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10日,在聯邦大選結束後的記者招待會上,有記者問默克爾說:
「您此刻感覺如何?」
問題一出,現場笑聲一片。
「我感覺很好,」默克爾微笑著回答,「不過,前面有艱巨的任務在等待著我。」
和男性相比,女性領導者在政治舞台上將面臨更多的困難,這是默克爾上台之前就意識到的,也是大家的共識。媒體和民眾彷彿開始了一場猜謎遊戲,在默克爾能否勝任總理職務的天平上搖擺不定,眾人紛紛猜測默克爾上台後將會面臨的問題。
首先是聯盟黨和社民黨融合的問題。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這個通過討價還價得到的「總理」,還得繼續在黨內討價還價下去。和社民黨聯合後,默克爾之前提出的許多改革條令也要進行進一步的協商——這是為了保證長期穩定執政必須做出的犧牲和讓步。比如,德國低迷的經濟形勢和社會福利太高、勞動制度不夠完善有很大的關係,因此,默克爾在未上台之前,就堅決表示要對此進行大力改革。不過,當選之日,和「誰做總理」一同協商出台的還有關於國內生產和就業以及稅收的政策。顯然,這些經過協商後的政策,與默克爾之前提到的「大力改革」有相當大的差距。
兩黨的融合問題勢必會影響政策的實施,比如外交和內政方面。剛剛下台的施羅德,在外交方面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如美國攻打伊拉克問題。施羅德並沒有追隨美國的腳步,因此德國未曾出現恐怖分子暴亂的事件,這是深得民心的一種做法。
默克爾上台後,在一段時間內,要秉承前任總理的這種外交政策,所以雖說施羅德已經卸任,但德國在外交方面將會進入為期不短的一個「後施羅德時代」。
其次是國內政治方面。
默克爾一直想把德國的市場經濟從歐洲社會形態轉變成英美自由形態,可德國的民眾並不能接受這一點。
選舉制度的好處就在於民意能牽制政府的決策,故此默克爾之前的一些和英美自由經濟有關的制度就難以開展下去,如降低農業的額外補助、簡化勞動制度、不再設定最低工資等相關制度。當然,從如此多的政治精英中脫穎而出,在男人的戰場上拿下制高點,說明默克爾擁有非凡的政治領袖才能。默克爾一登上總理寶座,就有人預言她將會帶領整個德國從萎靡不振的狀態中走出來,而且,聯盟黨和社民黨能夠聯手執政,說明他們在很多地方有一致之處,況且,在德國歷史上也有過兩個對手黨聯合執政的先例。
1966年,德國的經濟和2005年的情況差不多,都呈現令人不安的下滑態勢。當時的聯盟黨和社民黨聯手後,齊心協力將德國的經濟帶上了一個新的台階。從這一點上看,聯合執政還是充滿希望的,而且從之前默克爾在基民盟的執政經歷來看,在經濟發展中做出正確、迅速的決定是她的長項。除此之外,默克爾擅長的政治領域還有改革稅收和養老金製度、降低失業率和提高新能源的使用率等方面,因此國內媒體預測默克爾將會在這些方面大有作為。
這位被稱為「德國的撒切爾夫人」的女總理,與之前的政治家不同,她不會為了拉攏民心故意在媒體面前作秀,比如假裝與孩子們親近,也不會為了選票而有意討好選民,更不會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與那些她不贊成的黨派聯盟。成為總理,她依然保持自己一貫的作風,明白地指出德國社會和其他黨派存在的問題。
在默克爾的人際圈子中,有兩個團體和一個人是絕對不容忽視的存在,即「娘子軍」「2020」以及默克爾的辦公室主任鮑曼。儘管默克爾本人並不喜歡「娘子軍」這樣的稱呼,但在她領導的總理府裡,女性所佔比例遠大於以往政府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客觀上說,歷史上的許多領導人都選擇女性擔任自己的辦公室主任。有位德國作家對此解釋說,這是因為女性更為忠誠專一,她們會清楚地看到究竟哪些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由默克爾、貝亞特·鮑曼、凱琳·史蒂文森3人組成的被媒體稱為「娘子軍」的團隊,是默克爾陣營中最為鋒利的劍刃。有人將她們評論為「自亞馬遜女戰士沒落之後出現的最有力的女性戰鬥集體」。
凱琳·史蒂文森,為議會黨團發言人,曾任基民盟發言人。她在應付媒體上有著絕佳的能力,能將默克爾希望傳達的信息準確傳達給媒體,是默克爾最為器重的親信之一。
當默克爾成為議會黨團主席時,史蒂文森將媒體宣傳辦公室的工作交給了克勞斯·齊默克,雖然仍然擔任基民盟對外發言人,但她已將工作重心放到議會黨團上,做好了迎接即將到來的一切的準備。
而在默克爾的活動出席、決策聯絡、信息傳達等幾乎各個方面,人們都能看到另一位女士忙碌的身影,一旦有攝像機上前試圖採訪她,她就會立刻禮貌地拒絕。這個人就是貝亞特·鮑曼。
貝亞特·鮑曼,1963年出生於奧斯納布呂克,曾在劍橋大學進修,回國後被武爾夫介紹給默克爾。自那以後,鮑曼就一直跟隨默克爾的腳步。在默克爾出任基民盟唯一的女副主席時,鮑曼幫她做一些臨時性的輔助工作;隨著默克爾的晉陞,她放棄了攻讀博士學位的打算,接受了默克爾的邀請,正式成為她的私人助理。
1995年,她擔任默克爾的部長辦公室主任。當默克爾被成功任命為基民盟總書記時,她放棄了自己更感興趣的環保部;當默克爾成為基民盟主席時,她也自然而然成為黨主席辦公室主任。
這段時期,既非常忙碌又非常複雜。彼時,「競選、政策規劃及戰略研究指揮部」成立。這一指揮部的主要作用即是平衡基民盟、基社盟以及「施托伊伯競選班子」3個團體之間的關係,讓彼此能更好地合作。它的負責人就是鮑曼。同時,作為默克爾的辦公室主任,她還要協調默克爾與施托伊伯的關係,以使兩人的合作更親密無間。
身兼數職的鮑曼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能力,讓默克爾非常滿意。與此同時,她還負責聯繫議會黨團以及黨內部的各位人士,在各種事務上與默克爾一同探討,陪伴默克爾外交出行、參加訪談等。十幾年來,鮑曼從輔佐默克爾的那一天開始,就不曾遺忘過自己的工作。直至今日,默克爾也不能允許在特別重要的場合看不到自己的辦公室主任。
隨著默克爾擔任議會黨團主席,鮑曼的工作及其工作的重要性也隨之增加:她不僅領導著議會黨團主席辦公室,還帶領著基民盟總部黨主席辦公室。若要形容她在幕後發揮的作用,用「灰色內閣」這個詞最為合適。
自默克爾出任德國總理以來,鮑曼的身影也漸漸出現在公眾眼裡。2007年9月,默克爾在參加聯合國氣候變化會議時接受了記者的採訪,被問及作為德國總理,最重要的外交問題是否是氣候保護時,她看了下鮑曼,鮑曼微微地搖了搖頭,隨後默克爾答道:「不是,伊朗、中東和朝鮮問題才是。」
長達十幾年的交情讓默克爾和鮑曼對彼此都有非常深刻的瞭解,這也讓工作變得更順利。
鮑曼非常低調,也沒有傳出任何說她態度強硬令人難以接受的壞消息,但在外人看來,只是個「聯繫員」身份的她有著幾乎和默克爾可相提並論的威懾力。
事實的確如此,基民盟的重要工作人員,比如幹事長約翰內斯·馮·塔登、主管政策規劃與分析的海納爾·盧埃格、主管政策研究的米歇爾·蒂倫、處理突發事件和後勤方面工作的烏爾夫·萊斯納爾、主管市場和內部溝通的斯特凡·海尼韋希,他們如果想要見到默克爾,都必須經過鮑曼的先行「檢查」。
儘管鮑曼充當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媒體也對她非常感興趣,但她本人從不接受媒體的採訪,也不喜歡被照相機拍到。有人說,「鮑曼才是總理府裡最後做決定的人」,原因來自她的重要地位。
她充當著高層人物聯繫人的角色,默克爾又常將政治上各個領域中的各種問題拿來與她交流,政府工作中所有的文件都是先到她手上再到默克爾的辦公桌上,每當遇到重大問題時,默克爾也會先行向自己的辦公室主任咨詢意見。但就鮑曼的表現來看,用廣大媒體贈送的稱號「默克爾的影子」來形容她更加貼切。
鮑曼和默克爾也並非完全沒有爭端,比如在著裝打扮上,鮑曼就曾與默克爾爭吵過。鮑曼為默克爾進行了非常細緻的形象設計,但沒想到自己的上司完全不領情。默克爾認為,那樣的設計實在太過細微了。
默克爾深受科學實驗的影響,她也將這樣的作風帶到了政治領域,「2020」由此而來。「2020」是由默克爾組織,囊括經濟學、科學等各種不同研究領域的高技術人才組成的顧問委員會。這個團體常在週末進行集會活動,探討關於人口發展和社會安全保障等領域的根本問題。
以這樣的方式來探討政治著實是一種新興形式,但澤霍夫就相當不以為然。當赫爾佐克委員會準備萊比錫黨代會時,麥肯錫咨詢公司德國分公司的負責人克盧格就提供了相當豐富的數據。這招來了澤霍夫的強烈批評,他說:「誰掌握了數據誰就有發言權,這樣下去以後我們在面臨這種問題時還需要用政治顧問嗎?」但這沒有影響到默克爾,她依舊是我行我素的「鐵腕」女總理。
以本身的特質為基礎發散而出的「軍團」,帶著濃重的默克爾氣息:謹慎,不拘小節,迎難而上。這樣的組織成為默克爾政治道路上最堅強的後盾,它提供了默克爾所需的最強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