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良將佐秦王(20)

面對這個形勢,丞相李斯屢次請求進諫,勸阻皇帝的形同自殺的行為。但是,二世整天尋歡作樂,始終沒有給他機會。一次,李斯再次請求進諫,二世還是沒有答應,反而責問他說:「朕有個想法,是從韓非子那裡聽來的。他認為古代帝王,例如唐堯、夏禹,為天下人民受盡了苦頭,過的日子甚至還不如一個奴隸,那樣的日子有什麼意思。既然如此,顯貴的人幹嘛非要這樣對待自己呢?朕認為,這不是賢明的人要做的事,而是沒有出息的人才做的。賢明的人,只求全天下都順從自己,他也能夠安定天下、治理百姓。如果,賢明的人連自身都不能得到好處,他還怎麼治理天下啊?因此,朕希望能夠隨心所欲,永久享有天下,而不發生禍亂,丞相對此有何看法啊?」

當初,李斯的長子李由擔任三川郡郡守,起義軍向西攻佔土地的時候,李由鎮壓不利。等到將軍章邯擊敗這些起義軍以後,朝廷的使者前往查辦李由;二世也責備李斯,說他位居三公,為什麼竟然讓叛亂的盜賊如此猖狂。現在,李斯看到二世這樣的反問自己,覺得十分的恐懼,而他又看重自己的爵位、俸祿,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但是,李斯打算曲意迎合天子,以此求得寬容。於是,他上書二世,主張帝王應該掌握權術,朝廷應該全面實行督察、責罰的制度。如此,天下就會逐漸地趨於安定,秦朝的統治就會長遠。二世看過李斯的上書,十分高興,便按照他說的去做。

當時,向人民抽稅最重的官員才被認為是賢明的,殺人多的官員才被認為是忠臣。結果,路上的行人之中有一半是受過刑的,集市上每天都會有堆積如山的死屍。二世滿意了,李斯的功名利祿也暫時保住了,但是,天下並沒有就此而安定,相反,秦朝的殘暴統治方式,激起了天下人更大規模的反抗。李斯的私心反而在反秦的烈火上加了油。

權力與陰謀

擔任郎中令以後,趙高為了鞏固二世的地位,審判、處死了很多人,同時也藉機報了許多私仇。因此,他害怕大臣們在上朝奏事的時候,揭露自己的罪行,便私下裡對二世說:「天子之所以尊貴,是由於臣子只能夠聽到他的聲音,而見不到他的尊容,這就是天子自稱『寡人』的原因。況且,陛下您還年輕,未必什麼事情都懂,如果您在朝廷上對政務處理不當,就會把自己的短處暴露給臣子們,招致他們的非議,這就不能向全天下顯示您的神聖、明智了。因此,陛下不如暫且深居宮中,與臣以及宮中其他幾位熟悉法令的人在一起,等大臣們把公事呈奏上來,我等再輔助陛下辦理。如此,大臣們就不敢再上奏那些混淆是非的事情了,而天下人則都會稱頌陛下的英明神聖了。」二世早對朝政心煩意亂,整天想著在後宮尋歡作樂,趙高的意見正中其下懷,於是他便不再上朝,而是深居宮中。此後,趙高利用身份的便利,自由進出內廷,經常在二世左右侍候,並輔助處理政事,甚至是單獨處理呈奏上來的政務,二世對他言聽計從,放心地把國家大事交給他處理,自己則天天醉生夢死,於是趙高逐漸掌握了朝廷內外大權。

當時李斯還任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權在握,是趙高專權道路上的絆腳石,必須設計剷除,他對李斯抱怨說:「關東地區盜賊四起,如今,天子卻增派人民勞役,加緊阿房宮的修建,搜集名狗駿馬之類無用的玩物,這恐怕會激起民變。臣想要諫止,只不過我是刑餘之人,人微言輕,只能照顧皇上的內宮事務。這是丞相您的職責,您為什麼不進諫呢?」李斯說:「是啊,我早就想進諫了。可是如今,天子不上朝,整日在深宮裡,我的話無法傳達,要進諫也沒有機會。」於是,趙高說:「丞相如果真要進諫,待天子有空的時候,臣一定趁機告訴您。」但是,趙高哪裡有這麼好心?他只是想謀害李斯罷了。

不久,二世與嬪妃們在宮中歡娛,十分盡興。趙高則派人告訴李斯說:「現在,天子正好空閒,丞相可以來奏事。」於是,李斯來到宮門外,請求接見。守門的宦官進宮稟告,但是二世沒有回音。李斯等的著急,便要宦官再去稟告。連續三次的稟告,打斷了二世的歡娛,掃了他的雅興。於是,他發怒說:「朕平日有很多空閒的時間,丞相卻不來奏事。今日,朕正在歡娛的興頭上,他卻來掃興。難道是丞相瞧不起朕嗎?還是他故意難為朕,讓朕出醜?」在一旁侍奉的趙高趁機說道:「這樣就危險了!當年,沙丘的謀劃,丞相參與了。如今,陛下貴為天子,而丞相並沒有更加的顯貴。難道他內心裡想要割地封王嗎?況且還有一件事,陛下不問臣,臣還不敢說,丞相的長子李由,擔任三川郡的郡守,賊人陳勝等人都是丞相家鄉的鄰縣人。而楚地盜賊西進,經過三川郡的時候,李由只是守城卻不肯出擊。臣聽說李由與盜賊之間有所勾結,因為還沒有確認,所以不敢將其告知陛下。陛下不知道,丞相在宮外,權勢比陛下還要重。」趙高的讒言收到了效果,二世想要懲辦李斯。但是,李斯畢竟是侍奉先帝的老臣,位高權重,名聲顯赫,他擔心趙高所言不夠確切,便派出特使前往三川郡調查情況。很快,李斯得知了這個消息,才發現自己中了趙高的奸計。

《史記新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