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11月19日

他在給我讀巴爾扎克的作品,儘管他自稱他並不理解他讀的東西。我請他喝加蘇打的白蘭地,他開始產生奇怪的興趣。現在我自己的生活已經遙不可及了,我很渴望進入巴爾扎克筆下喧鬧的大道和破敗的庭院。過去的細節回來了,包裹著我,我心裡平和了。

莫裡斯說他不喜歡「老書」,但我解釋說巴爾扎克是唯一徹底現代化的法國作家;他溫柔地看了看我,我頓時知道他不相信我的話。我還向他解釋說進步的觀念不無荒唐:不同時代並無好壞之分,再說,連我也恢復到孩童時光了。「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告訴他說,「我告訴過你我們的時代又落後又可怕。而下一個時代也會落後,還有下下一個時代,還有再接下來的時代。」

奧古斯丁在蒂爾的集市上講演的時候,但丁卻在流放之中,而力士參孫被童子送上了天[209]。盧浮宮裡有幅年輕人的畫像—我想他是個王子,畫像中的他雙眼流露出悲傷。我想在臨死前再去看看這畫像。我想回到那個過去—進入另一個人的心靈。在那個過渡時刻,我既是自己又是他人,既屬於自己的時代也屬於他人的時代,此時宇宙的秘密會為我展現。

《一個唯美主義者的遺言:奧斯卡·王爾德別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