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派到汝安王府送遺詔的欽差沒幾天就到達了汝安王府所在地河南衛輝府。汝安王接詔大喜,一面盛宴款待欽差,一面令王府上下張燈結綵,大吹大擂。欽差將遺詔內幕一說,並轉達了江彬要他迅速進京,以免遲則生變的意思。汝安王一聽就跳了起來,說:「本王現在就啟程進京,看誰能趕到我的前面去。」言訖,便令手下迅速準備車馬,即刻進京。
謀士魯越極力勸阻,說:「王爺,興王府離京城三千里,梁儲年事已高,不堪路途顛簸,我料他一月內難以趕到安陸府。朱厚熜接到遺詔即刻啟程,二十天內也趕不到京城。這一往一返,歷時兩月,王爺何愁他能提前趕到京城去!皇上新崩,按皇室規矩,王爺當在王府設壇致祭七日,然後方可上路。若是為搶皇位連大禮都不顧,就是登上了皇位,只怕天下人也會不服,說王爺不義無德,寡廉鮮恥。一旦人心相悖,天下焉有不亂之理!請王爺三思。」
汝安王性情暴躁,缺謀少斷,平時對魯越多是言聽計從。這時聽了魯越的話,竟覺得他說的十分有理,便疑惑地問:「依你所見,本王何時啟程為好?」
魯越:「先在王府設壇為皇上致祭七日,然後可行。」
汝安王說:「興王府可保無虞,但壽定王焉能不防!他本來就比本王近了兩百里,要被他搶先趕到京城,那還了得!」
魯越手捋長鬚,自得地說:「壽定王懦弱無能,膽小怕事,天下皆知。且封地、府兵等遠不如王爺您,又是王爺您的親弟弟。更有甚者,江將軍手握十萬重兵,要的是王爺您登上帝位。王爺只要修書一封,恩威並用,管叫壽定王嚇得不敢走出王府大門半步。」
汝安王連連搖頭,很不放心:「此事非同小可,怕只怕我的書信未到,他人已經趕到了京城。那時如之奈何?」
魯越搖頭晃腦,一副智者的樣子:「如果他敢不守皇室規矩在家設壇為皇上致祭,那時王爺師出有名,起兵討而伐之,他是怎樣搶到皇位的,還得再怎樣乖乖地讓給您,並由王爺您處置。」
汝安王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嗯,有理,有理。」
魯越更加得意忘形:「王爺可一面從速修書壽定王,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一面多派流星探馬監視、打探朱厚熜的情況,儘管放心大膽的在家為已崩皇上致祭七日,然後方可啟程赴京。這樣一來,上合於理,下合於情,王爺榮登龍位後,才能德揚四海,威服人心。」於是,便以汝安王的口氣,修書一封,派人火速送往壽定王府。
壽定王府座落在今山西省境內,離京城最近,也是三人中最早接到遺詔的。不同的是他接到遺詔得知內幕後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離京城最近,繼承皇位的希望最大。憂的是汝安王性情暴躁,不是一個講理之人,更有江彬做他的後盾。他要不遵遺詔辦事,到時擅動干戈,自己必是魚肉,他是刀俎。正在狐疑不定,汝安王府的信使到了。壽定王急忙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壽定王吾弟,今有皇上遺詔三道,令孤王、王弟你和王侄朱厚熜三人進京,先到為君,後到為臣,內中別有隱情。孤王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論長幼序也該孤王繼承皇位,望王弟千萬不要有非分之想,如果王弟有禮有節,孤王榮登龍位後,兄弟情分,自然少不了王弟的好處。如果王弟以假當真,與孤王爭皇位以致天下人恥笑,到時削王奪爵,甚至禍及一門,不要怪孤王不留情面。
壽定王看罷汝安王的書信,驚出了一身冷汗,也不跟自己的手下商量,便立即提筆回信:汝安王吾兄,來信盡知。弟何德何能敢與王兄爭皇位。為示弟之誠意,決定在家為已崩皇上設壇致祭半月,然後三步一拖,五步一停,擺出向京城挪進的樣子,以示弟沒有抗旨,應付差事可也。
汝安王依從謀士魯越之計,修書嚇退了壽定王,十分得意。他一面派人嚴密監視壽定王,防備他口是心非,仍然要趕往京城跟自己爭皇位,一面派出大批人馬,打探監視興王府的動靜,做到心中有數,以變應變。然後安下心來,設壇為正德皇帝致祭七日。七日後,汝安王迫不及待的正欲趕往京城時,忽有家丁來報,說衛輝知府率閤府官員前來表示祝賀。汝安王很不耐煩,說:「本王要進京繼承皇位,沒時間見他們,讓他們回去吧。」
衛輝知府為了討好新皇,達到自己陞官發財的目的,趁著汝安王假心假意在王府為正德皇帝致祭七日的空隙,針對汝安王貪財好色的特點,在民間大肆收刮錢財,強搶美女,準備送給汝安王。這時聽說汝安王不見自己,心裡便有些急了。須知一個知府要見皇上很不容易,錯過了這次機會,就等於是錯過了一生陞官發財的機會,這可如何是好啊!就在衛輝知府急得抓腮搔耳時,魯越不知從什麼地方向這邊走了過來。衛輝知府一見,就像蒼蠅見到了一堆狗屎,連忙飛了過去,首先塞給他一張銀票,然後嬉笑著說:「區區五萬兩,不成敬意。王爺就要進京登基了,衛輝閤府官員想晉見恭送,還望先生周全一二。」
魯越憑借汝安王對他的信任,狐假虎威,平時沒少幹壞事。形形色色的人為了他不在汝安王的面前使壞,或想求他在汝安王的面前說幾句好話,送他幾十幾百兩的銀票是經常有的。但幾萬兩的銀票,打他從娘肚子裡生下來就還沒有見到過。這時見衛輝知府一下送他五萬兩的銀票,他一時高興,竟不知道自己的爹媽是誰了,連連向衛輝知府保證,讓汝安王一定見他。
魯越拿了衛輝知府的銀票,心懷鬼胎地走進王府,對汝安王說:「王爺,剛才小人見衛輝知府率閤府官員恭候在外面要晉見王爺,其誠可嘉,小人以為不見不妥。」
汝安王一心想盡快跑進京城坐上皇帝的寶座,哪有心思來理會一個小小的知府,便不應允。魯越心想:這個混蛋不見衛輝知府,到手的五萬兩銀子自己就得乖乖的還給人家,這吃進嘴裡的肥肉,哪有再吐出來的道理。便百般勸說汝安王接見衛輝知府。汝安王不耐煩了,拉下臉來斥責魯越:「魯越,你是不是收受了他們的賄賂,才來蠱惑本王,想誤本王的大事!」
魯越噗地跪倒,連連叩頭:「王爺,小人對王爺一片忠心,唯天可表。過去,王爺想見他們就見,不想見就讓他們滾蛋,隨心所欲,無可厚非。現在則不同了,王爺馬上就是皇上了,從現在起就要開始撫慰百官,恩加四海,如果連王府所在地的父母官都受到冷遇,我怕傳揚出去會冷了百官的心,讓他們離心離德。」
汝安王想了想,問:「壽定王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魯越說:「壽定王沒有離開王府一步。」
汝安王又問:「興王府的情況又怎麼樣?」
魯越說:「據探子飛鴿傳書,梁儲等人離興王府至少還有三百里。」
汝安王終於說:「好吧,傳衛輝府等一干人進來。」
衛輝知府是個馬屁精,極善察言觀色。他見了汝安王,將自己收刮來的錢財和強搶的美女一起送給汝安王,汝安王大喜。衛輝知府見了,又說:全府百姓聽說王爺要進京城繼承皇位,為表示慶賀,大家踴躍捐款,請了大戲班,請王爺賞光。汝安王越喜。是夜,衛輝知府讓幾個婊子在汝安王面前賣嗲撒嬌,口口聲聲稱汝安王為皇上,汝安王居然接愛。衛輝知府心裡有了底,毫不猶豫率大小官員跪倒在地,山呼萬歲。群丑亂舞,上演了一出出令人噁心的鬧劇。
汝安王被灌得大醉,又被幾個婊子折騰的差點陽脫,第二天怎麼也起不了床。江彬的心腹起初還不斷催促,後來被魯越塞了一些銀票,又找了幾個婊子陪著,他也落的色山慾海,再也不過問汝安王進不進京城的事了。
不說衛輝府群丑亂舞,大小官員極力在向汝安王表著忠心,做著陞官發財的美夢。卻說梁儲等人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興王府。其時嚴嵩進興王府還不足兩月,渾渾噩噩的似乎還沒有從夢中醒來。當梁儲等人率大隊人馬來到王府門外,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外面來的是何處人馬時,嚴嵩一眼就認出了外面的兵馬是御林軍。按照朝廷慣例,御林軍只有在查抄犯官府邸時才會出動。所以,嚴嵩一見,嚇得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半天沒能站起。他以為興王府出了什麼事,御林軍查抄府邸來了。他閃到一邊,一面自歎命薄,進王府不到兩月,一天福都沒有享就要受到株連,一面趁御林軍還沒有來得及包圍王府,準備隨時開溜。
梁儲將大隊人馬停在王府門外,令人高呼蔣王妃和世子朱厚熜出來接旨。蔣王妃和朱厚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急忙跪倒。梁儲從身邊一人手中接過聖旨,展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紹承祖宗丕業,十有六年,有辜先帝付託,唯在繼統得,宗社生民有賴。皇武宗敬親叔興王之子朱厚熜聰明仁孝,德器夙成,倫序當立,遵奉祖宗遺訓,兄終弟及之義,議於皇太后和群臣,合謀同辭,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繼皇位,恭膺大統。欽此。」
躲在暗處隨時準備開溜的嚴嵩,聽梁儲宣讀完遺詔,雙腿又一軟,跌坐到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很激動,欣喜若狂:老天爺呀,我嚴嵩這一寶終於押對了,朱厚熜當了皇帝,我嚴嵩不是也能跟著陞官發財嘛!嚴氏的祖宗啊,你們終於睜開眼了!老婆歐陽迎春呀,我們的福分終於到了。我若再遲進王府兩個月,必然什麼都晚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朱厚熜和蔣王妃了。管家駱安十分乖巧,不等主人吩咐,立即安排人張燈掛綵,大吹大擂,王府上下,一片歡騰。梁儲絲毫沒受到歡樂氣氛的感染,反倒是愁容滿面。他把朱厚熜拉到一邊,細說了遺詔內幕,最後對朱厚熜說:「世子,趕緊把家裡的事情安排一下,盡快隨老臣進京吧。」
心裡喜得一團火似的朱厚熜,聽了梁儲的話,又如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心裡的那團火頓時熄滅,只有縷縷青煙了。在梁儲的建議下,他立即把王府的相關人員召集到一起,徵詢當前該怎麼辦。管家駱安第一個說: 「怎麼辦,這還用說嗎!事不宜遲,今晚連夜準備,明天一早就向京城出發。」
末尾一人大呼:「不可,如此是在害世子!莫說明天一早向京城出發,就是現在向京城出發也無濟於事。」梁儲情緒極差,見有人潑冷水,大怒:「你是何等樣人,竟敢在此胡言亂語,若不看在世子的面上,必要當場杖死。」駱安一看高呼之人是嚴嵩,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平時就看不慣嚴嵩,總想找他的岔,把他攆出王府,這時聽了梁儲的話,就猛地跳了起來,當胸抓住嚴嵩,喝斥:「你是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一推嚴嵩:「給我滾出去,否則,當心我砸爛你的狗頭。」
嚴嵩焦急地看著朱厚熜:「世子,草民有話要說。等草民說完了,要殺要剮不遲。」
朱厚熜凝重地看著嚴嵩:「駱安,不得無禮,讓嚴先生把話說完。」
嚴嵩滿頭大汗:「這……」環顧四周:「世子,各位大人,汝安王離京城八百里,壽定王離京城六百里,而興王府離京城卻有三千里,莫說明天啟程趕不到汝、壽二王的前面,就是今天啟程也無濟於事呀!」
附馬都尉崔元冷冷地說:「照你這麼說,世子不用進京,拱手把皇位讓給他們算了?」
嚴嵩見梁儲等人面露殺機,深知自己一言不慎,立即就會招來殺身之禍。但自己現在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他戰戰兢兢地說:「附馬公息怒,各位大人請容我把話說完。草民久聞汝安王剛愎自用,好猖愛妓,不是成大事之人。壽定王膽小怕事,又受制於汝安王,更不足慮。但路途如此懸殊,世子要想搶先進京,還須智取。我有一計,或許能助世子成功。」
朱厚熜不是傻瓜,雖然只有十三歲,但三人面臨的實際情況讓他從心底裡感到絕望。這時聽嚴嵩說有一計或許能幫自己成功,便迫不及待地說:「何計,快說。」
嚴嵩驚魂甫定,說:「壽定王離京城最近,佔有地利優勢,但他受汝安王制約,肯定不敢與其爭鋒。汝安王降服了壽定王,必然從官道上大張旗鼓地行進,沿途官員也一定優禮接待,三里一小宴,五里一大宴,蝸行龜爬,行程甚慢。以草民愚見,為能搶在他們的前面進京,王府可找一個貌似世子的人,冒充世子從官道上大搖大擺地行進,掩人耳目,麻痺汝、壽二王和江彬。而世子則輕裝便衣,攜皇上遺詔,帶幾名心腹家將,今晚夤夜出發,抄小路日夜兼程趕往京城,如此或可出奇制勝,成就大功。」
梁儲本來對嚴嵩極為惱怒,這時聽了嚴嵩的計策,忍不住頻頻點起頭來,連稱有理。眾人也都連連點頭,稱讚此計甚妙。禮部尚書毛澄開始也稱這是好計,旋即又反對道:「此計雖好,猶有考慮不周之處。江彬賊子為了萬無一失,必然多派探馬殺手跟蹤阻撓世子,世子若輕裝便衣離開了大隊人馬的保護,途中出了問題,誰能擔負這個責任?」
毛澄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是呀,誰能擔負這個責任,這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弄不好就是千古罪人,這個賭注太大了,誰賭得起呀!
一陣沉默,誰也沒有吱聲。嚴嵩掃視了大家一眼,說:「各位大人,世子輕裝便衣,一班人風風火火的確惹人注目。如果把世子扮成囚犯,家將扮成公差,日夜兼程往京城押送,就能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管叫江彬賊子始料不及。」
嚴嵩話音未落,毛澄卻拍案而起:「大膽嚴嵩,你可知道戲辱新皇乃是誅滅九族之罪!」
嚴嵩心想:這是自己出人頭地的最後一個機會,誅滅十族我也顧不上了。但願朱厚熜這小子命好,能夠當上皇帝,也給我帶來鴻運。想到這裡,嚴嵩一反常態,變得慷慨激昂起來:「世子,與大明的江山社稷相比,個人榮辱何足掛齒啊!」
毛澄還想說什麼,梁儲揮手制止了他,說:「嚴嵩的話,老夫倒有些贊同。」又扭頭望著嚴嵩,用商量的口氣說:「不過,難道非要世子扮成囚犯不可嗎?比如我們原本不需要扮成囚犯,或讓別人扮成囚犯?」
嚴嵩深知梁儲是關鍵人物,只有說服他,事情才能按照自己的設想去進行。便毫不猶豫地說:「梁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是逢山過山,遇城不停。風風火火,日夜兼程,只有押送犯人的囚車才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那些截道的土匪為了避晦氣,也不會為難我們。草民出此下策,實出無奈,望世子和各位大人明察。至於讓誰扮成囚犯,這事可由世子自己決定。草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三千里路程,騎馬日夜兼行,我們受得了,世子是萬金之體,如何受得了。世子扮成囚犯,把馬車裝成囚車,裡面照樣鋪墊的舒適,這是小民在為世子著想。」
梁儲被嚴嵩說服了:「有理,有理。大家不要再爭了,嚴先生想得很周到,也很高明。」扭頭望著朱厚熜,徵詢地說:「老臣以為此計可行,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梁儲一發話,想反對的人也不敢反對了。而朱厚熜只要自己能夠當上皇帝,什麼事他都願意做,聽了梁儲的話,便說:「好,一切悉聽梁大人安排。誰要敢洩漏此次的行動,殺無赦!」
興王府內井然有序。大家都知道世子朱厚熜要在家裡設壇為已崩皇上致祭七日,然後進京城繼承皇位。儘管辦祭事大家都必須表現的悲痛,但誰都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都盼著朱厚熜盡快進京城登上帝位,那時大家都跟著得道升天,誰也不知道這遺詔的背後還有一個驚天的故事。
嚴嵩原以為自己的計謀被採用,梁儲等人多少會對自己有所尊重,至少會讓自己參與一下朱厚熜進京城的事情。如果朱厚熜以後真的做了皇帝,自己豈不是也能分一份功勞!沒想到散會後他就被大家遺忘了,一直到天黑也沒人理睬他。就在他自怨自艾忿忿不平的時候,有一個丫環來找他,說蔣王妃讓他去一趟。嚴嵩隨丫環來到小客廳,見蔣王妃坐在中央,梁儲等朝中大臣站一邊,興王府的主要人員站一邊,氣氛十分肅穆。嚴嵩走了進來,施禮已畢,剛要問蔣王妃召自己前來有什麼事時,蔣王妃卻搶先對他說:「江彬賊子,殊為可惡,世子此去凶多吉少。本妃本不欲讓世子前去冒險,但此事事關朝廷安危,不去又怕地下的王爺責怪,故召你前來,授全權於你:興王府自管家駱安以下,悉聽你調遣,若有不服者,先斬後奏。朝廷大臣也悉聽你安排,有不從者,梁大人自會給你做主。你若保得世子進京繼承皇位,興王府必不湮沒你的大功。」
嚴嵩非常意外,他神情激動,兩眼含淚:「王妃和世子對我的知遇之恩,草民莫齒能忘。此次護送世子進京,唯肝膽塗地,死而後已。」
為了減小目標,躲過汝安王和江彬的耳目,嚴嵩將隨朱厚熜行動的人員減少到最低程度。興王府有四大護院家將:陸松、錢萬、朱海、吳飛,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為了確保朱厚熜在途中的安全,四大家將一起化妝成押解的軍士隨行。梁儲是宣詔欽差,當朝閣老,朱厚熜若能搶先趕到京城,沒有他不行,必須隨行。嚴嵩是此次行動的決策人,扮著押解的軍官,也一起隨行。朱厚熜一行秘密離開興王府後,王府的事情由駱安全權負責。一方面,興王府要造出聲勢,在家設壇為正德皇帝致祭七日。另一方面必須找兩個貌似朱厚熜和梁儲的人以備掩人耳目。七日後大隊人馬沿官道向京城出發,為了避免露出破綻,假朱厚熜和假梁儲沿途要稱病不見任何人,官面上應酬的事由禮部尚書毛澄,附馬都尉崔元全權負責。只要在十五天內不被江彬和汝安王的人看出破綻,事情就成了。
為了保證朱厚熜既要趕路,又要吃好,還不讓中途有人看出他不是一個囚犯,興王府的一個廚子將瘦肉絞碎,蒸制了一種 「肉紅薯」,以充他路上的食品。
子夜時分,安陸府的丘陵山水一片寂靜。昏濁的月芽兒在行雲裡時隱時現,使彎彎的山道像一條蚯蚓蜿蜒在林間草叢。在離興王府十里處的一片樹林裡,興王府家將吳飛和一個馬伕看管著六匹駿馬和一輛用馬套著的囚車,七匹馬的馬蹄都用棉布包裹著。兩人有些焦急,緊緊地盯著林外的山道。這時,六條人影靜悄悄地疾步向前走來,他們正是化了妝的朱厚熜、梁儲、嚴嵩及興王府家將陸松、錢萬、朱海。幾個人見了面誰也沒有吱聲,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不一會兒,七匹馬一輛囚車就消失在連綿起伏的山崗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