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梅花鎮
南撤途中,李曉初和我們商議,如何具體地貫徹執行北方局讓我們留在敵後開展游擊戰爭的指示。路過任丘時,他留下來找地方黨,決定找到關係就立即通知部隊回師北上。任丘是保屬特委活動的中心區,牛氏三傑的家鄉,李曉初在北方局做黨的組織工作,曾和地方黨組織有過聯繫,瞭解這裡的情況。可是,因為部隊連續轉移,任丘分手後,我總也沒有得到李曉初的消息。
永定河戰鬥後,我們曾作過一次戰鬥檢討。爭論結果,從士兵到官長,一致感到不能單純防禦,久守必敗,要求打運動戰和進攻戰,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主動地打擊和消滅敵人。但軍長、師長一味撤退,沒有人組織戰鬥。我們從任丘又轉到饒陽城北渡口,過了滹沱河,才趕上了五十三軍大部隊。
繼續南撤。
六九一團作為東北軍的一個團隊,絕大部分官兵都是東北人。不斷南撤,每個官兵都清楚,這分明意味著離開家鄉越來越遠。他們不知道,怎樣才能返回家鄉;甚至也不知道,今後是不是還能回到家鄉,能不能再見親人。
南撤,南撤,究竟撤到哪裡才算一站呢?在南撤途中,士兵們紛紛議論起來:
“堂堂幾尺高的男子漢,要勁,滿身是;要槍,手裡有;眼看著日本鬼子橫行霸道,不讓去打,真是活受罪!”
“媽拉巴子的,蔣介石跟秦檜一樣,把咱東北送給鬼子還嫌不夠,又要送華北了!”
“他呀,就會坑害咱們雜牌軍。每月發那麼六角錢,夠喝西北風的!再看看這穿戴,簡直像個叫花子。這窩囊氣我可受夠了。”
“有朝一日,老子不幹了。你蔣介石不抗日,中國自有人領著咱們抗日哩!”
聽到士兵們的這種呼聲,我感到很高興。他們要尋找抗日救國的道路,尋找共產黨的領導。這說明,幾年來黨的工作在這支部隊裡生根發芽了。
一天夜晚,我正在屋裡看地圖,沙克來找我。我也沒問他找我有什麼事,就先對他說:
“你看,這樣跑下去就要過黃河了。我們不能只顧跟著他們逃跑,應該另想辦法。”
我的話正合沙克的來意,他便立即接過話茬,說士兵們也有這個要求,問我怎麼辦好。我說,我們和上級黨失掉了聯繫,目前,應先抓緊“東抗”,團結群眾,一面做好留在敵後打游擊的準備,一面尋找黨的關係。沙克表示同意我的意見,便去找各連的“東抗”負責人開展工作。
我團官兵忍著眼淚,讓大片的國土在腳下丟失。蔣介石作為削弱異己的一種手段,讓嫡系先撤,雜牌殿後。而我們團又奉命掩護五十三軍,更是處於一種最危險的位置。萬福麟做夢也沒有想到,這種安排,又偏巧為六九一團脫離五十三軍提供了方便條件。
十月九日,在束鹿東南耿莊村,接到師的命令,要我團開往稿城南四德村、梅花鎮一帶,掩護五十三軍的左側,與六十七軍取得聯絡。於是,我團即按行軍序列,向指定地點急進。
十月十日下午,我團先頭部隊,將進抵半壁店時,突然發現敵人騎兵,約五六十名。敵人的騎兵也發現了我們的隊伍,並有佔領村莊的企圖。我先頭的尖兵連長非常果斷,即令尖兵排以極快的速度,跑步搶佔村莊,其餘兩部由村之兩端取包圍形勢,進攻敵騎。發生激戰約一小時,敵人的騎兵難於支持,便向滄石路狼狽逃竄。這次戰鬥,斃敵少尉隊長一名,士兵八九名,戰馬八九匹;傷敵十餘名;繳獲馬槍兩支,戰刀四把,鋼盔四頂,洋馬鞍五盤,還有不少其他的軍用品。綜合這次戰鬥所得戰績,對敵人的戰鬥,處置迅速,向敵進攻,官兵士氣非常旺盛。我們部隊毫無損傷,因此全體指揮員和戰鬥員更相信運動戰和進攻戰是戰勝日寇的重要戰術,要求打運動戰、反對死守的呼聲更高了。
半壁店襲擊敵騎,這是從“七七”事變以來的第二次對日作戰,是一次小戰鬥。這次戰鬥結束以後,我們繼續向師指定的地點急速前進。當晚,我團第一營進入梅花鎮,第三營進入四德村。梅花鎮是一個土圍子,方圓有四里,土圍子高丈餘,很堅固。一營進鎮以後,即將四門堵塞,第一連防守鎮的東面和北面;第二連防守西面和南面。重機關鎗和迫擊炮都有相當的配備。
這天夜裡十點多鐘,約有一營兵力的敵人,由稿城向南推進,其先頭部隊,與我西關步哨發生戰鬥。其後續部隊漸次到達,拂曉前即向鎮西北角猛烈攻擊。我守城部隊與敵發生激烈戰鬥。敵攻城部隊因傷亡過重,遂向我左翼包圍,終因我以猛烈炮火壓制,未能得逞。我炮兵瞄準發射,將敵人密集部隊殲滅二三百名。經過激戰,敵人被我大部殲滅。次日敵人援軍陸續增加,將我一營團團包圍,但始終沒有突破一營的防守,梅花鎮的群眾,對我團熱情支援,爭先慰勞。全團官兵誓與陣地共存亡。這時,五十三軍已經跑得很遠了。師長周福成和旅長叢兆麟分別打來電報,叫我們丟下一營不管,帶三營追他們。我堅決不同意,便派三營七連,在團屬重迫擊炮掩護下,衝破圍攻東門的敵軍陣地,接應一營突圍?時已近黃昏,連長李弗畏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