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尚特內鄉村
1828年2月8日,皮埃爾和索菲的第一個孩子。儒勒-加布裡埃爾誕生,這只能促使他們不再在奧利維爾-德-克利松街久居下去。同年,他們終於搬到事務所旁邊的讓一巴爾特濱河街2號居住。
大約在五歲或六歲的時候,儒勒上桑班太太辦的私立學校唸書。桑班太太是一位遠洋船船長的遺嫣。那位船長雖已在海上失蹤,但她一直在等待他的歸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她那班年紀幼小的學生是否能分擔她的憂愁和希望呢?50年後,他們當中的一位在寫《布拉尼康夫人》的時候,是否受到這一事件的啟發?這很可能,因為他具有一種非常忠實的記憶。阿洛特-德啦-菲伊太太曾作出過這種假設。
這同一位作者還告訴我們,在儒勒9歲、保爾8歲的時候,他們被送入聖多納西安小修院。其實,這兩兄弟是進了聖斯塔尼斯拉斯學校;這所學校的校長在1837-1838、1838-1839和1839-1840學年度的得獎名單上發現了他們的名字;檔案材料中缺了1836-1837學年度的得獎名單,我們不曉得在一年級的名冊上是否有儒勒-凡爾納的名字。
讀二年級時,儒勒獲《內省》、地理和聲樂三張獎狀,背誦課獲得了頭獎;讀三年級時,他在聲樂方面保持相同水平,並獲希臘文作文一等獎,希臘文翻譯二等獎和地理三等獎;讀四年級時,他在得獎名單上依然有名,拉丁文翻譯獲一等獎,聲樂仍得二等獎。
雖說儒勒的確是個「娛樂大王」,而且對功課缺乏熱情,他依然是個優秀生。
根據各種可能進行推測,他是在聖多納西安小修院念五年級以便升初中的,因為聖斯塔尼斯拉斯學校沒設初中部。關於他在聖多納西安期間的學習生活,我們只有菲伊太太提供的相當含糊的說明。
他按照規定進行學習,只求名列前10名。後來,當他進入皇家中學時,他也不見得是個「將本國文譯成外文的校依者」。在修辭學方面,他只獲得法文論文四等獎和將拉丁文譯成法文的五等獎,但他畢竟得了一個地理獎。此外,他大概毫不費力地通過了中學畢業會考。
他也許一直記得自己在校時不大用功。1853年3月14日,他在給父親的一封信中這樣寫道:
哦!對啦!孩子們!青年時代沒好好學習,悔之晚矣!可是,事情偏偏如此;能聊以自慰的是,不少勤奮好學的兒童倒成了呆笨的青年和愚蠢的成人。
按字面理解這段格言顯然不妥。儘管這段格言包含一定的真理成分,但付諸實踐卻不見得對每個人都有好處!各人按自己的方式辦事。試圖給孩子們劃定成為大人所必需的知識範圍,這是教育者的分內事兒,孩子們完全可以積累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所獲得的知識。
對儒勒-凡爾納來說,事情恰好就是這樣。
經14個春秋的苦心經營,皮埃爾使他的事務所名聲大震,成了全市業務最活躍的一間。於是,他決定在更寬敞的地方找一套房子,以便更舒適地將他人口眾多的一家安置下來。
1840年,當他的長於13歲的時候,他搬到讓-雅克-盧梭街6號。該住處恰好位於盧瓦爾河一條支流的末端(如今,這條支流已被填掉,變成一條寬闊的林蔭大道)和費多島的岬頭。這位司法助理對居住在商會——貿易中心附近而又不遠離法院感到非常稱心;他的孩子同樣感到非常滿意,因為他們仍可以經常到碼頭去,並沿費多島的脊柱——凱爾韋岡街輕易地到奧利維爾-德-克利松街。他們一直生活在當時仍十分活躍的港口環境中;由於盧瓦爾河泥沙淤塞,這個港口後來成了一個死港。
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指出,小儒勒是在費多島上度過他的童年的,她說得有根據,只是需要明確一下,而且是在島邊和碼頭上度過的。她瞭解這個仍屬島嶼性質的城區。這座島城由24名闊綽的聖多米尼克種植園主集資建於1723年,底下全打了樁基。這些種植園主因1763年簽訂的巴黎條約和印度公司的倒閉而破產,不得不放棄他們豪華的邪宅。後來,這些公館的樓層改成住宅,而樓下則用於經商。
儒勒-凡爾納小時候曾在那裡生活過的費多島,已經不像路易十五時代和我在一幅扇面畫上所見到的那樣,是個景色迷人的居住地。但它依然是個島,雖是個河中島嶼,亦可見海浪洶湧而至。碼頭上靠泊著來自克羅瓦西克的漁船和蓋郎德鹽場的運鹽船;水產貯運批發商和女魚販在碼頭上來來往往,人們可以望見在港口拋錨的帆船的牆桅和福斯碼頭的繁忙景象。
孩提的好奇心常常促使儒勒和保爾來到碼頭上,以便更仔細地看一看走合恩角的遠洋帆船。久而久之,他們對這些遠洋帆船便熟悉起來。船隻的靠岸或啟航,即使對居住在港口上的人來說,仍然具有一種強烈的題力。大帆船的各項躁作,構成一幅令人心醉神迷的圖景,無疑也成了這兩個孩子無休止的交談內容。這艘漂亮的三桅帆船是從什麼地方開來的?這艘雙桅橫帆船又要開往什麼地方?從船上卸下的貨物給他們帶來了海島的芬芳,而這些如此遙遠和神秘的海島無疑使他們產生各種幻想。這兩兄弟多麼羨慕跟他們同齡的少年見習水手!這些少年見習水手獲得一份僱傭合同,便能登上海船,到充滿奇跡的異國去冒險!他倆終於跟幾位小水手搭上關係,並向他們瞭解到一些船上生活的情況;我們不難想像得出在這些小傢伙之間所進行的秘密交談。
儒勒-凡爾納所感受的印象正是在這個時期開始的;後來,他終於吐露了自己心中的隱秘:「每當我看見一艘船揚帆出海,我的整個兒身心便飛到船上。」
漲潮時,海水將小港灣全部吞沒,儒勒和保爾將目光轉向大海,不覺浮想聯翩。他們感覺到了大海的召喚;儒勒首先被這種誘惑征服了。
皮埃爾-凡爾納在尚特內購置了一座鄉村別墅。這個村莊變為城鎮,後來又擴展為南特的一個市區。此處城郊大概具有特殊的吸引力,過不多久,索菲的一位兄弟和幾位姐妹也在這裡買了田園房舍。尚特內成了一個工業區;如今,這座別墅殘破不堪、面目全非,被旁邊的一座別墅和一間學校圍住,這間學校甚至侵佔了花園的一角。儒勒來這兒居住時,它恰好位於田園的中央,從這裡騁目遠眺,可望見盧瓦爾河。
節假日期間,這位「娛樂大王」可以到尚特內或蓋爾什他舅舅普律當家裡,跟他的兄弟、姐妹和表親縱情玩耍。在他的表姐妹當中,他發現有一位使他幼小的心靈劇烈地跳動。她,就是姑母利茲的女兒卡羅利娜-特隆松。儒勒眼力不錯,她實在長得太俊俏了。她比他大1歲,但已學會賣弄風情,笑嘻嘻地接受儒勒這位瘋子向她表示的敬意。
1839年夏天,這個淘氣鬼得知一艘遠洋船正準備啟航開往印度;誰曉得他是從哪兒打聽來的消息。這艘三桅帆船的船號叫「科拉利亞」。這該引起多少聯想啊!這艘漂亮的帆船即將開往印度,他想像著印度的壯麗景色,想像著這次遠航可作的各種冒險;這展開的風帆,有如巨鳥的翅膀,將把你帶向遠方。而且,科拉利亞這個名字,就像他鍾愛的那位表姐的名字一般響亮,這可是向他發出的邀請!他揣摸著這幾個詞兒的音樂效果;在那些遙遠的海域,一定可以搶到許許多多的珊瑚。登上科拉利亞號(Coralie)到印度去,捎回一條珊瑚(Corail)項練獻給卡羅利娜(Caroline),這難道不是一次富於詩意的冒險嗎?
在這位年僅11歲、敢於蔑視困難的孩子的頭腦中,一項方案很快就形成了。讓別人接受自己為少年見習水手,這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心裡明白,他的家人肯定不會同意這項計劃。因此,他首先要作的就是打聽一下消息;他主動接觸一位跟他同齡的孩子。這孩子在即將啟航的這艘帆船廠有一份少年見習水手的僱傭合同;他答應說,只要給他一筆數目不大的錢,他就可以讓出這份聘約;儒勒把自己微薄的積蓄全收集起來;他倆進行協商,便很快就價錢問題達成協議。可是,在什麼地方、採取什麼方式上船,才不致引起船長的注意?在即將啟航之前,經格雷努耶爾水道,用小舢舨將兩位小水手送到船上,但這需要另一位少年見習水手協助,因為必須要有3個人才能把舢舨駛回岸邊。
這項實施方案必定是預先籌劃好的,而不是偶然的。一天,小傢伙在清晨6點鐘便悄然離家,穿過漸漸甦醒的尚特內村,直接來到格雷努耶爾水道,跟在那兒等他的兩位少年見習水手一起找到了1只小船。
一切都進行得挺順利。趁準備啟航的忙亂之際,將其中一位少年見習水手替換下來,這並沒被人發現。在尚特內村,住在小別墅裡的人都醒來了,大伙發覺儒勒不見了;起初,索菲很可能以為她兒子一時心血來潮,到外頭——去了;後來,她逐個詢問這個小淘氣的弟妹,他們都說不曉得他到什麼地方去了,她這才大吃一驚。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索菲越來越感到擔心;到了中午12點半,依然不見儒勒的影兒;她請求住在隔鄰的戈榮上校騎馬去通知皮埃爾-凡爾納。這位司法助理趕緊四出打聽;女豬肉商。善良的馬蒂裡娜說在教堂廣場看見過儒勒;根據這條線索,很快地又瞭解到更重要的情況:正在讓一瑪麗一卡比杜林開的小酒館裡喝酒的一位格雷努耶爾水道的內河船員證實,他看見儒勒跟兩位少年見習水手乘坐小舢板,上了科拉利亞號遠洋船;他還說,這艘船要開往印度,晚上很可能在潘伯夫停靠。
皮埃爾有幸搭上一艘火輪船,及時趕到潘伯夫,在科拉利亞號上找到了他的兒子。
這就是阿洛特-德-拉-菲伊太太興致盎然地描述的事情經過。她還補充說:「儒勒挨了斥責,受了體罰,吃了棒子,遭到禁閉,不得不向他母親發誓說,他從今以後只是在夢中才作旅行。」
我想驗證一下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因為我心裡這樣揣摩:這位文思敏捷的女傳記作家會不會歪曲這個事件?
我弄清楚了。12歲的時候,我祖父的確從家裡溜出來,偷偷地上了船,後來才被他父親追回來。
戈榮先生的確是凡爾納的鄰居;他的城堡至今還在;我跟風采迷人而博學多才的呂斯-庫維爾小姐到那裡去過,她是南特圖書館館員和儒勒-凡爾納博物館館長;戈榮先生的城堡已被改建成一所私立中學,我們在那裡獲得了要瞭解的全部情況,實在榮幸之至!科拉利亞號三桅帆船的確屬於勒庫爾-格朗-梅松船主,尚特內的那位女豬肉商的確叫馬蒂裡娜。
因此,對於菲伊太太的這段描述,我們是可以相信的。可是,關於孩子提出的借口,亦即要給卡羅利娜獻一條珊瑚項練的那種願望,以及皮埃爾曾用「棒子」教訓過他兒子這件事情,他不敢苟同。
這孩子很可能受到「斥責」和懲罰,但是否受了體罰,是什麼形式的體罰?是否「吃了棒子」、「遭到禁閉」?對此我們一無所知。在行文的時候,這位女傳記作家借助想像,所使用的詞語漸漸地會產生另一種共鳴。貝爾納-弗朗克曾加技添葉地寫道:「一記響亮的耳光」糾正了這位膽大妄為的孩子想當水手和追求女性的僻好。但並非因為這個緣故我們才去探究這種解釋。然而,我們不得不去考慮它,因為馬塞爾-莫雷在分析這段文字的時候說,皮埃爾「扇了他一記耳光之後,把他禁閉起來了」,並由此而推斷說,這位過於敏感的孩子,因偷偷出走而使家人產生一種隱隱的憂慮;他挨了父親的一頓打罵,這將在他的潛意識中留下難忘的記憶。他暗中進行反抗,跟「這位喜歡用鞭子怞打的父親作對,因此必然將自己的思想禁錮起來;1839年的這一記耳光使他變成一個極不開朗的人」!
給一位12歲的孩子施加合情合理的懲罰,決不會改變父親的形象,若懲罰不當或過分,頂多會成為產生怨恨的一種原因。這種怨恨乃是一種有意識的情感,只會導致存心反抗,而不會引起某種情結。
當然,假設的這一記耳光,是要懲罰一次離家出走,而離家出走常常被認為是由於某種不適應而引起的。這條普遍的原則包含著例外;雖然說,要逃離難以適應的環境這種慾望常常會導致產生出走的念頭,但出走也可能有別的原因。因職業的緣故,我處理過不少離家出走的年輕人,我因此得以發現,有時,他們並非要逃離家庭環境,而是要滿足某種簡單的好奇心——譬如想去看看大海。
我壓根兒不相信父子間的信任會結束,也不相信兒子在心底裡會存懷某種怨恨。讀一讀他們來往的信件,無疑有助於弄清這個問題。這些信件表明,在他倆之間存在著一種互相信任的親密感;孩子以一種絕對的自由給他父親寫信,這是很少有的,因為這種自由往往會引起許多為父母者的反感。
皮埃爾對兒子的前途感到擔憂,有時也對兒產的計劃提出異議,但到頭來他似乎總是較輕易地遷就兒廠的願望。必須承認,生活在1830年的一位外省的安分守己的公證人必然恪守傳統、規範和一定的社會等級觀念,而且習慣於沉著冷靜地進行推理和思考,對於兒子在各種互相矛盾的方向上所作的嘗試,他顯然難以不無驚訝地接受下來。
這孩子被送往巴黎,以便繼續從事法學研究,為將來當公證人作準備。當他順利地通過考試之後,他居然對父親說,他決定投身戲劇活動。對此,他父親能作出什麼好的預兆呢?
皮埃爾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雖然這位大學生固執地不肯接受他將給他留下的律師事務所,但他不僅沒斷絕給他提供日常生活費用,而且繼續為他創作那些使他氣憤的無足輕重的劇本出主意。他們之間完全互相信任,必要時,他甚至在判例彙編中尋找資料,好讓這位年輕的作者去編寫……一出滑稽歌舞劇!
當他發覺兒子在一種更為嚴肅的文學體裁——中、短篇小說方面取得成功時,他十分高興,甚至鼓勵他去申請文學院獎金。
當這位「怪僻的兒子」有一天竟想購買一份證券經紀人的小股份時,他雖然表示過反對,但很快就被說服了,並滿足他實現這種怪之又怪的念頭。
這樣一位容易說話的父親怎麼會是愛用鞭子怞打的人呢?孩子竟對他產生「隱隱的怨恨」,這怎麼會令人信服呢?馬塞爾-莫雷說,儒勒在作了一次暗中反抗後,大概一直跟他父親作對。這樣一種見解肯定是以確鑿事實為依據的;然而事實表明,這兩代人非但沒發生對立,而且恰恰相反,他們一直非常親近。
皮埃爾瞭解他的兒子;而且,儘管他兒子喜歡想入非非,但他仍對他表示信任。他從未懷疑過,一種堅強的意志使他兒子始終保持一個不變的方向,哪怕路上出現各種艱難險阻。
至於儒勒,從他寫信的口氣可以看出,他跟他父親挺合得來;必然承認,他並沒受到任何必須表示尊敬的約束,他在信中不加任何節制地開各種各樣的玩笑。這樣的玩笑無疑會使那些披著一件尊嚴外衣的為父者感到氣憤。他把父親當成一位同事和朋友。
下面,我只抄錄其中的一封信。
哈哈,我成了另一個人啦!我的精靈是個80歲的老
頭,他拄著拐棍,戴著眼鏡,我變得如世界一般古老,如希
臘七賢1一般聰穎,如格勒內爾並2一般深邃,如阿拉
戈3一般喜歡觀察,如古代名人錄中的雄辯家一般喜歡
說教,您肯定認不出我來了。
我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喜歡比較;這也許是因為我腹
痛的緣故;媽媽給我在腹部安置的這個胃囊實在太刁鑽;
但我始終過著一種模範的生活,就連在柱頭上呆了整整
10年,好在將來到了天國時能過上舒心日子的那位柱頭
隱士4也無法與我的德行相比。
我生活在《戴巴依德》5之中;我的確不吃鳥糞,但
差點也吃起來了;我吃之以維持體力的肉類,先前大概曾
拖著公共馬車在繁華的巴黎市東遊西逛;我很想變得如
阿爾賽斯特6一般憤世嫉俗,如緘口苦修會會土一般沉
默;毋寧說,如克萊森歇7想雕塑的沉默像一般沉默;一
天,一位英國人來向他定做一個表示絕對沉默的微像;這
位偉大的雕塑家對表示絕對沉默的方式作了長時間的思
考,之後,他設計了將一隻手指塞住嘴巴、另一隻手指堵
住屁眼這樣一個人像;這個主意相當妙,而且對他的模特
兒來說也相當方便,因為,如果他疲於用手指塞住嘴巴的
話,他滿可以換一換手。我把這當成是一種天才的性格。
1七賢指:普裡安的拜阿斯、斯巴達的開輪、林都斯的克利奧布拉斯、科林斯的拉立安得、密提利那的庇達卡斯、雅典的梭輪、米利都的泰勒斯7人。
2巴黎近郊的一口自流井,控於1834年至1841年,深574米。
3阿拉戈(1786-1853),法國學者,23歲進科學院。
4古時住在高柱上冥想的人,此處指聖讓-斯蒂利特。
5拉辛創作的第一部悲劇,即《戴巴依德或兄弟嫌仇》。
6莫裡哀五幕詩體劇《恨世者》中的主人公。
7克萊森歐(1814-1883),法國雕塑家。
這兩代人屬於持不同觀點的時代,如果說在某一時刻,他們之間存在理智上的分歧,這只不過是社會發展的正常結果,壓根兒不值得大驚小怪。
為了說明他們的這種分歧,根本用不著虛構孩子產生深刻混亂這種假設。相反,我們可以這樣認為,仍同繫於18世紀的皮埃爾的影響,促使這位門世紀的作家以一種謹慎的方式去掩蓋那些或許會使注重傳統的人感到震驚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