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派兵大舉入侵東北,剿殺義和團只是一個借口,真實目的是要吞併東北。俄軍高級參謀馬德利多夫大校認為,要想真正把東北變為沙俄帝國的一部分,除使用正規部隊外,還必須注意聯絡當地的綠林武裝,使之輔助俄軍的侵略行動。
馬德利多夫的主張引起了俄國遠東軍總部的重視,於是便委託他在東北進行招募。按照俄軍的要求,凡是應募的「鬍子」都要在肩膀或手臂上佩戴「中俄旗式」的標誌,老百姓私底下稱之為「花膀子隊」。金壽山最早加入「花膀子隊」,並為馬德利多夫穿針引線,拉皮條式地招降其他「鬍子」。
當時馬德利多夫對剛剛崛起的張作霖十分感興趣,就把拉攏張作霖的任務交給了金壽山。金壽山合計下來,若是能夠趁機說動張作霖,就便可以從俄國人那裡領到更多的好處,強過與其動刀動槍。當下,他便帶上厚禮,趕往張作霖設於中安堡的團練部。
見到張作霖後,金壽山直言不諱地讓張作霖和他一道投靠沙俄,給俄軍當眼線,同時承諾只要張作霖肯這麼做,不但可以不再計較「搶地盤」的事,雙方還能結成同盟。
至1900年年底,東北全境各主要城市及主要交通動脈均已被俄軍佔領,東三省全部淪陷。這些俄軍軍紀敗壞,經常三五成群地從據點裡跑出來為非作歹,而且每每闖入民宅中侮辱婦女,為老百姓所切齒痛恨。在這種情況下,張作霖可不願意像金壽山那樣沒骨氣,為了「金盧布」出賣自己的國家和鄉親。沒等金壽山把話說完,他就頂了一句:「我不參加俄軍是我的自由,用不著你來操心!」
金壽山碰了一鼻子灰,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沒過幾天,就把「砸窯」的目標對準了中安堡。
像很多假意上岸洗白的土匪一樣,金壽山雖然表面上掛著「保險隊」旗號,但從思維模式到實際做法,從來都沒有脫離「鬍子」的一套。「砸窯」乃黑道行話,就是指攻打村寨城鎮,攻進去叫「砸響了」,沒攻進去叫「沒砸響」。
按照堅固程度和防禦設施的配備情況,「窯」又可分為「軟窯」和「硬窯」。「軟窯」的外牆由柳條子、木板障子構成,寨內無炮台,只是在屋角、道柵、馬圈、豬圈裡設有「暗槍」。「軟窯」相對來說容易「砸響」,比較難「砸」的是「硬窯」,不僅有磚砌或土打的外牆,寨內還有炮台。所謂炮台也就是碉堡,當然不是家家都有,只是有的人家有碉堡,但已能起到足夠的警戒和防禦作用。
由於男人們白天幹活,晚上要休息睡覺,所以一般情況下,天黑後都是女人到有碉堡設備的人家待著,一旦發現有什麼動靜,立即開槍報警,這叫「響窯」。這時候,睡覺的男人特別是練勇就會趕緊起來禦敵。
中安堡鎮屬於「硬窯」,有不少炮台,且防範較嚴,所以雖然張作霖的人馬不多,但金壽山也很難「砸響」。這邊張作霖一面組織抵抗,一面向自己的結義兄弟湯玉麟緊急求救。湯玉麟很講義氣,星夜趕到中安堡為張作霖解圍,金壽山畏懼「湯二虎」的悍勇,只得撤兵而去。
前後兩次被湯玉麟所救,張作霖的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兩人的兄弟感情也得到進一步鞏固,湯玉麟受邀進入中安堡,兩幫自此合二為一。合併了當然還要再排一排座次,湯玉麟甘願為張作霖鞍前馬後地效力,在他的擁戴下,張作霖坐了新「保險隊」的頭把交椅。
沒有吃掉張作霖,反而還幫助對方增強了實力,金壽山哪裡甘心。「鬍子」裡有句話,叫作「砸窯先砸紅窯」,那些有相當底氣的「硬窯」為顯示自己的武裝力量,以便嚇唬住「鬍子」,往往會在煙囪上綁一面紅旗,意思就是你要砸就砸,爺不怕,這就叫作「紅窯」。「鬍子」們固然知道「砸紅窯」有多難,輕易不敢擅動,但一有機會總希望自己能砸下來,因為「紅窯」的油水大不說,還能借此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在金壽山眼中,中安堡已成為必須砸下來的「紅窯」。對於如何「砸紅窯」,「鬍子」們也積累了一套經驗和辦法,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收買村寨裡的人,稱為「內盤」,以便裡應外合。
問題是金壽山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渠道來安插「內盤」,就在他為此抓耳撓腮,無法可想的時候,乾兒子馬某獻了一計,說不妨如此如此,金壽山聽後連連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