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寵信
公孫弘見聞廣博,常說皇帝的毛病在於心胸不廣大,人臣的毛病在於不節儉。公孫弘蓋著布被,吃飯也十分節儉。他後母死了,他也依禮守喪三年。他每次上朝同大家議論政事,總是先陳述種種選擇,讓皇上自己去定奪,他從不肯當面駁斥某個人的觀點,也不在在朝廷上與他們爭論。皇上暗中觀察他,發現他的品行忠厚,善於言談,熟悉文書法令和官場事務,而且還能用儒家學說加以文飾,皇上非常喜歡他。兩年之內,他就被提拔為左內史。武帝曾經召見他和主爵都尉汲黯,汲黯先向皇上提出問題,公孫弘則隨後把問題闡述得清清楚楚,皇上常常很高興。他所說的事情也常被採納,從此,公孫弘一天天受到皇帝的親近,地位也顯貴起來。
一次,他與公卿們事先約定好了要與皇帝辯論,但到了皇上面前,他卻違背約定,順從了皇上的意旨。汲黯在朝廷上責備公孫弘說:「齊地的人多半都欺詐而無真性情,他開始時同我們一起提出這個建議,現在全都違背了,他不是個忠厚的人。」皇上責問公孫弘,公孫弘謝罪說:「瞭解我的人認為我忠厚,不瞭解我的人認為我不忠厚。」皇上讚許公孫弘的說法。皇上身邊受寵的大臣每每詆毀公孫弘,但皇上卻從沒往心裡去,而是越發厚待公孫弘。
雙面公孫弘
公元前126年,漢武帝任命公孫弘為御史大夫。汲黯對皇上說:「公孫弘位列三公,俸祿優厚,但他卻蓋布被,這實際上是沽名釣譽的虛偽行為。」皇上問公孫弘,公孫弘謝罪說:「有這樣的事。九卿中與我交好的人沒有能超過汲黯的了,但他今天在朝廷上詰難我,確實說中了我的毛病。我有三公的高貴地位卻蓋布被,確實是巧行欺詐,妄圖釣取美名。況且我聽說管仲當齊國國相的時候,有三處住宅,其奢侈的程度可與齊王相比,但齊桓公最終依靠管仲稱霸。晏嬰為齊景公的國相,很少吃肉,他的妾也不穿絲織衣服,齊國也治理得很好,這是晏嬰主動向下面的百姓看齊。如今我當了御史大夫,卻蓋布被,這是從九卿以下直到小辟吏都沒有了貴賤的差別,我是真如汲黯所說的那樣。況且沒有汲黯的忠誠,陛下怎能聽到這些話呢!」武帝認為公孫弘謙讓有禮,對他越發厚待,終於讓公孫弘當了丞相,封為平津侯。
公孫弘常常猜疑忌恨別人,他外表寬宏大量,內心卻城府很深。那些曾經同公孫弘有仇怨的人,公孫弘雖然表面與他們相處很好,暗中卻設計陷害他們。像殺死主父偃、貶黜董仲舒之類的事,都是公孫弘的主意。但他生活儉樸,他的俸祿全部用來供給他的老朋友和門客的衣食之用,家中沒有餘財。士人都以此認為他很賢明。
主動辭官
淮南王和衡山王謀反後,朝廷正加緊追究黨羽,公孫弘卻重病不起,他自認為沒有什麼功勞可以身居高位,身為丞相應當輔助國君安撫天下,使人人都遵循當臣子的準則。如今諸侯反叛,這是丞相工作不稱職的結果。他害怕自己病死,無法表明心跡,於是上書武帝說:「我聽說天下的常道有五種,用來實行這五種常道的有三種美德。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和長幼的次序,是天下的常道。智慧、仁愛和勇敢,是天下的常德。所以說:『力行近乎仁,好問近乎智,知恥近乎勇。』知道這三種情況,就知道怎樣自我修養了。知道自我修養,就知道怎樣治理別人。天下沒有不搞好自我修養卻能去治理別人的,這是百代不變的道理。現在陛下躬行大孝,以三王為借鑒,採用起周代治國的方針,兼備文王和武王的才德,根據才能授予官職。我才質低劣,沒有功勞,陛下卻特意把我從平民百姓提拔起來,封為列侯,賜給三公之位。我的品行才能不能與您的賞賜相稱。我平素就有舊病,恐怕先陛下而去,無法報答陛下的恩德。我希望交回侯印,辭官歸家,給賢者讓路。」
武帝卻說:「古代獎賞有功的人,表彰有德的人,守住先人事業要崇尚文德教化,遇到禍患要依仗武功,這個道理是永久不會改變的。我從前能夠幸運地繼承皇位,心中十分不安,一心想同各位大臣共同治理天下,你應當知道我的想法。君子都是善待賢良,憎惡惡人的。你不幸得病,不要擔心治不好,也沒有必要辭官歸家,您這樣做實際是彰顯我的無德呀!你還是安心養病吧。」幾個月後,公孫弘病情好轉,再次上朝辦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