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妻警部被電話鈴聲驚醒了。
女警官鳳仙依偎在大妻警部胸前,側身探出左手,拿起話筒。
「是我,啊,阿霞,不,你哥哥還沒有回家嗎?」
她說著,右手的長指甲向摟著的大妻大腿伸去。
「他大概11點半左右離開了這裡,嗯,……只是說還有其它工作,他沒有說去什麼地方,真不好,也不告訴一聲……明白了,見到他我會狠狠地批評他的。……沒有的事兒,他怎麼會住在這裡!……真的!哈、哈、我很榮幸、再見……」
鳳仙輕輕地掛上電話,在她談話時,大妻警部取過床頭櫃上放著的金色耳環。這副耳環與眾不同,形狀、尺寸象2厘米大的小手槍。
「噯,別動!」
鳳仙慌忙不迭地按住了大妻警部的手腕。
「怎麼啦?這個怪異耳環。」
「它是個真傢伙呢。」
「真傢伙?……」
「噯,會發射留聲機唱針那麼大的子彈。」
「能殺傷人嗎?」
「會的,把槍口對準頭部,扣動扳機,完全能夠把人殺死。」
「你戴著這種危險的耳環到處走?」
「這是女警官的秘密武器。發生意外時,佯作梳理凌亂的頭髮,扣動耳環扳機,2米範圍內,確保有效。」
「不就是2毫米大的針頭嗎?像小刺扎一下似的。」
「你不要小看它,這小小的子彈卻像獵狩猛獸時用的那種爆炸式彈頭啊!」
「那麼,命中的話,會分成幾片了?」
「不是分成幾片,而是炸碎成幾片,卷帶著肉往體內鑽,其疼痛非七尺男子所能忍受的。」
「你過去使用過嗎?」
鳳仙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有一個熟悉的女警官被暴徒襲擊時,用這種耳環手槍阻擊了那個男人,子彈擊穿男人戴的眼鏡,好像是擊中右眼,他大聲喊叫,用手捂著臉,最終失去了知覺。」
「威力可真大呀。」
「因此,昨晚我取下後才睡,倘若你搞錯,摸了耳環,引發的話,那可糟了?!」
「我和可怕的公主同枕共寢了。」
「唯你才行呀。」
大妻警部驚奇地望著鳳仙臉龐。
「你沒睡?」
「哪能睡得著,可你卻面露滿足的神態睡了。」
「滿足的神態,真厲害哩。」
「那,沒滿足?」
「哪裡,你使我得到了很大的滿足。」
「男女畢竟存在差異,想到今晚開始了新的人生,我根本無法人睡。5點後似乎迷迷糊糊了,那不,剛才來的電話。」
……
「現在幾點鐘了?」
「7點了,阿霞現在正忙著做早餐,9點鐘要上班的,她似乎確信你在這裡似的。」
「她說了些什麼?」
「她說:想到我成了她名副其實的嫂嫂,很高興呢?」
「所以你說:『很榮幸……』」
「不那樣回答,還能怎麼說呀。」
「想不想成為阿霞的嫂子?」
「這不已經成了事實嗎?」
鳳仙赤裸的胳膊緊緊地摟住了大妻。大妻在鳳仙耳旁喃喃私語道:
「你說得對,接下來僅是手續問題,可是,我想你應有思想準備。日本的警官薪俸低,而且,我的工作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跑到哪裡去,這你不在意嗎?」
「反正我已經屬於你了,我所憂慮的倒是國籍關係,我是外國人啊。」
「那不要緊,我已經取得小野寺科長的諒解,同意。」
鳳仙仰起臉,詫異地盯視著大妻問道:
「你性子真急哪!已經同上司談了?」
「我本來準備處理完假美鈔案後,就娶你……哎,阿霞要是問我昨晚都幹了什麼?我該怎麼說呢?」
「你就說昨夜到處尋訪瀨戶內造紙公司東京分公司的退職人員,你看怎麼樣?」
「說找誰呢?」
「那要由你考慮。昨晚,你不是同小野寺科長談過了嗎!」
「對!對!」
大妻警部下床,從衣袋內掏出警察手冊,拿起電話聽筒,撥著瀨戶內造紙公司東京分公司的電話號碼。
「喂,喂。」
傳來睡眼迷離的男子聲。
「瀨戶內造紙嗎?我是警視廳的。請告訴我庶務主事末廣慶太郎家中的電話。」
對方大概是值宿的職員,說話吐字帶著睡意,可是,一聽到警視廳,瞌睡馬上無影無蹤。他用緊張的語調,報了末廣慶次郎主事家的電話號碼。
「順便再問一下,住在什麼地方?」
「深川的門前仲町,八幡神社的附近。」
「謝謝。」
大妻警部掛上電話,旋即又給末廣慶次郎家打電話,反反覆覆撥了七、八次號碼,才聽得有人拎起了聽筒。
「喂,我是末廣。」
那話音很耳熟,
「我是大妻。前幾天曾前往打攪過的警視廳大妻警部。」
「啊,警部先生嗎?那次借給您的職員名冊有用嗎?」
「非常有用。根據它,我巡視了殺害小西主任和大泉先生的現場。」
「是啊,聽說小西先生去世了。」
「被人開槍打死的!」
「哎,為這件事,分公司的很多人都受到了震動。」
「我想打聽一下,你們東京分公司30年前的老職員,健在的還多嗎。」
「我看不會太多。每年公司創建紀念日,都請知道住所的退休人員參加宴會,在學校則叫作同窗會。30多年前的只有二、三個人,請您稍等一等……」
大妻警部取出借出的舊職員名冊,攤開到東京的有關職員那一頁。
末廣地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都有誰啊?」
「不太清楚,有丸川君、重本君、另外,還有丹波君。」
「丸川榮?」
「是啊。」
「他曾在總務部工作過。」
「是的,他在總務部擔任財務工作。」
「再就是重本良太郎?」
「是的,他在營業部成品供應股工作。」
「還有一位丹波先生,是丹波久三先生嗎?」
「是的,他在總務部宣傳股任職。」
「從34年前職員名冊看,重本良太郎當時住在澱橋區西太久保一丁目,現在還住在那裡吧?」
「不錯,是那住址,有幸避免戰火之災,現在不叫澱橋區,改稱新宿。」
「對不起,這麼早,多多打攪了……」
大妻警部掛上電話,鳳仙從床下檢起大妻的貼身內衣。
「當心,要感冒的呀。」
「我出去一下。」
大妻警部從鳳仙的手裡取過貼身內衣,匆匆忙忙地穿上西服。
「早餐不吃了嗎?」
「對不起,你一個人吃吧,我這就去新宿附近跑一趟,爾後回家。你說我昨夜忙工作去了,那麼你瞧,臉色疲憊,飢腸轆轆地回家,阿霞不是更相信了嗎?」
10分鐘之後,大妻警部從新赤阪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駕駛著奔馳牌轎車,往市谷方向開去。
途經市谷的自衛隊本部,沿河田町的富土電視台前疾馳,經過統計局,來到了大久保大街。再向西開去就是西大久保了。
然而,汽車開進大久保大街剛剛一分鐘,就動彈不了了。前面,大約有五、六百米,被各種車輛堵塞著,旁邊有對行車線,卻不見車子開過來。
瞬間,大妻警部驅車馳入了逆行車線。他鳴著汽車喇叭,向前駛去。
通過新大久只區的警衛和大久保車站的警戒,就到了西大久保的一丁目,那裡聚集著紅色的消防車。
因為火災,車輛被堵,穿制服整頓交通的警察跑過來。
「不准如此胡鬧的疾馳,發生事故怎麼辦?」
大妻警部把身份證遞給臉色漲的通紅,發怒的警官。
「什麼?這個,國……際……刑……警……」
「是國際刑警組織。我是警視廳的大妻警部。」
「啊,失敬!對不起。」
警官一易故態,行舉手禮。
「沒什麼,是火災嗎?」
「是,這後面有三戶人家全都饒光了,燒死了一個人。」
「這後面地址是多少號?」
大妻警部聽得警察報的地址,不禁愕然。
「那裡應該住著一位名叫重本良太郎的老人……」
「啊呀,燒死的就是那個重本良太郎。」
大妻警部心想:這下又完了……
又被「他」先下手,捷足先登了。
「是放火嗎?」
「不知道,消防和偵察一科,現在正在現場調查,還沒有聽說放火跡象,有人認為是浴池的煤氣灶火引起的。」
「重本良太郎怎麼沒逃出來?」
「據家屬和鄰里人講:良太郎半年前,因患腦溢血,不能行走,病臥床榻,他睡在新建的房裡。很不幸,那屋子緊鄰浴室,結果,既不能自己逃出來,別人又沒法進去營救,終於難逃厄運。」
「這麼說:是因煙霧窒息死亡?」
「似乎能夠這樣認為。總之,近來,因為使用了新型建築材料,一旦發生火災,一般總會死亡一、二個人的……」
大妻警部禁不住咋了咋舌。
——這是殺害雄琴大泉手法的又一個舞台,在人們看來,大泉系注射過量死亡,這一次,人們必定認為由於使用新建築材料,造成窒息死而無疑。
「哪裡有電話?」
大妻警部在警官的引導下,來到附近的一家飯卷小鋪,在店內給小野寺家通了電話,報告事情的始末。
「又被『他』先下手了!」
小野科長聽著匯報,也歎息了。
「這個男子是瀨戶內造紙東京分公司的成品供應股人員,我想來找他盤問一番;那特殊紙提供給誰?結果,又是晚到一步。對不起,我請求:在丸川榮,丹波王三,這兩人身邊進行警戒保護。」
「那兩個是什麼人?……」
「他們兩人是瀨戶內造紙東京分公司工作了30多年的財務與宣傳股的人。」
「從擔任財務、宣傳股工作的當事人那裡,能打聽到30多年前有關紙張的情況嗎?」
「這卻難說,但如果真的知道什麼情況的話,也難免是被人幹掉的目標。」
大妻說著,把34年前職員名冊上記載的丸川和丹波的地址,報告了科長。
「這是30年以上的舊住址,現在也許有變動,我想:只要詢問東京分公司庶務主事末廣慶次就會清楚的。」
大妻警部談了這些情由,掛上了電活。室外,風還是那麼大,是昨天的強颱風尚在延續。火災現場挾雜著嗆人的煙霧怪味。
——我這個人哪……
大妻警部不由得在自己腦殼上啪啪敲了幾下。
昨夜,和女警部鳳仙在單套客房的半雙人床上互相親暱之際,罪犯凶狠的目光,早已虎視眈眈的盯上了重本良太郎。這次可不能算自己踏人家後腳印,而是自己主觀落後了。
第四回合絕不能重演這種失敗……
大妻警部不知不覺地緊緊咬著嘴唇,深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