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又題《新論》、《劉子新論》,最早著錄見之於《隋書。經籍志》。《隋書。經籍志》子部雜家類在楊偉《時務論》條下有:「梁有《劉子》十卷,亡。」未署作者姓氏,新舊《唐書》均署「劉勰撰」。宋人劉克莊《後村大全集》引唐代張鷟《朝野僉載》云:「《劉子》書,鹹以為劉勰所撰,乃渤海劉晝所制。晝無位,博學有才,竊取其名,人莫知也。」(按:今傳《朝野僉載》並無此段文字。)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引唐代袁孝政《劉子注。序》云:「晝傷己不遇,天下陵遲,播遷江表,故作此書。時人莫知,謂為劉勰、劉歆、劉孝標作。」(按:袁《序》早佚,僅存此引文。)但陳振孫又云:「孝政之言云爾,終不知晝為何代人。」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在轉引袁孝政《序》殘文之後,也說:「或以為劉勰,或以為劉孝標,未知孰是。」趙希弁的《讀書附志》更進一步說:《劉子》作者在「袁孝政為《序》之際已不能辨矣」。在宋人之後,有的從《唐書》持劉勰說;有的從袁《序》持劉晝說。此外,尚有東晉時人、唐貞觀以後人著,以及袁孝政「自為此書而自注之,又恍惚其著書之人,使後世莫可究詰」(見《四庫全書提要》)諸說。余嘉錫據劉克莊引《朝野僉載》主張《劉子》是劉晝著的;而王重民則根據敦煌遺書中有「《劉子》劉協注」的記載和有關材料力主「《劉子》必系劉勰著矣」。而還有許多人把《劉子》看成「偽書」。真是:茫茫往代,名沉瀚海;綿綿傳書,眾說紛壇。
歸納歷代著錄,關於《劉子》的作者有7說:漢劉歆、東晉時人、梁劉勰、梁劉孝標、北齊劉晝、貞觀以後人、唐袁孝政等。可是,真正見之於《劉子》版本的題署僅梁劉勰和北齊劉晝二人。關於漢劉歆之說,前人辨之已因「《劉子。激通》篇稱『班超憤而習武,卒建西域之績』,其說不攻自破」。
劉孝標之說也因「《南史》、《梁書》具無明文,未足為據」。至於貞觀以後人(包括袁孝政在內),則由於敦煌莫高窟已發現了五種《劉子》殘卷(其中一種由劉幼雲所藏傅增湘過錄者尚未被《敦煌遺書總目》等著錄),特別其中被法人伯希和所盜劫現藏之於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編號為伯三五六二的《劉子》殘卷,已被考定「當出於六朝之末」或「當為隋時寫本」,並且《隋書》已有「梁有《劉子》十卷」的著錄,因而也可以完全否定了。現在比較集中的便是劉勰和劉晝二人誰屬的問題了。
綜合懷疑或否定劉勰著《劉子》的主要理由有四:(1)史傳不載;(2)劉勰長於佛理,《劉子》歸心道教,志趣迥殊;(3)《劉子》關於「北音」起源的說法同《文心雕龍》不一致;(4)《劉子》的卷數和文章風格與《文心雕龍》不相同。他們肯定《劉子》是劉晝所撰提出了如下理由:(1)唐人早有此說;(2)《劉子》某些篇章一些言論同劉晝不遇的身世吻合,和劉晝撰的《高才不遇傳》本意相同;(3)劉晝詆佛而不非老莊,正同《劉子》歸心道教相同。
綜合肯定劉勰著《劉子》者所提出的理由是:(1)敦煌遺書《隨身寶》已有「《劉子》劉協注」,《雜抄》卷中有《九流》篇,下並注云「事在《劉子》第五十五章」正與《劉子。九流》篇同,足證《唐書》「劉勰撰」之說;(2)以「其言類《文心雕龍》,定為勰撰」;(3)文體與《文心雕龍》正類,「其可征不疑」。他們否定劉晝撰《劉子》的理由是:(1)史傳不載;(2)劉晝「未嘗播遷江表,與袁孝政之《序》不符」;(3)史載劉晝文風「言甚古拙,與此書之縟麗輕蒨亦不合」;(4)《隋書》「凡注中梁有今亡者,皆阮氏舊有(按:指梁阮孝緒《七錄》)」。據此《劉子》見載《七錄》,劉晝年方10歲或11歲,因而「此《劉子》似非劉晝」所著。《劉子》一書雖非巨帙,但它「泛論治國修身之要,雜以九流之說」,「明陰陽、通道德、兼儒墨、合名法、包縱橫、納農植,觸類取與,不拘一緒」,內容遍涉哲學、政治、經濟、軍事、文藝等各個領域,甚至對人才學方面也有論述;並且「篇中引物連類」,「事多見傳記」,所以它保存的材料和反映的思想是頗為豐富的。這本書對於研究中古時期的思想史頗有意義,特別是它的作者誰屬涉及《文心雕龍》的作者劉勰,因而,弄清《劉子》的作者到底是誰,對於「龍學」的研究更具有特殊意義。
(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