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面對,主動出擊

歐債危機不斷蔓延,肆虐之地甚廣,各國對歐元的不信任逐漸加重,不少國家已經開始準備應對一旦歐元崩潰可能引發的後果,此前採取的救助措施也不斷受到懷疑。

隨著歐洲受難面積的擴大,德國需要拿出的援助資金不斷增加,國內不少人開始懷疑,究竟是否有必要採取行動救助希臘?摒棄歐元回歸馬克的呼聲也此起彼伏。

默克爾保持了其在歐債危機中的強硬作風,力排眾議。2011年10月,她達成了對希臘政府債務減半的決議,同時將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對困難國家的貸款金額上升到1萬億歐元。與此同時,默克爾仍在不斷強調受難國家必須堅決嚴肅財政,否則別想拿到一分錢的基本要求。在她看來,各國政府若想要走出危機,必須先拿回市場對其的信任。

歐債危機之所以爆發,原因在於歐元區的所有國家儘管實行了統一的貨幣政策,但沒有與之對應的統一的財政政策,為了規避其缺陷的《穩定與增長公約》又被大部分國家違反,其中也包括德國自己,由此危機不斷蔓延。

為了重新取得信用,促使經濟復甦,各國政府必須緊縮財政,減少赤字,同時進行結構性改革。為了監督各國的實施情況,還必須對《穩定與增長公約》的內容進行補充加強,完善其進行監督的整體框架。

首先要將歐洲經濟財政監測體系,即「歐洲學期」引入《穩定與增長公約》。「歐洲學期」是一個針對未來各個政府經濟、財政、就業等具體政策的協調機制,它同樣囊括了歐洲未來的發展計劃。通過該系統,各國可以根據歐洲和其他國家的發展情況來制訂更符合自己未來發展的具體計劃。其中還包含一套完整的監控計劃,如果有成員國沒有按照既定的要求對各自的財政進行肅清,懲罰機制就會啟動,罰款將可能高達該國國民生產總值的0.5%。

2012年3月,歐盟首腦會議召開,除了英國和捷克之外的所有歐盟成員國通過了《財政契約》,《財政契約》全名為《歐洲經濟貨幣聯盟穩定、協調與治理契約》。這部契約的主要內容是:各國倣傚德國,將肅清財政寫入憲法,厲行節約,擺脫困境。這項要求的主要目標,在於讓每個國家都能對其徹底重視,讓每個國民都意識到必須得努力工作才能走出泥潭。

為了監督每個成員國做出的具體努力,契約還制定了必須達到預算平衡或者盈餘的要求,否則自動啟動懲罰,金額大約為該國國民生產總值的0.1%。除非歐盟理事會通過不對其懲罰的決議,否則不能停止。

若是以上嚴厲的措施仍不能保證財政的穩定,那麼只有施用最後一招——通過歐洲穩定基金的資金援助。

隨後不久,在德國和法國的大力倡議下,大部分歐洲國家又通過了《歐洲競爭力公約》,承擔特殊的經濟政策協調以及趨同義務。這項條約同樣受到「歐洲學期」的監督。

至此,歐洲為應對歐債危機已經做出非常完善的準備,這些措施也在一步步生效。希臘、愛爾蘭等國的財政赤字不斷下降,國債資本市場的情況也進入了好轉期。但是,西班牙銀行和意大利國債融資成本市場又引發了新的問題。

當歐債危機如芝麻開花一般「節節高」時,人們意識到這並不單純是主權債務危機,而是債務危機、銀行危機和經濟危機的複雜合成體。

首先,政府救助措施向市場注入了大量資金,但銀行手中的政府債券早已貶值得異常嚴重,由此使銀行資產情況進一步惡化;其次,政府的厲行節約讓國家的經濟陷入更危險的境地。由於經濟倒退,失業人口不斷增加,稅收減少,政府的債務負擔繼續惡化。這使歐洲大部分國家的經濟面臨著全面衰退的危險。

為了應對此次危機,發行歐洲債券的方案被再次提及,也再次遭到了默克爾的堅決反對。歐洲債券很可能讓德國政府為這些國家的壞賬埋單,這是一個方面的原因;此外,默克爾還擔憂有了歐洲債券的幫助,許多國家會因此放鬆各自的經濟緊縮,一旦發生這種情形,整個歐洲都面臨著前功盡棄的結局,前期的大量投入也會打水漂。

2012年6月,20國集團峰會舉行時,默克爾公開表示:「解決歐債危機不應苛求德國!」6月26日,在德國國內自民黨議會黨團會議上,默克爾面對發行歐洲債券的提議時,再次強硬表示:「只要我活著,就不會推行歐洲債券!」她就如同照看孩子的母親,堅決不允許任何嚴重危害到德國的行為。

為解決辦法,歐洲中央銀行提出了另一套解決方案,即將基準利率降低到0.75%,實行「長期再融資計劃」以及「無限制地購買主權債券」計劃。0.75%的比率,可謂歐洲中央銀行的基準利率的史上最低值。

無疑,這個計劃遭到來自德國內部的抗議。2012年9月,德國中央銀行行長魏格曼就公開表示了反對。他認為,這個計劃中,尤其是其中的第二個計劃,會給德國的經濟帶來非常沉重的負擔。德國國民也不看好這個計劃。

彼時,正值希臘總理薩馬拉斯訪問德國,他向默克爾提出能否減緩縮減財政速度的要求,表示本國國內已經有些吃不消,希望能將期限從2014年延緩至2016年。默克爾對此的回應非常「曖昧」,她說必須兼顧希臘和德國人民的共同意願。

但實際上,彼時德國國內已經對越來越高的救助金額深深不滿,德國本身的經濟也已經連續7個月呈現出收縮狀態,財政部長朔伊布勒已在研究希臘退出歐元區將帶來的後果。除了民眾的呼聲之外,聯盟黨的盟友自民黨、聯盟黨內部基民盟的盟友基社盟也同時表示反對繼續援助希臘,包括基民盟本身也有不少成員要求放棄希臘,默克爾不得不仔細斟酌。

最終,默克爾沒有讓人失望,德國將堅持繼續援助希臘,拯救歐元,但希臘總理放寬期限的要求沒有得到同意。為了安撫德國民眾,默克爾必須做出如此選擇。與此同時,她提出不能將希臘排除在歐元區之外,更不能讓歐元區解體。她堅持認為,「歐元不只是一種貨幣,更是一種理念」。

默克爾選擇支持歐洲中央銀行的計劃。

她放寬了貸款金額的數量,將其提高到5000億歐元,總的援助金額已經超過德國聯邦政府的年度預算。在隨後進行的歐盟峰會上,針對歐債危機通過了三個相當重要的決策:第一,銀行可以在「適當條件」下,獲得歐洲穩定機制救助基金的直接注資;第二,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和歐洲穩定機制可更為靈活地使用;第三,歐洲穩定機制歸還資金時,同等看待歐元區國家和私人債權人。這次之所以能達成如此有效的決議,都得益於默克爾的讓步。之前,她對三項中的第一和第三項都持絕對的反對態度。

新政策落地後,良好的效果逐漸顯現出來,西班牙和意大利的金融市場趨於穩定,即便銀行和房地產行業仍沒能擺脫困境。銀行對於金融產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為了控制銀行的經濟狀況,歐元區政府首腦們決定建立一個歐元區統一監管機構,直接隸屬於歐洲中央銀行,通過對全歐洲具有一定影響力的銀行進行有效監控,以及時對危機做出反應。而這項決議未來真正實施時究竟能否起到有效作用,仍有待驗證。

總體來說,面對歐債危機,默克爾展露出她異常強硬的姿態,堅決要求希臘等國整肅財政,不讓德國為歐元區其他國家的殘破經濟埋單,但與此同時,她又始終保持自己作為幫助者的姿態。

德國在「二戰」中的歷史溯源決定,一旦德國開始主宰別國命運、過多干涉別國發展,就會引來眾人懷疑,由此會帶來諸多負面影響。

從結果來看,默克爾對德國角色的把握非常恰當,儘管從實質上來講,德國確實能左右希臘等國的整體經濟,但默克爾並沒有在援助過程中蠶食別國主權。

歐債危機仍在繼續,不安定因素仍然存在,究竟該如何展開進一步的行動,徹底將歐元區從歐債危機中解脫出來,依舊是德國在自身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必須要考慮的懸而未決的問題。

歐債危機中德國的表現值得稱道,在默克爾的帶領下,對歐元區遇難國家的救助進入了正軌。她施行的嚴厲措施、表現出的強硬姿態,都讓人們對她有了新的認識。全球的輿論自然也不會忽略默克爾的精彩表現,對默克爾的肯定與批評、讚揚與貶低充斥著各大媒體,正反兩極的評價昭示著人們對默克爾的複雜情感。

《默克爾:一切夢想終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