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石原。小姐真有膽量啊。你那個黑人男友什麼級別……少年重量級。還還了得?叫他手下留情一些嘛!我這裡的年輕人大多身體單薄。接下來準備怎樣……嗯?哦,明白,明白……沒關係。淺草的小兄弟也老實著呢。」
他客氣地說完,臉上帶著詭笑將聽筒遞給拓實。「好好跟她說說,我們也不想動粗。」
解開手銬後,拓實抓起聽筒就喊:「喂,你們搞什麼鬼?」
「聲音別那麼打……」石原在一旁直皺眉。他戴著耳機,耳機的另一頭連著電話,同時,還連到了錄音機上。
「沒辦法啊,無論如何也想把千鶴搶回來嘛。」竹美說。
「沒帶岡部那小子去,倒是對的。」
「那是因為人沒了。」
「沒了?岡部?」
「傑西上廁所的工夫,他就一下子消失了。」
「消失了?時生呢?」
「好像是一起消失的。」
「啊?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連他都消失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呀?反正岡部沒了,他們也不會交還千鶴了,對吧?所以和傑西商量後,才決定強搶。」
「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一聲?」
「哪有時間?你當時不是和石原那渾蛋在一起嗎?」
聽到自己被人稱為「渾蛋」,石原苦笑一下。
「你們真會鬧,能搶下千鶴倒也罷了,可不還是讓他們跑了?」
「我們怎麼知道他們會埋伏那麼多人?我覺得他們根本就沒想交還千鶴。我們交出岡部後,他們也照樣會帶著千鶴跑的,都是些下三爛的渾蛋。」
「喂,別什麼都說出來。」
「有人在監聽,對吧?我知道,所以才這麼說嘛,那些渾蛋真是十惡不赦!」
石原張大嘴巴,不出聲地笑著。
「你們想必也經歷了一番苦戰,應該知道他們也不是好對付的,結果還是搞砸了。」
「誰搞砸了?呆頭呆腦的不是你嗎?什麼練過拳擊,一下子就被人逮住了,還好意思說?」
拓實緊捏著聽筒沒有還嘴,石原一把搶過聽筒。
「小姐,是我,十惡不赦的石原。你的凜凜威風我已經領教了,你們能不能談點建設性的話題?我們的時間也不多啊。」
說了這幾句,他又立刻將聽筒賽道拓實手裡。
「喂,你想怎麼辦?」拓實問道。
「什麼怎麼辦?又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你在哪裡?」
「你神經病啊?這種事能在電話裡說?」
這倒也是。竹美和傑西也正早逃亡。
「只能先猜猜時生可能去的地方了。」
「沒什麼好猜的,我們不是剛來大阪嗎?」
「呃……」
再說,即使現在想到了什麼線索,也不能說。石原的手下肯定會趕在前面。
「竹美,十分鐘你再打過來。在此之前,我先交涉好。」
「交涉?怎麼交涉?」
「這你就別管了,照我說的去做,明白嗎?」
「明白。」聽她說到這裡,拓實掛斷了電話。
石原摘下耳機。「想到什麼法子了?」
「沒有。」
「那你打算怎樣?」
「估計你也聽明白了,像是我的同伴帶著岡部跑了,原因不得而知。但你要明白,我們不是故意要騙你。」
「明白這個又有什麼用呢?」
「我去找他,找到了肯定帶到這裡來。這樣行了吧?」
「有什麼線索?」
「線索雖然沒有,但我最瞭解我那同伴,只有我才能將他找出來。」
「哈哈。」石原搔了搔鼻子,「找不到又怎麼辦?」
「我說能找到。」
「小兄弟,我問的是,找不到又怎麼辦?」
石原坐到椅子上,將兩隻腳擱到桌上,身姿搖來晃去,椅子吱吱作響。
「喂,現在幾點了?」石原問沒眉毛。
「嗯,大概是凌晨四點。」
「四點。」石原點點頭,看著拓實,「知道《快跑!梅洛斯》[註:日本作家太宰治的短篇小說。主人公梅洛斯信守諾言,在規定的三天時間內,克服重重困難換回作為人質的朋友,接受死刑]嗎?」
「知道。」
「我想給你二十四小時,但實在等不了那麼久,就給你二十個小時,也就是說今夜十二點為最後期限。你要在那之前找到岡部。如果找不到,這妞你就別想要了。哦,或許你現在已經不想要了,那就徹底死心吧。我們也不能老窩在這裡。到了十二點,我們就要離開這兒,帶著那妞離開。然後,大概你再也見不到她了。大概,啊!」
「我一定在那之前找到岡部。」拓實說得斬釘截鐵。
「行啊,但我屬於不信任梅洛斯那一派的,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找。喂……」石原喊的是高個子,「你跟他去,要寸步不離。」
「明白。」
「現在是幾點幾分?」石原再次問沒眉毛。
「四點。」
見他不看鐘錶就給出回答,石原飛起一腳將身邊的一把椅子踢出老遠。
「你沒耳朵嗎?我問你幾點幾分。」
「啊……是四點零八分。哦,現在是零九分了。」
「那麼,還有十九小時五十一分鐘。」石原對拓實說,「還是抓緊些好。大阪小姐那兒相比快要打電話來了,我替你告訴她好了。」
「他們兩人是不相干的,可別難為他們。」
「明白。只要你辦得漂亮,就什麼事也沒有。」石原詭笑道。
走出建築物時,拓實被蒙住了眼睛,估計是不想讓他記住這地方。拓實幾乎是被高個子推著走的。這時,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一陣香味。啊,是餅乾的香味,肚子餓了,拓實心想,還真是一直沒吃東西。
他被推上了車,車隨即行駛起來。高個子坐在他身邊,開車的是沒眉毛,兩人都默不作聲。
「真餓,」拓實說,「先填飽肚子再說啊。」
沒人理他。
車停了,眼罩被摘下。他下車一看,這地方有印象,正是他被押上車的御堂筋。
「我等你的電話。」沒眉毛說。
「好,我每兩小時打一次。」高個子答道。
下車後,拓實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空氣中有一股汽車尾氣的怪味。天快亮了,可道路似乎仍在沉睡。
「去哪兒呢?」
「是啊。」拓實摸了摸下巴,那裡已經鬍子拉碴,「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沒稱呼不方便。」
「我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既然沒關係,說說也不要緊。總不能叫你無名氏吧。」
那人瞪起眼睛俯視了拓實一會兒,說:「我姓日吉。」
「日吉?慶應那兒的日吉?」[註:日吉在神奈川縣橫濱市港北區,慶應大學的一、二年級在那裡。]
「對。」
「哦。」拓實想這估計是個假名字,或許他有朋友住在日吉。
日吉看了看手錶。「不早點行動,時間可不夠。」他語氣平板,毫無抑揚頓挫。
「知道。」拓實舉起一隻手,一輛出租車立刻停在面前。
他們去了上本町的商務酒店。那兒畢竟是拓實他們的窩。儘管他並不認為時生會回到那兒,但或許能找出一些線索。
然而,壞的那方面倒是猜中了,沒有時生回到房間的痕跡。他本就沒什麼行李,沒有回房間的理由。
「怎麼,走投無路了?」出了酒店,日吉冷冷地問道。
「少囉唆!」拓實坐在路邊的護欄上,把手伸進口袋,但馬上想到口袋裡空空如也。他抬頭望向日吉:「有煙嗎?」
日吉沉默著拿出一盒七星。拓實揮揮手表示感謝,抽出一支叼上,日吉伸手用打火機給他點燃。拓實點頭致謝。
日吉看著手錶,估計是在計算何時定時聯絡。
「你以前也是拳擊手?」拓實問道。
日吉用可怕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似乎已經養成不多話的習慣。
「看你這個頭,估計是中量級或少年中量級。」
「還有工夫閒聊?」
「我只想稍稍對你有些瞭解嘛。你也設身處地替我想想——不明不白地就受了這份罪。」
日吉扭過臉去,表示不感興趣。拓實歎著氣吐出一口煙。
時生為什麼要突然帶著岡部消失呢?不會是岡部要逃走,他去追趕。如果是這樣,他肯定會以某種方式與自己聯繫。去上廁所的傑西什麼都沒發覺,只能認為時生是主動帶著岡部溜走的。
原因暫且不管,時生帶著岡部到底想幹什麼?他應該知道拓實他們會為此事犯愁。那麼,他想盡快聯絡自己嗎?又會和哪裡聯絡呢?竹美那兒?宗右衛門町的BOMBA?那些地方肯定有石原安下的眼線,鶴橋的燒烤店也一樣。時生不會注意不到。
香煙快燃盡了,拓實將煙蒂踩滅。日吉看了看他,那神情彷彿在說,別磨蹭,快動身吧。拓實倒也不好說再來一支了。
「想到什麼了?」日吉依然毫無表情地問道。
「還在想呢。」
「你不是一直和那小子待在一起嗎?有沒有只有你們倆才知道的地方?」
「哪兒有啊?說出來恐怕你也不信,我遇上他也只有幾天時間。」
日吉頓時皺起眉頭,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拓實。「真的?」
「真的。說老實話,那小子是什麼人、從哪兒來,我也不太清楚。」
「放正經些。」
「沒瞎說啊,只知道他的名字,也和你們的——還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呢!」
「真看不出來,還以為他是你的親戚或家人。」
這次輪到拓實盯著他了。「為什麼?」
「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盯了你們很長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這樣想了,一開始還以為是朋友,後來覺得不太像。」日吉皺起眉頭,將臉轉向一邊,可能覺得說得太多了。
「喂。」
「怎麼?」
「再來一支。」拓實做了個手夾香煙的姿勢。
日吉露出厭惡的神情,將煙盒和一次性打火機扔了過去。拓實笑著摸煙,裡面只有三根了。
「你一直都抽別人的煙嗎?」
「也不是。」
「不,肯定是這樣,總想佔人的便宜。露出馬腳了。」
拓實聽了怒火上湧。他扔掉香煙,站了起來。日吉的表情絲毫未變,只是嘴角動了一下。看來他相當自信。
拓實瞪著日吉,想撲過去揍他,可就在一剎那,怒火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他腦中閃過一個毫不相干的念頭。
露出馬腳……
會不會在那兒?
拓實想起《空中教室》中的一幅畫面。時生曾經想憑那幅畫去找爪塚夢作男的住處。他似乎認為爪塚夢作男是拓實的父親。在千鶴唄抓走前,他還說過找到那房子了,還要拓實在千鶴平安得救後到那裡去,說是有活著的證人。
沒錯。拓實確信,時生就是讓他去那所房子。他不知道拓實會被石原抓住,但認準了他帶走岡部後,拓實一定會拚命尋找他,一定會去那所房子。他為什麼要使用這種蠻橫的手段呢?況且拓實依舊答應他,用岡部換回千鶴後會隨他一起去。
「想到什麼線索了?」日吉似乎注意到了拓實的表情。
這廝倒是個累贅。估計時生希望拓實獨自前往。不知時生是怎麼拘押岡部的,但如果帶著這廝去那裡,弄不好會被他當場把岡部搶去。但沒時間了,只能豁出去一賭輸贏。
「回剛才的酒店。」拓實道。
「那個破商務酒店?不是什麼也沒有嗎?」
「先睡一覺再說。反正現在這個時間什麼也幹不了,只會讓肚子更餓。」
「睡醒後準備怎麼樣?像是有苗頭了。」
「現在不能說。不能讓你們搶了先。」
「還是別說大話為好。行,既然你有了找到岡部的線索,也不必多說了。先要聯繫一下。」
日吉給石原打電話時,拓實被他銬在電話亭旁的交通標誌桿上。他嘟囔道:「這不跟狗一樣了嘛。」幸好這時路上還沒有行人。
回到商務酒店,拓實攤開身子睡成了一個「大」字。日吉則靠牆坐著。
「你不睡嗎?睡一會兒吧。」
「你還有工夫擔心別人?」
「好,算我沒說。」
拓實轉身背對日吉,他睏倦不堪,但又不能真睡著。
儘管他心裡明白,可不就還是昏昏欲睡,突然,他的右手被人抓住了。他猛地一回頭,見日吉正在給他上手銬。
「幹什麼?我還在睡覺呢。」
「以防萬一。」
拓實的雙手被反銬在身後,腳上綁了繩子,嘴上也被勒了勒條。做完這些,日吉才出去了,像是去上廁所。
拓實的樣子像條大青蟲。他爬起身,在包裡摸索著。由於是背著手找東西,十分困難,但還是摸到了想要的東西——百龍的哲夫給他的舊交通地圖冊。
那兒應該在生野區。生野區哪裡呢?高……高什麼來著?
他想不起來,但佔到了生野區那一頁,便很費力地撕了下來,然後將地圖冊放回包裡,將撕下的一頁折疊起來藏在褲子裡。
他剛恢復原先的姿勢,門就開了,日吉走了進來。他瞪著拓實打開手銬,解開繩子,又回原處坐下。
「喂,你不餓嗎?」拓實問道,「你也很久沒吃東西了吧。」日吉不答,雙手抱胸,盯著牆壁。
「知道那部叫《紅日》的電影嗎?三船敏郎和查爾斯·布朗、阿蘭·德隆演的,是西部片,阿蘭·德隆演火車劫匪,搶了日本特使帶來的寶貝,一把要獻給總統的日本刀。查爾斯·布朗本來是阿蘭·德隆的同夥,被日本武士纏上了,叫他帶路去找阿蘭·德隆。那個武士就是三船敏郎演的。怎麼樣,有點像我和你現在的關係吧?」
拓實繼續說道:「途中,查爾斯問日本武士:『喂,你不餓嗎?』你猜那武士怎麼回答?」
「武士餓不露相。」
「什麼?」
「武士肚子再餓也不露在臉上……應該是這麼回答的。」
「原來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但猜也猜得出。」日吉看了看手錶,「趕緊起來,今天必須找到岡部。」
「嗯,那就動身吧。」拓實站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動身之前,我也要去趟廁所。」
日吉自然要跟著一起去。「是大的啊。」拓實在廁所門口說道,「醜話說在前面,我的屎可臭了。」
「快點拉。」
走到隔間,褪下褲子,拓實攤開剛才藏的那張地圖看了起來。他瞪大眼睛瀏覽著那些小字,發現了一個極具啟發性的字眼——高江。他想起來了。
他這麼蹲著,倒真的來了便意。他耗足時間後走出去,發現日吉正站在門口。
「熏著你了,不好意思。」
「快點!」日吉面露不悅。
街道上車輛已相當稠密,這個世界開始活動了。
日吉又要打電話,拓實照例被銬在交通標誌桿上。為什麼每個公共電話亭都有標誌桿呢?拓實恨得牙癢。因為這次街上行人多了,不讓他們看見手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的電話打得太勤了,有什麼好說的?」日吉從電話亭中出來後,拓實衝他吼道。
「如果借不到我的電話,老大會以為你搞了鬼。這樣,真正不利的是你們。」
「這倒也是。」
他們朝車站走去。拓實盤算著甩掉日吉的辦法,卻一籌莫展。揍他估計會被他躲過,拔腿就跑估計也逃不了,因為跑步也是拳擊手必修的功課,先精疲力竭的故事還是自己。就算能跑掉,也只會使千鶴多吃苦頭。
他們來到售票窗口。
「不叫出租車了?」
「太想叫了,可要去的那個地方不知道怎麼說。那地方有點蹊蹺。」
這倒是真話。高江這個地名現在已經沒有了。老資格的出租車司機可能還有印象,否則就說不清了。而到站後怎麼走,他剛才已在廁所中背了下來。
「去哪裡?」
「這個也不能說。」
他們買了到今裡站的車票,從上本町過去,只有兩站路。
坐上普通電車,在今裡站下了車。正值早高峰,車站裡相當擁擠。走過車站前的商業街,上了大道後往左拐。拓實想拿出地圖查找,但又不願讓日吉看到。
走了十來分鐘,拓實停下腳步。他覺得公交車的站名有些印象,照那張老地圖看來,從這人開始就算是高江町了。
這一片的某個地方,就有《空中教室》所畫的那個場景。照時生的說法,其中還有拓實出生的房子。如果拓實的推理沒錯,時生和岡部就潛伏在那裡。
「喂,怎麼了?幹嘛老站著?」日吉有些不耐煩地說。
「關鍵時刻到了。」拓實說,「從這兒再往前,就只能憑感覺了。」
「什麼?怎麼回事?」
「四下尋找唄,那標記只有我知道。」
拓實抬腿要走,日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什麼標記?叫人來一起找不更快嗎?」
拓實撥開他的手。
「被你們你先找到對我們不利。再說那個標記也說不清,我只有個大致印象。」
日吉皺起了眉頭,拓實轉身便走。
他確實也只有大致印象——僅憑匆匆看過的一幅漫畫,他清楚地記得的只有一根電線桿,可電線桿隨處可見。
拓實默不作聲,不停地走,可哪裡看起來都差不多。他忽然想到:要是現在手上有那本漫畫……那就可以找一個當地人,問他漫畫上的場景在哪裡了。
他總算明白,賣掉漫畫時時生為何那麼生氣了。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日吉已經給石原打過多次電話。從他的神態可以看出,石原也不耐煩了。
「你到底要轉到什麼時候?」日吉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個町已經轉了幾十圈,你真的在找嗎?」
「我在拚命找啊,可找不到又有什麼辦法?」
拓實也沒想到會這麼麻煩,當時他只覺得到了這兒總會找得到。可認真考慮一下,發現僅靠對一幅漫畫的記憶,要找到一戶人家確實相當困難。
為什麼會覺得一找就找得到呢?因為時生已經找到了。是他比拓實更仔細地看了那幅漫畫,記憶更清晰嗎?或許是這樣,可又不僅僅是這樣。
拓實依舊不覺得餓了。原本覺得綽綽有餘的時間正在不停減少,他開始出汗了,這與其說是因為走路,不如說是因為焦急。
「該打電話了。」日吉扔下這句話就朝公用電話走去。他已經不想再銬住拓實了,而拓實也根本無心逃跑。
在日吉打電話的時候,拓實頹然跌坐在地,腳都走僵了。
一樣東西映入眼簾,是一張繪著町內住宅的地圖,連戶主的名字都寫在上面。
這玩意兒有上面用呢?……剛想到這兒,「麻岡」二字跳進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