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本事

第二章 高歡本事

賀六渾,漢名高歡,祖籍渤海蓨(在今河北景縣),曾祖高湖,在後燕為官,就是那個曾經力勸慕容垂不要讓太子慕容寶為主帥伐魏的高湖。他的祖父高謐和北魏重臣高允是堂兄弟,官至侍御史,官雖然做得不大,也就相當於四品吧,但侍御史一職是由清品來擔任的,可見高家屬於河北一帶的士族。高謐犯了事,發配到懷朔鎮效力,一家子都遷來了。

懷朔鎮在哪裡呢?在今天的內蒙古固陽西南,懷朔是一個軍鎮。北魏建都平城之後,為防止北方柔然汗國的侵擾,保衛國都,帝國在平城以北設立六個軍事據點,稱為六鎮,由西而東依次為: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今內蒙古五原東北、固陽西南、武川西、四子王旗東南、興和西北)和懷荒(今河北張北境)。六鎮均處在陰山山脈的隘口,構成一條向北的軍事防線,六鎮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處於帝國戰略進攻或戰略防禦基地位置。“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雖說這是漢人的詩,擱到這兒,非常形象。

在六鎮的南方,即陰山之南,東起濡源、經大寧、過代郡、陰館、西至五原、棝陽,是北魏帝國初期重要的畜牧業和農業區,自道武帝拓跋珪開始,除了當地的拓跋聯盟部落之外,歷代帝王均將各族人民遷徙到這個地區屯田,後改為計口授田,發展生產,拓跋珪南下中原、拓跋燾平定北方所仰仗的主要糧食、財物都來自漠南和塞上的畜牧業及屯田,兵源亦出於此處。

為與柔然作戰,帝國將北方軍事力量集中在六鎮,每鎮設置鎮都大將,鎮將由拓跋王公或鮮卑貴族之中出色的人才擔任,戍防的士兵大多是拓跋聯盟各部落的牧民和中原豪強地主的高門子弟,六鎮俊傑雲集。歷代皇帝對六鎮防務非常重視,頻繁巡視,鮮卑帝國對柔然發動的戰事均從六鎮發起,六鎮士兵多次北征,次次深入漠北,劫掠柔然各族,俘獲或得到朝廷賞賜的財物頗豐,成為帝國富裕的階層。六鎮將士積累軍功陞遷迅速,魏國上下都以守邊為榮,六鎮軍民被朝廷稱讚為“八國良家、國之肺腑”。

隨著均田制的推行,農耕文明興起,農業收入占財政收入的比重大幅增長,孝文帝遷都洛陽之後,朝廷將注意力轉向富裕的中原地區,平城不再是都城,其它地區不再向塞上運送財物糧食。北魏帝國的戰略方向發生變化,不向北用兵,轉而向南用兵,防止南朝進攻,以求完成國家統一,江淮一線成為軍事經營的重點。沒有戰爭,六鎮軍民不能掠奪柔然等北方民族的財貨,成為自給自足的地區,遇到天災人禍,滿足不了自身需要。

親賢重臣不肯再到六鎮為將,一些長期得不到陞遷的庸才出任鎮將,這些人到了邊關,唯知聚斂財貨,為與遷入中原的大鮮卑貴族攀比,效仿他們廣占良田,中原土地廣闊,棄地多,而漠南土地早在拓跋珪時就已經開發得差不多了,你把好地佔了去,鎮戶們只能耕種貧瘠的土地,六鎮經濟衰退,人民生活變得窘迫起來。

北魏政府更加看不起六鎮地區,文成帝開始就有把罪犯發配到六鎮充軍的例子,到了孝文帝以後,六鎮乾脆成了囚犯的收容所,各地犯人紛紛聚集到塞上,與拓跋聯盟諸部落的中下層平民雜居共處。這些牧民曾經構成北魏帝國的主要軍事力量,從拓跋力微開始,祖祖輩輩跟隨拓跋鮮卑人擴土開疆,入主中原,贏得了財富和榮譽。現如今,鮮卑人南遷的發達了,留在塞上地區的大部分鮮卑和各族平民淪落為封建農民,和罪犯同伍,地位簡直一落千丈。六鎮將士裡面的一些平城鮮卑貴族子弟苦熬一生也不過熬個軍主,與洛陽的鮮卑子弟有雲泥之別。

高歡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祖父好些,到他父親高樹這一輩,高樹性情直率,不是買賣人,也不是守財奴,不懂經營家業,高家徹底敗落了。公元496年(北魏太和二十年)高歡出生在巍峨、壯闊的陰山主山脈大青山腳下,和宋武帝劉裕一樣,一出生,母親韓氏死了,正好高歡的姐姐同時臨產生子,高樹便把他寄養在姐夫懷朔鎮獄隊長尉景家裡。

大青山又名黑山,“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花木蘭出塞就是走得這條路,懷朔鎮當道而立,扼中道白道之咽喉(中道即今包頭古道,白道即今武川至固陽路)。高歡出生在白道之南,大青山南面是一望無際、天野蒼茫、牛羊肥壯的敕勒川,這個地區是歷代鮮卑人的聚居地,拓跋鮮卑龍興之地,當地人都說鮮卑話,胡服騎射。高樹已經融入鮮卑,給高歡起了一個鮮卑名字,賀六渾。高歡生於塞外,長於漠南,繼承了遊牧民族嗜血粗獷的性格和豪邁坦率的胸懷,住穹廬,牧牛羊,完完全全一個鮮卑人。高歡長大之後,目有精光,長頭高顴,齒白如玉,儀表堂堂,性格深沉有大度,《北齊書》說他有豪傑之姿,不算過譽,因為高歡被一個性格高傲的鮮卑貴族的女兒看中,死活要嫁給他。

看中他的女孩叫婁昭君,父親婁內干,鮮卑族豪強,北魏朝廷給過司徒的榮譽官職,家僮數以千計,牛馬以谷量,不能按群數,要按一山谷二山谷那麼數,足見其富。婁昭君明理聰慧,代北強族爭相聘請,她一個也沒看上眼。有著落雁之容的漢代和親美女王昭君的青塚就在大青山黑水河畔,可能對這位婁姑娘有不小的影響。婁昭君決定自己選夫婿,一日出遊,偶然間望見站在城頭值勤的高歡,嚇一跳,一見鍾情,自言自語地說:“這才是我的丈夫呀!”鉚足了勁非要嫁給高歡。家裡不同意,高歡一窮小子,鎮民鎮民,除了當兵還能有什麼出息,再說,他拿得出聘禮來嗎?婁昭君偷偷讓婢女把自己的積攢下來的私財送給高歡讓他來求親,婁家父母逼不得已,還真就應了下來。高歡抖了,有錢了,有馬啦,馬對鮮卑人來說,太重要了,走馬鮮卑兒,沒有馬算鮮卑人嗎!斑歡謀了差事,成為懷朔軍鎮的一名隊主,北魏軍隊的編制軍、幢、隊,隊主大體相當於一個營長吧。他輕財重士,結交了一批志同道合的豪俠之士。懷朔省事司馬子如、劉貴、賈顯智、戶曹史孫騰、外兵史侯景、蔡俊,加上他的姐夫尉景,八人特別好,這些位都是仗義任氣稱雄鄉里的好漢,並稱懷朔八傑。

看看這幾位的家底,基本會明白六鎮裡聚集著什麼樣的人,八個人都是六鎮軍隊和地方的基層幹部。司馬子如,字遵業,河內溫人(河南溫縣),提到河內姓司馬的人,大家一定會和晉朝皇室司馬家聯繫上。不錯,司馬子如系司馬家族成員,八世祖南陽王司馬模,八王之亂中,其子遷往涼州,世代居住。太武帝拓跋燾平涼,大規模遷徙人口到漠南,他家又遷到雲中,這家譜,司馬子如自個說的,信不信隨便。司馬子如少機警,有口才,能說會道,幽默滑稽,好說笑話,尤其喜歡講黃段子,高歡做了丞相、渤海王以後,發生家庭糾紛他也管,那是後話。孫騰祖輩是咸陽人,曾在北涼為官,也是從涼州遷來。蔡俊,字景彥,廣寧石門人(甘肅渭源),父親做過北魏將軍,將門之子。劉貴,秀容陽曲(山西陽曲),匈奴人。侯景,有人說是朔方人,也有人說是雁門人,據說祖先是羯人,小時候放蕩不羈,調皮搗蛋,左鄰右舍沒有不怕他的。長大之後,形象不乍地,腳有點跛,身高不滿七尺,上身長下身短,眉目疏秀,寬額頭高顴骨,紅臉膛,鬍鬚沒幾根,說話時聲音嘶啞,低著腦袋左顧右盼。人不可貌相,侯景驍勇有膂力,善騎射,作戰不僅勇敢,且有智謀,選到懷朔鎮當兵,打柔然立了功,成為一名軍官。尉景就是高歡的那個姐夫,鮮卑人,性情溫厚,頗有俠氣。在北齊開國重臣裡面,舊交情的朋友,劉貴和侯景具有軍事才幹,劉貴尚差一點,侯景是高歡軍事方面最倚仗的人,獨當一面,戰區司令官,元帥級的將領,

你看,有漢人、匈奴人、羯人、鮮卑人、而且都在漠南住了不止一輩,可以說都被鮮卑化。這幾位湊一塊,整天喝酒吃肉、飛鷹走狗、打獵遊玩,沒什麼正經事幹。高歡不把家裡錢當回事,來得容易,史書說他輕財重士。高歡有無賴傾向,有一次,劉貴得到一隻珍貴的白鷹,哥幾個又出動了,在大草原上縱馬飛馳,白鷹發現一隻紅兔,自天空俯衝而下,紅兔挺厲害,閃轉騰挪,竄到一處沼澤旁的茅屋裡,白鷹也衝到,紅兔眼看要撞到屋上,從門裡面跳出一條惡狗來,連兔帶鷹一塊咬死了。高歡勃然大怒,抽出一支鳴鏑,一箭射去,倒霉狗當場斃命。屋裡人不干啦,倆棒小伙子揪住斑歡的衣服讓他賠狗,一位雙目失明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出來,拎著枴杖呵斥倆兒子:“你們怎麼敢冒犯貴人!”狗也不讓賠了,取甕中酒,烹羊接待貴客,老太太挺能吹,說自己會相人,哆哆嗦嗦把眾人挨個摸了一遍,讚歎道:“都是貴相吶!”然後指了指高歡說:“不過,你們的事業成功與否,全靠這位。”又點評了一句:“司馬子如必居高位,賈顯智不得善終!”眾人尋思,在座哪位不比賀六渾強,一窮小子,娶了門好媳婦,就能噴雲吐霧了。迷信最能蠱惑人心,心理影響,雖說半信半疑,眾人此後對高歡比較敬重。

批八字、相面真有准的,不准沒那麼大的生命力。自然界有規律,人生也有規律,譬如行星通過特定的運行軌道自轉圍繞太陽運行,“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人生也必須自轉,你不自轉就會脫離軌道特定軌道,墜入宇宙之間,成為隕石毫無作用了。不過要想預測規律,必須遇到深諳此道之人,打板算卦的多了,都信,信不過來。這個故事不是某個人編出來的,參與此事的人很多,後面那一段,明擺著是幾位奉承高歡的。吃完飯,眾人走出數里之外,又回去看了一下,那地方根本沒人住,噢,原來老太太是神仙啊!沒事回去幹什麼呀,想再蹭一頓?管它有沒有這麼一回事,反正後來高歡成就一翻大業,這幾位個個高官得坐,成為北齊的權臣,只有賈顯智早死。

天下不乏伯樂,懷朔鎮將段長對高歡很欣賞,對他說:“君有濟世之才,終不會無所作為!”任命他為函使,函使就是傳遞官府信件的官差,如果你認為是個郵遞員就錯了,高歡堂堂一隊長,正營級,怎麼可能當郵差啊!北魏時代不像當今社會,通信這麼發達,那個時候不搞市場經濟,地區閉塞,好多人一輩子走不出自個一畝三分地。傳遞官府機密函件不是隨便人都可以做的,何況六鎮是帝國的軍事重鎮,函使來往於朝廷與鎮府之間,能夠接觸到洛陽朝廷的達官顯貴,瞭解首都政治、軍事、經濟的動向,所以說,函使的官職不會比隊主小。

高歡做函使干了六年,風裡來雨裡去,十分辛苦,洛陽負責接收函件的令史麻祥覺得他挺不容易,有一次賜他肉吃,高歡吃飯有個特點,不喜歡站著吃,四平八坐。麻祥不高興,心想,我這麼大一官,恩典你吃肉,你不畢恭畢敬、千恩萬謝,屁股往那一拍就開吃,什麼德行,下令給我打。肉沒吃上,白挨了四十鞭子,高歡就沒覺得令史多大的官,官大一級壓死人,越是官小越牛氣,憋了一肚氣的高歡跑到街上,又看了一出火燒張宅的好戲。

回到塞上之後,高歡盡散家財,結交天下豪傑。親戚朋友一看,怎麼回事?賀六渾受什麼刺激了,鞭子抽暈啦!斑歡就說:“我到洛陽遇到一件事,宿衛、羽林軍將們火焚大臣張彝宅院,朝廷害怕發生兵變不管不問,政事搞得這個樣子,天下事可想而知,財物保得住嗎?”高歡是個善於思考的人,心機很深,史書說他:“深密高岸,終日儼然,人不能測。”從這件事上,他看出北魏帝國危機重重,官僚主義、腐敗、缺乏進取心,最重要的是鮮卑人內部的矛盾不可調合了。高歡久居塞外,妻家是鮮卑貴族,自己又是軍鎮的一名軍官,他知道塞上的鮮卑人需要什麼,而朝廷非但不考慮改善六鎮的生活,反而想方設法擴大差距,將北方鮮卑人摁到低層去,遇到激烈的反抗之後,又很快妥協,這樣的朝廷威信何在?北方鮮卑人遲早要造反的,腐敗的朝廷肯定無力鎮壓,國家必將大亂。最先看到機會的人,才能處在命運的制高點,高歡樹下大志,要澄清天下。

形勢如同高歡預料得一樣,一場將北魏帝國拖入戰亂的兵變悄悄醞釀著。馮太后被囚禁,元叉、劉騰當政,邀買人心,任人唯親,朝局更加混亂不堪,新權貴對百姓搜刮更急。劉騰貪得無厭,不論公事私事,只看所送財物多少行事,甚至盤剝塞上六鎮,每年收入利息以萬萬計。元叉傲慢無禮,嗜酒好色,貪圖財寶賄賂,隨心所欲地處置政務,朝廷綱紀敗壞,他的父親、妻子、兒子都接受下級賄賂,操縱官府,無人敢管。風氣所及波及全國,各級官吏全都是貪污受賄的人,就連郡縣的小辟吏也不能公正任命,百姓貧困窘迫,人人思亂。朝廷中不滿元叉的人陸續發動政變,圖謀再次擁立胡太后。胡僧敬、相州刺史元熙、總領禁軍的右衛將軍奚康生先後事敗被殺,朝廷內部爭權奪利,動盪不安。

兵變爆發的導火索緣於柔然汗國對六鎮邊疆的侵擾,自獻文帝之後,柔然國內內訌不止,高車民族的獨立運動使柔然走向衰落,豆侖可汗因討伐高車失敗,被柔然貴族殺死,叔父那蓋自號“伏伐庫者可汗”(漢語快樂的皇帝),他可快樂不起來,高車獨立,西域諸國脫離柔然統治,鬱悶之中,那蓋死去,兒子伏圖成為“他汗可汗”,他汗即漢語前人未竟之功業的意思,這位有大志的可汗卻在西征高車戰役中被高車王彌俄突所殺,他的兒子丑奴繼位,自號“豆羅伏跋豆伐可汗”,漢語彰制皇帝,丑奴報父汗之仇,生擒高車王彌俄突,系雙腳於弩馬之上裂殺,用他的頭骨做成酒器,柔然國勢轉而強盛。

柔然汗國復興沒幾年,又一場內亂開始了,豆侖可汗被殺後,那蓋可汗的兒子伏圖可汗娶了豆侖可汗的妻子候呂陵氏,生下了丑奴和阿那瑰等六個兒子,丑奴有一個兒子叫做祖惠,聰明伶俐,候呂陵氏和丑奴愛若掌上明珠,有一天,忽然丟了,可汗母子焦慮萬分,動員全國的人力去找,聲訊全無。正灰心喪氣之時,一個叫副升牟的牧民的妻子豆渾地萬來到可汗的大帳說:“尊敬的可汗,您的兒子在天上,我可以把他召喚下來!”豆渾地萬正值妙齡,妖艷美麗,是汗國著名的巫女,我國北方遊牧民族古老信仰崇拜中,薩滿教長盛不衰,北魏孝文帝漢化之前,祭天大禮均有女巫參與。繚繞的青煙、搖動的銅鼓、瘋狂的舞姿形成怪異神秘的幻境,顛狂迷離之中,心潮通向天國,和神靈相融。

颯颯秋風中,柔然人在黃葉舞動的大澤草原支起帳幕,點燃篝火,王母候呂陵氏和丑奴齋潔七日,祈禱上天。月圓之夜,地萬女巫鹿帽金衣,擊鼓迴旋,目光似焰,用她充滿磁性、誘惑、尖銳的聲音和天神對話。突然,可汗的兒子祖惠出現在帳幕中,告訴眾人說,自己一直在天上。柔然人高呼可汗,丑奴母子又悲又喜,抱住祖惠痛哭,可汗丑奴當眾宣佈:地萬為柔然聖女!

地萬誘人的姿色和夢幻的舞蹈讓丑奴消魂蕩魄、心醉神迷,把亦神亦魔、亦仙亦人的女巫拖入金頂大帳,滿足自己無法遏制的慾望。一夜狂歡之後,地萬女巫成為柔然人的可賀敦,就是皇后,她的老公封爵,賜牛馬羊三千頭。地萬可賀敦集巫術美色於一身,丑奴一刻也離不開她。祖惠慢慢長大,告訴生母說:“我那時一直在地萬家,沒有上過天,上天的話是地萬教我說的。”他的母親把這件事的真象告訴了丑奴,丑奴被地萬迷惑,認為祖惠的母親嫉妒,警告她說:“地萬預知將來後世,不可不信,不要說她壞話!”女巫地萬知道後,唯恐謊言被揭穿,唆使丑奴殺掉了祖惠。

祖惠的祖母候呂陵氏聽說後惱火,派心腹貴族具列率人絞死地萬女巫,丑奴大怒,要殺死具列等人。恰逢高車再度復國,高車人阿至羅侵入柔然,丑奴率騎兵討伐,兵敗而歸,被母親和柔然貴族們殺死,弟弟阿那瑰立為可汗。繼位十多天,族兄示發率部族反叛,阿那瑰戰敗,投歸北魏。阿那瑰出走之後,他的兄長婆羅門殺死示發稱可汗,也被高車逐出漠北。

公元520年(北魏正光元年),北魏朝廷為阿那瑰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為其設置燕然館,封為朔方郡公、蠕蠕王。歌辭“阿那瑰”描寫其在洛陽出行盛況:“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阪,驅馬渭橋來”。為牽制日益強盛的高車,北魏將阿那瑰安置於懷朔鎮北的吐若奚泉,然而養虎為患,公元523年(北魏正光四年),阿那瑰在柔玄、懷荒二鎮之間收集柔然人,聚兵三十萬,扣留北魏使臣元孚,劫掠邊境,驅趕六鎮良民二千多口,公私驛馬、牛、羊數十萬頭退還漠北,再建柔然汗國。

北魏朝廷震怒,派驃騎大將軍、尚書令李崇等將領率鐵騎十五萬追擊阿那瑰,魏騎出塞三千餘里,兵至瀚海,也沒有追到柔然人,班師而回。十五萬大軍渡過大漠,不到幾天功夫,空手而還,北方邊民無不撇嘴,想當年,我們和父祖輩出塞打柔然的時候,南北三千里,東西五千里縱橫馳騁,俘獲馬牛羊遍佈山谷溪水。現在這支耀武揚威的朝廷軍隊什麼戰鬥力,無能之輩,一群飯桶!還要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憑什麼呀!中原軍隊援救六鎮不力,邊民不屑一顧,對腐敗的朝廷極度蔑視,恨得咬牙切齒。

經過柔然人的劫掠,原本生活貧困的六鎮軍民更加飢寒交迫,忍無可忍的北方鮮卑人終於爆發了聲勢浩大的起義。請看下章《六鎮兵變》!

《鮮卑帝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