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仁宗聽了儀王奏語,隨道:「皇考敬重劉統勳,就為他為人正直。當時朝裡頭人,都稱他包皮拯、海瑞。劉墉立朝,雖沒有他老子那麼鋒厲,然而持正不阿,在現在大員裡,已經是不可多得的了。」儀王道:「外面人都說他不脫書生氣。」
仁宗道:「這都是忌他的話。就說是書生氣,書生比了猾吏,究竟要好一點。」儀王道:「皇上卓見,遠非奴才所能及。」
領旨下來,就差人到內務府傳話,預備御賜祭筵,及儀仗等物。次日晌午時候,十名侍衛都到王府伺候,祭筵儀仗盡都齊備,那翰林院撰就的御祭文恰也送到。於是儀王坐轎鳴金,到劉相府祭奠,行畢禮,接入客廳待茶。此時寅年世戚滿漢文武,來的很不少,儀王一到,那幾個有交情的,都進來敷衍。軍機大臣吳熊光,禮部尚書英煦齊先後進來。儀王一見吳軍機,就稱他代字道:「槐江,你有喜信了,知道沒有?」吳軍機道:「什麼喜信?」儀王道:「上頭念你勤勞,要把你放出去。恰恰雲貴總督出了缺,上頭就把你名字填上了,大約明後日就有明文瞧見呢。」英煦齊聽了,忙向吳軍機道賀。儀王笑道:「慶吊擠在一塊兒,倒也難得瞧見的。」煦齊被儀王一說,頓時沒意思起來。吳槐江忙用別話岔開,大家重新敘話,儀王道:「上頭談起崇如,說他很有來歷,未死以前就知道死的日子。」煦齊道:「那還是我奏聞的呢。」儀王道:「你怎麼倒又知道?」煦齊道:「石庵為人,原古怪的很,講的話,做的事,竟不像是時下人。」槐江道:「你還議論他,他合你很講的來呢。」煦齊道:「他跟我原沒甚不合,但照他那脾氣,幸是遭遇聖明,倘碰了猜忌的主子,怎麼還會有今日。總之一句,一個人太方正了,也是不合時宜的。即如他的書法,原是沒批評的,和珅福康安盛的時候,幾回求他的字,他當面雖沒有回掉,究竟何曾寫給了他?我問他,他說這種權奸,誰願意跟他稱兄道弟,寫了東西,終不免要落款,我要跟這種人落了款,諸城劉三個字,就掃地了。」儀王道:「皇上敬重他,也就為他的風節呢。」槐江道:「石庵前知的事情,究竟怎樣?
」煦齊道:「那句話,還在六年前呢。彼時我與他同值南書房,挑燈夜話,互談身世。石Yan向我道:『我將來那篇傳,總要你作,當說劉某以貴公子,為名翰林,書名滿天下,而自問小就則可,大成不能,年八十五,不知所終』云云,我那時也不在意,隨口答應了他幾句話。」儀王道:「真也奇怪,他今年不剛八十五歲麼?」煦齊道:「可不是呢,二十三這一天,我去望他,他告訴我雍乾兩朝南齊故事,原原本本,講的很是詳細。講完之後,忽正色問我道:『煦齊,前年托你作的傳,怎樣了?
』我回他尚未動筆。他就道:『別忘了,今兒已是臘月二十三,為日無多,不能再緩了,我已囑夢瑛禪,鐫了一個洞門童子的印記,你我就在這幾日裡要分手了呢。』到昨日朝晨,還照舊的喝粥寫字,不意一過日中,竟會端坐去了。遺本稿子,還是他自己生前撰的呢,你道奇怪不奇怪?」儀王聽了,驚奇不已。槐江道:「這種事情,在別人呢,果然要算作奇事,石庵家裡卻就不足為奇了。因為他爹,他爺爺,都是這麼著。石庵現在只算是克繼祖德罷了。石庵的老子文正公沒在轎子裡,已經奇了;哪裡知道他那爺爺,死得更要奇怪。」儀王道:「他爺爺是誰?通顯過沒有?」槐江道:「石庵的爺爺,名棨,字子弢,由進士知縣,歷官至大方伯,精參易理。在四川藩台任上,一日忽語諸子道:『我夜誦屯之三,爻易象早示我以朕兆,趁現在還有一口兒氣,快具本乞休,省得有誤國家。隔不多幾日,果然無疾而終。」儀王道:「照這麼說,這無疾而終,竟成了劉家的世職了。」儀王俟大殮完畢,才回朝覆命。仁宗悼念耆臣,特下旨賜了「文清」兩字的謚法。
儀王回邸,接到驚報,忽說新派海疆總糧台內務府司員阿勒德被人謀斃。儀王詫道:「阿勒德作事,素來精細,怎麼會遭著意外之變?」忙叫家人出去探聽。原來阿勒德是滿洲正白旗人氏,智謀出眾,勇力絕人,論到他的才武,果然是沒批評。只是生有僻性,專喜男色,不樂女娘。京城裡頭小旦,差不多被他沾了個遍。彼時京中小旦,色藝雙全的,就要算著李素棠,阿勒德心癡意醉,常常凱覦非分。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李素棠倒並不把他放在心上。阿勒德每回來寓,素棠淡淡相對,總沒一辭半語腑肺之談,阿勒德很是不樂。
這日,也是合該有事,阿勒德走訪素棠,才到寓門,劈面走出一個少年來,丰神瀟灑,意氣豪華,一望就知是非常人物。只見那少年背後,還有一個風流子弟,不是別個,正是李素棠。只見李素棠與那少年,一邊講話,一邊走,纏綿恩愛,說不盡的要好。阿勒德不覺呆了,暗忖:世界上竟有這麼美男子,比了李素棠,隨珠和壁,真是一對玉人兒,能夠思一個法兒,鐵網珊瑚,把這一對玉人網了家來,終日相對,那個福比做了皇帝還快活呢。當下也不進去,獨自回家,暗地裡佈置神謀秘計。且說這少年姓金,表字春畦,浙江平湖人氏,生就的佻(達)性。十四五歲就在外面惹草沾花的不老成,輕浮姐兒被他勾上手的,不知共有多少。恃著家財豐富,模樣俏俊,整日整夜花叢裡頭混。老子娘怕他蕩壞身子,恰值朝廷為川楚軍事,特開捐例,有錢的人,花上幾個錢,就能平步青雲,謀到個一官半職,於是叫他背金入都,幹那顯親揚名大事業。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金春畦到了北京,依舊征歌選色,忙他的事,功名兩字,哪裡還在心上。北京時尚都行戲玩小旦的,春畦雖然乍到新來,習俗異人,卻早結了一個肺腑知交,這知交,就是歌郎李素棠。兩個兒情投意合,如漆如膠,說不盡的要好。春畦帶進京的銀子,不上幾個月,都花光了。床頭金盡,壯士無顏,沒奈何,只得在法源寺裡租了間房屋暫住,一面叫僕人回家取款,約定款子一到,就替素棠脫籍。
一日,忽得驚報,說李素棠暴疾身亡。趕到那裡,已經棺殮。撫棺大慟,很很哭了一場。從此,屏跡繁華,絕意聲色,只在蕭寺裡索居寂處。想著了素棠,不免短歎長吁,神傷淚落。不到兩個月,卻早悶成一病,藥爐燈影,客況愈增淒慘。正是:千里江關哀瘦信,九秋風雨病相加。
一夕,挑燈默坐,四壁蟲聲,響成一片。觸景生悲,正在偷彈珠淚,獨自傷懷,忽寺僧進報,有客奉訪。春畦心裡疑惑:我在北京交遊甚少,這訪我的誰呢?想猶未了,那客人早已跨進房,拱手兒見禮。春畦一邊還禮,一邊把那人細心估量:見那人紫棠色臉兒,三綹須兒,滿臉油腔,全副滑氣。一見春畦,拱手請問姓名。春畦通畢名字,轉問那人。那人自言姓佟,旗下人氏,現在內務府供差,生平極喜交朋友,偶遇此間,聽寺僧說有南客,果遇我兄。芝眉蘭宇,不啻神仙中人,心裡歡喜的很。春畦見他談吐蘊藉,不覺傾倒起來,談了一回,漸漸談到聲色上。姓佟的道:「京師梨園色藝之盛,堪稱天下第一,我兄也曾涉獵過麼?」春畦見問,歎了一口氣道:「再別提起,兄弟再不願涉足此中了。」姓佟的忙問何故。春畦道:「一言難盡!」當下就把情戀李素棠,並素棠暴疾身亡,不勝美人黃土之感盡情傾吐,告訴了姓佟的。姓佟的笑道:「不料我兄弟眼光竟這麼的淺陋!天下之大,人才之眾,一個李素堂算什麼呢。」春畦驚道:「難道還有勝過李郎的人麼?」姓佟的道:
「那多的很,多的很。」春畦問:「在哪裡?」姓佟的道:「不必他求,兄弟家裡那個班子裡,像李素堂這麼的人,倒也挑得出兩三個。」春畦道:「可否帶兄弟去瞧瞧。」姓佟的笑道:
「這兒原是玩意兒,不值什麼。我兄喜歡,就跟兄弟家去是了。」
春畦大喜,當下隨著姓佟的出門登車,所經途徑,覺都是未曾閱歷過的。一會子兒,行到一所府第,朱門軒戶,僮僕如雲,瞧那氣派,並不像是尋常旗員。姓佟的慇勤延接,把春畦讓入齋中,置酒相待。餚饌紛陳,卻是咄嗟之間立辦成功的。春畦見了,心裡愈益驚詫。姓佟的執壺相勸,喝了三五杯酒,姓佟的開言道:「佳客在坐,不可寂飲。」回向家人道:「快叫鳳奴出來,唱兩支曲兒聽聽。」家人應諾,霎時引出一個麗人來,風鬟霧鬢,綽約多姿。姓佟的指向春畦道:「這兒是兄弟新買的姬兒,小名兒叫做鳳奴。」春畦舉目一瞧,嚇得魂不附體。你道為甚緣故?原來鳳奴的面貌,與歌郎李素棠,生的竟一般無二,倘不是換了女裝,竟要脫口呼出素棠來。只見姓佟的向鳳奴道:「這位平湖金老爺詞曲上頭很精明的,你好好兒歌一曲來,給金老爺下酒。」鳳奴微微應了一聲,就拍著檀板歌唱起來,卻時時偷眼瞧春畦,秋波瑩注,淚睫瑩然。春畦也不轉睛的瞧看,見鳳奴柔媚的態度,清脆的歌聲,越瞧越真,越瞧越像,宛然是李素棠。想要詢問一語,又礙著姓佟的在坐。正在狐疑,姓佟起身斟酒道:「快乾兩杯,別盡悶坐著。」春畦不能推卻,連喝了四五杯,早已醺然醉倒。只聽姓佟的吩咐家人道:「金老爺醉了,你們快引他書齋中睡罷,要茶要水,好好的伺候。稍有違件,我查著了,可就要不依的。」隨有家人攙扶春畦到齋中,床榻衾褥,佈置齊備,春畦和衣睡下。眾家人見他睡下,都偷偷的溜了出去。
春畦醒來要茶,見人影兒都沒有了,才待聲喚,門環響處,一個人掀簾而入。春畦抬頭,見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席上相遇的那個鳳奴。鳳奴一見春畦,就道:「別才數月,怎麼就不認識?」辨色聞聲,果然就是李素棠。春畦道:「我原疑心是你,果然不會認錯。李郎你為甚改成女裝了呢?怎麼倒又在這裡?那日得著你凶耗,我的腸兒痛得一寸寸的斷了。」素棠道:
「我原沒有死,但活著的難過,比死還要利害。」春畦道:「你怎麼會到這裡的?」素棠道:「我被那廝劫閉在此,橫遭強暴,慘不可言。現在的日子,宛如籠裡頭的鳥,有著翅膀子不能飛,有著雙足不能走。我的金老爺,你替我想想,苦不苦呢?」說到這裡,不禁流下淚來。春畦道:「這姓佟的到底是什麼人,竟把你摧殘到這個樣子。我金春畦不知道便罷,知道了總要想法子救你。終不然白瞧你埋沒在這裡一輩子不成?」隨取帕子,替素棠試淚。
素棠乘勢坐人春畦懷中,正欲訴說衷腸,忽見姓佟的怒吼吼奔進來,手裡執著一柄鋼刀,用刀尖指定春畦道:「我當你是風雅文人,才這麼的款待你。誰料你竟是個禽獸,膽敢調戲我的姬妾。」說到這裡,睜出圓彪彪兩個眼珠子,揚著雪亮的刀,大有舉刀欲砍的樣子。李素棠嚇得早溜了出去,春畦雙膝跪地,不住口的求饒。姓佟的道:「你要我饒麼?那也很容易。」說罷,把刀一擲,隨有兩個僮僕自外奔入,把春畦捺置在塌上,褫去了下衣。春畦此時,欲拒無能,欲避無術,只得忍辱含羞,任其無所不至。姓佟的真也可惡,輕薄完畢,偏還欲春畦喝酒。春畦此時身子已不能自主,勉盡一杯,覺著那酒微有藥氣味,不敢再喝。不意此酒,比什麼都利害,一杯下肚,早醉到個人事不知。
比及醒來,下部已受了宮刑,大駭起坐,只覺四肢輕軟,全身鬆懈,一點兒勁都不能做。春畦此時,心已灰絕。忽見門簾動處,一個人進來,向春畦道:「不料你也會被他拖入在此的。我鑽了圈套,就望你來救我,現在你也鑽進了,更望誰援救呢?」說罷,抱頭大哭。春畦也失聲痛哭。原來這進來的,正是李素棠。哭了一會子,還是素棠勸住了。春畦道:「這姓佟的惡棍,你我和他,前世裡不知結下什麼冤仇,被他摧殘到這個樣子。」李素棠道:「你還當他真姓佟麼?」春畦道:「他不姓佟姓什麼?」素棠道:「他就是內務府司員阿勒德,滿洲的大滑,勇力絕人,死黨眾多,酷喜獵漁男色。被他囚閉死的,前後已逾十人。現在後房還關著三個,連你與我,共是五人。」春畦聽了,痛哭覓死。素棠道:「你新被大創,一百日裡,著不得風的,著了風就有性命之虞。」春畦哭道:「身子已經廢掉,活著也沒什麼趣味,還是早死乾淨。」素棠道:「死也沒中用,活著還好圖謀雪恥。」春畦聽說有理,只得暫時忍辱。隔了三五個月,創口是平了,頭髮是長了,阿勒德逼他改易女裝。春畦跟素棠私謀行刺,又怕他的勇,不敢造次。這年阿勒德謀著海疆總糧台,春畦進府已經二年多了。阿勒德新得紅差,興頭異常。這日,從儀府回家,帶了十多桿鳥槍,就叫家人送交春畦收下。春畦見了鳥槍,心生一計,暗與素棠商量,推說替阿勒德餞行,設了一席酒,兩個兒輪流把盞,把阿勒德灌了個稀泥爛醉。春畦道:「素棠,你我的奇辱大恥,這會子可以報雪了。」素棠取鳥槍在手,滿裝了彈丸,對正阿勒德心口,切齒道:「阿賊,你今兒才認識我了。」說畢,轟然一響,可憐力大如牛的阿勒德,不過身子上多了黃豆大小五七粒彈丸兒,竟然嗚呼哀哉,歸天去了。春畦又把火藥點著,那所大宅子,頓時烈焰騰飛燒將起來。春畦攜著李素堂趁亂裡逃出,奔到至戚某主政家,還想到官控告。某主政勸他剃髮改裝,回南完結。這便是阿勒德遇刺的新聞奇事。不過兩日,滿京城都已傳遍。儀府家人,照實回過儀王。儀王見他孽由自作,也就丟開手不管。
此時朝廷造船鑄炮,遣將派兵,忙得什麼相似。廣東撫台孫玉庭,又上了一道時務策,稱說:「從古但聞海防,不聞海戰。粵洋三千餘里,賊蹤飄忽,兵分勢單,終年在洋奔逐,訖無成效,不如專力防守海口,嚴禁岸奸。為以逸待勞之計,其官運鹽船及貿易商船,皆配兵船巡護,是海防亦非置舟師於不用」等語。仁宗深為嘉許,下旨飭行。又特擢總兵李長庚為浙江提督,命他專辦海盜。這時光,東南水陸將帥智勇雙全沒一樣不知。更有一樁驚人本領,操縱駕駛,踏浪如飛,恁是風驚浪駭,龍吼雷鳴,他把著舵,使著帆,心安意泰,竟然沒事人一般。每與海賊鏖戰,身先士卒,冒死奮登。打了勝仗,所有俘獲,悉賞與有功將士,自己分毫不取。所以部下將士,無不爭先效死。海賊聽到李長庚三字,無不頭騰腦漲。當時賊中有「不怕千萬兵,只怕李長庚」之語。仁宗特旨拔擢,真可算得知人善任。
當下浙江巡撫阮元接到上諭,忙請長庚入署,先把恩命給他瞧看,然後向他道賀。長庚照例謙讓了幾句,阮撫台置酒相待,問他剿賊方略。長庚道:「海裡頭事情,如何能夠預料,風勢不順,數十里宛如數千里,十天半月還趕不到,要是風順勢利,一半天就能趕千百里呢。所以海上用兵,無風不戰,大風不戰,大雨不戰,逆風逆潮不戰,除雨蒙霧不戰,日晚夜黑不戰,颶期將至不戰,沙路不明不戰,賊眾我寡不戰,前無泊地後無退路不戰。」阮撫台道:「怪道用了這麼年數兵,獲住的海賊寥寥無幾,原來有這許多講究,我今兒才知道呢。」長庚道:「就是開仗,勇力無所施,刀矛無數用,全恃著大炮轟擊。大帥想罷,海浪的洶湧何等利害,火炮的反震何等利害。船身箕蕩,發出去炮子,能有幾個打中呢?就是風順勢足,我順風追逐,賊也順風逃遁,無伏可設,無險可扼,又拿他怎樣?到這時候,需用鉤鐮鉤掉他的皮網,用大炮轟掉他的椗牙蓬胎,使他船傷行遲,我師圍住駿擊,殺得賊窮投海,才獲住他一二艘。勢又不能船船圍擊,那余外的賊船,早又飄然逃去了。再者海賊往來三省數千里,都是沿海內洋,至於外洋,浩瀚無邊,無隙可依,無船可掠,賊也從不敢去。惟遇官兵追急,才有一二忘命賊船,逃向那邊去。倘日色西沉,賊船直竄外洋,我師冒險無益,勢必回帆收港,而海賊又逭誅了。海裡頭事情,原不比陸路,濤浪洶湧,起如升天,落如墜地,一物不固,即有復溺之憂。遇著了大風,一舟折桅,全軍失色。到了那時候,雖然賊在垂護,亦必捨而收泊,等到桅柱修好,賊船已逃的沒了影兒。揚帆窮搜,數日追及,桅壞帆裂,依舊是這個樣子。所以兵船出海,經歷四五個月,一個賊都沒有獲著,也是很尋常的事。大帥,這麼的敵情,這麼的地勢,你道能夠預料不能夠預料?」欲知阮元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