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廢帝本紀

廢帝號昱,字德融,小時字慧震,明帝的長子。大明七年(463)正月二十日,出生在衛尉府。太宗各個兒子在出生前,都用《周易》占卜,用新得到的卦作小字,因此廢帝字慧震,其他皇子的字也是這樣得來的。泰始二年(466),立為皇太子。三年(467),明帝將太子的號改為昱。乘坐象輅(車)。六年(470),太子搬出東宮。明帝下令太子參加元旦朝臣的賀禮。穿袞冕九章衣。

泰豫元年(472)四月七日,太宗駕崩。八日,太子即位,大赦天下。尚書令袁粲、護軍將軍褚淵共同輔佐朝政。九日,任命護軍將軍張永為右光祿大夫,撫軍將軍安成王為揚州刺史。十日,特進、右光祿大夫劉遵考改任左光祿大夫。

五月十二日,任命吳興太守張岱為益州刺史。二十二日,沿江各戍老弱病殘士兵,全部復員回家。班劍(衛士)照舊進入宮殿。

六月六日,下詔說:「聖王明主治理國家,首先關切民隱,訪求百姓疾苦,推廣教化,恩威並施。我以卑微之身,繼承皇位,總想著政務,但能傳達到我的信息很少,時時眷戀著政務,就是睡著也沒忘記。可派遣使臣巡視各地,收集民俗民謠,訪求百姓疾苦。假如有受冤枉的百姓,不合民俗的法律,一一上報。若地方官員公正嚴明,廉潔勤政,據實上報。假如有製造冤假錯案的,玩忽職守的,損公肥私的,害民利己的,也不要有所隱瞞。廣泛收集訪求定國安邦之策,巡視的使臣,一定要合乎實際,認真履行職責,就像我親自巡視一樣。」又下詔說:「做夢都想著訪求賢才,前人對求賢盛為稱頌。我無德無才,即皇位,想繼承聖人之道,竭力弘揚治國之方,廣開言路,博攬人才。各地官員,應廣泛收集人才。以孝順友愛在族人中出名的,以仁義在鄰里間揚名的,或者隱匿在民間鄉野,而能整理風俗,有益教化的,只要有一種優秀品質,就不要遺漏。各種賢達人才,都要舉薦嘉獎。」京城發水災,下詔賑濟京城兩縣貧民。八日,尊皇后為皇太后,立江氏為皇后。

秋七月九日,尊生母陳貴妃為皇太妃。

閏七月十日,撤宋安郡併入廣興郡。十三日,劃南豫州的南汝陰郡歸西豫州,西豫州的廬江郡歸豫州。二十日,委任新任征西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蔡興宗為中書監、光祿大夫,安西將軍、郢州刺史沈攸之為鎮西將軍、荊州刺史,南豫州刺史劉秉為平西將軍、郢州刺史,新任太常建平王景素為鎮軍將軍、南徐州刺史。

八月九日,新任中書監、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蔡興宗去世。

冬十月八日,撫軍將軍劉韞犯罪被免官。十日,護軍將軍褚淵因母病離職。

十一月二十一日,委任新任平西將軍、郢州刺史劉秉為尚書左僕射。二十四日,護軍將軍褚淵回朝重新輔佐朝政。芮芮國、高麗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

十二月,索虜侵犯義陽。二十六日,司州刺史王瞻擊敗索虜。

元徽元年(473)春正月初一,改紀年。大赦天下。二日,下詔說:「減約法律以恩澤天下,寬恕罪犯,以仁義教化百姓。我治理天下,寬大為懷,力求合乎我為民族造福的願望。今新改紀年,萬象更新,一切流弊,都應消除。元徽元年以前流放的罪犯,都釋放回家。」

二月三日,任命晉熙王燮為郢州刺史。

三月四日,任命撫軍長史何恢為廣州刺史。婆利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六日,委任前任淮南太守劉靈遺為南豫州刺史。

夏五月九日,委任輔師將軍李安民為司州刺史。十三日,河南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

六月十五日,任命越州刺史陳伯紹為交州刺史。十九日,特進、左光祿大夫劉遵考去世。壽陽發洪水,二十三日,派殿中將軍前往賑濟慰問。二十六日,任命左軍將軍孟次陽為兗州刺史。

秋七月十日,散騎常侍顧長康、長水校尉何翌之進獻他們所撰寫的《諫林》,上起自虞、舜,下到晉武帝,共十二卷。

秘書丞王儉進獻他撰寫的《七志》三十卷。十二日,下詔說:「天道失常,發生旱災,傷害莊稼,百姓困難。我很愧疚,未能弘揚治道,訴訟不斷,積案甚多,這些早晚都掛在心頭。尚書令可與執法官員,盡快審理各種案件,使冤假錯案得到平反昭雪。下令各州郡,不要讓案件積壓。」二十日,鎮軍將軍、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晉陞為鎮北將軍。二十三日,陳留王曹銑去世。

九月四日,下詔說:「國家徵收賦稅,應該有個限額,過去戰禍頻繁,賦稅首先要滿足軍費,徵收賦稅,有時超過了規定的標準。湘、江二州,輸出的糧食、賦役繁多,百姓更加感到困難。因循守舊,沒有變革,民力竭盡,越來越嚴重。常為此事感歎,日夜掛在心頭。可派遣使臣到湘、江二州,詳細考察。違背原來規定的徵收賦稅,不是國家派的勞役,都一律免除,逐條上報。」九日,立衡陽王嶷的兒子伯玉為南平王。

冬十月六日,任命撫軍司馬王玄載為梁、南秦二州刺史。十七日,將南兗州的鍾離、豫州的馬頭劃出來,又從秦郡、梁郡、歷陽分出一部分設置新昌郡,鍾離、馬頭、新昌三郡合在一起設立徐州。

十一月二日,任命散騎常侍垣閎為徐州刺史。五日,尚書令袁粲因母親去世也離職。

十二月一日,出現日蝕。六日,司空、江州刺史桂陽王休范晉陞為太尉,尚書令袁粲回朝擔任本職,被加封為衛將軍。八日,立前建安王長子伯融為始安縣王。十日,河南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

元徽二年(474)正月六日,任命右光祿大夫張永為征北將軍、南兗州刺史。

二月九日,加封護軍將軍褚淵為中軍將軍。

三月十二日,任命左衛將軍王寬為南豫州刺史。

夏四月十三日,下詔說:「據功封爵,給予榮譽,條文雖多,但還有欠缺。獎賞不公,我心有愧。可完全依照過去的標準,一一審訂落實。」

五月三日,太尉、江州刺史桂陽王休范起兵謀反。六日,全國戒嚴。加封中領軍劉面力為鎮軍將軍,右衛將軍齊王為平南將軍,打先鋒南討出京城,駐紮在新亭。征北將軍張永駐紮白下,前南兗州刺史沈懷明戍守石頭,衛將軍袁粲、中軍將軍褚淵拱衛京城。八日,叛軍突然進攻新亭壘。齊王抗擊,大敗叛軍。越騎校尉張敬兒斬了休范。賊黨杜黑蠡、丁文豪兵分兩路進攻朱雀航,劉面力拚命抵抗,戰敗犧牲。右衛將軍王道隆逃跑時被殺。張永在白下潰敗,沈懷明從石頭逃走。十一日,撫軍典簽茅恬打開東府城迎接叛軍,叛軍進駐中堂,羽林監陳顯達擊敗叛軍。十二日,張敬兒等在宣陽門、莊嚴寺、小市打敗叛軍,平定東府城。擒拿叛賊。將士都有封爵獎賜。十四日,下令京城二縣掩埋叛軍和戰死者的屍體,恢復京城秩序。同日,解除戒嚴,大赦天下,文武官員各加官一級。十七日,免除江州舊債,不是國家徵收的租調,有損百姓的勞役,一律停止徵收。下詔說:「先前國家賦稅虧損,國庫儲藏很少。近年來戰事雖少,但軍費開支大,府庫空虛,入不敷出。宜革除奢華,力求節儉。新供奉的服飾用品,都減少,雕樑畫棟之類的奢糜行為一律禁止。各種不正當開支,一律杜絕,宮外可參照辦理。」荊州刺史沈攸之、南徐州刺史建平王景素、郢州刺史晉熙王燮、湘州刺史王僧虔、雍州刺史張興世同起義兵勤王趕赴京城。二十六日,任命第七皇弟友為江州刺史。芮芮國派使者進獻特產。

六月七日,任命平南將軍齊王為中領軍、鎮軍將軍、南兗州刺史。十二日,晉熙王燮派兵攻克尋陽,平定江州。二十日,任命淮南太守任農夫為豫州刺史,右將軍、南豫州刺史王寬晉陞為平西將軍。二十三日,又將輔師將軍改為輔國將軍。

秋七月三日,立第七皇弟友為邵陵王。六日,任命撫軍司馬孟次為兗州刺史。八日,鎮西將軍、荊州刺史沈攸之晉陞為征西大將軍、鎮北將軍,南豫州刺史建平王景素晉陞為征北將軍,兼任開府儀同三司。征虜將軍、郢州刺史晉熙王燮晉陞為安西將軍,前將軍、湘州刺史王僧虔晉陞為平西將軍。

八月七日,任命征虜行參軍劉延祖為寧州刺史。

九月六日,任命游擊將軍呂安國為兗州刺史。十日,任命尚書令、新任衛將軍袁粲為中書監,並以原來的封號開府儀同三司,兼任司徒,加封護軍將軍褚淵為尚書令,撫軍將軍、揚州刺史安成王晉陞為車騎將軍。

冬十月十一日,任命新任侍中王蘊為湘州刺史。十九日,任命游擊將軍陳顯達為廣州刺史。

十一月九日,皇上舉行加冠禮,大赦天下。男子賜爵一級;做父母和掌管教化的三老、孝悌、致力耕田者賜爵二級;鰥寡孤獨病重難以生存者,每人賜谷五斛;八十歲以上的,另賜給帛一匹。聚飲五日;王公以下各官都有賞賜。

十二月五日,立第八皇弟躋為江夏王,第九皇弟贊為武陵王。

元徽三年(475)春正月二日,皇上到南郊、明堂祭祀。

三月三日,河南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五日,任命車騎將軍張敬兒為雍州刺史。同日,京城發洪水,派尚書郎官長視察賑濟。

閏三月二日,下詔說:「民風不淳樸,國家不富足,災難頻頻發生,百姓也很窮困。而且邊境不安寧。徵收的徭役賦稅越來越多,心裡總掛著這些,越來越感到慚愧。想革除浪費詭弊,發揚節約之風,拯救百民,康寧國家。太官供應的膳食,御府供給的華麗服裝,所有供給之物,都要減少,可詳細制定個規定,務求合乎我從簡之心。」

夏四月,派尚書郎到各州檢查登記戶籍,窮困的老人,特別貧困者,免除租調,處於壯年還有生計的,適當給予減免;財產足夠交納賦稅的,督促他們交清。十五日,皇上駕臨中堂聽訴訟。

六月八日,北方國家派來的使者到京城。兼任司徒的袁粲、尚書令褚淵都堅決請求辭去職務。

秋七月九日,任命袁粲為尚書令。十二日,任命給事黃門侍郎劉懷珍為豫州刺史。

八月二十日,加封護軍將軍褚淵為中書監。

九月二十四日,征西大將軍河南王吐谷渾拾夤晉陞為車騎大將軍。

冬十月二十六日,高麗國派使者來進獻特產。

十二月二十日,任命冠軍將軍姚道和為司州刺史。

元徽四年(476)春正月四日,皇上親自耕田,大赦天下。賜致力耕田的人爵一級;貸給貧民糧種。八日,任命梁、南秦二州刺史王玄載為益州刺史。

二月五日,任命步兵校尉范伯年為梁、南秦二州刺史。九日,加封紫金光祿大夫王琨為特進。夏五月,任命寧朔將軍、武都王楊文度為北秦州刺史。十四日,尚書右丞虞玩之上表陳述時事說:

「國庫耗散空虛,已三十年了。江、荊各州,徵收的稅調原本很少,近年來,由於招募軍隊籌集軍餉,也使它們匱乏。每年徵收入的穀物布帛,僅能供給文武官員的俸祿。豫、兗、司、徐各州,嗷嗷待哺,西北戰將,缺少衣服,運往京都的糧食布帛也很少。國庫所依靠的,只有淮、海。民窮財少,不如從前。而國家的開支,卻是元嘉年間的四倍。二衛台坊的人,還剩下的不到百分之二十,都水材官,還在的也不到百分之二十。府庫,沒有木竹;東西二均,缺磚少瓦。下詔給的賞賜,都依靠到市場上去交易。尚書省的房舍,越來越傾斜,府第房室,多像這樣破舊不堪。擺在眼前卻不能解決,看見了卻無力顧及。先前所定的租調,考慮不周,沒有儲備,理所當然出現空虛,多年的弊政導致耗費甚多,今天尤為嚴重。往年奉旨,課徵揚州、徐州欠的租稅,共徵收了六十萬斛米谷、五千餘萬錢、五萬匹布絹,雜物還在外,靠這勉強維持。現在所空缺的越來越多,開支越來越大,恐怕供奉缺乏,兵器供給不足,將士挨餓怨恨,百官沒有俸祿。皇親國戚難以贍養,有功之臣拿不出東西獎賞。建築官邸禁止搞華麗的雕刻,如真像我所憂慮的那樣,混亂很快就會發生。治國大計,我不能妄言,朝夕勤勉,內心不敢懈怠。請陛下抽點時間考慮,推行必要的措施,則官民同慶。」

皇上下詔作了答覆。十五日,任命驍騎將軍曹欣為徐州刺史。

六月七日,加封鎮軍將軍齊王為尚書左僕射。

秋七月九日,征北將軍、南豫州刺史建平王景素佔據京城反叛。十七日,全國戒嚴。派驍騎將軍任農夫、冠軍將軍黃回北伐,鎮軍將軍齊王統領各路兵馬。赦免南徐州。始安王伯融、都鄉侯伯猷被賜死。二十日,豫州刺史段佛榮統率打先鋒的騎兵、步兵。二十四日,軍主、左軍將軍張保被殺。黃回等抵達京城,與景素的軍隊交戰,接連打敗景素的軍隊。二十六日,攻克京城,斬殺景素,景素同黨都被處決,同日解除戒嚴。二十九日,大赦天下,各有封賞。免除京城二縣元徽元年以前的所欠租調。三十日,任命武陵王贊為南徐州刺史。

八月十三日,立第十皇弟發羽為南陽王,第十一皇弟嵩為新興王,第十二皇弟禧為始建王。十五日,任命給事黃門侍郎阮佃夫為南豫州刺史。十六日,任命行青、冀二州刺史劉善明為青、冀二州刺史。

九月三日,將郢州的隨郡劃歸司州。七日,驍騎將軍高道慶犯罪,被處死。八日,車騎將軍、揚州刺史安成王晉陞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安西將軍、郢州刺史晉熙王燮晉陞為鎮西將軍。

冬十月十日,任命吏部尚書王僧虔為尚書右僕射。宕昌王梁彌機為安西將軍、河涼二州刺史。十二日,中書監、護軍將軍褚淵因母親病離職。十一月十四日,皇上下詔命他回朝擔任原職。

元徽五年(477)二月二日,任命建寧太守柳和為寧州刺史。四月六日,豫州刺史阮佃夫、步兵校尉申伯宗、朱幼密謀廢除皇帝,阮佃夫、朱幼被投入監牢處死,申伯宗被殺。

五月二日,任命左軍將軍沈景德為交州刺史,驍騎將軍全景文為南豫州刺史。九日,任命屯騎校尉孫雲灌為越州刺史。

六月八日,殺司徒左長史沈勃、散騎常侍杜幼文、游擊將軍孫超之、長水校尉杜叔文,大赦天下。

七月十日夜,皇上在仁壽殿喪命,時年十五歲。十一日,皇太后下詔說:

「衛將軍、領軍、中書監、八座:昱因為是嫡長子,繼承了皇位,指望他識大體,社稷有所依靠。豈料他窮凶極惡,自小到大,不行好事,專幹壞事。師長訓導,卻常不肯認錯,惡習難改,越來越嚴重。將宮廷衣冠棄之一邊,常穿少數民族的服裝,縱情犬馬,酷好玩鷹。甚至一個人騎馬跑到遠郊,在野外住宿,手舞戈矛,親自砍殺,把刀子作為玩物,以斬殺為樂事。不帶衛士,不要為君的儀表,徒步街市,在市場上飲酒而歌,晚上出去遊玩忘記了回宮,在宮捨中飲酒住宿,殺人子女,搶人財物,這種行徑史書裡沒記載過,從古到今也沒聽說過。沈勃一介儒士,孫超是有功之臣,幼文是他的兄弟,這些人都沒罪,卻在同一天被殺。射箭舞劍完全像孩子一樣,剖人肝腸,視為兒戲,把屍體丟到江裡作為樂事。開銷無節制,導致國庫空虛,對關中黃河地區橫徵暴斂,搜刮所得胡亂揮霍,百姓嗷嗷待哺,生活無著。我同他的生母多次用仁義道德來批評教育他,他卻密謀毒害我們,好更放縱地胡作非為。天天憂慮擔心。民怨神怒已久,宗廟社稷危殆。

「廢昏君立明主,前朝作出過典範,何況是不仁不義,為天下所棄的君主呢,因此暗地命令蕭領軍秘密籌劃,驃騎大將軍安成王是太宗的親骨肉,相貌莊重,道德高尚。天命所歸,人心所向。宜繼承皇位,君臨天下。依照舊例,即時執行。未亡人追憶往事心情悲傷,深有感慨。」

太后又下令說:「昱窮凶極惡,自取滅亡,雖說是罪有應得,用不著悲傷,但廢為平民百姓,又於心不忍。可特追封為蒼梧郡王。」葬在丹陽秣陵縣郊壇西。

當初昱住在東宮,五六歲時,開始讀書,但好玩不肯用功,老師無法管教,喜歡爬漆帳竿,爬到離地面一丈多高,這樣玩半頓飯的工夫,才下來。年紀稍大一些,喜怒無常,左右有違背他意願的,動輒用手打。常常屈膝而坐,老師將這些告訴了太宗,太宗令他的生母嚴加管教。即位後,內怕太后,外懼眾臣,還不敢肆意妄為。自從舉行加冠禮之後,惡習逐漸暴露,太后、大臣感到難以控制。元徽三年(475)秋冬之際,喜歡出去遊玩,太妃總是乘青篾車,隨後跟隨。昱逐漸放縱,太妃也管不了。他只率左右幾個親信,撇下侍衛,有時出城十里、二十里,有時到市場,有時到軍營玩耍,黃昏時分才回宮。元徽四年春夏之際,出遊的次數更多。自從京城平定之後,變得驕橫,天天出遊。常與左右親信解僧智、張五兒縱馬馳騁,夜晚出,開承明門,傍晚出城早晨回來,早晨出去傍晚回城。隨從都手執戈矛,路上行人及犬馬牛驢,碰到了無一倖免,百姓恐懼,白天不敢開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常穿著小誇褶,不穿整齊的衣冠。如有違背意願的,就嚴加處罰。昱有幾十根白色的棒子,每個都起了名字,針椎鑿鋸之徒,不離左右。曾用鐵椎椎人陰部、左右親信中有人看到了皺眉頭,昱大怒,命令此人袒露肩胛部立正,用矛刺穿他的肩胛。在耀靈殿上養幾十頭驢,所騎的馬,養在御榻旁。早先民間傳言,太宗患了不育症,陳太妃本是李道兒的妾,有的說昱是李道兒的兒子。昱每次出入歸來,常自稱劉統或自稱李將軍。與右衛翼輦營女子私通,每次攜她出遊,帶幾千錢,作為酒宴之資。阮佃夫的心腹張羊很得阮佃夫的信任。佃夫密謀敗露後,張羊逃走,後捉住,昱親自到承明門用車輪輾死了他。杜延載、沈勃、杜幼文、孫超被捕後,昱親自用戈矛斬割。在玄武湖北面捕到了幼文的哥哥叔文,昱騎馬趕去,用矛殺了他。製造露車一輛,車上架著篷子,昱乘坐露車出入,隨從不過幾十人。衛隊常常追趕不上,又擔心闖禍,也就不敢追尋,只好在遠處整隊遙望。凡是俗事,昱看一下就會,鍛鑄錫金銀,縫衣作帽,技藝都很高超。沒學過樂器,拿起笛子卻能吹出音律,天性好殺,以此為樂,一日無事,就悶悶不樂。文武百官,人人擔憂性命難保,朝中官員,更是朝不保夕。

齊王順應民心,暗地圖謀廢昱,與直閣將軍王敬則謀劃。七月七日,昱坐露車,帶隨從二百多人,沒帶衛隊,到青圓尼寺,晚上到新安寺同雲度道人飲酒。喝醉了,傍晚隨從扶他回仁壽殿東阿顫幄中休息。當時,昱出入無常。宮內各門,夜晚都不關。侍衛害怕碰上昱,沒有敢出門的。衛士躲避,宮廷內外則沒有戒備。王敬則與昱的左右親信楊玉夫、楊萬年、呂欣之、湯成之、陳奉伯、張石留、羅僧智、鍾千載、嚴道福、雷道賜、戴昭祖、許啟、戚元寶、盛道泰、鍾於秋、王天寶、公上延孫、俞成、錢道寶、馬敬之、陳寶應、吳琚之、劉邱魯、唐天寶、俞孫等二十五人聯絡,謀劃共同殺昱,那天晚上,王敬則外出,玉夫見昱醉得一無所知,就與萬年一同進入顫幄內,用昱的防身刀殺了他。奉伯提著昱的頭,像平常一樣,假稱聖旨騙開承明門出宮,把昱的頭交給敬則,敬則騎馬跑到領軍府,把昱的人頭獻給齊王。齊王換上戎裝,率親信數十人,假稱遠行歸來,開承明門進宮。昱以前每次開門,守門衛士害怕不敢抬頭看,因此根本就不懷疑。齊王進宮,天剛亮,就奉太后令奉迎安成王。

史臣說:亡國之君,雖說走的是同一條路,剛開始時卻有所不同,前廢帝喜歡遊玩,不知禮節,鋪張奢華,傳令開道。蒼梧王則把君王的儀表丟在一邊,流連民間忘返,衣冠不整,獨自騎馬遠離京城。至於丟掉皇位喪命,結果是一樣的。姬、夏治國,國家興隆,採取的措施卻不同,亡國之道,不是也一樣嗎?

《宋書白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