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祖文宣皇帝諱洋,字子進,高祖第二子,世宗同母弟。帝身體有鱗,兩個腳後跟,不喜好遊戲,沉著有風度。高祖曾試探著考察幾位兒子的理事能力,讓他們各自整治一堆亂絲,只有帝一個人獨自抽出刀來將絲斬斷,說:「亂,就應該斬。」高祖贊同。又分發給他們武器,並讓四散而出,同時指使甲士彭樂等佯裝攻擊他們。見此情況,世宗等人怖懼,帝便組織起諸弟,與彭樂對陣。樂去掉頭盔,講明實情,帝還是把他抓起來交給了高祖。高祖對其另眼相待,曾對薛王叔說:「此兒的意向見解超過了我。」幼年時從師範陽人盧景裕,聰敏過人,景裕無法預測。天平二年(535),授散騎常侍、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左光祿大夫、太原郡開國公。武定元年(543),加侍中。二年,轉尚書左僕射、領軍將軍。五年,授尚書令、中書監、京畿大都督。
武定七年八月,世宗遇害,事情突然,內外震驚。帝神色不變,指揮部署,親自臠割盜賊又用漆塗了兇手的頭,事後才慢慢地放出風來:「奴反,大將軍受了一點傷,沒有什麼關係。」當時朝廷內外沒有人對他不佩服的。帝趕赴晉陽,親理庶政,務從寬厚,不便於民眾的事情全部減省掉了。
八年春正月十八日,魏詔令進帝位為使持節、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大行台、齊郡王,食邑一萬戶。三月十二日,魏又晉封帝齊王,食冀州的渤海、長樂、安德、武邑和瀛州的河間五郡,邑十萬戶。
夏五月初三,帝前往鄴城。初六,進位相國,總領百官,封冀州的渤海、長樂、安德、武邑和瀛州的河間、高陽、章武和定州的中山、常山、博陵十郡給帝,食邑二十萬戶,加九錫,殊禮,齊王依然保留。魏帝派兼太尉彭城王韶、司空潘相樂冊命。還向帝遞送璽書,派兼太保彭城王韶、兼司空敬顯俊奉獻皇帝璽綬。其禪代禮儀依據唐虞、漢魏故例。尚書令高隆之率領百僚勸進。初十,在南郊即皇帝位,下詔大赦天下,改武定八年(550)為天保元年。
十一月,周文帝率兵抵陝城,分派騎兵向北,至建州。二十日,帝親自領兵出發,駐紮都城東邊。周文帝聽到北齊軍軍容整齊的報告,感歎著說:「高歡沒有死。」於是退兵。
十年冬十月初十,帝暴亡於晉陽宮德陽堂,時年三十一歲。
帝年輕時抱負遠大,志識沉敏,外柔內剛,堅決果敢。喜好政事,測始知終,理劇處繁,終日不倦。初踐大位,留心政術,用法御下,公平為先。或有違犯憲章,雖親戚舊勳,必無寬貸,內外清靜,莫不整肅。至於軍國大計,神機妙算,規模宏遠,有人君的大略。又因三方鼎立,諸夷未賓,修繕甲兵,訓練士卒,建置百保軍士作為左右宿衛。常臨行陣,親當矢石,鋒刃交接,只擔心前面的敵人不多,屢歷艱難,常取勝利。曾在東山宴游,以關隴未平,摔杯大怒,召魏收來御前,速成詔書,宣佈遠近,將伐西周。這年,周文帝殂,西人驚恐,帝常有度隴的打算。
征伐四方,威振夷夏,六七年後,以功業自傲,於是留連沉湎,縱行婬暴。或親自鼓舞,歌唱不止,通宵達旦,以夜繼晝。或袒露肉體,塗脂抹粉,胡服散發,雜衣錦彩。拔刃張弓,遊行市肆。勳戚之宅,朝夕臨幸。時乘駱駝牛驢,不置鞍座籠頭,盛暑嚴夏,隆冬酷寒,或烈日烤身,脫衣馳騁,從者不堪,帝處之泰然。親戚貴臣,左右近侍,前呼後擁,無有等級。徵集婬婦,分給從官,朝夕臨視,作為娛樂。屠戮誅殺,多令肢解,或焚之於火,或投之於河。時時醉酒,更加狂暴。進入末年,常稱見到了諸多鬼怪,也說聽到了眾多異聲。稍不如意,便行殺戮,諸元宗室全被處死,永安、上黨諸王並遭冤酷,高隆之、高德政、杜弼、王元景、李..之等均以無罪受害。曾在晉陽用長矛戲刺都督尉子耀,應手人亡。又在三台大光殿上,用餎餎都督穆嵩,以至於死。又曾幸開府暴顯的家,隨從中有都督韓胐,忽然被喊出來斬殺。其餘濫殺,不可勝記。朝野怨恨,各懷憎心。帝一向用嚴刑御下,加之默識強記,百僚戰慄,不敢為非作歹,文武近臣朝不慮夕。多喜營建,百役繁興,舉國騷擾,公私勞弊。凡是賞賜,卻無節制,致使府藏很快空虛。自皇太后諸王以及內外勳舊,無不愁懼危悚,奈何不得。末年之後,不能進食,惟有飲酒,麴櫱成災,因此斷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