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笠日,武田在涉谷偷了一輛停在街上的、插有鑰匙的布魯巴特3S車,沿著甲州街道往諏訪湖方向駛去。
在茅野駛出了甲州街道以後,武田給車子換上了一隻在途中加油站買的,放在後座席上的防雪輪胎。
那裡的山間公路就像杖突大道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一樣,十分險峻。四野積滿了皚皚白雪。只要稍微加快點速度,雖說車子上裝有防雪輪胎,也似乎要滑到峽谷中去。
但是,武田這天運氣很好。公路上的積雪都被人鏟到了路旁,高高地堆著,就像橋欄一樣。
過了杖突嶺,再往前行駛一個小時左右,面前出現了一條往左拐的岔路。它的左右兩側,是白雪覆蓋著的山脊。沿著這條狹窄的谷底小路,走上八公里左右的路,就會發現一座當作紫式部村的入口處的橋。
已經是午後四時了。那條被連綿起伏的群山挾在中間的山路,已經顯得灰沉沉的了,武田把車子開進一個在山脊上挖成的洞形的涼亭裡,關上發動機,等待著天黑。
關上引擎和曖氣裝置以後,寒氣無情地往車中侵入進來了,武田全身冷得發抖。他從放在助手席上的包裡拿了一瓶威士忌酒,和著意大利風味的軟質香腸,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為了不給心臟增加負擔,武田喝了三分之一以後,就放下了酒瓶。這時,車窗外,已經變得一團漆黑了。
武田上身穿著白色的夾克衫,下身穿著一條白色的滑雪褲,頭上嚴嚴實實地套著一頂毛線帽,只有雙眼處開著兩個小孔。
武田從車上走了下來,被酒精烘熱的身體,一下奪又變得寒冷不堪。他的腳上穿著的也是白色的高腰鞋。
武田用鑰匙打開了車尾行李箱,取出了那支裝在白色帆布包裡的MI來福槍,子彈帶也是用白色的帆布做成的。腰間的子彈帶上,還吊著一雙踏雪套鞋和一圈繩子。武田背起來福槍袋,沿著山路往前走去,武田的鞋底裝有鞋釘,所以,不會在雪地上打滑。
走到村口,還有八公里的路。如果光沿著山路行走,說不定會被崗哨發現的,因此,武田決定中途換條路走。
走了五公里左右的路後,武田換上踏雪套鞋,離開山路,往一處山脊上爬去。但是,就在這時,五百米以外的一處山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類似貓頭鷹的叫聲的聲音。
武田停下了腳步,他的腦海裡一下子掠過一個念頭:難道被山頂的崗哨發現了?而且,他隱隱覺得,那種尖厲的聲音,是獵人吹響空彈殼,與同夥打暗號的聲音。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麼,在這種沒有月光的夜晚,崗哨能發現武田,其視力之好太使人驚愕不巳了。果然,沒一刻,村子附近就傳來了同樣的哨聲。
武田罵了一句,為了以防萬一,他從袋中取出了來福槍——來福槍的槍柄上塗有白色油漆,槍管上塗有用於比賽用汽車的排氣管上的白色耐熱塗料——。武田舉起槍支,槍口對準了首先發出哨聲來的山腰。
就在這時,輕型卡賓槍的槍聲突然尖厲地破空而來。武田右側的一枝杉樹的樹幹上受了一彈,樹稍和枝頭上的雪團被紛紛震落下來,蓋住了武田的身子。然而,武田的眼光仍然沒有離開對手開槍時冒出火花來的方位。他用食指背部推開安全閥,連開了三槍。然後,在飛在空中的空彈殼還沒落地的時侯,就飛快地跳進了左側的杉樹蔭裡。
對手沒有回射過來。武田豎起耳朵一聽,隱約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武田朝著發出呻吟來的地方,又開了一槍。這次,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武田以樹蔭為掩護,踏雪套鞋踩著雪,慢慢地朝村子方面接近過去。
這時,從村子方向,傳來了一群獵狗的兇猛的吠叫聲。是日本種狗!數量上竟超過二十頭之多!狗群朝著武田方向逼近過來。武田從子彈帶裡取出一隻裝有八發子彈的彈夾,咬到了嘴裡。往前再走一段路,前面有一道山崖。崖頂的巖棚高聳著,形狀就像一座廂房。它的前面,是一片嶙峋險峻的巨岩。
武田爬到崖頂,以巨岩為掩護,蹲下身來,含在嘴上的彈夾放到了雪地上。
狗叫聲越來越近了,其中還夾雜著人喚狗的聲音。獵狗們似乎嗅到了武田散發在夜風中的體臭,逕直往崖頂方向跑來。當獵狗們跑到離武田藏身處還有二百米遠處時,樹林的空隙間,就出現了獵犬們的影姿。
狗毛的顏色從黑色到白色,各色盡有。^
狗的吠叫聲越來越響了。
它們的後面,跟著五、六個身穿銀灰色的羚羊毛皮製成的打獵服的男人,槍抵住腰間握在手上。武田透過藏身處的岩石與岩石的空隙,注視著他們。他們手中的槍支,也多種多樣。既有國產哈瓦三型卡賓槍,也有單發二十四連聯霰彈槍。霰彈槍的槍膛裡裝著的大概是圓彈。
獵犬們朝著武田的藏身之處疾奔而來。這時,武田開火了。槍膛裡的余彈馬上就打完了,武田把放在雪地上的彈夾壓進了彈倉裡。
四頭獵犬在槍聲中被打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白雪,其餘的獵犬,見此情景,夾著尾巴就往後逃去。而與此同時,那些男人也朝著武田開起槍來了。但是,二百幾十米距離,大大超越了卡賓槍和霰彈槍的射程。與它們相比,對於武田的MI來福槍來說,這點距離簡直太近了。
武田又打完了六發子彈。他拔出彈夾,取出殘留在彈夾內的兩發子彈,放進口袋裡,然後,又熟練地給搶支換上了剛從腰間彈倉帶裡撥出來的新的彈夾。子彈帶裡,還剩十三個彈夾,子彈總數也只不過一百零幾顆,不得不節約使用了!
武田對那些低吟著往回逃竄的獵犬看也不看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那幾個中了槍彈的男人身邊摸去。走近一看,只見一個男人還沒有絕氣。
這是個年齡約為四十二、三歲,生著一副精悍的臉孔的男人,他的左腹部吃了武田發射的一顆達姆彈,正痛苦不堪。
那男人看到武田迎面走來,忙不迭地伸手往掉在雪地上的、快要被雪埋沒的卡賓槍抓去。武田舉起來福槍,一槍托把他的手臂砸麻過去了。
「我是為了自衛才被迫開槍的。你用不著想不通。」武田說道。說完,他隨手拾起了卡賓槍。槍上插著一個美軍MI型來福槍用三十連彈倉。
「畜生!……我要殺了你。……你是誰?」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這樣隨隨便便地向我偷襲?」
「外人一步都不能進入我們的村莊!這是慣例。」
「……」
「我的夥伴正在村邊等著你吶。你是必死無疑的!走著瞧吧!」那男人說完,呻吟起來。死神已經緊緊地把他抓住了。
武田站起身來,用卡賓槍把那些吵鬧不停的獵犬們全都料理了,然後,扔下卡賓槍,繼續往前走去。
自此以後,直到看到那條流過村前的大黑川,武田也沒遭到伏擊。
村落是面向寬約二十米的大黑川溪谷而建的,它的左、右、背後三面都處在群山包圍之中。
河流的那一邊,延伸著一片白雪覆蓋著的田地。它的深處,密密匝匝地築著許多房舍,好像被三面的群山抱在手上一樣。
村莊顯得出奇的寧靜。架在河面上的那條唯一的木橋上,也毫無一個人影。但是,從田里的雪地中布著踏雪套鞋的腳印這一點上,可見散佈在田地裡的小山似的麥秸堆後面,確實埋伏著人。
溪谷兩岸積滿了雪,流水卻沒有封凍。
武田決定避開正面衝突,繞道從村落背後的山上進村。他在沿河的樹林裡,往左側拐了個彎,沿著河流往前走去。正好背對著風向。
周圍的樹上,到處掛滿了獵熊套。武田尖銳的目光,馬上就看到了這一點。武田環視著周圍的情勢,小心謹慎地朝前行進著。
武田的披著頭髮的額頭上滲滿了汗珠,雙腳乏力,喉頭也十分乾渴。武田很想往嘴裡塞一個雪面進去,但是,他知道這樣的話,乾渴只會越來越厲害。於是,他抑制住了這種慾望。
二
兩小時以後,武田摸到了村莊後山的背面。他面臨河流,坐到樹樁上小歇了一會。面前的河面,寬僅十米左右,而且,許多礁石露在水面,正好成了過河的落腳點。
休息了十幾分鐘以後,武田身上的汗水已經絕跡,喉頭也不幹了。武田站起身子,用刀子輕聲地砍下林中的一棵杉樹的一支嫩枝,去掉枝葉,當作枴杖,跳下了河岸。
武田拄著木杖,踏著露在水面上的滑溜溜的礁石,饅慢地跳眺了過去。到了對岸後,武田扔下杉木杖,爬上了河岸,朝著一處山腳走去。
二十分鐘以後,武田發現了一座築在山頂的崗哨小屋,小屋內的崗哨大概由於疏忽,似乎沒注意到武田。
武田又兜了個圈子,從背後潛到了小屋邊。來福槍的搶口上,這時已縛上了一把刀子。
小屋是用圓木搭成的。壁圍上都是漏洞。武田爬到小屋邊,透過一個洞口,窺視著屋內的情景。
兩個年輕人正在紅艷艷的爐炭火光輝映下,喝著濁酒,一個少女則背倚著木壁坐著,聾拉著腦袋,時不時地抬眼瞟著兩人。
年輕人的年齡都不超過二十。那少女似乎更年輕,說不定還只十六歲。她的上身穿著一件碎白道花紋布上裝,下身穿著一條扎腿式的勞動褲,滿臉緋紅。
兩個年輕人顧自喝著濁酒。下酒菜似乎是野兔肉腸。
秋田那一帶的男人們,喜歡吃腸內充滿了還沒被胃液消化掉的嫩樹葉糞便的兔腸。鹹腸與臘腸也是他們喜歡的食物。在大雪封山的山村裡,糞本身就是一種寶貴的維生素。
因此,他們首先用麻繩把內臟的食道和直腸縛起來,不讓糞液流出來,然後,用鹽湯把它們煮熟,製成肉腸。他們就喜歡這種純粹的苦味。這個村子裡的人們,似乎也承繼了這種肉腸的製作方法。
兩人端著裝滿了從酒瓶裡倒出來的、呈黃色的濁酒的木碗,開懷暢飲著,一邊直盯著少女看。兩人似乎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時不時地輪流起身,透過木牆上的、朝著河流方向的觀察孔,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少女對面的木壁上,掛著兩支用舊了的水平二連霰彈槍,以及兩條各裝有二十五發有火箭之稱的炮彈型鉛彈的子彈帶。鉛彈的彈頭上都包有止濕氣用的蠟紙。
兩人穿著羚羊皮製的褲子的前部顯得鼓囊囊的。少女的視線,飛快地瞟了那兒一眼。
小屋的門是朝左手方開的。
只要扣兩下MI來福槍的扳機,武田就可輕易地料理那兩個年輕人,但是,武田既不想讓村裡人聽到槍聲,也不想讓兩條年輕的生命白白地消失。就在武田思索著如何封住他們的口的時侯,兩人中的年稍長者,突然轉過因醉酒而變得暗紅色的臉膛,語氣短促地命令那位少女道:
「過來!」
少女用雙手摀住了通紅的臉蛋。
那年輕人站起身來,剝下了羚羊皮製褲子。法律上禁止捕獵的羚羊毛皮,不僅毫不沾水,保溫力也確實很大。所以,那個青年身上除了羚羊皮褲,裡面什麼也沒穿。另一個年輕人的眼中,充滿了嫉妒和憎恨的目光。
那個站起了身子的年輕人,繞過火爐,走到了少女身旁。他一把把少女按倒在地上,粗野地剝下了她的勞動褲。
年輕人毫無技巧地騎在少女身上折騰著。少女一直用雙手捂著眼睛。身體因苦痛顫慄著。
另一個年輕人,慢吞吞地走出了小屋。連槍都忘了帶。
武田沿著木壁摸到了門邊。走到了小屋門外的年輕人,無謂地在雪地上站著。
武田這時從背後向他襲去。他舉起MI來福槍,一槍托砸在了他的脖子上。年輕人一頭紮在雪地上,昏迷過去了。外面雪地上即使有點聲音,小屋裡沉浸在夢鄉中的一對男女,大概也是聽不到的。
武田用刀子割了一段吊在腰間子彈帶上的繩子?,把那年輕人綁了起來。然後,悄無聲息地接近了小屋門邊。
武田推開了木門。看見那個少女雙手圈在年輕人的脖子上,正喘著粗氣。當武田完全打開了門的時侯,他已經無力地癱在少女身上了。
武田把兩人分別綁了起來。然後,往爐子裡塞了一捧雪,滅掉了火爐。武田把倒在屋外的青年也拖進了小屋裡。然後,把三人的嘴都堵住了。
武田取下那兩支霰彈槍,離開了小屋。他邊走邊拆開了槍上的零件,扔進了附近的叢林中。
武田又往前行走了一段路,前面是一片窪地。窪地的盡頭處,又緊連著一座不高的山。
到了復天,村民們大概就是在這片被群山環護著的窪地裡,培植罌粟的吧。
武田沿著山麓,繞過窪地,又翻過一座山後,紫式部村就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村落中密集的房舍裡都沒點燈。村前蓋滿了白雪,一直延伸到大黑川的田地上的四散的麥秸堆後面。不出武田所料,那裡果然隱隱約約地蹲著幾個哨兵的影子。
從武田現在所處的地點走到村裡去,必須經過一片滿是竹林的斜坡。武田小心翼翼地往村落方向摸去。
竹林中拉著幾條細電線。只要一不小心絆上了電線,就會拉響以乾電池為動力的汽笛。但是,像狼一樣的武田,他的眼光是何等的銳利?!即使是在黑夜裡,他也能輕而易舉地看清楚這些細電線。
武田馬上就要潛進村子裡了!這時,他止住腳步,扣開了來福槍的安全裝置。
村子中央有一個廣場。廣場四周都被房舍圍護著。面向廣場,有一幢主桷建築的巨大宅第。這看來就是村長的府邸了!庫林格公司日本分部計劃調查部第三課長倉田榮作的妻子及其兩女,必定藏在這幢宅子之中。但是,為了小心起見,在襲擊以前,武田還想確准一下。
武田朝著離他最近的那家民房摸去。這個村子裡的所有民房全是一個樣子:牆壁外側的裡屋簷下,都碼著高高的柴薪。這家小小的房舍也不例外。它的柴薪豈止碼到了窗台上,簡直快夠到屋頂了。屋頂的煙囪裡,冒著一縷極淡的炊煙。
所以,窗口裡沒有燈光漏出來。但是,製作粗陋的後門門板與門柱的縫隙間,卻透出一縷昏暗的燈光來。
武田躡手攝腳地摸到了後門口。他把刀子插進門板與門柱的縫隙,拔開了門閂,武田打開房門,一閃身跳進了星內。
武田的潛入處與房門之間,隔著一個土院。它的左側,是一間不大的牲口房。一頭牛和五頭山羊正伏在那兒。土院的右側,是一個拆掉了爐子的木地板房間。房間的裡側右手邊置著一道拉門。
就在這時,一個躺在還冒著火焰的爐子邊、沒頭沒腦地蓋著被頭的老人,抓起長柄村田槍,突然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武田大吃一驚,飛快地朝左面跳過護欄,退進牲口房裡,藏到了那頭悠閒地睡著的牛身後。山羊們亂竄起來。
「如果能開槍的話,那你就開吧。你不怕你的那頭寶貝牛被你親手打死嗎?」武田槍口對著老人,低聲說道。
「他娘的……。」老人罵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來。
「大叔,我絕對沒有加害於你的念頭。我只想知道倉田家族躲藏的處所。請你告訴我村長的家所在的位置。快!」
「……。」老人點了點頭。
「好。你再把子彈從槍膛裡退出來。那樣的話,我就老實地從這裡出去。」武田命令道。
老人依武田之言,拔出了槍上的黃銅彈倉。武田手中的MI來福槍的槍口對著老人,從牲口房裡出來,朝後門口退去。但就在武田走出了後門的時侯,老人開槍了。
圓形鉛彈穿過木扳門,掠過了武田的臉孔。武田隔著門扉回射了一槍。來福槍的劇烈的槍聲,在夜晚的村落上空,迴盪開來了。
三
自此以後,武田幾乎是在惡夢般的時間裡度過的。他和從各自的家門口跳出來的男人們展開了槍戰,簡直連喘口氣的空暇都沒有了。當槍聲中斷的時侯,留在武田身上的子彈,只有槍膛裡的五發及彈倉帶裡的二十四發了。但是另一方面,村裡的大半男人都成了死鬼。
武田對著村長的家內,威脅性地打了幾槍,衝了進去。
他開亮電燈,發現樓下的房間裡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影。
主桷建築的房屋裡,必定有一個建在二樓的養蠶室。倉田的家族肯定藏在那兒無疑!
武田踢倒了所有的拉門以後,仔細地看了一下天花板。他發現內室客廳頭頂的天花板上,有一個狀如蓋板的蓋子,緊緊地關閉著。大概是靠梯子才能登上二樓吧。
武田走到屋外,走進了隔壁的房屋裡。他把廚房裡的油澆到屋內的物件上,點上火,又走到了廣場上。然後,在村長的房屋對面的弄堂口伏下了身子。
濃湮沒一會兒就從那家起火的屋內漏了出來。不久,火舌從覆蓋著雪的屋頂上直竄出來了。武田換好彈夾,等待著屋內的變故。
還沒等上片刻,武田就見三個女子手牽著手,從村長的屋內逃了出來。她們的前面,一位年過八十的老人,邊跑著,邊用九九式小手槍盲射著。
武田躲在弄堂口,開了槍,那老人扔下手槍,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覺。武田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被火焰映得通紅的廣場上。
三個女子中,兩個很年輕,一個卻已過四十。武田抓住那個年長的女人的頭髮,讓她坐起身來。那女人雖然巳經年過四十,卻風韻猶存。
「是倉田的夫人吧?」武田問道。
「不是,我不是呀。」女人大叫道。聲調極為標準。
「你不用撒謊。你的一口流利的標準話就能說明問邂。如果不說真話,我就把你的一個女兒殺了!」武田威脅道。
「你要、要什麼呀?」女人又叫道。她似乎已經承認自己是倉田之妻了。
「我倒並不要你的性命。」
「那,你要什麼……?」
「我有些事情要問問倉田。但他從我的手中逃脫了。所以,我要以你們為誘餌,找到與倉田會見的機會。不用伯。我不會把你的寶貝丈夫給殺了的。」武田說道。
「我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那好。我就把你的女兒帶走了。」
「我不同意!我的女兒你休想帶走!除非你先把我殺了!」
「那好啊。恭敬不如從命。」武田放下倉田妻子,把MI來福槍的槍口,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別開槍!」兩個女兒從地上跳起來,撲到了母親身上。她們都穿著一色的防寒上衣、女式西褲。
年過二十的姐姐和年方十八的妹妹,都長得很美。姐姐個大而妖嬈,臉蛋也長得極為端莊秀麗;與此相反,妹妹則顯得很瘦小。腰部細弱得似乎一抱住就會被折斷。臉孔長得纖細而又多愁善感。
武田輪番看著姐妹倆,微笑著說道:
「你們叫什麼名字啊?美人兒。」
「我——叫和子。妹妹叫雪子。……請你不要亂來!」姐姐回答道。
「我不會虧待你們的!你們都給我站起來。如果一直呆在這兒的話,我們都會被火燒死的。」武田說道。
倉田的家族們慢慢地站起身來。火勢這時已經漫延到村長的屋頂上了。
「外公——!」雪子突然大叫一聲,往躺在雪地上的老人身邊跑去。老人身旁的雪地,被火光和血色染得一片通紅。
武田拾起埋在雪地裡的九九式小手槍,拉出彈倉蓋,把它扔進了熊熊燃燒著的房屋的火堆裡。然後,擲下不能使用的九九式手槍,問道:
「這傢伙是這裡的村長嗎?是你們的外袓父吧。你們如果擔心,可把他拖到別的地方去呵,以免被燒死了。」武田說道。
女人們合三人之力,拖著村長的身體,穿行在房屋與房屋間的迷局般的狹窄而曲拆的雪路上。武田命令她們往架在村頭河面上的橋邊走去。
出了村子,武田猜想那些散佈在田地上的麥秸堆後面,說不定還躲藏著殘餘的村民。但是,武田握著MI來福槍,槍口指著三個女人,所以,那些襯民諒也不敢莽然開槍。
快到田地的時侯,武田讓女人們蹲下身來,自己則拔出那片留在槍膛裡的彈夾,從僅剩兩隻彈夾的子彈帶裡,取出了其中的一隻。
裝在這片彈夾裡的八顆三——六子彈,彈頭上都塗有銀色的顏料。是燒夷彈!武田把這片彈夾壓進了MI來福槍的彈倉室裡。朝著散佈在田地裡的一個山狀麥桔堆,開了一槍。
子彈掠過女人們的頭頂,疾射而出。女人們抱頭大叫起來。子彈打中了二百米開外處的略靠左側的那個麥桔堆。
彈頭的發火劑由於撞擊冒出了火花。以鎂和磷為主要原料製成的發火劑中噴出的烈焰,使那個蓋滿了雪,連內部都濕透了的麥秸堆熊熊地燃燒起來了。
武田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從狂噴著火舌的麥秸堆後面跳出來。於是,武田瞄準了右鄰的那個麥秸堆,又開了一槍。就在火焰剛竄起來的時侯,一個肩抵哈瓦卡賓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
武田搶在那男人開槍之前,開了一槍。燒夷彈打中了那男人的胸膛。武田最後才知道只有那個麥秸堆後面埋伏著人。武田命令三個女子扔下老人,然後,以她們為擋箭牌,穿過那片田地,過了那座架在河面上的木橋。
武田押著三位女子,走進了兩側被懸崖挾持著的山路。他這時似乎感覺到,到達停車地點的路是出奇的遙遠。
過了橋,行走了四公里左右的路後,倉田的妻子突然一屁股癱坐在雪地上,不走了。
「別在意。快點趕路!你們應該想到,我不打死這個女人,這是我的慈悲。」武田命令兩位少女道。她們正想把母親從雪地上拉起來。
「可是,撤下不管,會凍死的呀。」雪子著急地叫了起來。
「那麼,就挖個雪洞吧。我現在就去砍兩條樹枝來。」武田說完,爬上了左側的崖壁,找到一棵枯樹,用刀子砍製成了兩條木棒,又把木棒的兩端都削平了。
但是,就在武田提著兩條木棒走下山來時,他發現和子俯伏著身子,爬上雪山,朝著村子方向,已經逃出了一百幾十米左右。她回頭看到武田走到了山路上,站直身子,發狂似地奔逃起來。
武田眼睜睜地看著她逃脫,沒有開槍。反正村裡沒有電話,無法跟其它村莊聯絡。武田與雪子一起,在臨崖的積雪堆裡挖了一個雪洞,讓雪子的母親躺了進去。
武田終於回到了那輛停在路旁的布魯巴特3S車上,他把雪子的四肢綁了起來,又用圍巾堵住了她的嘴。他接觸到了雪子的身體後,發現雪子的身段雖然細巧,胸部和腚部卻十分豐滿而優美。
武田把雪子放進了車尾鋪有軟靠墊的行李箱中,又在她的身上蓋了一塊帆布。武田關上行李箱罩,把來福槍放到助手席上,最大限度地拉開了車上調節空氣的活門。武田又把插在慢檔上的傳動裝置推到空檔上,扭動車鑰,一邊用腳踩住離合器踏扳,以便減輕發動機的負擔。冰冷的引擎,五秒鐘以後才轉動起來了。
武田不變動調節空氣的活門,把傳動裝置推到了倒車的位置上。為了不讓車上的電線結冰,武田一開始就沒掛上手動剎車。
武田使勁踩住加速踏板,倒著車。他把車子開到了狹窄的公路中央。然後,使用著手剎車,拚命地轉著方向盤。
車上儘管裝有有齒的防雪輪胎,車子的後輪還是空轉起來了。車子的頭尾幾乎快擦著路旁兩側的崖壁了。武田繼續倒車。然後,按住手剎車,減慢了車子倒車的速度,把傳動裝置又推回到慢檔上,踩住加速踏板,倒轉方向盤,車子朝著杖突街道方向疾馳而去……
四
武田把雪子帶進了位於南多摩丘陵地帶的地下空間時,天色已經大亮了。他割斷了縛著雪子手腳的繩子,取出了她口中的堵嘴物。雪子的神情顯得很萎頓。她急不可耐地跑到空間一角,剝下西褲及裡面的緊身褲和三角褲衩,解了個小便。
她的腚部很美。只比希臘雕像中的維納斯顯得稍細瘦一點,雪子解完手後,顯得十分羞赧,一直背對著武田。
武田打開五隻固體燃料罐,點上了火,然後又打開了一個裝有五磅烤雞肉的罐頭。武田在燃料罐口擱上簡易烤肉架,把本已烤熟的雞腿、雞翅以及胸肉都放了上去。
MI來福槍槍膛裡的子彈早已退出,幾支手槍都放進了撥號保險櫃裡。
與油燈發出的「哧——、哧——」的聲音混在一起,雞油滴到火焰上時,發出輕微的爆裂聲。武田從櫃子裡取下一根白色軟管,用牙齒咬掉塞頭,插到酒瓶口中,「還覺得不好意思嗎?到這邊來吧。」武田說完,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酒。雪子轉過蒼白的臉蛋,慢慢地走攏過來,隔著火罐,坐到了武田正對面的椅子裡。
「你想把我怎麼樣?」雪子抱著雙膝問道。
「想要喝一口嗎?」武田把威士忌酒瓶往她面前推去。
「我不要。快回答我的問題!」
「別給我下命令!我是不聽任何人的命令的。」武田一口氣地說道。
「你別……別做我不喜歡的事。」雪子說完,低下了頭。
「不喜歡的事?啊,你是要我親親你的身體,是吧?聽你的口氣,你倒是歡喜得緊吶。先喝點酒暖暖身子吧。」武田咧開嘴,笑吟吟地說道。
「討厭!」
「等一會吧。等威士忌酒暖熱了身體以後,再慢慢地親撫你不遲啊。只要你不狼吞虎嚥,吃點雞肉也無妨呵。」武田說道。
雪子氣得牙關直打架。
武田眼睛盯著雪子還未完全成熟的身體,顧自啃著雞肉,喝著酒。這時,雞油沸騰起來了,洞內盈滿了雞肉的香氣。雪子的年輕的身體中,雖然沒有其它邪念,但肚子卻巳經餓得咕枯直叫。
武田這時抓起一隻雞腿,往雪子口中塞去。雪子側轉臉,想抑制住它的誘惑。但是,當她的舌頭碰到雞腿肉時,她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抓住雞腿,大嚼起來。嘴唇和臉頰的抖動充滿了性感。
武田等雪子暫時填飽了肚子以後,站起身來,輕輕地抱住了她的身體。雪子扭動著身體,口咬腳踢,猛烈地掙扎起來。她的雙手正好被武田的身子和她自己的身子擠住了,不能動彈。
武田獰笑著把雪子按倒在簡易宋上。他不管褲子會不會被蹬破,把自己的褲子用腳蹬了下來。
「我死給你看!你如果侵犯了我的身體,我就咬破舌頭死在你面前!」雪子大叫起來。
「你的性格還很烈嘛。跟你的長相可是完全兩樣。不過,對我來說,你還是稍微掙扎一下的好。」武田說完,把雪子翻了個身。她把雪子的雙手扭到背後,用左手按住,右手剝下了雪子的西褲。
雪子用腳亂踢著。但由於雙手被擰得很疼,不由得痛苦地呻吟起來了。
情慾的衝動使武田變得瘋狂,活像一頭飢餓的猛虎。
「我死給你看……咬破舌頭……。」雪子的叫聲越來越微弱了。武田卻聞著處女的氣息,變得難以自制了。
半小時後,雪子不堪痛苦,昏暈過去了。武田給她的左手腕戴上手銬,帶鎖的另一端鎖到了簡易床鋪的鐵支腳上。然後,往她身上蓋了一條毛毯,自己卻鑽進放在地上的睡袋裡,沒過五分鐘就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武田被一種吵聲驚醒了。他爬出睡袋,只見雪子跳到了地上,戴著手銬的左手拖著簡易床鋪,正慢慢地往倚著MI來福槍的洞口附近的土壁上移去。
「怎麼回事?」武田冷冰冰地問道。
「我要水……,快渴死我了。」雪子羞怯地說道。
「別動了。我給你拿吧。」武田從地上爬起來,把雪子仰面放到床上,又把床拉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手錶上的時間是十一點半,還是上午。武田從擱物架上取下一個礦泉水罐頭,打開蓋子,自已喝了三口,然後,遞到了雪子的手上。雪子用右手接住罐子,斜倚著直起上半身,一口氣把它喝了個乾乾淨淨。雪子把空罐子遞給了武田。
「終於清醒過來了。」雪子自言自語地說道。
「下次再要逃跑的話,我就把你的雙手雙腳都銬起來!」
「我沒想過要逃跑呀。……剛才太可怕了。我都休克過去了吧。肚子裡面,似乎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在膨脹,胃也好像要裂開來。……不過,也真奇怪,我現在還想幹這種事情。」雪子說完,朝武田做了一個媚眼。
「吻我一下……。」雪子閉上眼晴,張開了嘴唇。
武田的嘴唇,與她的合在一起了。雪子使勁地把武田的舌頭往口腔裡吸,隨後,突然使盡全力,往武田的舌頭上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