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文命接到蒼舒、伯奮之報告,忙叫童律、兜氏、烏木田、烏塗氏、繇余、陶臣氏、大翳、盧氏四正四副前往助戰。
蒼舒、伯奮商議道:飛口今既然遇到妖魔,我們兩軍並在一起吧,不必分兵了。」先叫天地將跟了仲堪、叔獻去攻崌山。烏木田道:「我們看不必。據所說崌山之妖在水中,地將足以了之。蛇山之害在空中,某等足以了之。盡可仍舊分頭並進,何必並在一起呢?」蒼舒、伯奮見他如此說,於是仍舊兩路並進。
四員地將跟著叔獻等來到崛山。叔獻就將上次遇險的情形與地址告訴了。陶臣氏道:「那麼讓我們去看來!」說罷與兜氏、盧氏、章商氏一齊人地面去。過了些時,只見溪中水濺浪激,非常不安。又過了一回,章商氏從水中拖了一條大蛇出來。
眾人細看,足足有八九丈長,其尾細而分歧,彷彿兩條繩索,原來就是屢次鉤人的妖物。接著,陶臣氏又從水中拖了一條出來,其長相等。接著兜氏、盧氏亦各拖了幾條較小的出來,但是其長亦有六七丈,或七八丈,巉牙銳齒。雖則都已打死,而其狀尚覺可畏。眾人忙問兜氏道:「只有這幾條嗎?」兜氏道:「蛇子蛇孫多著呢!」
說著,又與章商氏等入水而去,接連又拖出幾條來,總共殺死了幾十條。盧氏道:「好了,雖則不能絕它的種,但是幾十年之中不會再害人了。」仲堪忙叫兵土將蛇類剁碎掩埋。一面將預備的浮橋再向溪上搭起,果然頃刻造成,一無危險。叔獻向四員地將深深致謝。四地將見事已畢,辭了仲堪、叔獻,逕到伯奮處報命。不提。
且說四員天將隨著檮戭等向蛇山進發。走到半途,果然見前面一道白光閃耀,兵土們大叫一聲不好,多有向後退的。童律等四天將早各執兵器向白光發現處衝去。眾人遙見那白光逐漸微薄,眾天將亦愈追愈遠,看不見了。過了多時,忽見四將從空而下。童律槍上挑著一隻死獸,仔細一看,其狀如狐,而白尾,長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檮戭問道:「剛才那白光就是這獸為患嗎?」繇余道:「怎麼不是。它的名字叫作狏狼,其性很貪,其心思尤狡,善於狐媚,將它的白尾連搖幾搖,變成白光,便是它迷人的方法。
人遇到它,就中其圈套,任它為所欲為。實則功行淺薄,還談不到『妖怪』二字呢。」大臨道:「這種情形尊兄何以知之?
見於古書嗎?」繇余笑道:「我們是從來不知道書的。我們隨夫人住在巫山,離此地甚近,差不多四面的怪物統統都知道。
我還記得夫人曾經說過,這只狏狼如果出現,則國內主有兵災。
現在果然驁曹二國來打仗了。」檮戭聽了,忙深深致謝。四員天將見已無事,亦回蒼舒處來報命。
剛與四地將會著,蒼舒伯奮慰勞一番。又說道:「八位已經煩勞了,還要諸位煩勞一次呢!據仲堪等來報說,妖蛇雖除,但是兵事上仍不能順手。因為敵人依險堅守,不肯出戰。仲堪等之意,要想趁著森林茂密,用火攻之法以破之,哪知接連兩次火都不能著。如今只好頓兵在那裡,只圖他法。但是如此高山,如此險隘,非諸位何以破之?所以某說還要諸位煩勞一次呢。」
烏木田想了一想,忽然笑道:「是了,是了。那邊山上好像有一種鳥類,名叫竊脂,能夠御火。兩次火攻不著,不要是這個原故嗎?」大翳道:「是,是。我們去看來。」說罷,即各騰空而去。過了片時,每人手中多捉到兩隻異鳥。眾人細看,其狀如鶚,赤身而白首,身體亦不甚大。大家似乎有點不信,說道:「這小小鳥兒,能御火嗎?」童律道:「這是我們常捉來作玩意兒的,如不信,請取火來玩玩吧。」伯奮果叫人取了許多乾柴來放在空地之上,堆高約丈許,燃起火來,烈焰上騰。
那許多竊脂鳥看見了火,已是不住的亂鳴。及至火起時,各天將將手一放,所有竊脂鳥都飛到火邊,鼓起翼膀,連扇幾扇,烈焰頓然熄滅。眾人到此,方才相信。
蒼舒道:「崌山的竊脂鳥,只有這幾隻嗎?」烏木田道:「這種異鳥本來不多,統統被我們捉來了。」蒼舒道:「那麼再用火攻吧!」於是急發命令,叫仲堪等再用火攻。果然烈焰一焚,敵人不能堅守。仲堪等乘勢一湧而上,遂奪得崌山。恰好那邊檮戭之兵亦奪了蛇山。兩邊兵向中路會合攏來,蒼舒、伯奮率大軍直攻高梁山。敵人不能支持,盡向北面竄去。
捷報到了大營,文命吩咐:「且慢窮追。」因為近日得到探報,屈魏二國之兵已深入西方,與和夷勾結,有轉南而東之勢。深恐向北追去,屈魏二國來援,後方倒反不妙。因此定計:北方一面,暫令伯奮等反攻為守。蒼舒之兵則移而西討,文命自率中軍作後盾。一路向西南行去,水勢愈深,波浪愈大,兵士多而船隻苦不敷。本來師行所至系隨時隨地向民間借用節節歸還的。現在沿路人民船隻大概多為屈魏二國之兵擄去,或為人民乘以避亂,因此竟尋不到幾隻船舶。而前路所借來的定期應該歸還,文命又萬萬不肯失信。於是愈形竭蹶,不得已,只能叫匠人砍伐材木造以應用。但是造膠漆之船,則曠廢時日,緩不濟急;造獨木之舟,苦無大材。正在躊躇。
一日,行到一處,忽見對面山上有一株大木,扶蘇茂密,蔭蔽甚廣。文命大喜,就叫季狸督率匠人前去斬伐。季狸領命,和匠人到得對山,只見那株大木是個梓樹,逕約一丈八尺,確係美材,取以為獨木舟足有多人可容。就叫匠人先將上下周圍量度一番,然後動手砍伐,免致錯誤尺寸。
哪知匠人剛剛走近樹身要想量度,忽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眾人慌忙將他扶起,正想施一種外治之法,不料那匠人眼晴一翻,兩足一蹬,頓時嗚呼了。眾人看他死得這樣快,都覺詫異。季狸道:「這是中染邪氣,偶然之事耳!你們不必疑畏。死者不可復生,過一會抬回去,從優棺殮厚加撫恤就是了。崇伯命令不可違誤,你們再動手量度吧。」
匠人聽了再來量度,哪知剛近樹邊又立刻倒,依然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過一刻又嗚呼了。眾人大駭,都說:「有鬼有鬼!」季狸道:「決無此事。想來此地樹林陰翳,日光不照,人跡尤少,診氣潛滋,中了山嵐惡毒了。我們且回去取了辟惡驅穢的藥,先來熏它一熏吧。」於是眾人抬了兩個屍首,回到大營。
文命知道此事,不勝悼惜,使命優殮厚恤。一面依季狸之言,取了些雄黃蒼朮白芷之類,親自率領匠人到對山來。先將各藥用火燃起燒了一會,匠人取出繩尺再來量度。哪知剛近樹身,又猝然跌倒,口吐白沫,不省人事而死。
文命及眾人皆大驚異。檮戭道:「某聞年久大樹多有神靈,不要是樹的神靈,在那裡為祟嗎?」文命聽了道:「那麼不必量度了,竟用斧斤來斬伐,看它如何?果有神靈,應該現形出來與我理論,或求懇,不應該擅殺無辜的匠人。」
言未畢,忽見梓樹之上飛下一個童子,年紀不過十二三歲,指著文命說道:「我好好的在此深山獨自修煉,已及幾千年。
與人無患,與世無爭,你為什麼要叫匠人來斬伐我,絕我的命?
我和你並沒有仇呀!」文命出其不意,頗覺驚訝。便是眾人亦都看得呆了。
只聽見文命問道:「汝就是此木的神嗎?」那童子應道:「是」。文命道:「天生萬物,皆為人用。樹木亦是萬物中之一種,所以築宮室,造器械,制舟車,以及烹燒炊爨等等,無不用樹木。這是歷古以來都是如此的。我現在師行所至,缺少船隻,要造獨木舟,取汝之木來應用,亦是理之正當,何必一定要有仇呢?」
那童子道:「天生萬物,一切平等。你們人類,亦不過萬物中之一種,何嘗有『萬物皆為人用』的這句話?都是你們這班倚強凌弱的人類捏造出來的。幾千萬年以來,我們草木之質因為沒有抵抗能力,給你們這班人類戕賊而死的,並吃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億兆京垓?這是多麼可慘可忿之事!你們人類習矣而不察,還以為天生萬物,本為人用。這句話,豈不是喪心病狂的話嗎?天道好生,是不喜歡殺的。你們人類貪生,我們草木之類亦何嘗不貪生!生意勃勃的草木,你們一定要殺死它,供你們所用,快你們的意,這是什麼心思呀!毒蛇猛獸要害你們人類,你們人類為自衛起見,拿來殺死它,倒亦有理可說。
我們草木何所害於你們人類?我住在這深山之中幾千年,更何所害於你們人類,一定要弄死我?這個理由,你且說說看!」
文命道:「不然,天生萬物,在貴有賤。賤的應該供貴的使用,這是一定之理。譬如我們人類之中,亦分貴賤,貴者勞心,賤者勞力,勞力者食人,勞心者食於人。我們人類對人類,尚且如此,何況對汝等不同類之草木呢?」
那童子聽了,冷笑道:「『貴賤』兩個字,就是你們人類製造出來,最殘忍、最慘酷、最不通的名詞。以天理看起來,決沒有這兩個字的。現在我且問你:怎樣叫作『貴』?怎樣叫作『賤』?拿什嗎來做標準?你說出來!拿了大小來做標準嗎?拿了歷年的多少來做標準嗎?還是拿生的先後來做標準嗎?還是拿了道德品格的高低來做標準嗎?還是以蕃衍的多寡為標準嗎?這五項,你都說說看。如果以大小為標準,大的是貴,小的是賤,那麼我們樹木的軀幹比你們人類,不知道要大到多少倍以上,請問你,哪一個貴?如說以蕃衍多少為標準,善衍多的貴,蕃衍少的賤,那麼普天之下,人類總算共有多少,能夠和我們草木比較嗎?恐怕億兆分之一還不到呢!如以歷年的多少為標準,歷年多的貴,歷年少的賤,那麼我們木類的壽數,平均計算起來,起碼總比你們人類要長到幾十倍以上。即如我這株梓樹,生的時候,不要說你沒有生出世,就是你的高高祖,恐怕亦未必出世呢!還是你貴,還是我貴,請你說說看?
如若以產生的先後為標準,產生先的貴,產生後的賤,你知道嗎?洪荒之初,天地始辟,只有草木,並沒有各種動物,更沒有你們這種人類。所以拿了產生先後來比較,你們人類給我們草木類來做礽孫玄孫都著實不夠,你還可以來和我講貴賤嗎?
假使以道德品格來做標準,道德品格高尚的貴,道德品格低落的賤,你們人類能夠和我們相比嗎?我看起來,天地間的生物,只有我們草木為第一了。道德最高尚的是仁,品格最低落的是貪,你們人類可算沒有一個不以殺生肥身為事業。禽獸魚鱉供你們的膳饈,不必說了。即如那自命為大慈大悲的人,蔬菜萊菔,自以為戒殺,其實蔬菜萊菔,種在地上,生意蔥蘢,活活的去割來飽我腸腹,何嘗不是殺生嗎!殺生就是不仁,道德在哪裡?殺生肥身,就是貪,品格在哪裡?至於我們草木則不然,食風飲露,呼吸炭氣,根生地中,吸食水土之精華,除出少數不良分子外,可算沒有殺生肥身的事情。而且所結的果實,還可以供其它動物之食。所落的敗葉,還可以供人類的炊燃。你看這種品格,何等高尚!這種道德,何等仁厚!你們人類及得來嗎?你說哪一個貴,那一個賤?」
文命給他這一番利口駁詰,頗有對答不來之勢。忽而想到一句話,就說道:「你既然自稱仁厚,不傷人,不害人,為什麼連殺我三個匠人?」
那童子道:「這是我正當的防衛,並非出於敵意,因為他們要來害我。」
文命道:「來害你的是他們,叫他們來害你的是我。你既然有知覺,能變化,通神靈,應該知道他們來害你,不是他們的主意,是我的主意,為什麼不徑來害我,而害他們?況且你既能變化,通神靈,竟會得現形來見我,和我辨駁,那麼當匠人要來害你之時,何以不現形出來,和他們商懇?或者竟現形到我面前來,和我商懇,亦未始不可,為什麼不分皂白,不講理由,陰謀很毒,殺害多人?這個罪豈可逭嗎?看你這個妖精,決不是善良之輩。憑你強詞奪理,我今日決不能饒恕你!」文命說到此,聲色俱厲。
那童子卻啞口無言,做聲不得。文命吩咐天地將:「先與我擒此妖,再伐其樹。」天地將應聲過來,那童子料知不敵,恨恨的隱入樹中。天地將遂各執軍器,齊向樹根斬伐,頃刻間倒在地上。仔細看那根上血流成汪,原來那樹的確成妖了。文命就吩咐匠人造成一隻獨木舟,放在水中可容數十人,頗為平穩,後來這個地方就取名叫梓童,因為梓神化童子的原故。據《梓潼志》上說:縣因背梓林而帶潼水,故名梓潼。恐系望文生義,靠不住吧。閒話不提。
且說獨木舟造成之後,又造了無數小獨木舟,於是文命就統率大軍向西南進發。到處平原高阜盡為洪波浸沒,只有一山巍然矗立在洪波上面,棲息不少難民,想來地勢最高峻了。
一日,到了西岸,只見廬舍房屋,到處皆有,而人煙甚少。
仔細探聽,原來從此地一直到西南,自去年以來,疫氣大盛,死亡者不可勝計。屈魏二國之兵亦曾到此,因染疫而退回西北去了。文命士眾有些是受過疫病之苦的,聽到「疫」字,不免驚心。然而又不能立刻就退回去,只能將幾種芳香辟疫的藥分令軍士個個佩帶服食,以防傳染。
這日傍晚,叔豹帶了三五個巡邏兵士行到一處,只見喧鬧繁盛,駢望疊背,熙來攘往的都是人民。叔豹大為詫異,暗想:「此地表面雖則蕭條,內地尚有如此熱鬧之所在,他們何以不會染疫,必定有一種預防的方法,何妨去問問呢?」說著,就在眾人之中揀了一個老者,拱手去問他。
那老者聽了,笑笑的說道:「我們這裡從來無疫氣的,我們亦不知是什麼原故。足下如不相信,何妨搬到此地來住住!」叔豹聽了這話,莫名其妙。那時環而圍觀的人,愈聚愈多,個個朝著叔豹等抿嘴而笑。叔豹等更是不解。正要轉身,忽聽得背後鼓角鉦鼓之聲自遠而近。原來是大營裡傳晚飯,招部曲了。從這鼓角之聲一震,那些觀看的人,和那談話的老者忽然一齊不見,但見一片茫茫,白楊衰草而已。叔豹等至此才知道是遇鬼了。陡覺一驚,寒毛直豎,急急的和巡邏兵士回到營中。
哪知晚飯之後,這幾個人個個都發熱了。到了次日,漸覺神昏。而那連營接帳的人員兵士,亦逐漸傳染。文命知道不妙,大家聚議救治方法,有的主張暫時班師東歸的,有的主張請庚辰再到靈華夫人處去求救的。文命道:「百姓倒懸,望解甚急,東歸萬無此理!且此刻已經染疫之人,還是捨之而去,還是舁以同歸?捨之而去,無此忍人。異以同歸,難保不再傳染他人。
所以東歸之說,可不必談。至於求靈華夫人,時候似乎尚早,現在不過一部分人患病,而且尚無死亡,就去驚動夫人,未免太煩瀆了,未免太怕死了!」
橫革道:「崇伯是否要和上次一樣,大家死完了,才去求救嗎?未免太遲了!此地炎熱,屍體易腐,恐怕雖有返魂香,不死木亦救不轉呢!」文命道:「不然,我另有道理。」說罷,即起身沐浴包衣,朝天擺了香案,至誠的拜了下去,默默祈禱。
忽然一陣香風,只見東南方一朵彩雲,擁護著一輛鳳輦凌空而下。
七員天將看見,忙報告文命道:「崇伯請起來,紫微夫人來了。」文命慌忙起立,那夫人鳳輦已經停下。文命看那輦中又是一位絕色美人,由侍女扶著慢慢下車。文命趕忙過去,躬身行禮迎接,說道:「有勞夫人了,請帳中小坐吧!」夫人連聲道:「不必,不必。妾剛才從空中經過,知道崇伯治水阻於疫鬼,所以特地下來為崇伯略效微勞。事畢即去,無須入內。」文命聽說,便問治疫之法。夫人道:「這個純是疫鬼為患,宜分作兩種辦法。一種治標,是驅疫鬼,妾此刻即來效力。一種是治本,回來叫庚辰等去做吧。」說著將手向空中一招,頃刻之間從天空飛下一個似人似獸的怪物來,面作黃金之色,眼睛卻有四隻,穿的玄衣,系的朱裳,一手執著長戈,一手執著大盾。那手上,足上,頭上,黑毛磣磣,極像個熊,豈非似人又似獸嗎!那怪物走到紫微夫人面前,行了一個軍禮。只聽夫人吩咐道:「此間疫鬼為患,限你就去與我祛除淨盡,不得有違。」那怪物嗷然答應,執戈揚盾,舞蹈而去。
夫人向文命道:「崇伯認得這位神君嗎?」文命道:「不認識。」夫人道:「是崇伯的親屬長輩呢。她就是令高祖黃帝軒轅氏的次妃,如今北海神禺疆的母親,名叫嫫母的便是。當初令高祖母嫘祖,跟了令高祖到處巡守,後來死在半路上。令高祖就祭祀她,封她做一個祖神。又叫這位嫫母監護她的靈柩,一路祭祀。所以後來令高祖就封這位嫫母做一個方相之神,專驅疫鬼。明日此刻,疫氣必然淨荊未染疫的,決不會再染。已染疫的人,只須服藥調理,決無性命之患,崇伯放心吧。」
大家聽了,都暗想嫫母的醜久已聞名,不想竟丑到如此模樣。
當初黃帝娶她做次妃,和她同床共枕,生男育女,真是虧他的。
不言眾人亂想。且說紫徽夫人又回頭叫七員天將過來,吩咐道:「此去西面有一座山,名叫復州之山。山上有一隻異鳥,其狀如巘而一足,跂尾,其名曰彘踵。是個致疫之根本,它一出現,四近必發生疫疬。自去年它出現之後,以致此地發生大疫,死者千計。但是它今年還不隱藏,因此疫氣愈甚。而去年死的一大批疫鬼,跋扈弄人。你等須從速前往,將此鳥打死,則疫氣的根本自絕了。」庚辰等唯唯聽命。
夫人又回頭向文命告辭。文命極道感謝,夫人道:「家母家姊因崇伯治水之故,曾吩咐親姊妹弟兄等倘遇見崇伯治水困難,不拘何時何地皆須盡力幫助。妾此番之來,亦家母家姊之意也。崇伯何必謝乎!」夫人一面說,一面上輦。及至於文命再要問時,那鳳輦已騰空而上,不知去向,惟留有香風陣陣而已。
文命感激不已。便問庚辰等道:「這位亦是夫人的姊妹嗎?」庚辰道:「是。她姓王,名清娥,號愈音,封紫微夫人,是我們夫人的胞妹王母的第二十四位女公子。」大翳在旁插嘴道:「不是。是二十六位。」烏木田道:「不是。是第二十四位呢。」繇余道:「我亦記得是第二十六位。」庚辰道:「夫人姊妹真太多,我們只記得她的封號名字,她們的排行,實在弄不清楚。總而言之,這位夫人是我們夫人的妹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