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動一時的高陶事件尾聲,高宗武想出國留美,繼續深造,由杜月笙經手替他辦好了護照。當他知道杜月笙因為他們的事高空遇險罹了氣喘重症,他非常不安,曾在美國為杜月笙遍訪名醫,請教病因及治療方法,而且經常寄回藥品,歷時多年。民國三十八年大陸撤退,高宗武特往日本覓獲一處終年氣溫與氣喘病患較為相宜的地方,勸杜月笙舉家東渡,以便休養。結果是杜月笙再度避亂香港,終至一病不起;高宗武在美國驚息噩秏,至為傷悼,曾函請他的好友李毓田代為致祭。民國五十六年夏季他曾專程來台一行,親赴杜月笙的墓前,默哀致敬,憑弔良久。
陶希聖則由杜月笙派人嚴密保護,暫住九龍,他曾形容這一段時期的生活─
「我家寄住九龍根德道。根德道是在上九龍塘。從下九龍塘到上九龍塘,只有一條馬路。那馬路上,時常有各式各樣的人行走。就中就有杜公館指派來照應我們的安全的朋友們。
「上海方面並沒有放鬆我一步。有一次,從上海到香港的秘密工作者之中,有七十六號派來的一人。他帶著白色的藥粉和手搶。他的任務是如果無法在我家下毒藥,即在杜公館請我吃飯時用槍襲擊。但是那位同志到香港後,將他的任務報告杜先生,他也就不回上海去了。
「我家的菜每天都由冰如自己到市場去買,自己拿回來做。他們要下手放藥,是得不到那樣的機會的。
「尖沙嘴過海的輪渡,是港九之間的咽喉。任何人從那裡走過,必然會遇著熟人。有一次,香港的皇后電影放映伊利沙白的英宮六十年。我很愛過海去看,又怕暴露形跡。於是我帶上從上海街買來的一撮小鬍鬚,到尖沙嘴搭輪前往。次日,杜先生派人來警告:『你帶假鬍鬚,更容易被人發現。』」
為此「高陶事件」,汪精衛對杜月笙恨之入骨,他曾恨聲不絕的說:
「我跟他有什麼難過?他竟這麼樣來對付我!」
當時,他下令偽政府特務頭腦李士群,專程到廣州指揮,派遣兇手,到香港去解決杜月笙。幸虧杜月笙防範嚴密,刺客沒有下手的機會,因而作罷。但是汪精衛仍不甘心,他再派人運動香港差(警署),借口有人密告杜月笙是「流氓」,要把他驅逐出境。
王新衡首先偵得消息,十萬火急的去過知杜月笙。但是杜月笙不肯相信,他付之以淡然一笑,反過來安慰王新衡說:
「不會有這種事情的,新衛兄,你放心好了。
然而,過不了幾天,柯士甸道杜公館,和告羅士打的長房間,居然有差館的人跑來說是奉命搜查。這一下,杜月笙方知事態嚴重,內情必不簡單,於是他便去跟王新衡商量。王新衡覺得,為了正本清源,澈底消除汪精衛的陰謀詭計,應該把事體鬧到香港總督那邊去,當時,俞鴻鈞正任中央信託局局長,住在香港,而俞鴻鈞在他擔任上海市長時期,招待過香港總督,他和港督私交彌篤。因而建議俞鴻鈞,以非正式的國民政府代表身份。向港督送上一份備忘錄,說明杜月笙是中國的高級官員,社會領袖,他是國民政府正式委派的振濟委員常務委員,又是中國紅十字會副會長,此外尤且兼任國家行局交通銀行的常務董事,以及國家資本佔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中國通商銀行董事長。他指出港警搜查中國官員的住宅,及其辦公會客的地點,純然是非法而無禮的行動。港督奉到了俞鴻鈞的備忘錄後,當即表示道歉,同時保證此後不會再有類似情事發生。一樁公案,就此了結,汪精衛的報復,迄他本人病逝東京,狡計一直無法得逞。
在國人交相署罵聲中,汪精衛等一干漢奸,在南京成立偽政權,他邀約在上海的德、意、日三國駐上海的外交官、僑領、使館人員,由日、偽軍數百人隨車保護,自上海開一列專到南京,參加他的「還都典禮」。當這一列車駛近滸墅關,便由忠義救國軍潛伏上海的地下工作者,預埋炸彈,轟然一聲,列車全毀,死傷汪偽貴賓,和日偽軍數百人,釀成重大慘案。杜月笙在香港得到捷報,不禁領首微笑,頻頻說道:
「我們送的這一串鞭炮,著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