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位 H

    接下來的一個白天,弗洛倫斯幾乎都在虛脫的狀態下度過的。由於過於絕望,她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情感。自己也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只是不斷地流著淚水。那不是因為悲傷,要問眼淚是為何流下的,那只是因為無比的恐懼,是面臨即將被殺的恐懼而流下的。
    下午又有新的女孩送進牢房裡,他們還真有辦法,每天總能找到女孩送進來。弗洛倫斯即使見到了新來的女孩的模樣,腦子裡也都是一片空白。就算有人想對她說些什麼,但她就跟沒聽見一樣,也不想回答。
    她的腦子幾乎什麼也不想,偶爾也會想到點什麼的話,那就只想著一件事。鐵欄只剩兩三毫米沒鋸開了,今天晚上就可以鋸斷,鋸斷了就可以逃走。一切順利的話,今晚就可以和盧迪分享重逢的喜悅了。想到這裡她就懊惱地哭了起來。這些已經做不到了。那麼乾脆把鐵鋸交給威娜吧?為了使自己下定這個決心,她整整為此傷了一天腦筋。
    自己那麼拚命,直到手指鋸得都磨破了,付出了這麼多的辛苦卻得不到回報。可是,想從這裡逃出去不光是為了救自己,還要讓城外的人知道這座城堡裡發生的一切,讓這種事不再發生。既然如此,就算自己逃不成,只要有人能逃走就行了。
    她想,如果是個男人,這種情況下會怎麼辦?他們一定會拿出男人的勇氣不再幻想,把鐵鋸交給另外的人,告訴他自己要死了,請你接著幹下去。啊,真希望自己能擁有這麼寬闊的胸懷。
    可是,當黃昏逼近時,她才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就這樣放棄了能甘心嗎?她把威娜叫到角落裡。強迫自己沉住氣,但渾身還是在不停地發抖,連話也說不利落,就像獨自站在嚴冬的森林裡一樣,上下牙齒不住地磕碰著。
    她把鐵鋸遞給了威娜。好不容易才說出來:「今天晚上我要死了,下面就由你來接著干。你一定要想辦法逃出這座可怕的城堡,把這裡的一切告訴外面的人,一定要把這座城堡裡的惡魔消滅光!我的裙子裡縫著一根繩,背心裡有副手套……」弗洛倫斯還把取出來的方法告訴了她。
    「我把這件裙子和背心留給你,我們來換一件衣服吧。」弗洛倫斯提議道。威娜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知道了。謝謝你,向你的犧牲精神致敬。假如我也逃不走的話,會把它們交給下一個的。」
    「就這麼辦。一定要讓大家知道這座城堡的恐怖,終結這座城堡的暴行。」
    兩人互相交換了衣服。鄉下貧窮女孩的穿著都很相似。換完衣服後弗洛倫斯獨自抱著膝蓋又哭了起來。自己總算通過了上帝的考驗,真想對自己好好誇獎一番。她哭,是因為覺得自己心裡感到一點小小的滿足。
    太陽下山了,冷颼颼的夜晚又來臨了,弗洛倫斯的心也更堅定了。上帝一定會來拯救我,她確信。不是來救我的命,我會被殺死,但上帝會讓我死時感覺到的痛苦最少。然而恐懼並沒有完全過去,她還是感覺喉嚨發乾,身體在不斷顫抖。她跪在鐵欄前,交叉著手指祈禱著,一邊祈禱一邊等待著大鬍子男子的出現。
    夜更深了,然而卻沒有大鬍子男子出現的樣子,終於熬到了衛兵平常回去睡覺的時間了。弗洛倫斯還在發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期待。她聽到了威娜的說話聲,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因為弗洛倫斯沒有心思好好聽。
    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好像是衛兵在說:「今天晚上不需要。」弗洛倫斯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威娜過來了:「聽到了嗎?今天晚上不需要。弗洛倫斯,今天晚上不需要啊!」
    弗洛倫斯還是聽不懂,還在獨自發呆。
    「今晚沒有死刑。」眼前看到的是威娜燦爛的笑臉。
    「真的嗎?」
    「真的!我們有救了。」隨即她又壓低聲音說,「這樣,鐵欄就能鋸斷了。」
    弗洛倫斯的眼裡又流下許多淚水。眼淚似乎總也流不完,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她和威娜緊緊地擁抱著。感謝上帝,弗洛倫斯在心中說。她想,一定是我的犧牲精神也感動了上帝。進入這座監牢後,她第一次才有想笑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遺忘了整整一年了。啊,今晚是多麼美好!能活著是一件多好的事啊!
    弗洛倫斯的右手緊握著鋸子,和威娜並排坐在冰冷的石板上,靜靜等候著衛兵回去睡覺。牢房裡的情景也變得和弗洛倫斯剛進來時完全不同了。那時,所有人都在哭泣,現在卻不再有人哭了。她知道原因,是因為自己作為最早到來的囚犯沒有哭泣。老囚犯一旦哭開了,後來的女孩會受到傳染跟著哭起來,現在自己滿懷著希望,沒必要再哭出來。鐵欄很快就要鋸斷了,現在該考慮的是離開牢房後怎麼辦。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不管冒著多大的危險,一定要逃出去。弗洛倫斯的意志更堅定了,為了大家,一定要把城裡的惡魔們消滅光。
    但是,高興並沒有持續多久。不管等了多久,衛兵就是不回去睡。她們以為他還在打瞌睡,其實不然,他手裡拿著槍一直坐著,頭還抬得高高的。
    威娜站起身來,朝衛兵走上前去問道:「怎麼了?今天你不想睡了嗎?」
    「我睡覺的事已經被發現了,」衛兵回答,「已經不敢再睡了。」
    聽到這些話時弗洛倫斯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像從光明的山頂瞬間跌入了黑暗的深谷。衛兵所說的意思她還沒有馬上弄明白,但很快就知道了,這就是說自己的生命只能延續一晚上。今晚還是不能動手鋸鐵欄,這麼說來,明天晚上自己最終也要被殺害。
    弗洛倫斯的臉漸漸變得扭曲了。上帝啊,你怎麼這樣對待我?先讓我高興一會兒,再把我推下地獄去。她放聲大哭,知道自己只能活到明天晚上了。
    直到天亮別的衛兵前來換班為止,整個晚上衛兵都不睡,一直坐在走廊的盡頭。這下子即使欄杆鋸斷後也無法逃出去。弗洛倫斯想了想戒備加強了的原因。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前天晚上女孩被殺前高喊過的有人想逃跑的話,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原因。她臨死前還想把大家一起拉上做陪伴。
    說不恨那個女孩是假話,但弗洛倫斯也很理解她的心情,只是她覺得人一旦被逼入絕境時,居然能露出如此的醜陋樣子,實在令人可悲!
    無論如何,作為衛兵的上級,也許就是那個大鬍子男人吧?他只命令衛兵整個晚上加強看守,卻沒有命令他對牢房裡的女孩進行搜身,或者仔細檢查每一根欄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看守的衛兵似乎還不知道為什麼不讓自己睡覺,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而在執行命令中總會慢慢懈怠下來的。只要沉住氣,把計劃傳遞下去就行了。也許自己和威娜會被殺害,但總有人將來能逃出這座地獄,他們的罪行一定會受到清算!那麼我就充當其中的一個犧牲者也無所謂。原以為自己真能逃過一劫而天真地高興過,但最終還是難逃一死,既然這樣,那就勇敢地面對命運的安排吧!也許這也是上帝的旨意。
    第二天一早,又有新的女孩送進來了,這麼一來,牢房裡連自己在內就有四個人。這一個個女孩不斷地被騙進來,而她們竟然也都有自己的父母。這真讓人無法理解。這一切都緣於城外的人對這裡的慘劇一無所知。
    中午過去了,黃昏又來臨了。死亡正在一步步地逼近弗洛倫斯。今天一次也無法再拉動鋸子,只能靜靜地等待他們對自己行刑。這讓她懊悔得直想哭。但不可思議的是,隨著時間的消逝,她經歷了極度的恐懼、悲傷和屈辱後,心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這不同於把事情想明白了,就好像自己居高臨下,從高處俯看著人間發生的惡行。
    啊,弗洛倫斯發現,原來這就叫做死。其實我昨天就已經死過一次,我的靈魂正在脫離肉體。
    於是她不再發抖,再一次面朝威娜,教會她如何把繩子從裙子裡拉出來,手套藏在背心裡的具體位置,以及背心和裙子裡可以藏下鐵鋸的暗袋在哪兒,然後她靜靜地等待著深夜的來臨。她只希望在自己被殺後,守夜的衛兵會回屋睡覺去,好讓威娜能順利地逃走。
    即使心意已決,但看到臉色鐵青的大鬍子男子出現在欄杆外時,弗洛倫斯還是昏了過去。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被兩個男人從左右兩側攙扶著站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正被拖著走。心裡卻突然產生了一股衝動,即使到了最後的時刻,自己也要盡力保持應有的尊嚴。她試著自己走,但雙腿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麻木得無法使上力氣。踩在堅硬的石板上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好幾次差點兒跌倒在地上。
    弗洛倫斯的身體撞到監房的門上,發出匡的一聲撞擊聲。衛兵按住了門,撞擊聲消失了。
    幾天沒見過的監房外頭感覺竟然亮得很。其實並沒有滿月的夜晚那麼亮。她回頭瞧了一眼鐵牢,威娜正雙膝跪地,雙手握著兩根鐵欄悲傷地看著自己。我和她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弗洛倫斯第一次這麼想道。要不是和她在這種地方相遇,那該有多好!
    「弗洛倫斯,你真勇敢!」威娜突然大聲喊道。
    「啊?我哪兒稱得上?」弗洛倫斯心裡想著。她不知道威娜在誇自己什麼。自己也膽怯過,也害怕過,甚至還嚇得昏倒過,哪兒算得上什麼勇敢?
    但是她知道,她是被帶走時第一個沒有哭鬧的人。儘管她知道這只是表面上的,自己內心也十分恐懼,但在牢裡的人看來,自己卻是最勇敢的。既然如此,就挺直了腰走吧,不管鬧得多麼難看,也不管是否乖乖地順從,被殺害的結局反正都一樣。
    「再見了,威娜。以後的事就靠你了。」她抑制住顫抖,大聲地說道。她聽到威娜哭著喊道:「你走好!」弗洛倫斯大步往前走,她再也不打算回頭看一眼了。
    拐過長長的走廊,眼前是一個令人眩目的雪白而明亮的世界,那是因為滿地的潔白的瓷磚在牆上火把的照耀下反射出的耀眼的亮光。房間很大,弗洛倫斯以為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其實被帶進來時曾經經過這裡了,只是由於太亮而認不出來而已。
    幾條鐵鏈從天花板上垂了下來,中央高吊著一個像是用來裝進巨鳥的很大的黑色鐵籠,地板中間放著一個白色的浴缸。
    浴缸邊上站著一位個子嬌小的婦人,身上的華麗裝扮顯示出她是個身份高貴的女人。她的臉頰凹陷,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一雙陰險的眼睛不斷地看著四周,那可怕的面容像是無聲地命令周圍的人一動也不敢動。她的左手像是握著一條馬鞭。
    弗洛倫斯被兩個男人左右挾持著,帶到貴婦人的面前站住了。恐懼讓她渾身又發起抖來,自己根本無法抑制。
    這位貴婦應該就是賽伊特城的吸血鬼了,弗洛倫斯心想。原以為個子要比眼前的大一些。她一邊克服著恐懼,一邊緊緊盯著婦人的臉。她的年紀大約在四十左右吧。雖然長得不算難看,但滿臉可怕的表情讓她的魅力蕩然無存。
    貴婦努了努下巴,兩個男人便粗暴地對弗洛倫斯動手了。剛開始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但是扣子被解開後她馬上明白了,他們想脫光她的衣服。
    她尖叫著,試圖用力反抗,但在兩個男人的力氣面前這些都只是徒勞。不久她就被剝得一絲不掛地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還來不及叫喊,就被他們各抓住一隻手擰到背後,就像被捕獲的獵物一樣跪在貴婦面前。她抬頭想看婦人一眼,卻馬上被一個男人抓住後脖子,用力按下了她的頭。疼痛和屈辱讓她全身熱了起來,因為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裸露出身體。
    她查覺貴婦正踏著瓷磚向她走過來,用什麼東西粗暴地頂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她睜眼一看,原來對方用的是馬鞭。貴婦的臉就近在眼前,她看起來像只有四十歲,但在近處看才知道下巴和臉頰的皮膚已經耷拉了下來,眼角和嘴角上也有無數的皺紋。
    貴婦就像評估牲口的價值似的低頭端詳著弗洛倫斯,然後突然舉起馬鞭用鞭梢亂戳她的Rx房。痛苦和厭惡讓弗洛倫斯忍不住哭了起來。
    耳邊「嗖」地響起了揮舞鞭子的聲音。這好像是實現他們約定的暗號,弗洛倫斯被架著站了起來。這時,左腿的小腿肚上好像流下了什麼東西,但那時她並不知道流下的究竟是什麼。
    兩個男人把她架了起來,推著她向前走去。前方就是那座讓人討厭的巨大的人形囚籠。囚籠看上去呈深褐的鐵銹色,頂端蓋著一撮乾巴巴的紅色毛髮,看來是想把它裝飾成頭髮的樣子。弗洛倫斯被迫一步步走近了它,人形的囚籠上還裝著兩個假眼和一副微微咧開的嘴唇,那樣子簡直醜陋得無法形容。她本能地感到一陣恐懼,張開雙腿不停地反抗,但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等等!」貴婦人用尖刻的聲音高喊了一聲。弗洛倫斯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說話聲。
    婦人小跑著快步走到弗洛倫斯前面,她漲紅著臉,神情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
    弗洛倫斯已經嚇得幾乎昏了過去,頭腦裡一片空白,但她還能看得出貴婦似乎十分生氣,只是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怒氣沖沖。
    突然,一陣被火燒烤般的疼痛襲向胸前,弗洛倫斯大聲喊叫了起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耳邊只聽見鞭子的呼嘯聲,怒火中燒的婦人揮舞著鞭子,正在用力抽打著弗洛倫斯的胸部。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景象,她左右兩邊的男人也不由得嚇得往後倒退了幾步。貴婦的鞭子發瘋似的亂揮,一邊抽打著一邊還在嘴裡罵個不停。弗洛倫斯的肩膀上,脖子上,還有背上,到處都留下了一條條的鞭痕。極度的疼痛讓她很快就昏死了過去,當她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倒在冰冷的瓷磚上。
    暴怒與狂亂讓貴婦的肩膀激劇地抖動著。「你這骯髒的東西!」白貴婦大聲叫罵著,「把下一個女孩給我帶上來!快點兒!」
    弗洛倫斯聽到貴婦確實是這麼說的。她感覺有個男人一直站在一絲不掛的自己身邊,還聽到另一個男人急沖沖地往外跑的腳步聲。但她卻連動彈一下的力氣也沒有,因為全身到處都是鞭痕,已經痛得她快要散架了。她全身滾燙,似乎感覺不到身體是自己的了。
    弗洛倫斯被兩個男人左右挾持著,帶到貴婦人的面前站住了。恐懼讓她渾身又發起抖來,自己根本無法抑制。
    這位貴婦應該就是賽伊特城的吸血鬼了,弗洛倫斯心想。原以為個子要比眼前的大一些。她一邊克服著恐懼,一邊緊緊盯著婦人的臉。她的年紀大約在四十左右吧。雖然長得不算難看,但滿臉可怕的表情讓她的魅力蕩然無存。
    貴婦努了努下巴,兩個男人便粗暴地對弗洛倫斯動手了。剛開始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但是扣子被解開後她馬上明白了,他們想脫光她的衣服。
    她尖叫著,試圖用力反抗,但在兩個男人的力氣面前這些都只是徒勞。不久她就被剝得一絲不掛地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還來不及叫喊,就被他們各抓住一隻手擰到背後,就像被捕獲的獵物一樣跪在貴婦面前。她抬頭想看婦人一眼,卻馬上被一個男人抓住後脖子,用力按下了她的頭。疼痛和屈辱讓她全身熱了起來,因為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裸露出身體。
    她查覺貴婦正踏著瓷磚向她走過來,用什麼東西粗暴地頂住她的下巴往上抬,她睜眼一看,原來對方用的是馬鞭。貴婦的臉就近在眼前,她看起來像只有四十歲,但在近處看才知道下巴和臉頰的皮膚已經耷拉了下來,眼角和嘴角上也有無數的皺紋。
    貴婦就像評估牲口的價值似的低頭端詳著弗洛倫斯,然後突然舉起馬鞭用鞭梢亂戳她的Rx房。痛苦和厭惡讓弗洛倫斯忍不住哭了起來。
    耳邊「嗖」地響起了揮舞鞭子的聲音。這好像是實現他們約定的暗號,弗洛倫斯被架著站了起來。這時,左腿的小腿肚上好像流下了什麼東西,但那時她並不知道流下的究竟是什麼。
    兩個男人把她架了起來,推著她向前走去。前方就是那座讓人討厭的巨大的人形囚籠。囚籠看上去呈深褐的鐵銹色,頂端蓋著一撮乾巴巴的紅色毛髮,看來是想把它裝飾成頭髮的樣子。弗洛倫斯被迫一步步走近了它,人形的囚籠上還裝著兩個假眼和一副微微咧開的嘴唇,那樣子簡直醜陋得無法形容。她本能地感到一陣恐懼,張開雙腿不停地反抗,但是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等等!」貴婦人用尖刻的聲音高喊了一聲。弗洛倫斯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說話聲。
    婦人小跑著快步走到弗洛倫斯前面,她漲紅著臉,神情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
    弗洛倫斯已經嚇得幾乎昏了過去,頭腦裡一片空白,但她還能看得出貴婦似乎十分生氣,只是無法理解她為何如此怒氣沖沖。
    突然,一陣被火燒烤般的疼痛襲向胸前,弗洛倫斯大聲喊叫了起來,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耳邊只聽見鞭子的呼嘯聲,怒火中燒的婦人揮舞著鞭子,正在用力抽打著弗洛倫斯的胸部。
    面對這來勢洶洶的景象,她左右兩邊的男人也不由得嚇得往後倒退了幾步。貴婦的鞭子發瘋似的亂揮,一邊抽打著一邊還在嘴裡罵個不停。弗洛倫斯的肩膀上,脖子上,還有背上,到處都留下了一條條的鞭痕。極度的疼痛讓她很快就昏死了過去,當她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倒在冰冷的瓷磚上。
    暴怒與狂亂讓貴婦的肩膀激劇地抖動著。「你這骯髒的東西!」白貴婦大聲叫罵著,「把下一個女孩給我帶上來!快點兒!」
    弗洛倫斯聽到貴婦確實是這麼說的。她感覺有個男人一直站在一絲不掛的自己身邊,還聽到另一個男人急沖沖地往外跑的腳步聲。但她卻連動彈一下的力氣也沒有,因為全身到處都是鞭痕,已經痛得她快要散架了。她全身滾燙,似乎感覺不到身體是自己的了。
    貴婦大步走了過來,衝著弗洛倫斯赤裸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腳,彷彿是弗洛倫斯一直躺在這裡讓她很生氣。
    「把她拖到那邊去!」
    男人拉起她的右手,粗暴地把她在地上拖著走。在她僅有的朦朦朧朧的意識裡,她彷彿見到了自己被拖著在瓷磚上滑動的伸直了的腳。腳後的白色瓷磚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血痕。
    在頭腦幾乎麻木了的殘存著的意識裡,她終於知道了這是為什麼,一股強烈的恥辱感向她襲來——她的月經來了!
    她聽到一陣震耳的尖叫聲和劇烈的哭喊聲傳來,同時弗洛倫斯赤裸的身體被人粗暴地丟棄到房間的角落裡,她的肩膀和頭部猛烈地撞擊在地板上。
    是威娜!威娜也被帶來了,正在被粗暴地剝光衣服。看似十分堅強的威娜,現在卻像個孩子似的哭鬧著掙扎著。
    弗洛倫斯突然想到,出乎意料地從牢房裡被拖出來時,威娜所受到的打擊和絕望究竟有多大?她也許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晚上還會輪到自己。
    被剝掉的衣服胡亂地丟在房間的角落裡,弗洛倫斯仔細一看,自己剛才被脫掉的衣服也在那裡面。突然,她的臀部被火灼燒似的感到一陣疼痛,鞭子又劈頭蓋腦地落了下來。抬頭一看,那個吸血鬼貴婦瞪著一雙惡魔一樣的眼睛走到她身邊。嘴裡叫罵著:
    「你這骯髒的蠢豬!看了就讓我討厭!快拿上你的髒衣服,給我滾出這個神聖的房間去!這不是你這種骯髒的人可以待的地方!」
    弗洛倫斯顧不得羞恥,趕快連滾帶爬地過去取衣服。光溜溜的屁股完全暴露在婦人的目光下,但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自己身上一絲不掛,真的和動物沒有什麼兩樣。
    弗洛倫斯的衣服和威娜的堆放在一起,幾乎就像座小山一樣,雖然她心裡極度恐慌,但在看到這堆衣服時,她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於是她假裝尋找自己的衣服,趕緊翻出剛才自己換給威娜的裙子和背心。就在她剛找到時,衛兵走過來了。不等她把衣服穿好,衛兵就催她趕緊站起來。她只好用衣服遮住身子,以躲避他們肆無忌憚的眼光。
    「跟那個紅頭髮的一樣啊?」當弗洛倫斯站起身來時,聽到衛兵小聲地嘟囔道。
    這時候,弗洛倫斯才總算明白了幾天前牢房裡那位早來的女孩說過的那句話的意思。當時她曾說過,原本早該輪到莎吉死了。莎吉也正好趕上來月經的期間,因而得以延緩了幾天被殺死。莎吉正是長著一頭紅色的頭髮。沒想到弗洛倫斯恰好也趕上來月經,這無意中反而救了她一條命。
    啊,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弗洛倫斯想道。當衛兵粗魯地拖著赤裸的她站起來時,她看見威娜跪在瓷磚上。她也已經被剝光了衣服,正要被人架著身子向那個恐怖的褐色囚籠拖去。手拿皮鞭的貴婦就像驅趕一隻羊似的走在她後面。
    威娜抽搐著回頭看了弗洛倫斯一眼,大聲呼喊著:「永別了,弗洛倫斯!」

《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