一顆糖。
下了課,趙水光撥了糖紙,把糖丟嘴裡,往外走。
被人喊住,她回頭,看見那大眼睛男生,一笑右邊有隱隱的虎牙。
曾經有個那樣的男生站在她趙水光面前淺淺一笑的,從此著魔三年,那樣的記憶就像裂開了齒輪般縫的灰色蛋殼一樣慢慢地痛入骨髓地鑽進心裡。她就恍恍惚惚地站在那裡。
那男生說:「我開始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呢,嚇了一跳。」
他看看發愣的趙水光,想這人是剛剛在課上靈氣逼人的女孩嗎?
揮了揮手,說:「喂,有人在嗎?」
趙水光回神,看著一臉娃娃臉笑的燦爛的男生,那人是笑得永遠是一臉張揚的,淡淡地轉了目光,笑笑說:「沒有,我也只是突然想到。」
本想走了,那人還說:「英語老師老說國貿系一班有個女生特別聰明,現在我知道是誰了。」
趙水光微微訝異,但畢竟被人表揚還是開心的,但這人她不認識,對不認識的男生她向來都不善打理,她說:「謝謝,下次見。」轉身,走了。
低著頭,走在校園裡,踩下腳下的落葉,發出「喳喳」的聲音,在心裡斷成一片,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人的生活,那裡是出了名的紅葉之國吧,她有點無法想像那人是帶著怎麼的蕭索踩過這一片片葉子。
每個人都心底都會有那樣一個人,已不是戀人也成不了朋友,時間過去,無關乎喜不喜歡,總會很習慣的想起你,然後希望你一切都好。
在深秋的校園裡,趙水光裹了裹外套的領子,輕聲說:「希望你一切順利。」
看看手錶,今日提前下課了,往教師辦公樓那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