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知道意大利的法官和陪審團在審理刑事案件時並非那麼仁慈。
我們開始想方設法阻止把我引渡到意大利,我上書給主持審判我的法官、司法部長甚至國王他老人家,希望在我被釋放後能繼續呆在瑞典,或最壞被遣返回美國。我申辯說如果拒絕讓我在瑞典避難,無論我到哪個國家,都將為同一個罪行被一次又一次地判罪,我的餘生會在一個個監獄中度過。
我的每一個請願都被拒絕了,引渡到意大利似乎不可避免。在要被意大利當局引渡的前夜,我躺在床上無法入睡,琢磨著如何作最後一搏。我感覺如果意大利的監牢真如別人所說的那樣殘酷,我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我寧可在逃跑時被打死,也不願死在類似於佩皮尼昂的地獄般的監牢中。
午夜剛過,一個侍衛出現在我面前。「穿上衣服,弗蘭克,把你所有的東西都帶上,」他對我說,「這裡有人想把你帶走。」
我站起來,有點恐慌。「是誰?」我問,「意大利人不是要到明天才來帶我嗎?」
「不是他們,」他回答道,「是瑞典軍官。」
「瑞典軍官!」我驚叫道,「他們想要什麼?」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但他們有把你帶走的合法文件。」
他押送我出了監獄,來到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旁。後座上一個穿制服的軍官打開了車門,示意我坐在他旁邊。「法官想見你。」他說。
他們開車把我送到了法官家裡,這是一所樸素的住宅,周圍環境很好。法官夫人把我迎了進去,而那個軍官仍留在外面。夫人把我帶進了法官的書房,指著一張寬大的皮椅子,親切地說,「請坐,阿巴納勒先生。我去給你倒杯茶,法官馬上就過來。」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
幾分鐘後法官來了,同樣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他和我打過招呼後,坐在我的對面,默默地端詳了我幾分鐘。我什麼也沒說,儘管有成堆的問題想問。
最後法官打破沉默,以一種柔和的、深思熟慮的口吻說道:「年輕人,你的問題我已經考慮好幾天了。事實上,對你案例和背景我作了很多調查。你是個聰明的年輕人,阿巴納勒先生,我認為如果你不選擇歪路,本可以為社會做出有意義的貢獻,不僅在你的祖國,可以在任何地方施展才華。很遺憾你已經犯了你所犯的錯誤!」
他停頓了一下。
「是的,先生。」我溫順地說。我希望我到這裡不只是上一堂教育課。
「你們都知道,年輕人,如果明天你被引渡到意大利,你很有可能被判20年徒刑。」法官接著說道,「我對意大利的監獄是有所瞭解的,阿巴納勒先生,它們和法國監獄很相像。並且當你在那裡服完刑,又將被引渡到西班牙。正像你請願書所說的那樣,年輕人,你很可能在歐洲監獄中度完你的餘生!」
「我們基本上沒什麼可以做的了,阿巴納勒先生,正如把你從法國引渡到我國一樣,我們不得不同意意大利的引渡要求。我們不能蔑視法律而免於懲罰,先生。」他又一次停了下來。
「我知道,先生。」我說。我感覺希望銳減,「我想留在瑞典,但我明白我留不下來!」
他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步,一邊說道,「阿巴納勒先生,如果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你會怎樣?」他問道,「你認為你這一次會選擇正路嗎?」
「如果我有這樣的機會,那是當然,先生。」我回答道。
「你是否認為你已經吸取了教訓,像你的那些老師說的那樣?」他追問道。
「是的,先生。的確如此。」我說道,心中希望陡增。
他又坐了下來,看著我,最終點了下頭。「阿巴納勒先生,今晚我做了一件令我自己也驚訝的事,」他說道,「如果兩星期前有人讓我這麼做,我會覺得他一定是大腦有問題!」
「年輕人,今晚我打電話給我美國使館的一個朋友,讓他做了一件按照我們瑞典法律來說是屬於違法的事,我讓他註銷你的護照,阿巴納勒先生。我的朋友也就做了。」
我盯著他,從他的微笑裡我知道自己詫異的表情是那麼明顯。我對他的行為感到十分困惑,當然那只是一會兒工夫。
「阿巴納勒先生,你現在在瑞典是不受歡迎的外籍人士,」法官微笑著說道,「我現在可以合法地把你遣返美國而不去理睬任何引渡要求。阿巴納勒先生,幾分鐘之後,我將命令門外的軍官護送你去機場搭乘去紐約市的飛機,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當然,你應該知道你們國家的警察會在紐約機場等著你。先生,你在你們國家同樣是一名通緝犯,我覺得把我的行動通知他們比較妥當。我已經告知聯邦調查局你的航班號和到達時間。
「我敢肯定你將在你的本國受到審判,年輕人,但至少你是回到了你的祖國,我敢肯定你的家人會到法庭給你支持,如果你被判刑,他們會去監獄中探望你。還有一點,也許你不知道,一旦你在美國服了刑,就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引渡你了。美國的法律禁止他國從美國本土引渡你。
「年輕人,我採取這個行動是為了各方面的利益,特別是你的利益。當你在你自己的國家承受法律懲罰以後,我希望你能有個甜美的幸福人生……阿巴納勒先生,我用我正直的人格打賭,希望你別辜負我的期望。」
我多想擁抱親吻他,然而我只是緊握他的手,滿含淚水地向他承諾我一定去創造一個美好的將來。事後證明我的諾言僅維持了18個小時。
那個軍官開車把我送到了機場。使我高興的是,簡正在那裡等著接管我,她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裡面裝有我護照、其他文件以及我在監獄降落傘廠掙的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