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沒有告訴你們我去過展覽館了?那還是春天的事。在美洲分館有人認出了我—我想在那裡,我至少還能和其他東西一樣,充當一回古玩—有個年輕人攔住了我。他叫我對著愛迪生的留聲機說點什麼。可這玩意並不對我說話,但話又說回來了,如今有幾個人和我說話呢?我背誦了《雷丁監獄之歌》裡的一些詩句,在背的時候,我感到渾身發冷。我想即便在這時候,我都看到了死亡之徵兆。那個地方,那個機器,都不屬於我的時代。
我不介意。我已經見過太多了。報紙說我們生活在「過渡」時期,這一次或許算它們說對了。舊的一切正在裂成碎片,而沒有人,包括記者在內,能夠說出有什麼可以取而代之。我本可以成為新時代的聲音,因為我宣揚的全是我這個時代所不知道的東西—也就是每個人都應力求完美。但是沒有人理解我:他們卻在力求自行車的完美。這真是一個鋼鐵的時代。
現在太遲了。如果說我和新時代有什麼關係的話,我應該是個警告。在我自己的悲劇中,我發現虛假之物終將以失敗告終—而虛假的世界也將土崩瓦解,終而面對自己的空虛,正如我在囚室裡的經歷一樣。儘管我所處的世紀或許毀滅了我,但我仍比我的毀滅者高貴,因為我至少知道自己會死。
旅館的主人—我記不得他的名字了—問我,今年究竟是20世紀的第一年,還是19世紀的最後一年:我建議他問自己的孩子。只有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