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第二特區地方法院成立,管的是上海法租界的訴訟事宜,杜月笙不是張大帥,他在新浪潮中突飛猛晉,一日千里,由於其多方面的發展,他已成為舉國囑目的人物。特區地方法院的第一任院長是楊肇熉。楊肇熉很看得起杜月笙,曾經以法曹之尊,登門拜訪,和杜月笙建立了良好的友誼基礎。民國二十年六月九日,轟動全國的「杜祠落成」,楊肇熉便在他的姓名之上,亮出「上海特區地方法院院長」的頭銜,送了杜月笙一塊匾,文日:
「規崇唐相」
杜月笙懂得,,在現代社會,法治國家中,法律智識極其重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吃講茶」,「談斤頭」的舊時代早已過去,任何人都必須接受法律的保護和限制,何況交遊廣闊,接觸面多,事務複雜紛繁如杜月笙者。因此在很早以前,他便已留意結交法界的朋友,如退還四千大洋給老牌律師,素有「通天眼」之譽的秦聯奎,尤曾相與豪賭多時的才子律師江一平,在他座上門下,法政科的學者名流,教授學生多如過江之鯽。
國民革命軍光復上海,清黨之役過後,黃浦灘出現了一位萬眾囑目女法官,她是早年留學法國,榮獲博士學位的鄭毓秀。她到上海之初,是擔任上海地方法院民事審判廳廳長,後來洊升院長。由於她任職廳長在先,華格梟路杜公館,自杜月笙以下,都習於喊她:
「廳長」。
鄭毓秀的廳長公館,設在法租界馬斯南路,和梅蘭芳的家,相距不遠。杜月笙和鄭毓秀認識以後,對她相當敬仰,而鄭毓秀也由於杜月笙為人謙抑坦率,尤其對待朋友的熱心誠懇,實屬罕見。上海地院址在南市,平時訟案不多,鄭廳長比較清閒,因而她也常愛到杜公館走動。杜月笙的幾位夫人,都曉得鄭廳長是杜月笙最敬重的,兼以廳長是位女性,幾位杜夫人一致認為與有榮焉:──非但廳長這位女性能夠得到丈夫的衷心欽服而且,她還是跟租界上「關老爺」「陳老爺」地位一般的法官、廳長,甚至後來晉陞到院長的呢。於是,杜月笙的幾位夫人每逢廳長來了,莫不爭先恐後的跑出來迎接,包圍著她,問長問短,請教商量,把個鄭廳長像個鳳凰似的捧著,什麼心腹之言,肚皮裡的苦經,全都兜了出來,向鄭廳長訴個不停。當鄭廳長覺得她有仗義執言,保障女權的必要時,她會毫無保留的去跟杜月笙辦交涉,在這種情形之下,杜月笙心裡不論怎麼想,他都得笑迷迷的點頭,表示敬謹接受。
鄭廳長在杜公館直進直出,地位崇高,一言九鼎她等於是華格臬路杜公館的最高法官,連素具無上權威的杜月笙,也不得不聽她的。鄭毓秀擔任地院院長,為時並不太久,她後來從事自由職業,在上海掛起鄭毓秀律師事務所的招牌,那真是名符其實的大律師,她只接民事案件,而且涉訟標的必定大得驚人,鄭大律師的公費動輒以萬數計,據說僅祇大馬路的一件房屋拆遷案,鄭毓秀所獲的公費就等於上海大賽馬的一個頭獎。
不久,鄭毓秀捐資興學,在打浦路橋畔,辦了一所法政學院,和東吳大學設在上海的法科,黨國元老褚輔成聯合名律師沈鈞儒合辦的法學院,鼎足而三,俱是東南一帶有名的法科學府。而在這三大學院之中,又以鄭毓秀的法政學院聲勢最大,當時若干新聞界人士,和市黨部中的下級職員,都紛紛的去報名附讀,以躋身鄭毓秀博士的門牆為榮。
杜月笙和鄭毓秀的友誼,對於他們兩位的事業,都有莫大的幫助,由於結識了鄭毓秀,杜月笙和司法界人士也有了關聯。關於法律事務方面,鄭毓秀對她尤能盡心盡力的加以指導,鄭毓秀不是杜月笙的法律顧問,但是她所表示的意見,杜月笙無不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