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墜入愛河 兩情依依

    1. 一見鍾情
    1915年,德懷特·艾森豪威爾學業期滿,面臨著畢業分配。他膝蓋骨受過傷,為他選擇服役地點帶來了一些限制。
    經過思考之後,他出人意料地選擇菲律賓作為服役地點——全班中只有他一個人這樣做。其實他之所以選擇菲律賓,並沒有什麼明確的動機和理由,他只是喜歡菲律賓那種旖旎的異國情調。
    然而,軍校並未滿足他的要求,沒有讓他遠渡赴菲律賓,而是命令他去得克薩斯州聖安東尼奧郊外的休斯敦薩姆堡報到。當艾森豪威爾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抵達休斯敦薩姆堡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地方後,他原先的鬱悶迅速轉變成為興奮——他發現,他是非常適合在美國的南方當一名陸軍軍官的。
    休斯敦薩姆堡的日子悠閒而精彩。對艾森豪威爾來說,在這兒服役,簡直意味著享福。只要任職軍官稍有效率,就可以把一天的任務在半天內幹完,剩下的半天則可以自由打發——去獵獲野鴿、追逐野鹿,或是騎著馬兒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盡心馳騁。另外,還可以參加令人愉悅的社交活動,跳舞,訪問,聯歡,玩撲克牌等等。這些豐富多彩的活動,正好符合艾森豪威爾活潑好動的性格。
    艾森豪威爾一到達休斯敦薩姆堡,他當過橄欖球教練的名聲也傳了開來。當地的一所軍事院校用150美元的薪金聘請他當該校的橄欖球隊教練。艾森豪威爾執教之後,迅速改寫了該校球隊從未贏過的歷史。
    執行任務、打獵以及當橄欖球教練,幾乎把他所有的時間都佔得滿滿的。他盡量把自己的單身漢生活弄得多姿多彩——與下級軍官打撲克、與好友飲酒作樂、和認識的女孩子一起郊遊。
    運動、娛樂,以及得克薩斯州明媚的陽光,使得年輕的艾森豪威爾更加健壯、更加瀟灑。他有著金黃色的頭髮,寬闊的額頭,鼻和嘴都特別大,正好與他特別的大頭顱相匹配。他有一雙湛藍而深邃的眼睛,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一個人時,這個人就有一種被穿透了的感覺。他的嘴唇又闊又厚,年輕女子發覺這副嘴唇具有非常的美感,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
    正在他意氣風發之際,一個女孩闖進他的世界。
    那是1915年10月的一個星期天,一個秋高氣爽的下午。暖暖的陽光溫柔地照耀著南得克薩斯州,也映進正在值班的艾森豪威爾的眼裡。他穿著筆挺的新軍裝和烏黑珵亮的皮靴,挎著一支左輪手槍,從單身宿舍出來查崗。他威武挺拔的英姿,以及掩飾不住的青春朝氣,吸引了不少行人的注視,也吸引了一些女孩子的目光。
    在街對面軍官俱樂部的草坪上,有一些婦女懶洋洋地坐在帆布椅上享受陽光。其中有一位軍官太太魯露·哈里斯夫人,看到認真值勤的艾森豪威爾時大聲喊道:
    “哎,艾克,過來坐一會兒吧,我給你介紹幾個人。”
    “對不起”,艾森豪威爾回答說,“我正在值勤,還沒有下班呢”。
    哈里斯夫人嘻嘻哈哈地轉過身來,對女伴抱怨道:“哼,嫌惡女人的軍官。”不過,她並未放棄,她回過頭瞧著艾森豪威爾,重新喊道:
    “艾克,我們不打算留住你不放,只要你過來見見我的漂亮朋友們就行了。”
    艾森豪威爾出於禮貌,越過馬路,向這些帆布椅上的女士彬彬有禮地問候。當他的目光落到一個女孩的身上時,他精神一振,湛藍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這名女孩嬌小可愛、清純活潑,臉上流露出一種愉悅的神情。她身穿一套細心漿過的白亞麻布套裙,頭戴一頂黑絲絨的闊沿帽,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可阻擋的魅力。
    “艾克,這是杜德小姐。不過,我們都喊她瑪咪。”哈里斯夫人熱情地介紹說。
    “我是德懷特·艾森豪威爾,非常高興能夠認識你,瑪咪小姐。”艾森豪威爾伸出他厚實的大手。
    瑪咪微笑著,禮貌地伸出手來,“我也是”。
    “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問一下您的年齡嗎?”艾森豪威爾緊追不捨。
    瑪咪觸到了艾森豪威爾那湛藍而充滿善意的目光,不禁心裡一動。她有些羞澀地看了眼哈里斯夫人,對艾森豪威爾說:“你見到女孩子時通常都與她握手嗎?”
    “不”,艾森豪威爾皺了皺眉頭,斷然否認,“你是第一個”。
    “那麼問不問她的年齡呢?”瑪咪咄咄逼人,歪著頭盯著艾森豪威爾。她喜歡這名新軍官皺眉頭的樣子。
    “好了,好了,”哈里斯夫人出來打圓場,“瞧,我們的軍官們都是這樣直率、可愛。瑪咪今年18歲,夏季的時候還住在丹佛呢,現在回到得克薩斯州探望薩姆堡的一些老朋友,譬如我。而這位艾森豪威爾先生呢,不僅是軍官,他還是著名的橄欖球運動員”。
    瑪咪仔細地打量著艾森豪威爾,不禁微微一笑。艾森豪威爾心神一震。
    後來瑪咪回憶說:“當我看到雙肩寬闊的艾克穿著軍裝,踩著堅實的步伐從單身軍官宿舍走出來時,我的第一個印象是‘他是個彪形大漢’。當他同我說話時,我又想,他差不多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子。”
    “如果可以的話,”艾森豪威爾顯然是來了勁兒,“跟我一起去查哨吧。”
    瑪咪沉吟片刻,然後又望了一眼哈里斯夫人,興高采烈地跟著艾森豪威爾一同走了。哈里斯夫人則盯著他倆的背影咯咯直笑。
    第二天,瑪咪出去釣了一天的魚。回家後傭人告訴她:“有一個姓艾什麼的先生,找你找了一下午。他每隔一刻鐘就來一次電話。”
    說話間,電話鈴響了。傭人拿起電話,對瑪咪說:“就是這位艾什麼先生打來的。”
    瑪咪接過聽筒,電話那端傳來艾森豪威爾熱情洋溢的聲音:“杜德小姐,今晚我邀請你去跳舞。”
    瑪咪想了一下,回答說:“真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已邀好別人了。”
    “那就明天?明天怎麼樣?”
    “也有了約會。”
    “後天?後天總可以了吧?”艾森豪威爾似乎有些死纏爛打。“告訴你吧,這四個星期的晚上我都有安排……”瑪咪面帶難色。
    “那好,四個星期後怎麼樣?”艾森豪威爾仍是一副歡快的語調。
    也許是艾森豪威爾的鍥而不捨打動了瑪咪,她已經暗暗地喜歡上了這個剛見過一面的年輕人,“那好,——我一般五點左右在家,哪一天下午來都可以。”
    艾森豪威爾迅速接上,“那我明天就來。”
    2. 告別單身生活
    熱烈的追求開始了,兩人迅速墜入愛河。艾森豪威爾的光臨,給杜德一家帶來了歡樂。艾森豪威爾喜歡杜德家所有的人,這使瑪咪很高興。瑪咪的父親因膝下無子,不久便把艾森豪威爾當做親生兒子看待。艾森豪威爾的熱情已影響了杜德全家。原來除了父親以外,全家的人都對體育不感興趣,但由於艾森豪威爾頻繁地談論他擔任教練的那個球隊,以至於全家都能夠津津有味地去觀看橄欖球比賽,去為“艾克的孩子們”叫好。
    說實話,艾森豪威爾的薪水微薄得可憐,每月只有140美元。不過他通過打撲克以及當教練還能夠掙來一些錢,因而他們談戀愛時經濟上並不是非常吃緊。
    1916年2月情人節那天,瑪咪接受了艾森豪威爾的求婚。當接過艾森豪威爾精心挑選的一束繽紛燦爛的玫瑰花時,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儘管艾森豪威爾覺得沒有問題,但他向杜德先生提出要娶她女兒時,心裡仍是七上八下——畢竟,瑪咪出身於名門望族,他們能看上他這樣一個寒酸的低級軍官嗎?
    艾森豪威爾的擔心是多餘的。杜德先生早就預料有這一天,他對艾森豪威爾向她女兒的求婚欣然同意,但惟一的條件是要等到11月份瑪咪滿20歲時才能結婚。
    不過,杜德先生嚴肅地指出:“你們兩個結婚後,要獨立生活,不能再依靠家裡。而且我得提醒一句,瑪咪過慣了無憂無慮、飯飽衣暖的小姐生活,可能難以適應去當一名軍人的妻子。她習慣於有女僕服侍,而且花起錢來大手大腳。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些。”
    接著,他又對女兒說:“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即將接受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你將是一名軍人的妻子,你要一直居無定所,經常要和丈夫分離,並不得不常常地為他擔心。”
    瑪咪乾脆地回答道:“你們放心,這些我都有思想準備,而且正期待著過這樣的生活。”
    1916年春天,由於形勢需要,軍隊幾乎進入戰時狀態,美國參加大戰的可能性越來越大。艾森豪威爾和瑪咪決定提前舉行婚禮。
    1916年7月1日,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裡,德懷特·艾森豪威爾與瑪麗·吉尼瓦·杜德在杜德家寬敞的住宅裡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蜜月度了兩天之後,新婚夫婦搭乘火車到阿比倫,與艾森豪威爾的家人見面。母親艾達早早地就起來了,忙忙碌碌地迎接新娘子,——這是他們家的第一個媳婦。艾達把兒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看到兒子已經是美國陸軍的年輕軍官,又娶了如此漂亮而出色的妻子,蒼老的眼睛裡閃爍出喜悅的淚花。她感到自己多年來對兒子的希冀,在兒子身上付出的心血,已經得到了報償。
    回到薩姆堡後,艾森豪威爾分到了一套三間的房子。瑪咪開始盡心盡力地服侍丈夫。作為軍人的妻子,瑪咪是最理想的。她在他們的屋子裡用雲豆和啤酒招待艾森豪威爾的下屬及太太,受到了大家的歡迎。她彈著租來的鋼琴,讓他們扯著喉嚨唱流行歌曲,自己一邊彈琴一邊大笑。漸漸地,他們的公寓成了“艾森豪威爾俱樂部”,人們都喜歡到他們的小屋子裡去快樂一番。
    1917年4月,美國正式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艾森豪威爾沒被分配到前線,他很著急,熱切地想去法國打仗,因為戰爭對他來說極具吸引力,他認為,他的位置應在前線,而不是在場外觀戰。後來,當他得知陸軍部將把他派往佐治亞去訓練預備軍官生時,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喪氣。他一次次向陸軍部請求去海外服役,然而他的請求都石沉大海。
    1917年,艾森豪威爾和瑪咪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了。瑪咪給孩子取名為杜德·德懷特,小名叫艾基。為了小家庭的安定,他暫時放棄了出國打仗的念頭。其實上級分派給他的任務並不差,年僅27歲的他可以指揮幾千人,全部都是志願兵。到6月,他手下已擁有1萬士兵和600名軍官。他設法為部隊搞來一些機槍和加農炮,教士兵熟練地運用它們,他還想方設法改進訓練、提高士氣,取得了明顯的成績。
    像其他軍官一樣,艾森豪威爾嚴格禁止士兵們喝酒(儘管他在西點軍校時曾偷偷地喝酒)。當他發現城裡的一個旅館老闆總是違反命令,私下賣酒給士兵們,他便嚴厲斥責這位老闆,直至老闆答應不再賣了。見到老闆點頭哈腰的樣子,艾森豪威爾放了他一馬。不久後,他又聽說這位老闆賣酒給士兵。艾森豪威爾忍無可忍,下令派衛兵把旅館團團包圍起來,這樣不僅擋住了士兵,連平日的顧客都被嚇走了。
    第二天,旅館老闆在當地議員的陪同下來到艾森豪威爾的辦公室,然而固執的艾森豪威爾仍拒絕撤去衛兵。
    議員見艾森豪威爾不給面子,威脅說:“我們是有辦法的。我們可以到陸軍部去。如果你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的話,我就不得不考慮撤換你的問題。”
    “哈哈,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威脅。悉聽尊便。”艾森豪威爾反唇相譏,“而且,能把我撤掉,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我正想到海外去”。
    議員惱羞成怒,果然上訪了陸軍部。陸軍部來了指示——不過結果出乎他和艾森豪威爾的意料之外——陸軍部部長助理寫來一封信,熱情洋溢地表揚了艾森豪威爾“為士兵們的利益所作出的不懈努力”。
    1919年,艾拉·韋伯恩上校提名獎給艾森豪威爾“優秀軍功勳章”。這枚獎章到1922年才頒發下來,表彰了艾森豪威爾“非凡的熱忱、遠見以及突出的行政管理才能”。然而,艾森豪威爾一直對沒能親身參戰耿耿於懷,對他來說,這枚勳章與其說是受歡迎的獎勵,不如說是對他不能參戰的一個諷刺。
    3. 失子之痛
    戰爭結束後,許多軍官的軍銜降了下來,這其中也包括28歲的艾森豪威爾。1920年,艾森豪威爾恢復了上尉軍銜,後又被提升為少校軍銜——然而,他把這一軍銜保持了足有16年之久。
    與此同時,他的兄弟們個個飛黃騰達——阿瑟當上了首屈一指的堪薩斯銀行的副總裁;埃德加成為華盛頓的名律師;羅伊在堪薩斯當藥劑師;厄爾在賓夕法尼亞當工程師;密爾頓是農業部的一位高級官員。顯然,他們掙的錢都比艾森豪威爾多,他們的前途都比艾森豪威爾少校的光明。
    對艾森豪威爾來說,軍隊生活是令他滿意的,他不在乎他與兄弟們之間的距離。雖然他在經濟方面比不上他的兄弟們,然而他到過的地方卻比他們加在一起的還要多,他有著更多的學習機會,有著更多的處事經驗,解決過更多的棘手問題。
    艾森豪威爾的家庭生活也是非常美滿如意的。他和瑪咪相親相愛,愉快地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當然,最使他們高興的還是兒子艾基。1920年,艾基剛滿3歲,健壯、活潑,兩顆寶石般湛藍的眼睛機靈地轉來轉去,頗有一些艾森豪威爾的靈氣。艾森豪威爾常常把他舉得高高的,一邊搖晃一邊大聲唱著自己即興編就的歌曲:
    好兒子,快長大,
    長大參軍把敵殺,
    拿枚獎章給爸爸……
    艾森豪威爾的士兵們對艾基也格外鍾愛,把小艾基視為吉祥兒。他們給艾基買了一套坦克服,配上漂亮的外衣和進口帽子,領著他去參加軍事演習。小艾基坐在高大的坦克上,迎著撲面而來的風迅速前進時,高興得狂喊亂叫;當小艾基看到參加閱兵式的軍樂隊和軍旗整整齊齊經過時,他便像模像樣地舉起右手,立正敬禮,結果惹得閱兵隊的旗手忍俊不禁,一不留神走出了閱兵道。
    艾基給他的家庭、也給戰士們帶來了歡樂。然而,這一歡樂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正當艾森豪威爾一家準備快快樂樂地過聖誕節時,他們卻從幸福的雲端,一下子跌到了悲痛的谷底……
    聖誕節前的一兩個星期,小艾基連日咳嗽、高燒不退,經醫生診斷染上了猩紅熱。這一消息對艾森豪威爾夫婦來說不啻於晴空霹靂——因為猩紅熱是當時致命的傳染病,對於小孩子來說更是難逃其魔掌的惡敵。顯然,小艾基的病是女僕傳給他的,這個女孩是當地人,曾發過猩紅熱,但她隱瞞了這一點。
    最好的醫生都請來了。當他們看了小艾基的病情後,無不悲痛地搖著頭說:“讓我們祈求上帝吧。”
    聽到這一簡單的答覆,瑪咪心都要碎了。她滿臉是淚,瘋狂地搖撼著醫生的胳膊,苦苦地哀求著:“你們是醫生,醫生為什麼不能救活我的兒子?求求你們,救活他吧,他才3歲!”
    醫生面對深愛兒子的母親,只能報之以無言的歎息。
    瑪咪病倒了。每天,她都強忍病痛,掙扎著起來進行祈禱,希望兒子能夠逢凶化吉。
    艾森豪威爾則日夜呆在醫院裡,眉頭緊鎖,焦慮不已。這短短的幾天內,他明顯地蒼老了,皺紋積聚在他年輕的臉上,久久不散。他想起了17年前,弟弟密爾頓受猩紅熱煎熬的情形——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幅景象啊!
    1921年元旦的第二天,幼小的艾基在痛苦中永遠地閉上了他湛藍色的眼睛。艾森豪威爾夫婦一天一夜沒有合眼,沒有吃任何東西。
    “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和災難”,艾森豪威爾在他年老時寫道,
    “這件事我從來就無法徹底忘記,我無法忘記艾基臨終前那雙藍色的眼睛——他彷彿對我說,‘爸爸,我要當兵……’”
    有很長一段時間,艾森豪威爾的生活失去了光明。一連幾天,每當暮色降臨,天空被夕陽染成血紅的時刻,艾森豪威爾就帶著掩飾不住的疲倦和內心的悲哀,來到兒子的小房間。他沒有開燈,怔怔地望著夕陽一點點地墜落下去。
    瑪咪同樣也非常悲痛。但她看到艾森豪威爾在痛苦時,心裡更加難受了。她輕輕走近艾森豪威爾,輕輕地撫摸著他寬闊的後背。
    “親愛的,對不起……”艾森豪威爾沉默半晌後,近乎自語地說道,
    “要是我不僱傭那個女僕就好了。要是我仔細地檢查一番,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不……”瑪咪迅速掩住艾森豪威爾的嘴。她看見,夕陽中,丈夫年輕的臉上有兩道閃閃的淚痕。“過去的就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艾森豪威爾夫婦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4. 學員生涯
    時間一天天過去,艾森豪威爾仍是無法擺脫失去兒子給他帶來的打擊,他甚至無法在工作中逃避痛苦。在這種心緒下,他強烈要求離開米德兵營,離開這個曾給他帶來不幸回憶的地方。
    1922年,在陸軍參謀長潘興將軍的任命下,艾森豪威爾抵達巴拿馬,開始他新的軍旅生涯——這是他第一次到國外服役。
    當然,巴拿馬艱苦的生活條件根本無法與美國相提並論。他們所住的房子,與其說是公寓,不如說是“棚屋”更為合適。這座兩層棚屋搭建在樁柱上,棄置不用已達十年之久,剛進去時瑪咪差點被它散發出來的霉味熏倒。
    在瑪咪的徹底清理和精心修整下,這座古老的“棚屋”才慢慢地有了家的樣子,有了些溫馨的氣息。瑪咪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在當地雇了個傭人,但傭人許多活都不會幹,有許多事情她不得不親自去做。
    新鮮的域外氛圍和異國情調,使得艾森豪威爾漸漸地拋卻了失子的苦痛,重新開始他緊張刺激的生活。他經常與軍官們一起出去騎馬、打獵,有時打打撲克、聊聊天。
    第二個兒子的降生,更是給這個家庭帶來了快樂。1922年夏,瑪咪去丹佛避暑,並讓孩子降生在一座現代化的醫院裡——她決不能讓第二個孩子有任何閃失。在艾森豪威爾的陪伴下,他們的兒子——約翰·謝爾登·杜德·艾森豪威爾呱呱落地了。
    1925年,艾森豪威爾少校在巴拿馬運河區蓋拉德兵營的指揮官康納的推薦下,回到美國,準備到利文沃思指揮參謀學院進修。不過,艾森豪威爾對此是有顧慮的,因為他沒有上過步兵學校,而這被認為是進指揮參謀學院的先決條件,而且在這所學院裡,競爭十分激烈,學習成績優良的有希望得到晉陞,成績差的就沒有希望。
    正在他猶豫不決之時,康納來信鼓勵他說:“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遠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更有資格到利文沃思去。而且,你在巴拿馬時,曾每天寫一份野戰命令,這使你對於起草作戰計劃和作戰命令的一套東西非常熟悉,這樣你就決不該有低人一等的感覺。”
    艾森豪威爾這才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1925年8月,他滿懷信心地到利文沃思報到,從而正式成為該指揮參謀學院的一名學員。
    進校後的一年中,艾森豪威爾學習十分刻苦。與他一起學習的,有275名各兵種選拔出來的最優秀的軍官,他與這275名軍官面對面地進行競爭,思想上毫無怠惰情緒。
    對學員們來說,進指揮參謀學院既是一種獎勵、一種鞭策,同時也是一種考驗。學院的宗旨是要培養出不僅有頭腦,而且能吃苦、經得起考驗的軍人。
    指揮參謀學院最為著名的,則是它對學員所施加的壓力。學員們每天都要學習到半夜,即使是許多身強體壯、在野戰部隊裡呆過的小伙子,也難以承受這種強大的壓力——有些人達到精神崩潰的地步,個別人甚至自殺。
    艾森豪威爾卻發現這種氣氛“令人振奮”。他並不像他的同學一樣,每天把頭腦中的弦繃得快要斷了才肯罷休,他認為,清醒的頭腦比裝滿瑣碎細節更為重要。於是,他每天晚9點半就上床睡覺,不使自己學習得很晚;他拒絕參加學習委員會的活動,因為他不願意把時間花費在無謂的談論和辯論上。
    在艾森豪威爾的傾力投入下,他的成績節節上升。通過學習,他學到了充分發揮特長、掌握細節情況而又不被細節束縛住的才能,學到了把想法變為行動的本領,學到了對壓力作出積極反應的能力。
    當最後公佈畢業名次時,艾森豪威爾以優異成績位居全班第一名。要知道,他從西點軍校畢業時,成績只是中等而已!
    艾森豪威爾興奮地把這一消息通知他所有的親友,對他表示祝賀的函電紛紛而來。瑪咪高興得熱淚盈眶,堅決要給他開一個“慶功酒會”。
    但是,在作了短期休整之後,他又進入另一所軍校——麥克奈爾堡陸軍大學深造。可以說,坐落於華盛頓的麥克奈爾堡陸軍大學是一名軍官畢業後進修的最高學府,其任務是培養高級指揮人才。實際上,如果說在利文沃思學習是一種考驗的話,而在麥克奈爾堡學習則是一種獎勵。在那兒,艾森豪威爾度過了輕鬆愉快的一年,學員們沒有激烈的競爭,沒有辛苦的訓練,更沒有考試及評分。在那兒的主要時間都花在聽政府官員和軍隊將領們作關於世界形勢的報告,這使得艾森豪威爾眼界大開,並認識了一些重要人物。
    1928年6月,艾森豪威爾從陸軍大學畢業。當他完成正規教育時,他已經38歲。

《艾森豪威爾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