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承受落選和疾病雙重壓力
且說毛澤東在1929年4月與彭德懷「第二次握手」之後,不久便「第二次分手」。
5月19日,毛澤東、朱德率紅四軍二人閩西。
毛澤東看中閩西,那是不久前得到了來自閩西的一封信。他看罷來信,當即提筆復函,告知紅四軍將向閩西挺進……
毛澤東率部下了井岡山之後,進入閩西,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曾從上杭縣城北上,前往長汀縣城尋找他。可是,這位男子走到半途,聽說紅四軍已離開那裡到江西去了,只得非常遺憾地半途而返。
此人名叫鄧予恢,福建龍巖縣人,曾留學日本,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8年春,鄧子恢在家鄉龍巖縣組織暴動。不久,鄰縣永定縣也發生暴動,領導人名叫張鼎丞。他遂率部與張鼎丞部合併,成立了一個獨立營,張鼎丞任營長,鄧子恢為黨代表。這樣,在閩西便冒出了一支工農紅軍。聽說毛澤東率紅四軍入閩,鄧子恢當然趕緊去找毛澤東。可惜,晚了一步。
不久,鄧子恢代表中共閩西特委給毛澤東寫了長信,報告了這裡的情況,派專人送往瑞金。
毛澤東得知,這裡有「獨立營」,永定有「鐵血團」,龍巖有秘密農會,會員們有「三毛錢的駁殼」(插在綁腿裡的小匕首),便決定在這裡開闢新的根據地……
「歡迎紅軍來龍巖,打倒陳國輝!」當毛澤東率部進入閩西,那裡便貼出了這樣的標語。陳國輝,是駐守那裡的國民黨旅長。
閩軍不堪一擊。紅四軍人閩才幾天工夫,就打下了龍巖縣城和永定縣城,一舉殲滅陳國輝旅三千多人。旅長陳國輝帶著幾十個隨從落荒而逃。
毛澤東欣然命筆,寫下《清平樂·蔣桂戰爭》一詞:
風雲突變,
軍閥重開戰。
灑向人間都是怨,
一枕黃粱再現。
紅旗躍過汀江,
直下龍巖上杭。
收拾金甌一片,
分田分地真忙。
正在這「紅旗躍過汀江」的時候,毛澤東又經歷了一番政治危機:毛澤東失去了他最為重要的職務——紅四軍前敵委員會書記!
那時,按照「黨指揮槍」的原則,前敵委員會書記是紅四軍的最高領導。毛澤東失去了這一職務,意味著他失去了對紅四軍的領導權!
那是1929年6月22日,中共紅四軍第七次代表大會在福建龍巖召開,人指責毛澤東搞「家長制」,要求更換前敵委員會書記的人選……
打從中共中央「二月來信」在紅四軍中傳達之後,便有人利用「二月來信」要求朱、毛離開紅四軍,希望毛澤東交出軍權。
5月,剛從蘇聯回來的劉安恭,出任紅四軍臨時軍委書記兼政治部主任。他對情況很不熟悉,軍內不服,引起黨與軍隊之間的關係緊張。
這樣,紅四軍內出現反對中共領導軍隊的傾向,反對前委集中領導軍隊的傾向。6月8日在閩西長汀白沙召開的前委擴大會議上,決定取消臨時軍委。這樣,反對毛澤東的呼聲越發高漲。
於是,在紅四軍內部,對於紅軍的領導方法和建軍原則,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就連朱德和毛澤東,對這些問題的看法也並不一致。
爭論的焦點是究竟在紅軍中實行「由上而下的家長制」還是。由下而上的民主制「毛澤東的領導,被認為是」家長制。
激烈的爭論導致了匆忙召開中共紅四軍「七大」。由於朱德是爭論的一方,會議由非前委委員、紅四軍政治部主任陳毅主持。
匆忙的會議導致了草率的結果:在重新選舉前敵委員會書記時,毛澤東落選了!
誰被選為前敵委員會的新書記呢?陳毅!
於是,毛澤東被調離部隊,帶領譚震林、蔡協民、江華、曾志等到中共閩西特委指導地方工作,住在上杭縣蛟洋。
對於毛澤東來說,他被迫離開由他一手創建的紅四軍,比上一回被「開除黨籍」更為嚴峻——因為他被「開除黨籍」之後,畢竟還擔任師長。
禍不單行。福建山區的瘧蚊,也猛烈地攻擊了毛澤東,使他患惡性瘧疾。在缺醫少藥的那個年月,毛澤東一病數月,甚至一度病危,徘徊在死亡線上!他一會兒如同步行在酷熱的撒哈拉沙漠,一會兒又如同跌進北極的冰天雪地。
他急需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奎寧。在閩西山區,弄不到這種藥,於是派了兩個地下交通員到上海為毛澤東買藥。在歸途中,其中一個地下交通員被捕,掉了腦袋。另一個地下交通員經歷千辛萬苦,總算把白色的奎寧丸送到毛澤東手中——這時,毛澤東已被瘧疾折騰得死去活來!
落選和患病,這雙重打擊,把毛澤東推向政治生涯的低谷。這消息輾轉傳到莫斯科,居然誤傳為毛澤東病死!1930年3月20日共產國際公報《國際新聞通訊》(英文版),誤登訃告,說毛澤東在福建死於肺病,指出:「毛澤東同志是被稱之為朱毛紅軍的政治領袖。」「中國的工農群眾將永遠銘記他的業績,並將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好在他是一個豁達的人,能夠承受這雙重的壓力。後來,在中共「八大」預備會議第二次會議上,他這麼談及:
我想同志們中間可能也有多多少少受過冤枉受過委屈的。對於那些冤枉和委屈,對於那些不適當的處罰和錯誤的處置(如把自己打成什麼「機會主義」,撤錆自己的職務,調離自己的職務等等),可以有兩種態度。一種態度是從此消板,很氣憤,不滿意;另一種態度是把它看作一種有益的教育,當作一種鍛煉。你曉得,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個世界,要那麼完全公道是不可能的,現在不可能,永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