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和蔣介石一別一年半,當毛澤東和蔣介石重逢之際,蔣介石今非昔比,已是手握重兵的國民黨新貴了。
毛澤東呢?他顯得疲憊、蒼白,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趙恆惕派軍隊追捕我,於是我逃到廣州。」)
趙恆惕,當時的湖南省省長兼湘軍總司令,湖南的霸王。
毛澤東跟蔣介石的境遇,恰恰倒了一個個兒。風雲變幻無常,人世沉浮無定。
原本在國共兩邊都頗為得意的毛澤東,在這一年半中,落得了那般的不得意……
在上海,毛澤東常常進出於法租界環龍路(今南昌路)四十四號,那裡是中國國民黨上海執行部的所在。他出任秘書處文書科主任兼組織部秘書。作為秘書,每逢召集執行委員會議,總是由毛澤東擔任記錄。
在中共方面,毛澤東也是秘書。
這秘書不好當。不論在國民黨裡,還是在共產黨內,毛澤東這秘書都遇到了麻煩。
在國民黨裡,毛澤東的資歷甚淺。在那些元老們眼裡,毛澤東不過是「毛頭小伙」而已!在上海執行部,毛澤東遭到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葉楚傖的排擠。
葉楚傖常被人們誤以為姓葉,其實他姓單名葉,字行,別字小風,江蘇吳縣人氏,早年就讀於上海徐家匯南洋公學。雖說葉楚傖只比毛澤東年長五歲,但他早在1908年便加入同盟會,1912年在滬創辦《太平洋日報》,1916年出任廣有影響的《民國日報》總編輯(與邵力子合辦)。國民黨「一全」大會之後,他作為中央執委,擔任了國民黨上海執行部常務委員。他處處為難秘書毛澤東,不僅僅因為這位「毛頭小伙」資歷淺,更重要的是因為毛澤東乃中共黨員、「跨黨分子」。葉楚傖對孫中山的聯俄聯共政策持反對態度(在1925年3月孫中山去世後,葉楚傖便參加了鄒魯、謝持召開的西山會議,公開亮出反俄反共之旗)。
自然,毛澤東在葉楚傖手下,那小媳婦般的日子可想而知。1924年11月17日,孫中山北上,路過上海時,毛澤東向他呈交了一封聯名信(與在國民黨上海執行部一起工作的惲代英、羅章龍等共同署名):「上海執行部自8月起經費即未能照發,近來內部更無負責之人,一切事務幾乎停滯,職員等薪金積壓四月之久,拮据困苦不言可知。務乞總理迅派負責專員進行部務,並設法籌款,清理欠薪,實為公便。」
寫此信時,毛澤東正挈婦將雛,在上海過著艱難的日子——妻子楊開慧在這年6月,攜岸英、岸青兩子來滬,與他同住。
在共產黨方面,毛澤東作為中央秘書,起初還不錯。許多署名「鍾英」(「中央」的諧音,當時中共中央的代號)的文件,由毛澤東起草,或者由陳獨秀、毛澤東共同簽署。
不過,漸漸地,總書記陳獨秀和中央秘書毛澤東之間產生分歧,毛澤東在共產黨內的日子也變得不好過。因為他畢竟是秘書,而陳獨秀的「家長作風」又頗盛,容不得不同的意見。
屋漏偏遇連綿雨。心境不佳的毛澤東,得了失眠症——夜裡睡不著,白天工作沒精神,人顯得異常疲睏乏力。據雲,毛澤東後來變得晝夜顛倒,晝眠夜作,其源始於此病。
蔣介石對於故鄉熱土,有著深深的眷戀之情。特別是在他失意之際,總是退隱於故鄉,在那裡使受傷的心靈得到慰藉。毛澤東也一樣,有著濃濃的鄉思、鄉情。在他失意之時,他攜妻帶子,以「養病」為理由,回故鄉去了。他的中共中央秘書一職,由羅章龍代理。
毛澤東是在1924年12月底離滬的。就在他離開後十多天——1925年1月11日,中共「四大」在上海召開。毛澤東避開了大會,也正是他心境鬱悒的寫照。中共「四大」在上海開了十幾天,由陳獨秀主持,出席者二十人。會議選出了新的中央執行委員九人,候補中央執行委員五人,毛澤東名落孫山,連候補中央執行委員也未當上——須知,在中共「三大」,毛澤東不僅是中央執行委員,而且排名僅次於陳獨秀!中共「四大」,選舉陳獨秀為中共中央總書記,兼任中央組織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