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拉薩的第三天早上,米佳寧給我打了電話。
「我靠,陸小樂,我失戀了。你在西藏候著,我隨後就到。」然後她很乾脆利落地就把電話掛斷了。我也懶得問是個什麼情況。
米佳寧就是這種性格,聽風就是雨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做事從來不走大腦。我們還上學的時候,有一天早上,米佳寧心血來潮地給自己剪了一個齊劉海,塗脂抹粉半個小時,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於是決定翹課去找她男朋友。米佳寧男朋友的學校在郊區,她要轉兩次公交車才能到。米佳寧走之前還跟我說:親愛的,你去上課吧,記得幫我點個名啊,我就要踏上幸福的公交車了。表情很賤很淫蕩。
中午我在宿舍休息的時候看到米佳寧坐在椅子上黑著個臉,半天不說話。然後拉著我到了食堂就抱著飯盒在每個窗口挨個打一個菜。等米佳寧從最後一個窗口輾轉出來的時候,飯盒已經壘得如同小山包一般。我知道每次只要米佳寧擺出這個架勢,就說明她心情非常不好,需要借助暴飲暴食轉移注意力,她說這樣的方法對她是最有效的。果不其然,米佳寧剛坐下就把頭埋進飯菜裡面,一直填充著自己受傷的心靈。
吃完了以後,米佳寧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說:「小樂,我他媽的又失戀了。」
原來米佳寧到她男朋友的學校之後已經快接近中午了,想給他一個驚喜,沒通知他一聲就衝到他們食堂去,她知道他每次都是一開飯就去吃的。然後米佳寧很開心地衝到了她男朋友學校的食堂,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她男朋友正在和另外一個女生一起喝一杯西米露。米佳寧頓時崩潰了,走過去把他們面前的飯啊菜啊湯湯水水啊一股腦兒全都掀翻,還把一盤紅燒茄子扣到女生的腦袋上,女生被燙得吱哇亂叫,她男朋友站在原地表情尷尬,夾緊屁股,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就是悍婦米佳寧。
從我認識米佳寧起,她就在不斷地換男朋友,閱人無數,經她手的男人都有一個加強連了,通常被她搞得雞飛蛋打身心俱疲,折舊率百分之八十。而米佳寧自己卻從來沒吃過虧,她像一把鋒從磨礪出的寶刀,越挫越勇。她的整個人生是無數的男人堆砌起來的,她堅信自己能夠嫁一個好人。對米佳寧來說,這是個美好的願望。
以前米佳寧總是特別羨慕我和尹重城,她說你們倆多好啊,這麼長時間了沒一個人變心,我一直都把你們當做我的榜樣,而我,卻如此命途坎坷。每當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都特別迷茫,我覺得好笑但是又不能嘲笑她。然後我像她一樣堅信著,我和尹重城一定會修成正果,我倆踏著音樂的節拍邁進婚姻的殿堂,順其自然地就像童話故事書裡最後一頁最後一句話「王子和公主從此以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我對此深信不疑。現在尹重城把米佳寧的榜樣和我的信仰一併摧毀了。所以我恨他,無以復加。
放下電話,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季節果然流行性失戀肆虐。米佳寧一來,絕對就熱鬧了。
之後的一整天我都在想米佳寧要是過來,會不會在這裡勾搭上一個藏族的小伙子,此後定居拉薩。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米佳寧總是在挑戰我的忍受極限。她曾經跟我們學校一個玩樂隊的在一起過,那男生是個憤青,結果搞得整個學期都在聽搖滾,還是重金屬的,米佳寧每天精神亢奮,動輒爆粗口。還好在她要剃光頭之前,那個男生就被他爸媽送出國了。為此米佳寧傷心了好一段時間。當米佳寧終於改聽街頭巷尾都在放的流行口水歌之後,我才放心地確定她開始徹底摒棄這一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