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與《資治通鑒》

宋神宗統治時期,封王安石為宰相,開始大規模地實施變法。作為守舊派的中堅力量,司馬光上書指出「先王之法,不可變也」,堅決反對王安石變法。為此,司馬光還曾與王安石在神宗面前爭論不休。當時,神宗變法的意志還很堅定,司馬光卻總是給他潑冷水,結果觸怒了龍顏。隨後,司馬光主動請求調離京城,到洛陽一住就是十五年。

早在神宗的父親英宗在位時,司馬光就開始編撰《資治通鑒》,當時這本傳世巨著還叫《通志》。後來,英宗看到了《通志》的前八卷,對司馬光大加讚賞,專門為司馬光設立了書局,向他提供人力和資金幫助,支持他繼續往下寫。神宗登基以後,將此書賜名為《資治通鑒》,因為他認為此書「有鑒於往事,以資於治道」,不僅如此,神宗還親自為此書作序。司馬光到洛陽任職時,將整個書局都一起帶到了洛陽,並在洛陽繼續編撰《資治通鑒》。

司馬光祖籍山西,他的父親司馬池為人寬厚,為官清正廉明,官拜四品,還曾在藏書閣擔任皇帝的顧問。司馬池在河南光州擔任光山縣令時,他的夫人為他誕下一子。司馬池非常高興,遂以當地的地名為兒子命名,叫兒子做司馬光。司馬光自幼喜歡讀書,時常讀到廢寢忘食。他小小年紀就對歷史十分感興趣,生平最喜歡的書就是《左氏春秋》。

司馬池非常重視對兒子的教育,司馬光天資聰穎,再加上父親的嚴格教導,讓他從小就表現出與眾不同的特質。司馬光砸缸救人的故事流傳至今,在當時更使得他享譽京城內外。

清代名臣陳宏謀曾稱讚司馬光「一生以至誠為主,以不欺為本」。司馬光從小就懂得了誠實守信的重要性,這同樣源自父親的教導。司馬光五六歲的時候,有一回想要剝核桃,但他自己並不會剝,便叫一名女傭幫自己剝。剝好之後,他騙姐姐說,核桃是他自己剝的。父親知道真相後,斥責他說:「小小年紀就敢這樣說謊騙人!」司馬光終生銘記這件事,從此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謊話。

後來有一次,司馬光吩咐管家將家中的一匹馬賣掉。這匹馬有肺病,一到夏天就會犯病,但在其餘的季節卻完全看不出來。司馬光叮囑管家,在買賣成交前,一定要先將此馬有病的情況向買家言明。司馬光說:「這匹馬能賣多少錢其實無所謂,但是我們一定要誠實守信,決不能為了錢財而壞了自己的信用,否則就損失慘重了。」 

司馬光為官極為清廉,仁宗在位時,曾打算賞賜給他大量的金銀財寶,結果竟遭到了他的拒絕。他在洛陽編撰《資治通鑒》期間,生活十分拮据。其妻張氏過世時,他連為妻子治喪的錢都拿不出來。為了給妻子辦一個體面的葬禮,他便將自己僅有的一些田地全都當掉了。此後,一位朋友見他年紀老邁,孤苦無依,便想送給他一名婢女,侍奉他的日常起居。這本是朋友的一番好意,但司馬光卻婉言謝絕了。

司馬光是一名真正的君子,一生光明磊落,無愧於天地。無論是時人還是後人,都無法從他的品行之中挑出半點瑕疵。即便是與他政見相左,針鋒相對的王安石也不得不稱讚他:「司馬君實,君子人也!」「君實」正是司馬光的字。

司馬光飽讀詩書,才華出眾,十九歲時便考取了進士,從此開始了他的政治歷程。有人說,司馬光的一生總共做了兩件大事,其中之一自然是編撰完成了《資治通鑒》。

在洛陽的十五年間,司馬光將全部心血都傾注在《資治通鑒》的編撰工作中。儘管書局裡有很多助手從旁協助,兒子司馬康也加入其中,幫他校對。然而,在具體的編撰過程中,司馬光從不假手他人,《資治通鑒》的字字句句全是他的心血。後來,在《進資治通鑒表》中,他說自己已是「筋骨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為了完成此書,司馬光歷經漫長的十九年歲月,勤勤懇懇,嘔心瀝血。長期的辛勞把他的身體徹底壓垮了,《資治通鑒》完成以後不到兩年,司馬光就病逝了。

《資治通鑒》全書共計三百餘萬字,分為二百九十四卷,以時間為綱,以事件為目,從戰國初期開始寫起,一直寫到五代末期後周世宗柴榮征戰淮南,時間跨度長達一千三百六十二年。

《資治通鑒》總共描述了十六個朝代的歷史,詳近略遠。全書有四成內容都在描述隋唐五代的歷史,其中唐朝佔據的篇幅最多,佔據了全書的八十一卷。司馬光對於盛世的描寫尤其詳盡,文景之治與貞觀之治等都成為他描述的重點。他總是喜歡在陳述完史事以後,再加上相關的評論。這些評論大部分都出自他的手,以「臣光曰」開頭,其餘的評論則出自各個名家之手,使《資治通鑒》成為「鑒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的不朽名著。

《資治通鑒》堪稱中國古代君主的教科書,縱觀我國的古代史,也就只有司馬遷的傳世巨著《史記》能與之媲美,司馬光因此和前輩司馬遷並稱為「史學兩司馬」。南宋史學家王應麟曾說過:「自有書契以來,未有如《通鑒》者。」清代史學家王鳴盛也說:「此天地間必不可無之書,亦學者不可不讀之書。」

除了編撰《資治通鑒》以外,司馬光還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反對王安石變法。王安石是北宋朝中改革派的先驅,司馬光卻是保守派的中流砥柱。兩人在政治上有著極大的分歧,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有忠奸之分。事實上,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都對北宋朝廷忠心耿耿,他們所做的一切皆是出於為國為民的真心。

當時的北宋內憂外患,迫切需要改變現狀。王安石認為只有通過大刀闊斧的改革才能實現國富兵強,而司馬光則認為這樣的改革措施太過激進,只怕過猶不及,因此他主張循序漸進地進行各項整頓。儘管司馬光的政治主張有些保守,但在實踐的過程中,顯然比王安石雷厲風行的大變革更具有可行性。

司馬光與王安石在政治上的鬥爭完全是君子之爭。在鬥爭的前期,王安石率領的改革派佔據了上風。司馬光被迫離京,遠走洛陽。然而,司馬光並未因此記恨王安石,當時曾經有人勸說司馬光上書詆毀王安石,結果遭到了司馬光的嚴詞拒絕。司馬光與王安石雖是政治上的敵人,卻又惺惺相惜。

宋哲宗即位後,司馬光返回京城,主持朝政。然而《資治通鑒》的編撰工作早已耗光了他畢生的精力,年老體衰的司馬光執政不到兩年就因病去世了。京城百姓為之失聲痛哭,數萬人趕來參加他的葬禮。哲宗命人將其風光大葬,贈其謚號「文正」,並在其墓碑上親筆書寫了「忠清粹德之碑」六個大字。

《中華上下五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