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巨輪起航

在還沒有確定《羅密歐與朱麗葉》會大紅大紫的時候,萊昂納多的經紀人裡克·永恩便開始敏銳地為萊昂納多爭取其他重要角色了。直到那個時候,萊昂納多才開始擁有真正的大名氣,開始嘗試一些商業大製作的角色,但是到那時為止還沒有任何收穫。所以,當一部關於世界上最大的郵輪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故事劇本置於裡克面前時,他做了一些考慮。事實上,這個劇本的面世著實花了很長時間。

操控這個宏大項目的是拍過《終結者》的大導演詹姆斯·卡梅隆,他一直強烈期望能夠重現這艘傳奇郵輪首航沉船的悲劇故事。1912年,這艘“泰坦尼克號”郵輪在距離紐約400海里的地方撞上了冰山,這個故事激發了許多作家和電影人的創作靈感,已經催生了大約16部電影,18部紀錄片和超過130本書籍。

從第一次有這個想法到電影完成構架,卡梅隆用了差不多10年的時間。在看過1987年羅伯特·D·巴拉德拍攝的《國家地理》紀錄片《解密泰坦尼克號》後,其中關於泰坦尼克號的回顧和沉船遺骸的發現,卡梅隆記下了這些點子:故事背景用現代場景……鏡頭交切倖存者的回憶……需要一個神秘人物或者驅動元素。儘管他在接下來的10年裡拍攝了《深淵》、《終結者2:審判日》和《真實的謊言》,但他沒有停止思考這個“最大的海難事件”,一直在構思《泰坦尼克號》的故事。1995年,他找到二十世紀福克斯公司資助他做潛水探險,“實際上我真正的目的是潛水到沉船殘骸去一探究竟,”他說,“拍電影還是擺在第二位的。”

他開始構思合理的故事情節,於是他投了一個“泰坦尼克號上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想法給電影公司。基於這個超過1500人喪生的沉船悲劇,卡梅隆想要虛構一個聽起來比較淒美的愛情故事,它在兩個人物之間展開——自由奔放的年輕藝術家傑克·道森和已訂婚的貴族少女羅絲·德維特·巴克特。

卡梅隆回憶道:“福克斯那邊這樣說,‘哦,好吧,一部3個小時的羅曼史?那正是我們想要的。有一點點終結者元素在裡面嗎?有鷂式戰機、槍戰,或者汽車追逐嗎?’我說,‘不不,不是那樣的。’”在告訴福克斯他相信能以不超過一億美元的預算來完成電影後,卡梅隆向福克斯先要了幾百萬美元預付潛水費,這樣他就能將拍到的沉船殘骸的錄像用到後面的電影當中了。福克斯董事長彼得·車寧對這個項目很感興趣,但在承諾投資之前他想知道更多具體信息。

1995年9月,在距新斯科捨省哈利法克斯市以東大約700英里的北大西洋,俄國潛水艇米爾1號開始了對泰坦尼克號的正式探索。經過兩個小時的沉降後,卡梅隆到達離海面大約2.5英里的泰坦尼克號殘骸處。在接下來28天的12次潛水中,他們發現泰坦尼克號的400英尺船頭依然保存完好,特製的潛水攝像機拍攝到了擁有華麗木製品的貴賓廳,古典高檔的枝形吊燈,船艙門依然絞著鏈條,還有一些看起來被衝到角落裡的成堆的傢俱。這次拍攝完全不同於以前的任何片子。

這是一趟讓人精神抖擻的冒險,卡梅隆說服福克斯投資影片並花費巨資製作泰坦尼克號複製品,推測下來影片至少得有7500萬美元的成本預算。基於這個預算,福克斯公司認為需要一個合作者一起分擔投資風險,這時候派拉蒙影業公司加入,但提出的要求是成為北美發行商之一。卡梅隆的上一部作品《真實的謊言》耗資高達一億美元,它成功獲得了3倍的票房收入,但電影公司的高層們仍懷疑這樣一部關於沉船的電影能否複製那樣的成功,派拉蒙的投資限制在6500萬美元,這就意味著接下來任何額外的花費都要算在福克斯公司名下。

卡梅隆最終說服電影公司製造了一個770英尺的模型,幾乎是真實尺寸90%的大小,這將節約不少後期特效支出。為此,他們需要建造一個史上最大的水箱,能夠容納大約1700萬加侖的水量。由於考慮到投資回報率的問題,福克斯公司需要票房有保障的明星來擔綱主角,但是故事兩個主角的年齡只能是17歲和21歲,卡梅隆的選擇確實非常有限。

羅絲這個角色(被卡梅隆描述為“奧黛麗·赫本”類型),他考慮過格溫妮絲·帕特洛、克萊爾·丹尼斯和《聞香識女人》裡的加布裡埃爾·安瓦爾,而克裡斯·奧唐納和馬修·麥康納被認為是傑克的最佳人選。(傑克,被卡梅隆定義為年輕的吉姆·斯圖爾特,帶著點波西米亞風格的作家傑克·倫敦的范兒。)但卡梅隆認為他們年紀偏大,不適合這個角色,湯姆·克魯斯表達了出演意願,但由於薪酬要求過高,隨即就被排除了。選角兒導演瑪麗·芬後來推薦了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和凱特·溫絲萊特。

演一個17歲少女對於20歲的溫絲萊特幾乎到達極限,但是她在1994年《罪孽天使》裡搶眼的表演讓她進入了美國主流電影公司的視線範圍,並且她豐滿的身材更適合20世紀初的女性,而不是充斥著好萊塢的那些苗條女演員。同樣,她還有一部作品是李安執導的《理智與情感》——她在這部即將上映的影片中飾演的角色將為她贏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女配角提名。

正在這個時候,裡克·永恩詢問萊昂納多是否有興趣扮演傑克,永恩預感這個大製作影片會突破票房紀錄,這正是他非常希望他的藝人能得到的。無論如何,萊昂納多是有一定的票房號召力和說服力的。

“他拿我開玩笑說,‘這不可能。’”永恩回憶萊昂納多對這個劇本的反應。對於萊昂納多來說,這個角色沒有任何所謂的亮點——比如沒有海洛因,沒有憤怒的詩歌,沒有精神病,什麼都沒有。引起他興趣的,也就是凱特·溫絲萊特贏得了羅絲這個角色,但溫絲萊特的參與,並沒有讓萊昂納多確定參演。

溫絲萊特回憶:“遇到導演之後,我讀了故事簡介,覺得非常棒。1995年12月的時候我遇到他,當時他籌備這部電影已經有一年半了。我讀了這個故事之後感動得落了淚,決定接拍這部電影,我鼓起勇氣打電話給他說,‘我要出演這部戲,給我這個機會吧,親愛的!’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愛情故事,它絕不是關於沉船的,也絕不僅僅是另一部關於泰坦尼克號的電影。對於我來說,這個感人的故事恰好發生在這艘船上,我認為這個角色非我莫屬,永遠永遠。”

溫絲萊特飛往洛杉磯試鏡,儘管她的表現給卡梅隆留下深刻印象,但導演表示還想觀望一陣。失望之至,她給卡梅隆寄了一支玫瑰,並附上一張寫著“來自你的羅絲”的卡片。她還不斷打電話跟他溝通,“導演,你不明白啊!”……有一天她用手機打電話給卡梅隆的時候,他正在開車。“我就是那個羅絲!不用找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到現在還在看其他人!”

聽聞導演考慮讓萊昂納多飾演傑克時,作為鐵桿粉絲的她非常興奮。“我的天啊,我多麼希望萊昂納多演這個角色。”她對卡梅隆說,如果最終她不能演女一號,那也請一定保證萊昂納多能出演男一號。

萊昂納多能夠理所當然地被考慮進去,是因為卡梅隆把目光集中在年輕明星群體上。但實際上,一開始這位加拿大導演並不是很確定他就是最佳人選。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我要的傑克。”卡梅隆解釋說。就像兩個拘謹的青少年勉強約會似的,誰也沒有急於給對方好印象,萊昂納多和卡梅隆就這樣開始了奇怪的合作並互相試探。最終萊昂納多同意好好讀讀劇本,可他的冷漠表現差點讓他失去這個機會。

卡梅隆解釋說:“他做的一些事情讓我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他坐在那兒抽著煙,打不起精神,彷彿厭煩這場表演,我甚至認為他不屑於他正在做的這件事情。”其實,卡梅隆導演當時想盡快結束試鏡,以免浪費太多時間。

“他站起來開始念台詞,當時就有那種‘砰’的感覺,”卡梅隆說,“我看著他,知道他就是傑克。”

迪卡普裡奧對角色仍然有些疑慮,他問卡梅隆,是否該表現些別的什麼東西讓傑克更加討喜,類似他在《不一樣的天空》和《男孩的生活》中做過的那樣。“聽著,”卡梅隆告訴他,“我不想讓這個傢伙裝深沉或是神經兮兮——我不想讓他表演抽搐或者跛行,或者其他所有你想要表現的東西。我不需要你把這個角色演成像‘吉姆·斯圖爾特’一樣的多面手。”

與此同時,溫絲萊特以不到100萬美元的片酬接下羅絲這個角色。至於萊昂納多,經過一番搖擺不定之後,最終他以250萬美元的片酬拿下傑克這個角色。這是他第一個過百萬的片酬。

“我抗拒了它很長很長時間,”迪卡普裡奧透露,“起初我對它有偏見,因為我不熱衷於商業大片,但與導演卡梅隆和女主角溫絲萊特見面後,我就改變了主意。”

接過這個角色後,萊昂納多感觸良多。“傑克這個角色吸引我的是他的藝術氣質,”他說,“他是個典型的波西米亞式人物。另外一件很讓我佩服的事情是,作為編劇和導演,卡梅隆在傑克和羅絲的故事裡費了很大的心思。他很清楚,如果僅憑後期特效,缺乏有說服力的人物故事,觀眾看到的就只是一場視覺大秀而已。”

另外,有些事情也被處理得很緩和。比如據傳卡梅隆同意讓萊昂納多將“帶6個朋友進入劇組”這一條寫入合同,這樣他就可以有人一起“鬼混”了。但是他可能懷有的任何想法,一旦開始進入工作狀態,就與參演其他電影一樣,很快就會消除。

作為一個著名的電影藝術家,詹姆斯·卡梅隆以控制欲過強而著稱,比如從編劇、導演、製作到攝像,甚至測試特技或者繪製電影佈景等他都做過。

為了避免犯與《未來水世界》(凱文·科斯特納1995年拍攝的巨製電影,也是有史以來最昂貴的電影)同樣的錯誤,卡梅隆在夏威夷島搭建了一個人造場景。他認為基於地面建造一個完全可以控制的作業平台是有必要的。於是他選擇在墨西哥聖羅薩裡托,距聖地亞哥以南約20英里的地方,搭造了一個耗資5700萬美元的複雜工作室。大量的佈景和水箱被搭建起來之後,電影的現代場景便開始拍攝,扮演老年羅絲的資深女演員格羅裡亞·斯圖爾特開始追憶她在船上的戲劇性旅程。

外景拍攝地選在哈利法克斯區域。一年前,卡梅隆乘著姆斯凱爾迪士的考察船經常在此拍攝水下場景,50名劇組人員乘船去諾維雅斯科提亞,為馬上要進行的重要拍攝場景踩點。然而,1996年8月9日這一天,在拍攝進行了3周後,一些人在晚飯後突然生病。

比爾·帕克斯頓玩世不恭的搭檔——“古跡獵人”劉易斯·阿伯內亞回憶說:“他們滿地打滾,迷迷糊糊的,他們中有些人說看到條紋狀的東西和另外一些幻象。”“我認為是食物中毒。”幸運的是,他當晚在他酒店裡吃了晚餐。“壞掉的海鮮可以讓你中毒並產生幻覺,劇組的廚師尤其喜歡做蛤蚌這類食物,導演被扛到車後座上,我看到他的樣子真嚇壞了。他一隻眼睛完全紅了,像終結者的眼睛,瞳孔沒有虹膜,血紅血紅的,另一隻眼睛看起來像糊了膠水似的。”

化驗報告證實,導演和他的劇組人員是被下過PCP的龍蝦海鮮湯毒害的。PCP是一種被稱作“天使粉”的迷幻藥。這次事件總共有十多個人被送往醫院搶救,但是大部分在24小時後就返回劇組。有人推測是因為卡梅隆的行事風格太過專橫,所以有心懷不滿的劇組人員伺機報復,罪魁禍首一直沒有被查出來,這件事的真正原因也從未公佈。然而,這件事確實給接下來的拍攝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演員和工作人員到達墨西哥外景地後,眼前巨大的沿海設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巨大的泰坦尼克號複製品看上去有數英里長,被固定在一個鋼架裡,由巨大的水力裝置來操縱。它被置於600×600英尺的池子裡,這個池子空的時候被用於電影前面部分的拍攝,只有在拍到救生艇場景的時候才被灌滿。卡梅隆花了6個月的時間研究文物和圖紙等資料,計劃能夠盡最大可能造出細節經得起推敲的複製品。

他選擇打造泰坦尼克號的右舷船身,並通過研究氣象報告依據風向設計出煙囪。考慮到拍攝中輪船是從南安普敦出發的,所以畫面裡呈現的應該是左舷停靠岸邊,因此,所有道具和服裝必須設計成鏡像的,比如腳本中如果寫道“人往右方走去”,那在拍攝時人必須往左走。在後期製作時,膠片被翻轉到正確的方向。

劇組僱用了一位全職禮儀教練來教授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和凱特·溫絲萊特如何在戲中演好1912年上流社會的禮儀舉止。影片開拍後,他們的第一場對手戲就是抓人眼球的裸戲,傑克為只戴著海洋之心項鏈的全裸的羅絲畫素描,海洋之心項鏈和這幅由卡梅隆導演親自繪製的素描成為整部電影的核心點。不管怎樣,羅絲和傑克之間的火花將是影片所有呈現的最重要的部分,它將決定觀眾是否會花錢來看他們的愛情故事。

第一場戲就在全體工作人員面前全裸,這對於溫絲萊特來說是最艱難的,但是卡梅隆別無選擇,因為其他佈景還沒完成搭建。這位女演員在這個敏感的時刻能夠帶著一種務實態度和敬業精神,確實難能可貴。溫絲萊特僅披著一件長袍來到拍攝現場,在正式拍攝之前,她先給受驚的搭檔一個預先展示。儘管她故作鎮定,但還是看得出她很緊張,卡梅隆覺得這也碰巧很幸運——這樣的安排能剛好捕捉到這對情侶剛在一起的羞澀曖昧氣氛。

“這不是任何精心設計能達到的效果,我不能把它安排得更好,”他回憶說,“有一種緊張,一種能量,一種曖昧、躊躇的情緒在裡面。這場戲之前他們在一起排練過,但還沒真正一起拍攝,要是有別的選擇,我可能會傾向於更深層次地拍攝女主角的胴體,但由於場景還沒完全搭建完畢,拍攝條件有限,我們只能盡量選擇我們可以拍攝的片段。”

導演正努力合理安排拍攝計劃的同時,佈景設計師們正準備搭建起一個空前精緻的攝制場景。輪船特別注重細節設計,內部房間所使用的照片和平面畫都來自於泰坦尼克號的建築商,精確的細節複製讓佈景看起來就是輪船最初建好的樣子。電影中的一個關鍵場景,油輪的頭等艙樓梯是由真正的木頭製成的,最終在沉船場景中摧毀。同時,泰坦尼克號的原始供應商還提供了頭等艙餐廳的地毯,使用了經典的顏色和設計,還有獨特的傢俱、裝飾品、椅子、牆板、刀叉和陶器都被精心複製,包括每件上面都印著“白星航運”的標識,甚至連通常不會被完整拍到天花板也完整複製了。

為了達到電影的真實效果,卡梅隆請教了在研究泰坦尼克號歷史方面廣受尊敬的專家唐·林奇和專門從事標誌性艦船繪畫複製的藝術家肯·馬沙爾。影片中許多特殊效果的拍攝都基於馬沙爾的複製再現,當林奇最後去參觀這艘船的時候,船景的再現和那些穿著當時服裝的演員們讓他萬分驚訝。

然而,大家對於精美佈景的讚譽以及對兩位主角的表演的肯定只持續了不長時間。1996年晚秋,傳出一些流言,劇組對卡梅隆的強烈控制欲和喜怒無常的管理方式的指責達到新的高度,說他毫不關心劇組工作人員的生命安危。

當劇組內部的擔憂隨著拍攝費用的增加而增加時,卡梅隆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拍攝早期,他試圖先解決那些最棘手或最重要的場景——被稱作永不沉沒的泰坦尼克號最終沉沒的場景。卡梅隆對這艘船最後時刻的形態有非常明確的想法,他不相信早期好萊塢的版本——船優雅地沉入水中。相反的,他想要製造的是,“實際上沉船時應該是充滿恐慌和混亂的”。從海底的殘骸可以明顯看出,這艘船在沉沒前分裂成兩部分,為了重現這一點,複製品也必須被提起來並倒置。為了真實描繪當時乘客所感受的恐懼效果,卡梅隆需要一百多名特技演員真實地從倒置的船體上翻落下來。這導致其中一個特技演員摔斷了腳踝,一個摔斷了肋骨,還有一個顴骨骨折。在這混亂的10天裡,卡梅隆把船和演員都拋了起來,試圖捕捉到那些逼真的畫面。

“幸運的是,沒有人受重傷,”特技協調員西門·克萊恩說,“我們在現場放了盡可能多的軟墊子使人可以彈起來。”

這一事件在演員工會內引起了不小的關注,於是他們派一名代表來監督拍攝,但最終沒有發現任何過失的證據。為了緩和員工矛盾並縮減拍攝成本,卡梅隆最後用電腦後期製作代替了特技演員。

這些事件發生後,福克斯電影娛樂公司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比爾·麥肯尼克抵達墨西哥,緊急召開預算討論會。他很客氣地給導演兩頁打印紙,上面列出了建議刪減的場景,並表示公司希望從縮減場景開始來達到節省開支的目的。據與會者稱,卡梅隆瞥了眼備忘錄,坦率地說:“如果你要削減我的電影場景,就必須先解雇我,而你要解雇我,就必須殺了我。”

麥肯尼克離開了,並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在幾周內,卡梅隆冷靜下來之後,最終同意在某些方面做出節省開支的讓步,許多涉及實景拍攝的場景改為用電腦後期製作。然而,儘管卡梅隆已經努力避開製片方高層和工會工作人員的注意,但他依然需要去處理劇組人員對工作環境的抱怨,媒體也持續揭露片場危險的工作環境,一周90個小時的工作時間,無休止的夜間拍攝和導演火山爆發般的壞脾氣。

凱特·溫絲萊特後來說:“如果有任何微小的差錯,導演就會發瘋。”但她強調,導演從不會對著演員大吼大叫:“我想導演知道他不能像對其他人員那樣對我們喊叫,因為那會影響表演情緒。”在她剛剛拍攝完這部電影不久,此番言論便從《泰晤士報》流傳開來。凱特擔心她的意思被曲解,於是發了一封信給《洛杉磯時報》:“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我剛剛回到倫敦,雖然已離開劇組數月之久,但我身心都需要一個發洩渠道,我必須承認當時說出那些話‘是我在發洩情緒’。”

《泰坦尼克號》一片確實奠定了卡梅隆“好萊塢最可怕的人”這一頭銜。從電影《深淵》開始,跟隨卡梅隆的演職人員因為他的執拗立場和獨裁作風給他冠以“現代布萊船長”的綽號。據《泰晤士報》報道,他特別擅長“用300分貝的擴音器和對講機在162英尺高的起重機上朝著底下的員工吼叫”。“該死的!”他會這樣吼一些可憐的工作人員,“這是我最不想要的!”

問題並不只是因為卡梅隆到前線指揮工作,有時候為了捕捉完美的鏡頭,他還多次親自下水,他希望別人也能有和他一樣的態度。一個前工作人員披露:“卡梅隆喜歡痛苦,而我們不喜歡,我們喜歡看到結果,但有時結果確實需要經歷痛苦的過程。”

他的主演們也證明了這一點。溫絲萊特手肘骨裂,而且她還經常擔心會淹死在巨大的水池裡。迪卡普裡奧在拍攝某一場景時差點被一匹馬踩踏。然後,在一個暴風雨場景中,兩人在欄杆上被困了一個多小時,等到真正的暴風雨刮起來,劇組都放棄了拍攝。溫絲萊特遭受那樣的折磨以後精神不佳,據說當天停止了拍攝。

“導演對自己做的事情充滿了激情,”丹尼·努奇(飾演傑克的意大利夥伴法布裡奇奧)解釋說,“在他職業生涯的這一時期,他掌握著足夠的能力和財力,所以他可以決定改變壞境,或者出於必要一遍遍重新拍攝。他確實會大喊大叫,但他只是在感到失望和挫敗的時候才會發作,3個月後我就習慣了。”

這段時間裡幾乎找不到任何關於《泰坦尼克號》電影本身的消息。媒體一直報道上映日期變更、劇組人員忍受糟糕的工作環境,以及這部電影大大超出預算等事情。雖然卡梅隆已經習慣了這種四面受敵的狀態,但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一個建築工人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受了重傷,不得不接受緊急脾臟切除手術,是電影公司的醫生而非建築公司的醫生把他帶到了醫院,這個原本該是“片場的安全設施如何救人一命”的故事卻被闡釋成導演對現場失去控制的證據。

隨著12月的到來,每個人都盼望好好放個假,休息一下,卡梅隆給了演職人員3周假期。同時,由於影片攝制費用持續走高,導演不得不再次面對和福克斯高管比爾·麥肯尼克的關於預算的爭執。

“比爾處於崩潰的狀態,因為即使片子很受歡迎,根據他們計算,影片也很難從票房中賺取任何利益。”卡梅隆回憶,“所以我說‘好吧,就算我們失敗了,我應該負責任,扣除我的薪酬吧。’”儘管卡梅隆拿到電影劇本創作酬勞,但他放棄了報酬和利潤分紅,也就是說數百萬美元沒他份了。“沒有人想到這部電影投入這麼大。”麥肯尼克解釋,“這種規模是空前的,沒人嘗試過。”

在這幾個月裡,每週7天無休的拍攝,導致劇組的關係越來越緊張。他們要求凱特和萊昂納多每天泡在冷水裡拍一個小時戲,以凸顯他們在這部預算奔向1.8億美元的電影中的表率作用。由於工作人員濕身拍戲,卡梅隆不得不在每場戲結束後準備熱水灌入水池裡,這樣才能避免演職人員因為冰冷的水溫而影響健康。

“這對我來說這是個全新的體驗,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如此大的電影,這和一部普通劇情片是完全不同的,而且還遠遠超出我的預想範圍,我們做的有些事確實令人難以置信。”萊昂納多回憶道,“很多次,當我坐在船尾甲板上和凱特待在一起的時候,周圍有20多台起重機,燈光隨處可見,卡梅隆在起重機上操控著大搖臂攝像機,直接對準我的臉,我不禁想,‘這是在哪兒啊?’”

“有些人用彈力繩綁著在我們下面飛,彷彿船真的在不斷地搖擺。特技人員大幅度地翻來滾去,我們倆除了必須念好台詞之外,還要尖叫並保持其他表演動作。這真的很瘋狂,有一半時間我是真的處在恐懼中。”

他能克服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感謝與他合作的凱特·溫絲萊特,他們的親密關係並沒有發展到銀幕以外,但他們的的確確建立了終身的友誼。“我想這部電影如果沒有凱特的話,拍攝難度會翻倍,我們相處得非常好。”萊昂納多透露,“我們互相欣賞並且喜歡,演員保持感情共鳴對在大銀幕上呈現人物情感至關重要。”

泰坦尼克號劇組的拍攝壓力和強度也對萊昂納多造成了很大影響。他回憶說:“很多次我都流下了眼淚。這是從未有過的艱苦拍攝,總共持續了7個月,而且凱特和我需要駕馭很多非常困難的水中場景,我們在墨西哥一個巨大的水塘裡拍攝。這部電影花了一大筆錢,我知道我根本沒有理由抱怨。”

“我們所有的抱怨都在私底下解決,並沒有發洩在任何人身上。有時凱特會哭,有時是我,有時我們兩個人一起哭,沒辦法,表演就是這樣一種工作。但是凱特真的很了不起,她漂亮又有才華,還有可愛的幽默感,而且腳踏實地,我想英國當時還沒有意識到她是那麼難得的國寶。”後來他向脫口秀主持人奧普拉·溫弗瑞提到:“假如沒有她,拍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們將會是一盤散沙,這是我們拍過的最艱難的電影,我們是搭檔,所以我們握住彼此的手相互鼓勵。”

電影拍攝結束後,凱特透露她起初擔心她和萊昂納多會假戲真做,她甚至擔心他英俊的外表會使她分心,但是事實證明她的擔憂是多餘的。“我們一拍即合,”她說,“我曾以為這會是一個難題,但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問題。他可能認為我是英國人,和我有不一樣的思維方式。見面之前我想了好多,我在想,‘如果我愛上他了,那該怎麼辦?’當我第一次和他見面時,我盡量讓自己自然放鬆。他相當英俊帥氣,這一點毋庸置疑,我的很多女性朋友嫉妒我們的親密關係,但他對我來說,只是個糊塗守舊的好朋友罷了。”

有傳聞說萊昂納多和卡梅隆在某個階段差點鬧掰,但至少在公共場合,萊昂納多稱讚了導演掌控全局的專業性:“他付出了巨大的精力把電影做到極致,他熱愛自己做的事情,假如你沒有表現出最好的自己,他馬上就會指出來,他要求所有的人都極其專注。這部電影需要有人以將軍的態度來領導一場諾曼底登陸一般的史詩戰鬥,對我來說就是這樣。”

儘管拍攝過程飽受負面報道,溫絲萊特表示她會盡量去忽略它們。“我不關注這種報道,而且我也不關心任何關於預算的事。”她說,“最終我們完成拍攝時真的很傷感,確實是的,拍攝總共花了7個月時間,大大超過預期,很多人在抱怨。人很容易由這樣的事情產生負面情緒,但是我們確實看到了這些錢花得值得,大銀幕上展現了一切。”

1997年3月21日和22日是拍攝的最後兩天,劇組迎來了最危險的場景。泰坦尼克號的水下爆破戲意味著數千加侖的水可能會衝破鋼化玻璃。為了確保拍攝順利,卡梅隆穿上潛水服,親自帶著攝像機下水拍攝。

電影殺青時,他們開了一個大型派對來慶祝。完成工作的滿足感,連同集體放鬆的歡愉,引發了喧鬧的夜間狂歡。所以,當“派對男孩”萊昂納多站在桌子上放肆起舞時,並沒有人感到意外。

演員的苦難終於結束了,然而對於卡梅隆,他的戰鬥才剛剛打響。他從片場帶回3倍於原先預計的底片長度——約12天時長,而在那時,福克斯公司和派拉蒙影業公司似乎要解除合作關係,由於需要更多的剪輯師來篩選海量的鏡頭,兩家公司誰也不願意來為此買單。

然而,錢不是唯一的問題。一個巨大的爭論是關於《泰坦尼克號》的上映日期的——原本定在7月2日,也就是美國獨立紀念日假期的週末。卡梅隆顯然不能按時完成電影,於是福克斯公司努力爭取把上映日期推遲到8月,但派拉蒙影業公司認為太遲了,賺錢的最佳機會是在夏季市場,與其這樣不如推遲到11月。這對福克斯公司來說確實是個難題,因為它已經有兩部大製作電影《異形4》和《真假公主》將會在感恩節週末上映。

伴隨著兩家電影公司的衝突,卡梅隆深陷於媒體不斷的質疑與猜測中。終於他忍無可忍。5月5日他寫信給《洛杉磯時報》回擊了那些評論家,呼籲大家給予理解,把目光放長遠一些。他否認那些不實的報道並捍衛自己的做法。他呵斥道:“是我引起的嗎?是的。失控?從來沒有。不安全?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

發佈日期最終達成共識,雙方同意影片在12月19日公映。考慮到這部電影的上映時間需要迎合奧斯卡獎的評選,因此福克斯公司和派拉蒙影業公司在發行區域上爭論不休:派拉蒙影業公司希望控制住整個北美市場,福克斯公司則想搶先把海外投放計劃安排在11月1日的東京電影節。

當大家都在懷疑該影片可能流產時,首映的日子被公佈出來。影片最終成本超過2億美元,輿論對影片的巨大期望重重地壓在卡梅隆的身上,後期製作又傳來一些不和諧的風聲,媒體開始幸災樂禍地爭相報道:“泰坦尼克號沉沒”的罪魁禍首是過度浪費金錢。

每個人都為影片緊緊捏著一把汗,萊昂納多也不例外。不同以往,這一次他為了首映順利,提前參加了兩次試映,“只是為了先習慣一下”。當他看到成片時,被震懾住了,他回憶說:“第一,我認真看自己表演;第二,我的顧慮被這部大大超出預期的佳作一掃而光,每個人都表現得很好,這不僅僅是一部偉大電影,還是一次極好的體驗。”

萊昂納多被深深地感動了。現在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他靜靜等待著廣大電影觀眾同他一樣,獲得感動。

《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在世界的中心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