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馮道的權力越小,越安全。還是老話說得好:槍打出頭鳥。盧文紀拒絕馮道進閣,其實正中馮道下懷。
馮道掃了盧文紀一眼,眼裡儘是溫和寬容的笑,馮道還是那般和風細雨,「子持(盧文紀的字),你說得有道理,司空的職責就是負責灑掃庭除。我也老了,幹不動了,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不負君王厚遇。」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抑或確實是歷史的真實還原,關於馮道說完這段話,盧文紀的反應只是「知其非(知道自己虧理)而止」。這應該不是盧文紀的性格,他敢以首相的身份強壓百姓,就能說明他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的,馮道再有威望,也不至於能壓倒盧文紀。應該是李從珂在其中說了什麼話,盧文紀不敢違旨,只好結束了這場一毛錢都不值的爭論。
史書上並沒有記載盧文紀在「知其非而止」後,馮道的司空角色到底是不是分擔了宰相的一部分權力。其實盧文紀心裡很清楚,馮道即使什麼都不做,僅僅做一個花瓶般的大司空,他也能影響官場一大批人,一如魏國的老太尉司馬懿……
從《舊五代史·晉書·高祖紀二》的記載來看,石敬瑭即位後,「制以司空馮道守本官兼門下侍郎、平章事、宏文館大學士」,這裡的司空,顯然還是後唐時的職位,說明在馮道出任司空至石敬瑭稱帝這一階段,馮道確實沒有進入內閣。
什麼都不做,但又無所不在地發揮著自己獨特的政治影響力,「大隱無形,大象希聲」,這其實正是馮道所希望的活法。
「學得一個烏龜法,該縮頭時便縮頭。」話雖然不好聽,但道理是對的,兵荒馬亂之際,對一個文弱書生來說,出來逞什麼能?等待戰亂過去,自有人出來請自己,馮道並不著急。
馮道並不是某一朝某一帝的私臣,政權雖然屢興屢亡,但天下社稷還在,不過換個老闆而已。比如一家大家族公司的統治層進行慘烈的權力鬥爭,一個外聘員工跟著起什麼哄?誰上台,依然會重用自己這個高端人才。如果押對了還好說,萬一押錯了,飯碗也就砸了。而放在人命如草芥的古代,這是滅九族的大事,誰敢胡亂下注?
所以,指責馮道不忠,是沒什麼道理的。
馮道又適時地站在黃鶴樓上,笑看江中沉舟側畔千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