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有什麼本事?一則好學,肚子裡有墨水的,並非草包;二則為人慷慨義氣,有千金不如一諾的君子之風。《新五代史》說王延「延為人重然諾,與其弟規相友愛,五代之際,稱其家法焉」。三則處事公平,不偏私黨,王延曾經做過科舉主考官,「人皆稱其公」。
馮道重用這樣有情有義,大公無私的人才,不但不是徇私,反而是為國選賢,其功甚偉。王延在官場上與馮道的交集,也僅僅是他與馮道同鄉好友。史料上也沒有發現馮道與王延結黨營私的記載,可見馮道用人是不偏私的。
晉國大夫祁奚舉賢不避親,傳為千古美談,馮道舉賢同樣不避親疏,後世那些滿嘴道德文章的先生們攻擊馮道時,卻很少提到這一點。他們需要的,只是為了所謂的盛世樹立一個道德攻擊靶子,對於馮道的各種優良品質,他們向來是能避則避的。千古道德楷模司馬光先生在攻擊馮道這不好那不好時,卻忘了自己是如何提攜禍亂天下的超級奸臣蔡京的。
人以類氣相投,近朱者近墨者,馮道重用人品端正的王延,恰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了馮道自己的品質。
當然,王延也是幸運的,與當朝宰相是同鄉好友,多少沾了一點便宜。但話說回來,千軍萬馬闖獨木橋,像馮道這樣的寒素出身至相者又有幾人?所以馮道出於「階級感情」,是很正常的,那些豪門士夫為相,自然也多引用同類人,人以類聚而已。
馮道經常派人去朝野之外的廣闊天地中尋訪賢人,只要出身寒素,又確有真才實學,馮道都會以宰相之尊接見這些在社會偏見中苦苦掙扎的知識分子,並利用自己的合法權利,為他們安排一個有上升空間的職位。
打個不是很貼切的比喻,就像兒女是自己生命的延續一樣,這些孤寒士子同樣可以稱為馮道精神生命的延續。雖然這些孤寒士子將來有可能出將入相,甚至把馮道拉下馬來,但馮道依然不遺餘力地獎掖後進。
而至於衣冠舊族,馮道對他們其實也不是一棍子打死,確實真才者,馮道依然會簡拔推薦。馮道真正打擊的,是那些「履行浮躁」者,也就是輕險冒進之徒,這些都是害群之馬,當然要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打壓。而馮道的手段也僅僅「抑而鎮之」,敲打一下這些狂生,讓他們知道好歹進退,其實這也是對他們的一種愛護。就像周世宗柴榮所謂「毀佛」,實際上是對佛教的一種正面改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