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發現風聲不太緊了,袁金鎧又重新潛入京城,準備在袁世凱稱帝一事上捧一把臭腳。可惜的是,那時爭先恐後上來捧袁世凱的實在太多,他都擠不到前面去。
無法接近袁世凱,自然也就不能得志,袁金鎧只得再找過去的老幕主想辦法。經趙爾巽特薦,他先當上了約法會議委員,不久又改為參政院參政。不過這些職位都沒有什麼實權,不是袁金鎧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是黑龍江省巡按使,為此費了不少心思和努力。無奈要爭得有實權的烏紗帽,其難度不比為袁世凱捧場低多少,最終由他出任的提議未能在國會會議上通過。
趙爾巽畢竟已經過氣,如何能夠指望得上?袁金鎧痛定思痛,認識到自己要想在官場混出名堂,還是得投靠和依附於一個有實力的當權派幕主才行。
投靠誰呢?張作霖!
張作霖知道袁金鎧前段時間到京城為袁世凱捧場去了,還沒等他開口,就笑著揶揄道:「潔珊(袁金鎧字潔珊)將為洪憲功臣,請勿忘昔日之交,遇機提攜。」
袁金鎧早有準備,不但不以為意,還笑著對張作霖說:「師長不要誤會,請容我給你詳細道來。」
袁金鎧給張作霖說的,是他瞭解到的袁世凱稱帝內幕。儘管袁金鎧去京城的本意是攀龍附鳳,想從中分一杯羹,但既然最終沒撈著什麼好處,那可就別指望他說什麼好話了。袁金鎧對袁氏來了個批倒批臭,全盤否定:「項城(袁世凱是河南項城人,故人稱袁項城)藉革命而推倒清廷,假民意而陰謀帝制,不顧輿論而欲家天下。」
自蔡鍔等人在西南發起護法運動後,各省紛紛響應,袁金鎧也看好反袁的前景,他認為雖然袁世凱的門生故吏遍天下,但是原先的一些心腹手下態度不一,都在不約而同地進行觀望,像徐世昌、段祺瑞等人都不贊成其稱帝,馮國璋則更有異議。
袁金鎧還得知,袁世凱黃袍加身這件事尚未有定論,但家裡已經不安寧了,他的兩個兒子袁克定、袁克文各樹黨羽,有爭儲的跡象。在袁金鎧看來,這些都非「佳兆」,說明只要戰爭持續不絕,袁世凱即便調兵遣將,亦難以挽回頹勢,也難免落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他的皇帝寶座注定是坐不長的。
見張作霖已漸漸聽得入神,袁金鎧不忘用大話給自己身上披一層金,說他所以入京城活動,是為了窺破這些人的底細,乃別有心機,並非一味貪圖富貴。
袁金鎧是不是貪圖富貴,張作霖倒不在意,畢竟大家在官場上這麼辛苦地跑來跑去,哪一個人又是在無私奉獻?讓他佩服的是袁金鎧對時勢的分析和見解,這讓他聯想到,辛亥革命剛剛爆發那會兒,若不是此人給他引見趙爾巽並多方設謀,自己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
想到這裡,張作霖突然很激動地對袁金鎧說:「辛亥之役,頗資臂助,耿耿在懷,今日之事,能為我再設一謀否?」
袁金鎧原為打動張作霖而來,發現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還真讓張作霖動了心,不由得暗暗高興。不過他接下來要說的不是計謀,而是大略。
自被改編為官軍起,張作霖先掃蕩遼西匪盜,繼而經歷日俄戰爭時的風雲詭譎,接著在冰天雪地中帶兵追剿蒙軍,一路走來備嘗艱辛。辛亥革命後,照袁金鎧的講法,張作霖又有保全東三省之功,從而使得「市廛不驚,黎民安堵,可謂勞苦功高」。
張作霖功勞之大,袁金鎧說不但他感到欽佩,「東省父老莫不謳歌」。此時,袁金鎧話鋒一轉,搬出了一個自古到今最為國人所熟悉的英雄史觀——
「夫大丈夫處世,須默察時勢,順應時變,豈可鬱鬱久居如此,不為前途久遠計乎?歷觀古之英雄豪傑,順時應變而能成大業者,何堪指數!所謂時勢造英雄,良非虛語。」
什麼叫時勢造英雄,用袁金鎧的話來說,就是既然你張作霖手握重兵,在東北有舉足輕重之勢,這時候就應該趁袁世凱即將失勢,中央陡失重心之機,在東北樹起大旗,打造自己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