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政府對於杜月笙開吊,自始至終採取嚴密防範,保持高度警覺,因為他們知迫弔客之中多的是達官貴人,名公巨卿,他們除了派交通警、崗警到場維持秩序,以防宵小擾亂,同時還派遣了便衣人員,香港警署的政治部,尤且派有專人紀錄到場者的名單。
從八月十六日的傍晚,杜月笙移靈萬國殯儀館之時起,弔祭者車水馬龍,絡繹於途,靈堂中擠得水洩不通,座無虛席。杜月笙心腹之交,拿全國第七號執照的老牌律師秦聯奎,在月落昏黃,靈堂裡人影幢幢中,一聲聲的悲呼:「月笙哥」,哭聲淒厲,引得人人垂淚,倍增愁慘。杜月笙病逝香江,哭得最傷心的老友,前後共有三人,其中江干廷是哭得過早,反而落了杜門中人的理怨。許世英則是「喜時悲來」,賀壽變成了送終,因而哭得突然。至於秦聯奎的聲聲號啕,當然是觸景生情,無限傷悼。這三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友誼真摯,使在場的人都曾為之深切感動。
百忙之中,治喪人員不曾忘記派人請教陰陽先生,擇期成殮,陰陽先生根據遺屬生肖與死者的沖克,細加排算,結果是非常湊巧,他也擇定八月十九日上午十時入殮,和杜月笙停靈三日的交代,不謀而合,眾人於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大殮之前三日,其實祇有兩天,治喪處收到的唁電、挽幛、輓聯,多達七百餘件,分別來自美國、日本、南洋等各地,其中自台灣寄來的為最多,共達一百五十三件,黨國元老軍政首長莫不備致哀悼。最高領袖頒賜的挽額,系由總統府第二局局長黃伯度,從台北打長途電話來傳述口諭。行政院長陳誠的唁電中說:
「頃悉尊公棄養,深為驚悼,緬懷忠愛,彌念清芬,敬電致唁,尚希節哀。」
司法院長王寵惠和他的夫人王朱學勤,雙雙出面,所拍來的唁電,字數最多,詞曰:
「驚悉月笙先生逝世噩耗,不勝悲悼,推念先生數十年來,領導社會事業,贊助國民革命,功在國家,為世欽仰,臨終遺囑,猶以未睹國家復興為憾。其忠愛國家民族之衷誠,尤為可敬之至,自必名垂不朽矣。尚希節哀珍重,以襄大事,無由面慰,特電奉唁,並請禮安。」
監察院長於右任的一封禮電,則愴念之情,溢於言表
「愛國憂國,獻勤社會公益唯恐不及,如月笙先生者,未獲目睹祖國之復興,齋恨以逝。緬懷風範,悼痛何如!遺囑淳淳,彌昭高義,惟希繼志揚烈,順候禮祺。謹唁。」
其餘諸黨國首要,在他們的唁電裡推崇頌揚杜月笙之詞,摘要略如嚴家淦之「邦家遽喪忠賢,海內永恆風義,遺言憂國,繼志在兄」。何應欽之「國失老成,彌深愴悼」。顧祝同之「易簀遺言,不忘邦國,耆哲雲徂,人我同悲、撫念平生,尤深愴痛」。谷正綱之「月笙先生抱任俠之氣,存濟世之心,大義凜然,典謨攸在」。陶希聖的「尊大人忠誠道義,薄海同欽,噩耗傳來,無任驚悼!夙承庇愛,出死入生,以至今日,尤深感激。」祝紹周的「尊翁一生急公好義,功在國家,當與浩浩長江,並存不朽。」陳果夫的「月笙先生惕勵精勤,熱心公益,凜立民族正氣,節操可風。」鈕永建的「社會遽殞賢達,永建亦喪良朋」。桂永清的「月笙先生社會碩彥,功在黨國,比年避亂香江,憂心國事,清操大節,中外同欽,復興在望,遽喪老成,篤念忠藎,彌殷哀悼」。,朱家驊的「尊公月笙先生急公好義,出於自然,排難解紛,眾所同佩。愛國反共,始終綢繆,滄海橫流,無所搖奪」。還有俞飛鵬的那幾句:「月笙先生未為官而名垂黨國,死不投匪而節勵古今,瞻望遺徽,倍殷景仰」,可謂對於杜月笙平生,最允當的稱頌。
自國外發來唁電的,計有孔祥熙、宋子文、宋子良、陳立夫、徐堪、潘公展、賴璉、席德懋、趙棣華夫人、董浩雲、任西平、李德燏、吳良弼、歐必成等。尤以宋子文、子良昆仲、惓念之情,最為摯切,宋子文除電唁之外,同時宅囑香港廣東銀行代訂祭菜全席,送到靈堂,派他的駐港秘書代表致祭,他還挽之以長聯:
「仁義行事,忠恕持躬,憶從卅載交遊,生死無忘同愛國;
「風雨如盤,瘡痍遍地,願睹九州興起,其靈長護復中原。」
宋子良也用航郵寄來輓聯,詞曰:
「數萬里海外書來,墨瀋猶新人已逝;「十餘載天涯相托,交期如昨淚頻揮。」
唁電之中最令人感動的一封是統率孤軍,羈旅富國島的黃傑,他親率留越將士,如期拍來一通唁電,他在唁電中說:
「閱報驚悉尊翁仙逝,曷勝悲悼,中原待復,老成遽謝,留越將士,同致哀忱,謹電致唁,伏祈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