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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森演講時,把我的肉體當做擴音器,反饋和擴大了森的精神發出的靜電。那些人的“沒有反對意見”、“開玩笑!”的吼聲像地聲似的沉悶地滾進來,襲擊著我和森。我們用全身的力量抵擋著,森雖然在幾乎是沉默的狀態之下,向我送來微弱的電流,但是,森仍然以現實的演講者姿態,讓你記錄,而具體記述的人卻是始終沉默的你。後來,那天晚上,孤零零的、渾身關節疼痛的我一直叫喊到喉嚨也疼得鑽心,才隨著因喊叫而失去的熱能的總量一同消逝了。
唉,那些事就由它去吧,因為這採用代筆作家的方法是我發明的呀。但是,只要是那晚演講的事,即便是出自十八歲的自我表現的慾望,我也希望我的原聲再響起來。因此,我才將演講重新錄音,把錄音帶送給你啊。請你把它記錄下來,是按照我們過去的基本程序啊。
代筆作家忠實地把森的父親郵來的錄音帶用文字記述下來了,對含義不清的感歎詞、以及類似克服人類單獨面對錄音機說話的羞澀而造成的重複、改口、說錯等等,都用剪輯修正。在剪輯的過程當中,也許對代筆作家的文風產生了一些影響;但是,如果堅持要聽那天晚上的原聲的森的父親挑剔,認為錄音的演說的風格和這個記錄的整體的風格過於一致而顯得不自然的話,我想這樣回答:那是因為森的父親過去一直是接受代筆作家記錄的每一章的複印,閱讀以後再重新講述,就在這樣的作業當中,森的父親本身就受到代筆作家的文風的影響了。如果要說有影響的話,那麼在這個錄音的演說裡也會有所表現吧。反之,從我本身也能看出我在記述森的父親的講述時與記錄的手相關聯的精神和肉體上也受到了森的父親的影響。
錄音帶播放出來的聲音的確是森的父親“轉換”後的聲音,而且稚嫩得像不到十歲的孩子的唧唧喳喳的聲音了。我簡直懷疑“轉換”是否還在進行,他已經回到變聲期前後的年齡了。不過,那大概是由於錄音時使用的機器的轉速出現了異常所致吧。但是,身為技術人員的森的父親,會犯如此粗淺的過失麼?也許他想利用這唧唧喳喳的聲音首先給代筆作者一個衝擊吧?而且,那唧唧喳喳的聲音本身在錄音裡就變化成兩種聲音了。為了準確地表達他表演的兩種聲音的演講,代筆作家採用了楷體字和草體字1分別記述——
1即平假名和片假名,本譯文采用普通仿細明體和楷體加以區別。
向革命黨派的、特別能戰鬥的所有的各位致敬!依類,除去特別能戰鬥的人以外,都是軀殼。我能向死了的軀殼致敬麼?我們不希望對‘無’致敬,我們只對生命體致以誠摯的敬意。希望得到敬意的要求從宇宙的各個角落集中到這顆行星上來,這是必然的。因為,只有這裡才有戰鬥著的生命體。Salute!(致敬)但是,我們還不可能向宇宙致敬,因為我們尚未認識在那發出問候的宇宙的某處的戰鬥著的生命體。不能對誠摯的致敬還以同樣誠摯的敬意,是多麼不幸的事啊!
我也向與你們對立的黨派的特別能戰鬥的諸位致勒,Salute!我們致敬的根據,剛才已經說過了。
胡鬧!為什麼?如果對你們的黨派的致敬不是胡鬧的話,那麼向你們的反對黨派致敬的根據也不是胡鬧吧?作為根據的邏輯標準是共通的呀。如果對你們的敬意是胡鬧,那麼,把同樣胡鬧的敬意送給敵對黨派又何必擔心?像現在這樣沒有意義地起哄,這才是胡鬧!是“志願調解人”的調和主義的胡鬧!我贊成批判調和主義,因為戰鬥是以最終的尖銳化為唯一的出路的!不過,把“志願調解人”歸結為調和主義,也有點不公平呢。他也有值得你們學習的地方啊!
諸位,戰鬥吧!互相殘殺吧!使用以宇宙的觀點來看是非常有人性的武器——棍棒、鋼管、鐵棍!為了表現諸位和諸位的反對黨派的真正的革命形象,你們會以內訌來象徵;隨著你們的相對接近,你們將更加徹底地相互殘殺!如果屠殺了父母之後只能屠殺兄弟的話,改變一下順序,在屠殺父母之前屠殺兄弟不是效率更高麼?以宇宙的觀點來看,這一點是明瞭的。兄弟殘殺之後,倖存者必須留有進而屠殺父母的餘力,因為如果被父母殺個回馬槍,那就再也不會有什麼革命了。在兄弟殘殺之中,被屠殺者的革命意志轉移到了倖存者的身上,這也是倖存者對被自己擊倒的人的義務!
兄弟殘殺和反革命流氓殲滅戰有何不同?你們說兄弟殘殺和殺敵不同?怎麼不同?森所說的不是黨派內部的審查啦、私刑啦、官僚主義的小裡小氣的暴行和殺人,而是以宇宙的觀點透視人類生存方式的概括性的、典型性的分析。因為卓越的兄弟比任何人都卓越,所以,面向人類的未來差不多會執行相同的路線。但是,那兄弟既然是不同的兩個人,生存在完全相同的路線之下又有何意義?為了改進典型,如果兩者能夠統一,那就只有將其肉體和精神各切一半,然後將各自的一半粘在一起。當克服了醫學和生物學上的拒絕反應而手術成功時,“兄+弟”和“弟+兄”就各自成活。然而,假使他們真的要重新生活時,那就是新組成的兄弟殘殺的繼續了。這不是莫奈何麼?如果他們是以人類終極的革命為目標的、能夠經受剛才所說的手術的、真正被精選出來的兄弟的話。像那重新發生的兄弟殘殺那樣明確地表達了人類未來的象徵行為,以宇宙的觀點來看也不多見啊。而且,它既然是象徵行為,那麼,在古代也有同樣的典型啊。各位,請你們想起出生在大火燃燒的產房裡的兄弟1吧。然後,再請你們想起來火照命、火須照命和火遠理命,他們兄弟當中真正革命的兩個作為海佐知昆古和山佐知昆古而鬥爭的故事吧。他倆為什麼互換了命運,是因為反對調和主義麼?為什麼弟弟必須丟失借來的魚鉤而迷失在海神的宮殿裡大為興歎?為什麼海神賦予這位弟弟宇宙範圍的力量啊?他的哥哥因為弟弟的強大而困於窘境,雖然心懷叵測進行了襲擊,但是為什麼又必須慘遭滅頂之災呢?而其兄的子孫,也就是那些被稱為隼人的人們,為什麼又要永無休止地沿襲同樣被溺的故事作為從古至今以至將來的象徵行為呢!——
1日本傳說中的天神瓊瓊杵尊有妻名木花之開耶姬,臨產時故火照亮產房,生出三個皇子、即火照命、火須照命、火遠理命。海佐知昆古俗稱海幸彥、山佐知昆古俗稱山幸彥,弟弟山幸彥探海得寶、降服其兄。
要使本來是兄弟殘殺,而名正言順了的革命成為人類的最終的革命,也就是殺了親兄弟又殺了父親的革命家要想不淪為天下一個被殺的父親,現在不得不對整個宇宙來一次現況分析了。對於我們地球人來說,沒有永遠運動的革命時間了,也就是沒有永遠了!就連新斯大林主義和超越它的更新的革命,也沒有時間了!曾經有過為了迎接革命的新階段而等待斯大林之死的漫長的歲月啊!但是,各位在那場革命之後,就連文化大革命的時間也沒有了。為了在短時間內,達到最終的革命,你們必須從地球範圍的革命觀中解放出來了。你們必須著眼宇宙範圍的革命觀了!因為我們是根據宇宙的精神“轉換”了的人,我有義務宣傳宇宙的革命觀啊!
假如各位再仔細想想,難道沒接收過來自宇宙的震撼人心的啟示麼?譬如美國人乘登月火箭在月球上降落的時候?當卑鄙而又滑稽的離開總統席位的尼克松暝想世界和平與安寧、順口說出這是開天闢地以來世界史上最偉大的一周時,你沒感受到一種瘋狂麼?如果登上月球的人們在月球表面上搭起圓形塑料帳篷,用氧氣瓶中的氧氣點燃篝火……,當篝火燃起時,到處的隕石坑沒有點燃小小的火焰麼?像病菌那樣微小的月球生物似的火焰,作為他們向月球投擲了全部技術的答謝?趁著那大大小小的篝火交歡時,人類沒有開始徹悟宇宙的一切麼?地球人不是為了尋找到達宇宙範圍的秩序的終極革命的機會而發射登月衛星的麼?當衛星終於徒勞地降落在月球上那天,你們各位不曾有過這種預感麼?因為你們是對真正的革命最敏感的人呀!關於月球……
不要再講月球的故事了?諸位那種震撼大地的胡鬧和贊成的喊叫,雖能相互助威,卻對我不能傳達任何信息。不過,在諸位之中確有一個人,他的尖聲尖氣的喊叫是我開始演講以來最重要的反應呢。不要再講月球的故事了!這句話確實表達了發出這一言論的人的內心!森難道不是為了喚起諸位的這般叫喊才講述月球的故事麼?因為諸位的肉體和精神如果永遠停滯在胡鬧、贊成的吼叫上,讓那喊聲震撼大地,森說的話就永遠也不能滲進諸位的內心啊!然而,只要諸位的肉體和精神能以微小的不安朝著宇宙上的東西打開,就會像從地面上凝凍出霜柱似地使蘊含在宇宙生物之中的諸位的內心的宇宙性的東西表露出來。所以,諸位沒有忘記麼?地球這顆行星也是宇宙的一部分啊。仰起頭來!眼望中天!那不是侷促不安的、想要抬眼仰望的人的不要再講月球的故事了!叫喊麼?我希望最少也要有一兩個人再喊一遍,不要再講月球的故事了!如果那裡沒有宇宙性的交感現象,也就架不起來傳達森的語言的含義的橋樑。不論和作為調解人如何奮鬥,也不起作用。不要再講月球的故事了!雖然這次你一邊笑一邊喊出來了,但是,你自己沒看見你羞澀的笑容裡帶著對來自宇宙的事物的憂慮麼?
襲擊“大人物A”是怎麼回事?那次襲擊是總體的第一階段,僅僅是向“大人物A”表示了問題的存在。第一階段的工作就是給“大人物A”一擊,使他認識到死之將至而提出問題。由於死亡將近而慌了手腳,他大概要加快完成已經為之付出了畢生精力的“大人物A”的計劃吧。於是,進入第二階段。如果我們鬥爭順利,“大人物A”的問題更可排除。什麼是“大人物A”問題?那就是妄想統治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的人的人給全人類提出來的問題。一切“大人物A”問題都必須排除。
你們說不要說得太簡單啦?那麼,諸位以為複雜的語言僅僅因其複雜就勝過簡單的語言麼?就連革命的諸位也如此認為麼!?只有逾越了複雜,才能表現出簡單的語言的力量啊。諸位能夠嘲笑列寧和毛澤東的語言簡單麼?……難道在這人類世界,還有比人統治別人的關係更重大的問題麼?粉碎人被人統治的體制不就是革命麼?你們在自己的革命這個字眼兒裡裝進複雜的思想,就能避免不安麼?莫非你們實際上懼怕革命這個簡單的名詞麼?森摒棄了一切煩瑣,只說最簡單的話,而那簡單的語言的直截了當的思想就是宇宙精神的感應的一種表現!
“大人物A先生”以什麼樣的具體方法奠定了統治人的權柄啊?他是用原子彈。是用由兩個少數人集團製造並且打算隱匿起來的兩顆原子彈!“大人物A”分配給各位的黨派的任務就是製造那些原子彈當中的一顆。在製造原子彈的期間兩個黨派最為煩惱的內訌,也是包含在“大人物A”的計劃之內的行動啊。
不,那不是內訌!在“大人物A”的計劃裡,要求諸位完成的任務,不論是製造原子彈、或是消滅對立黨派,確實都已超越了內訌的界限了。你們黨派裡的秘密戰鬥隊,自己規定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稱呼,採用單獨的情報網、單獨的行動方法,尋找襲擊的對象,盯梢,然後窮追不捨,直至殺害。你們已經殺了幾十個人,重傷了幾百人了。因為那是根據革命原理的兄弟殘殺,對這事不作自我批評,請你們大大的促進殺傷技術的尖端化吧!而且你們和反對黨正在大肆殺人之時,不但不想隱瞞,而且還要使勁兒宣傳呢。大眾傳播的報道將它更加擴大了。就在諸位宣傳殺害的合法性和縝密的計劃、果敢的行動時,反對黨卻揭發了殺人的悲慘和殘酷。VICEVERSA1因為不管是哪一個黨派,都會把襲擊的報告傳達得天衣無縫啊。而且,透露給市民的也只有悲慘和殘酷的程度的側面而已!它在我們的社會上已經擴散和穩固下來了,直至成為大眾歇斯底里的主要原因。我雖然不知道製造原子彈工程進行到了什麼程度,但是,至少諸位的黨派和反對黨派已經完成了原子彈的恐怖的社會教育了!——
1拉丁文“反過來也是一樣!”
於是,“大人物A”便對你們完成了的工作給了最高的評價!然後,就在東京的市搶錚傷餃思旁斐雋艘桓瞿酥亮礁鱸擁砩險閱竊擁剮疃簿褪嵌雲脹ㄊ忻窨劑送不疃2宦凼紫扔滌瀉說牡撐墒侵釵壞牡撐桑蚴嵌粵⒌牡撐桑蛘呤峭斃劑腳捎滌校壞撐傻暮蘇鉸浴絞蹩隙ㄔ謐畛醯男疃幸蠖┘捌渲鼙叩拿裰諶慷惚堋6遙庖灰笥捎諛忝且丫疇⒘撕絲植賴慕逃簿褪怯捎詼閱忝鞘悄芄環⒒尤魏渦錐竦牡撐傻南熱胛韉某杉黽恿絲膳灤浴5鋇氐拿裰諞歡ɑ峁齠糯籩諦溝桌鑭拇笱├穎即蠊婺J梟⒗病R蛭忝且丫辛巳鞝順浞值氖慮靶病5比唬壞膠吮巖員苊獾淖詈蠷錐危┐氖忻袷遣換崛砍防氳摹L乇鶚竅藍郵怯Ω眉絛粼諛搶鑭難健6遙綣糲虜荒芤貧鬧夭≡保┐家膊荒莧紀5紓裨蛭奕說拿裾嵋蛭┐縭鹿識5鷦盅健5比唬煲脖匭肓糲隆R蛭豢即笫梟Ⅲ勻揮腥艘纜幽切┘輾孔恿恕>轂匭胙猜嘰笫梟⒁院蟮氖錐既Β佟A糲率裁蔥災實摹6裁垂婺5木旎寡劍空庖晃侍獯蟾乓梢蛭送捕季萘聳錐既Φ淖髡階懿亢駝矯嫻撓弊懿看梟探餼靄傘R幌蛑圃寄忝鞘就渦械幕踴岬H握夥葜拔衲亍5牽綣諢郵且蛭錐既Φ醬Χ家帕餱潘擋歡ㄊ裁詞焙蚓突笆ǖ耐廡腥聳種頻腦擁輝岡謨滌瀉說耐持握呤窒攣種刃穎恿歡系爻魷志芫蔥星諼竦娜耍慮榭刪吐櫸沉恕U矯嫻撓弊懿炕嵋源宋榪塚蟪齠暈藍印>儺脅禱卣庖灰蟮奶概校欽飧齪蘇鉸浴⒄絞踝懿砍趼斗婷⒌氖焙蛄恕N曳釗爸釵唬碩盜酚楣緣募記傘�——
1指東京市一百公里半徑的地區。
但是,如果核威懾者終於說服了政府方面的應急總部、使首都圈處於只留下消防低限度的警察機構以及與醫院直接掛勾的運輸單位的狀態,恐怕也就是以右翼民間敢死隊為首的帶著各種打算的複雜的成群的敢死隊混進首都圈的時候啊。恐怕就連年輕的不關心政治的暴走族1敢死隊也要來了。還有,自衛隊的突擊部隊也會裝扮成核威懾者違反政府協定的別動隊潛進來呀。雖然在表面上警察要取締那些違反協定的人,但是,首先是你們怎樣採取措施?到了那時,你們的積累了血腥戰績的戰鬥團,才會重振雄風啊!
核威懾者的革命黨派的以冷血聞名的戰鬥團駕駛著徵用的汽車在首都圈巡邏。他們樹起革命黨派的大旗、標明核戰略·戰術總部登記的車號,遇到協議承認的消防、警察以及塗有紅十字標記的運送車也不會出亂子。但是,如果碰上違反協議的非法敢死隊,立刻就打起巷戰了。在戰鬥當中,你們的黨派和反對的黨派從前創下的可怕的名聲,大大動搖了對方的鬥志。自從明治2以來,如果提起能夠享有如此威風的民間團體,實際上也只有你們和你們的反對派的戰鬥團了!什麼廣大地區暴力團、流氓組織等等,簡直是笑料啦——
1指駕駛摩托車高速行駛的流氓集團。
2一八六七——一九一二年。
核威懾者像這樣在事實上佔據了首都圈過了三周之後,大疏散時撇下的各種貓、狗,以及在垃圾中找不到食的老鼠就全都來到面前了。它們會由於難忍的飢餓和能夠判斷有多少對手的本能而猖獗起來,對殘留在首都圈的任何人都發動攻擊。你們的黨派和你們的反對黨派的戰鬥團都不得不去反擊小動物。其實,你們的黨派以及反對你們的黨派的戰鬥團,不但以小動物的名字來稱呼你們殘害的人,而且,那種虐待法和殘殺法也和對待小動物是一樣的。這種經驗會在實際的小動物掃蕩戰裡大顯身手啦!像這一類的事,在“大人物A”的計劃中也寫進去了啊。
2
我們怎能不去反抗“大人物A”的統治人的計劃而心安理得呀?既然我們“轉換”的一對兒的“轉換”了的肉體和精神的最根本的志向是打倒“大人物A”,那麼,勢必就要發生“大人物A”的計劃和我們的“轉換”的全過程的衝突了。因為對方的計劃是要統治包括我們在內的全人類,那麼,怎麼還能避免衝突啊?縱然我們倒下來,我們作為以宇宙精神“轉換”了的人,也必須充當破壞“大人物A”統治人類的計劃的先鋒。而且,我們能夠做到!
好啦?我剛才聽你們改變了腔調喊叫宗教狂人呢。不過,我從你們今天的合唱裡第二次得到了有價值的信息!“宗教狂人”,一邊寫漢字、一邊寫日語注音,這種寫法在日文版的俄國小說裡不是司空見慣的麼?因為我現在知道了你們把我和森稱為宗教狂人,所以一下子醒悟了。但也不能從前我就是在半睡狀態裡吶喊的呀。今天因為遭到太多的毆打和腳踢,所以站在這裡傳達森講話也像渾身都感到睏倦啊!
雖然我剛才以為聽到了“宗教狂人”而忽然猛醒,其實,我立刻就發現是我誤解了。但是,就在聽錯了的那一瞬間,收到了發自宇宙精神的信號啦。心理學家和接受治療的病人不是能在對方說錯的話裡發現表達真實意思的機會麼?現在,我和森這個“轉換”了的一對兒,也在宇宙的光芒之中看到我們和別人的關係了。作為“轉換”了的我和森的狂熱行動的一生,我們自始至終與諸位的革命志向是一致的。雖然諸位對我們現在的吶喊不認為是清醒的,但是,你們如果連我們的熱情也否定的話,你們的革命前景可就令人擔憂了!“轉換”了的一對兒的當前扮演的角色,不正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筆下的俄國城鎮裡的身受賤民待遇卻又決不想抗爭的宗教狂人麼?現在,當你們也想把我和森拽下講台用鋼管痛打時,請你們想一想這也是宗教狂人說過的事而自律吧。哈哈!當然,我不會一邊傳達森的講話而又一邊懷疑他不是清醒的呀。這完全是站在你們一邊看我們兩個呀!
在“大人物A”統治人的計劃中,為了威脅隱匿在東京圈的政府,而把原子彈當作威懾武器,他懷著人類最大的野心要求威力最大的武器,也是很自然的。但是,作為私人集團製造原子彈威脅政府的當事人,“大人物A”根據什麼理由選擇了你們的革命黨派和你們的敵對黨派呀?為什麼在使用金錢上總是合乎目的的“大人物A”對你們的革命黨派以及你們的敵對黨派肯於支付製造原子彈的籌備基金,並且作出了提供巨額資金的承諾?這首先應該說是諸位的科學實力得到了承認。不過,那也是相對的條件啊。因為世界上已經不是頭一次研製原子彈,而且核燃料也是利用經過精煉的了。除此之外,諸位製造的原子彈不必是便攜式的,而是用某地下工廠的整個廠房來容納一顆原子彈啊。製造它所需要的科學和技術力量,各位在大學學潮中退出理學院的同學可能是具備的。而且,要在革命黨派以外的地方召集那一類同學也是可能的,只要依靠“大人物A”的財力,便容易做到。所以,你們的革命黨派和反對你們的黨派被特意選中的真正的原因,正如剛才森的父親所說,是你們兩派通過大眾傳播已給普通市民留下了極深刻印象,認為你們能夠幹出包括爆炸原子彈在內的一切可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根據你們傷人和殺人的罄竹難書的累計呀。
好啦,讓我們來探討一下由於私人集團製造和擁有原子彈而對政府和大城市居民造成威脅的可能性吧。我認為難以成為威脅的第一個理由是:被威脅的居民懷疑威脅者在原子彈爆炸之下是否有決心與大城市同歸於盡。其二,是對實際的原子彈爆炸缺乏想像力,無視核威脅,以及對核威脅之下屈服了的政府應急總部的反感。如果這些人糾合在一起形成抗體的話,大城市居民的大疏散就組織不起來了。只有陷入大眾歇斯底里的內在的力量出現雪崩現象時,大疏散才有可能。只有政府對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利用核威脅的機會組織起大流動表示出為難,然後才能有效地利用它作為與威脅者談判的籌碼。
但是,被“大人物A”選為核威脅的兩個黨派,由於經過長期的趕盡殺絕的鬥爭,已經成為戰勝了這些難題的存在了。對於那些缺乏想像力的、對事物漠不關心的階層來說,你們和你們的反對黨派幹盡一切血腥的勾當、甚至不惜用原子彈自爆,這樣恐怖的情報才最容易滲透!然而,從“大人物A”的角度來看,你們和你們的反對黨派是為了鞏固“大人物A”的統治人的計劃的準備階段而日以繼夜地、被勇敢精神和畏縮恐怖交替折磨著,刻苦勤奮地殺敵,然後又反過來被殺或受傷啊。
仔細想想吧?當然啦,這是有關年輕的死心眼兒的死傷者的大事呀。既是你們黨派的,也是你們的反對黨派的!就連我們“轉換”了的一對兒,現在也有同志被殺啦,能視同兒戲麼?我們沒有譴責你們殺害我們的同志,是因為他的死也是“大人物A”的計劃裡的一環,所以只能遺憾他默認啦。不是麼?!
當私人集團制研和擁有了一個或兩個原子彈,並且利用它進行核威脅取得了最初階段的成功、首都圈納入威脅者的一個或兩個集團的權力之下以後,“大人物A”的統治人類的計劃怎樣進一步實施啊?“大人物A”的第一號電影腳本:在首都圈裡完成和保存一兩個原子彈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由於事故而爆炸、或者由於核威脅者政治談判的失利而自爆時,那豈不是在“大人物A”的計劃當中造成無益的投資了麼?不,核爆炸那樣巨大的能量所引起的社會流動狀態對“大人物A”是不可能沒有利的。“大人物A”一定還記得上次大戰我國的敗北給他創造了有利的機會吧!在宣佈私人集團擁有核以後,直至因為上述理由而發生爆炸之前,存在著能夠及早排除事故的某種緩衝期,可是,突然面臨這樣的臨界狀態而不得不後退的首都圈居民和政府領導人又怎能靈活地利用那個緩衝期呀!
然而,“大人物A”由於從前就掌握著情報,所以他能迅速而又準確地採取措施。他首先直接向政府高層領導通報這個核擁有宣言是真實的、並且說明炸彈的威力有多大。然後勸告他們迅速撤離。由於“大人物A”對大疏散以後如何保證政府職能的代行設施、首都圈居民的臨時生活場地等等早已根據眾多的報告列入他的計劃,所以,“大人物A”就成為政府的得力的參謀了。然後是天皇一家的轉移。在收到了天皇一家與首都圈居民一同避難的推動大疏散的效果的同時,天皇一家疏散了。隨著就是核爆炸。像大戰敗北的亂世那樣,在日本人經歷的第三顆原子彈爆炸後出現的亂世當中,“大人物A”的新頭銜兒大概就是天皇一家的實質上的捍衛者了!多年以來,我一提起我來,你們就以為我比你們年輕,說出這話有些奇怪。可是,“轉換”前的中年人的我,可與“大人物A”長期打過交道的啊。但是,教給我“大人物A”與天皇一家的關係的實質的,卻是被你們殺死的數學家、四國的反對核發電領袖啊。諸位大概在你們要殺害的人的面前想像過他可能想像的事、或者通過他的目光看到過包括襲擊者本人在內的現實世界吧?胡說?怎麼能這樣連想一想也不肯就在口頭上一味地自我表現、而且還大吵大嚷!不要哭!好吧,也許這才反映了你們要表達的真實思想。住嘴!那可辦不到!因為我是把森的信息傳達給你們的人。你們不是為了聆聽森的報告才集會在這裡的麼?不聽你的話?當然啦,因為需要森的講話,我才替你們斡旋啊!
第二腳本:如在尚未引起上述情況之前,核威脅者和政府之間仍在進行政治談判,“大人物A”怎樣將這一情況納入他的計劃呀?讓我們把研製了一顆原子彈的情況和兩個黨派同時各自研製了一顆原子彈的情況區分開來加以探討吧。不過,在現實當中,這兩例之間僅在初期有明顯的差異,到了後來,它們就趨於同樣的發展了。當對立的兩個黨派同時完成了核擁有時,他們會共同宣佈東京都內隱匿著原子彈,開始恫嚇作戰。然後,佔領了包括原子彈在內的首都圈的兩個黨派,雖然沒動用核炸彈,卻揮舞著能夠弄到手的一切武器,開始消滅對立的黨派。不論從哪一方來看,這場最後的、革命與反革命的戰爭都將採取前所未有的、大規模的巷戰形式一直打到另一派崩潰為止!
實際上,即使是一個黨派成功的研製了原子彈,只要他們一宣佈,另一個黨派也會立刻聲明他們也有核力量並由此轉入革命與反革命的巷戰。而且,不論是哪個黨派,只要它在巷戰中得勝,他們就會仗著自己的核彈、或者用繳獲的核彈、或者用自己的核彈加上新繳獲的一共兩顆核彈,繼續進行核威脅。在巷戰的過程中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一派,很可能像已經探討過的第一腳本那樣覺得與其屈服、將來聽任反革命黨派的擺佈倒不如共同一死而自我爆炸。事實上“大人物A”的介入是在第二腳本中指出的核炸彈被置於消滅了另外一派的黨派的控制之下、核威脅進入了下一個階段時才明顯起來的。
諸位所進行的、或者你們的反對黨派所進行的使用核武器的革命戰爭已經不僅不是針對東京都知事1的戰爭,而且也不僅是針對日本政府的戰爭了。你們已經和那些與日本締結軍事同盟的美國、韓國為敵進行戰爭了。雖然你們選擇日本政府為談判對象是很自然的,但是,允許政界的後台、對美、韓都具有影響力的“大人物A”介入,無疑對威脅者一方是有利的。也就是說,各方都在期待“大人物A”的出場。雖然仰仗核威懾的革命戰爭是這樣開展的,但是,它的每一瞬間都由是“大人物A”精心操縱的,核爆炸的能量自不必提,就連你們創造的一切運動的能量也有掌握在“大人物A”的手心裡的危險,所以,你們頭須有思想準備呀。而且,就在那集結起來的力量的結構的頂點上,“大人物A”給它開了一個朝著天皇一家的風洞啊!因為與核武裝的革命戰爭的理論相比,同樣也是以核武器為依托的反革命戰爭、或者說是徹底反動的王政復古戰爭的路在全體日本人的範圍裡更容易造成大團圓的結局啊!你們應該認清我們和天皇一家的關係然後再開始革命戰爭!——
1即東京市市長。
暴動啊、民眾起義啊!雖然你們帶著天真的希望如此喊叫著,但是,在對反對黨派實行恐怖主義的階段裡,你們不僅減少了黨員的絕對數,而且把表示願意共同鬥爭的組織全都拋棄了。所以,那些原來的左翼黨派自不必說,就連工會也不會響應你們的號召而起來戰鬥了。即使你們掌握的一部分工會幹一些分散的罷工,但是,既然在現實當中發生了使用核武器的革命戰爭,任何墮落的幹部也會起來緊張防衛,所以,少數人的單獨活動是不會引起連鎖性的風浪的。那麼,未經組織的民眾自發的暴動又怎樣了呢?超過一十五百萬人的民眾陷入了可能馬上就被原子彈消滅的巨大的恐怖和憤怒之中,財產被放在充滿輻射即將化為灰燼的地方了。對突然成為難民的一千五百萬人必須供給足夠的居住和食物,不論“大人物A”的建議有多麼有效,地面上出現過規模如此巨大的難民營麼?你們就是因此而期待”暴動啊、民眾起義啊”的了。然而,縱使引起了那樣的暴動,難道那能算是和你們的戰爭具有同樣革命性質的暴動麼?
讓我們來假定民眾暴動這一自發性的起義引起了首都圈外圍的大規模流動的狀態吧。一旦暴動和起義擴大為運動,立刻就要在內部形成領導層。這個領導層也許能把大半個自衛隊都納入指揮系統之內;也許暴動、起義的領導層和自衛隊內部叛亂勢力的領袖們聯合起來,成為向核威脅者的作戰總部遞交談判提案的一股勢力呢。現在就越過了政府方面的總部。但是,就當他們如此這般圍坐在談判桌前時,核威脅者的幹部們就會發現,他們的新來的談判對手卻是“大人物A”的傀儡呀!在“大人物A”的統治人的計劃中,已經採取這樣具體的措施了。
3
但是,談判很可能在“大人物A”始終不出面的情況之下,在傀儡一級之間反覆進行。等到會議達成協議時(“大人物A”為之疏通之後,遲早要達成協議的),臨時革命政府就在首都圈裡建立起來。根據核威脅作戰總部的要求,參加暴動、起義的民眾代表命令民眾迅速返回首都圈。當然,在這個階段還不能撤走核彈。不過,民眾得到了保證,在下次發出首都圈疏散命令之前,核威脅者不使用原子彈,而且精心管理。
對於核威脅者來說,核武器的威力經過證實之後的民眾自發的復歸首都圈確實是一大勝利。因為他們已經向國內和國際表明了他們現在已經弄到了一千五百萬人質。同時也是因為由於這一活動的開展,他們這些核威脅者在進行之中的革命裡獲得了整個國家的乃至國際性的公民權。
革命的國際性的公民權?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麼?你們這樣說,是吧。不過,森所說的革命的國際性的公民權在現在可是迫切的事啊。首都圈被核武裝集團佔據,在居民從那裡撤退的階段,根據國際性的政治地理學,你們認為東京會出現什麼現象?在日、美、韓共同防衛機構進行的形勢討論會上韓國代表會主張什麼?如果東京的核威脅者真的完成了革命,韓國就要處於來自南北雙方的共產主義者的夾擊之中了。韓國代表在這種危機感的壓力之下,怎麼能不要求用核武器攻擊東京啊?因為東京眼看就要變成比沙漠人口密度還低的巨大的廢墟了,即使核威脅者誘發原子彈,核火星兒也濺不到朝鮮半島啊。
仔細一想,這就是核威脅者事業的全過程,也是最大的危機啊。但是,如果得知日、美、韓共同防衛機構朝著這條路線已經開始達成協議,那就要採用第三腳本了。“大人物A”向政府殘留的自衛隊通報他所熟知的原子彈隱匿地點,大概就不必使用戰術核武器了。因為只須打一顆常規導彈,就能擊中原子彈工廠了。那樣一來,“大人物A”就成了全東京的救星了!
且說,核威脅者和包括自衛隊的叛軍在內的民眾起義、暴動領導層在會議上要求一千五百萬居民回歸首都圈時,“大人物A”對此採取什麼行動?實際上,那時才是“大人物A”完成朝著天皇一家開放風洞的時候啊。而且是特別大號的風洞啊。“大人物A”只需去做一些需要複雜政治權術的疏通,並不拋頭露面。如此這般“大人物A”所達到的不僅是只在他的安排之下才引出以後的事態,而且,一旦當它實現時又令人覺得那是非常自然的水到渠成的事,這就是他的巧妙安排。並且,如果這樣實現了的話,核彈所引起的巨大的流動狀態絕不會朝著革命的方向,而是整個兒地朝著“大人物A”的統治人類的計劃的方向陷了進去。
開玩笑?你們想在森申述他剛才所提示的問題的具體理由之前就全體一致地否決他麼?!這可無法令我心悅誠服了。各位認真地研究過製造出原子彈時開始實施的革命計劃了麼?擁有核以後,你們並沒考慮過自己希望創造什麼樣的革命,而把這類事委之於領袖們,你們只想當一名無私的戰鬥成員麼?然而,你們將一切都依賴了的、掌握著具體的藍圖的領袖果真存在著麼?就在這一瞬之間,諸位的黨派的原子彈也在接近完成吧。那麼,天真爛漫的諸位以後還想從領袖那裡學習擁有核彈以後的路線麼?我正是面對這樣的你們,才想把你們剛才的吼叫原封不動地奉還呢。然而,對於那種令人不快的、一點兒也不可笑的玩笑,我還是討厭的呀。
“大人物A”的最終的事業是在核威脅者和民眾起義的領導層建立臨時政府期間,盡快從疏散地把天皇一家迎接回來。然後,不管大內的核掩避所有否使用,也要讓天皇一家和回東京的難民一樣遷回皇居,這將是“大人物A”平生最大的一場賭搏了。由於這個安排,他大概要和很多強敵較量啊,因為那是世界性的舉措呀!甚至於政府和所有的保守勢力都在計劃把天皇一家不但要送到九州和四國,而且要送刻美國去呢。但是,終於排除了這種可能,在天皇一家決心和一千五百萬難民一同與核炸彈共處的情況下,“大人物A”拋出了第四腳本!
最後,雖然經歷了核宣言造成的大疏散和重新歸來的一千五百萬人的流動狀態終於平息,但是,那並不是你們奉戴的革命理想的實現,而是順著為天皇一家開放的風洞冒出的特大氣流的苦迭打呀!到了這個時候,“大人物A”才以經歷了核威脅之下的大疏散、大回歸,然後又組織了自衛隊叛軍苦迭打的全過程的策劃者和推動者的面貌公開露面。他站在一切革命運動的夢想和實踐的廢墟上,在所有的民眾起義和叛亂的惡棍們的簇擁之下,把從前私造的原子彈也置於他的管理之下,檢閱苦迭打的自衛隊。當他向天皇一家發出舉槍敬禮的號令和一萬隻軍號吹響的時候……
胡說八道!這就是你們基於全體人員的意志,對森的啟示的概括麼?胡說八道!
轉換了的一對兒的演講的經過森的父親複製的錄音帶,把森的父親這段虎頭蛇尾的講話當作擠滿會場的幾百人大喊大叫的回聲,迴盪著消逝了。也就是說,森=森的父親的意見並沒完全論述完畢,而是在“胡說八道”這一句洩氣的反應使得“轉換”的爺兒倆失去了繼續演講的勇氣了,或者是?發生騷亂了。當然不是因為森和我遭到一聲胡說八道的
喊喝就哭哭啼啼所以才突然發生騷亂的。哈哈。騷動在“轉換”了的一對兒的講話開始的瞬間裡就發生了。我們的演講可以說是飄在騷亂的浪尖兒上完成的呀,不屈不撓地!甚至我們都不能始終站在講台上吶喊,因為我們被各位聽眾給拽下台來,又推搡、又拉扯,擠來擠去才講到現在。
但是,當我面對臭氣熏天的人牆包圍中的移動演說和喝倒采大齊唱對抗賽的滑稽劇回敬了一句“胡說八道”時,立刻就轉為赤裸裸的殘酷的暴力場面了。就連剛才全體一致喝倒采向這邊敞開了思想的人們,也把全身的毛孔眼兒都閉起來了。於是,整個會場裡的黨派成員可謂凶殘的力量的物化,變做一堵聳立的拒絕的大牆了。噹噹噹噹,光當!雖然實際上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那物化的聲音卻像聽到了似的。
……緊接著,在我們和佈滿了殺傷用的鈍器的黨派成員之間,不知是湧出來的還是降下來的出現了六名中年男人。身材差不多的六個人緊緊地背靠我們圍成一個防護圈,對那些直勾勾地瞪著眼睛擠過來的人們一一責問:
“今天你們不是已經殺了一個麼?你們除了殺人就不懂別的麼?!”
我在很近的地方,看見其中一個灼曬使他的皮膚顯得更衰老的中年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倒覺得他們才是今天殺了人的,而且,我知道那也是他們六個人的共通的想法。可是,這六名看上去非常沒有勁兒的人卻推擋著那些一盤散砂似的只顧哇哇怪叫的學生們,把我們從會場救出來了。不知什麼時候“志願調解人”也參加到那六個人當中,保護著森,在人群中小跑著。我發怵直接向救助的人道謝,向森這樣說道:
“我們能在眼前絕處逢生,不是證明了使我們轉換的宇宙精神始終在觀察我們的行為麼?”
森仍然愁眉苦臉地小跑著,斜眼看了看差一點兒咬著他的耳垂的我的牙齒,我在他那半啟的嘴唇的動作上,和剛才演講時一樣接受了微弱的電磁波。
“當然啦,我是經常受到觀察的呀!所以才派我去救援‘山女魚’軍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