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質可以很簡單,內心可以很真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是李白的瀟灑。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本是蓬蒿人」,這是我的真實。

雖然在人的資質稟賦、精神境界、學識智能上,人很難做到真正的平等,但是在人格、權利、地位上,人人都是平等的,所謂天賦人權就是這個道理。人無論貧富貴賤,無論智慧愚昧賢良醜惡,到頭來都是一抔黃土,被蓬蒿所掩埋遮蔽,孤獨與蓬蒿一般高,悲涼也與蓬蒿一般高。這並非反對人的區別,而是反對人的驕傲。「人不可以有傲氣,但不可以無傲骨」,此之謂也。

朋友約我敘舊,順便帶我去他的一位做老闆的朋友那裡。他向那個老闆介紹我是博士副教授,老闆在談話中幾次斜著眼睛顯示疑惑的神情。也許他覺得我穿著隨意,不是滿身名牌,不像一個博士副教授。

我索性問他:「您是不是覺得我不像博士副教授?」他連忙說不是。我順勢說開去:「如果按照人的衣著來判斷人的身份或貧富,有時候是會吃虧的。李嘉誠很節儉,也不講究衣著牌子,甚至他的皮鞋十雙有五雙是舊的,西裝穿十年八年是平常事;科學家袁隆平穿的就像個農民;文學家魯迅、沈從文、巴金、朱光潛等人都很簡樸;政治家毛澤東等人衣著都很平民化;東莞不少老闆穿著打扮得很普通。一個人如果過於注重物質生活,是因為精神空虛,精神不夠強大和自信,所以用物質生活這種外在的東西來提高自信。如果只憑財富地位來看人,那麼這個世界能夠被稱為人的就很少,這個世界我們只要尊重那個名列第一的人就行了。比起最有錢的比爾·蓋茨等,其他只有一千幾百萬身家的人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以個性、人性來看人,則每一個人都值得尊重。」

老闆沒有聽完就打斷我的話,而我是把他當朋友才如此推心置腹的。我對於物質生活是不太注重,也許和我出身農村有關。我一般崇尚樸素不俗,衣著不奢華,不標新立異,也不刻意農民化,只要不破爛就行。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因為沒有時間管它。當然,出席正式場合,我也會要穿著正規一點。我雖然沒多少錢,但是生活得好一點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這件事情讓我想起了沈從文一篇文章裡面提到,他的做參謀長的弟弟把他介紹給一位高級軍官認識,那個軍官始終不敢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從文,號稱20世紀30年代後期中國最有名的作家沈從文。因為沈從文穿著實在是太普通了。沈從文是以幽默的筆調寫的,並無「狗眼看人低」的諷刺,只是他覺得世人太無趣,太拘束。的確,衣著無他,求舒適也,求隨意也,除此之外,還求什麼呢?!如果以攀比的炫耀的心態,比到最後也比不過比爾·蓋茨等人,你還是一個精神的弱者。因為你的內心不夠強大,不夠自信,不夠寬闊,不夠自由。

這也使我想起以前教高中的時候看到的一篇文章。一個大腹便便的富翁在沙灘上曬太陽,旁邊經過一個漁民,富翁便教漁民怎樣怎樣的財富經。漁民問:「為何如此?」富翁說:「為了多賺錢?」「多賺錢還幹什麼?」「你就有時間到沙灘曬太陽啊!」「我不是天天這樣做嗎?!」教材上說文章是嘲諷那個富翁的。其實現在看來,誰都有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只要不害人,沒有什麼值得炫耀或嘲諷的。在生活安定自適的基礎上,追求能力和精神的提升就夠了,攀比什麼呢?!

當然,如果你沒有一定的能力和成就,你的思想言論的影響力是有限的,對你生活質量的提高也沒多大好處,那麼,我們雖然要有平常心,但是最好做最優秀的自己,不平常的自己。

《青春,就是用來追問的:一位大學老師的答問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