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詳細地瞭解S君的屍體被發現的來龍去脈是在當天的中午。餐廳的餐桌旁,我和S君,還有美香一起看了電視裡的新聞。新聞裡沒有說出真實的姓名。只是用“N 鎮的某小學生”來稱呼S君。S君的屍體似乎是在昨天夜裡被他“飼養的家犬”從什麼地方給運了回來。然後今天早上被“小學生的母親”給發現了。但是,被發現的時候,屍體是裝在一個大塑料袋裡,很難看出移動的軌跡。——也就是說很難判斷是從什麼地方運回來的。“肯定是巖村老師在夜裡把我的屍體扔在我家附近的!”S君一邊看著新聞一邊興奮地說。
“你還記不記得,我媽媽把拴大吉的那個木頭樁子重新插進土裡了,就是大吉撲上去咬老爺爺那個早上,當時樁子肯定沒插好,所以大吉晚上就跑出去了。然後意外碰上了被巖村老師扔掉的我的屍體。就運回家裡來了。”
我也是相同的看法。
但是,新聞裡並沒有出現“腿被折斷”之類的報道。我親眼看到的屍體的雙腿也的確並沒有被折成古怪的形狀。
“巖村老師似乎沒把S君的腿折斷啊。”
“嗯,是啊,還算好。”但是,新聞主持人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話:“由於從該小學生的口腔內檢測出了香皂的成分,所以警方認為可能與近日該地區接連發生的虐殺動物事件有關聯,因此似乎準備沿此方向進行調查。”我坐在椅子上渾身僵硬。
“這混蛋,還是把肥皂……”S君的聲音裡充滿了不甘。
“不過我也想過他肯定會糟蹋我的屍體的——可是這事兒當真發生了還是覺得很受打擊啊。”
和S君一樣,我也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S君。”
新聞結束了。我關上電視機,重新面對著S君。
“你覺得巖村老師為什麼突然間把藏了這麼久的屍體給扔了呢?”
說完,我就十分後悔自己用了“扔”這個詞。雖然剛才S君自己一直在用這個詞,可是從別人的嘴裡說出來,聽起來總是不會令人舒服。
但是S君似乎是根本就沒有在意。
“這個嘛,很簡單。因為他害怕了。昨天巖村老師就知道道夫君發現了那本書,並且已經開始對他產生懷疑了。原以為自己犯的罪被掩蓋得天衣無縫,可是沒想到被自己班上的學生給看破了,他肯定很震驚啊。而且,巖村老師肯定想,知道這本書的人絕對不只道夫君一個人。肯定是什麼人把這本書的事情告訴給道夫君的。所以啊,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他就是兇手。這個人就是把書的事情告訴給道夫君的人。而且這個人絕不是小學生,肯定是個大人。所以巖村老師就——”
“所以他認為如果繼續把S君的屍體留在身邊的話太危險了。”
“就是這麼回事。”
“但是,為什麼特意把屍體運到S君家附近呢?弄到深山裡燒了再埋了不是更好嗎?”
“那樣更危險啊。盤查不是還在進行著嘛。要是途中被發現就完蛋啦。而且現在是專門對從本地出發的車輛盤查啊——”是啊,真是這樣。
“一可是要想把屍體扔到S君家附近也得開車啊。”
“是啊。”
那天下午三點和六點,我們又聚在電視機前。關切地看著新聞的後續報道。六點鐘的時候,媽媽回來了,所以我只能把裝若S君的瓶子藏在襯衫裡面,讓S君只能聽電視的聲音。但是什麼新消息也沒有。除了換了一個新聞主持人以外,新聞的內容和中午的完全一樣。
“好像沒什麼進展啊。”
“可能只是警察沒有公開結果罷了。”
讓我們啞口無言的是在夜裡十點鐘。我把頻道調到一天中最後的一個新聞節目。我的心裡已經不抱什麼期待了,只是征怔地看著電視畫面。棒球比賽的結果、全國各地焰火大會的日程、明天的天氣預報——
“哎?”
我先是歪了一下頭。
畫面上,伴隨著紅燈閃爍的警車,出現了眼熟的景象。當然,在新聞裡出現我家附近的街景倒沒有什麼稀奇的。只是,這一次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畫面的背景一片黑暗。黑夜,或者是傍晚的影像。為什麼轉暗之後還有警燈閃爍呢。
“S君,可能是發現什麼了。”
我的預想被證實了。只是,真實的情況和我所想的大相逕庭。而且說起來,這個報道並不是S君事件的後續。
採訪話筒指向了一個男人,他神色慌亂,一邊哭一邊拚命地說著什麼。斷斷續續的話語中,男人反反覆覆地說著“絕對不能原諒”。那張沾滿了淚水和鼻涕的臉,我是那麼熟悉,在燈光下泛著光亮。
“麵粉叔叔!”
美香喊了出來。
畫面切換了,電視裡出現了“大池麵粉廠”的招牌。新聞主持人淡然地說明著:“屍體被隨意地丟棄在胡同一側的溝裡,腿被折斷……”
電視的聲音彷彿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
“……而且,根據口裡塞有香皂這一情況……”
畫面又切換了。是一張照片。若有所思的側臉。那也是我萬分熟悉的。“……警方認為,這一事件與近來發生的慮殺動物事件,以及今天發現的小學生遺體事件可能有所關聯,因此正在展開調查……”
“為什麼……”
我無意識地自語道。
照片上的是所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