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經過調查,所有的線索都證明兇手就是前澤。
    首先是動機。
    「你對被害人田代常務懷有很深的怨恨,聽說你和田代的糾葛在你們公司裡已經出名了。你原來在公司裡就說過,什麼時候要殺了田代。很多人都聽到你說過。」
    前澤啞口無言。因為這是事實。在辭去工作離開公司時,他還和田代打了起來。
    「昨天夜裡你去哪裡了?」
    他沒有馬上如實坦白。這使警方對他的印象更壞了。前澤察覺出自己是在搬運毒品之類的東西,因此他無法理直氣壯地回答。審訊他的警察勃然大怒。
    「那麼,我來告訴你吧。你戴著墨鏡去了現場。有好幾個人看見過你!」
    警察查找與被害人田代結過仇的人。信息馬上就匯總起來,出現了前澤的名字。
    警方複印了前澤的臉部和全身照片,到現場一帶進行調查。有好幾個人證明,照片上的那個人,是他們在昨天夜裡看見過。
    據說當時他靠在電話亭子邊抽著煙,警方收集了扔在那裡的煙蒂頭,查出了指紋。其中有幾個與前澤的指紋一致。
    「不僅這些。在現場的花草叢裡還有一個捏成一團扔在那裡的七星牌香煙盒,上面沒有別人的指紋,只有你的指紋。」
    前澤只是按照吩咐將空煙盒放在那裡,沒有想到指紋的事。化驗出來的指紋難道就是那時按上去的?儘管如此,它是有人放在前澤的房門前的。放煙盒的人的指紋卻偏偏沒有化驗出來,這是為什麼?
    難道黑木他們事先將空煙盒的表面擦乾淨,為了使我的指紋能夠粘上去?還是我外出時撿來扔在外面,黑木他們又給我送來的?——
    總之,偽裝得非常巧妙,這「黑鍋」只能讓前澤背著。在前澤的鞋底,甚至還沾有被害人的血跡。據說在放旅行包的花草叢前的那條小道上,也沾著血。看來是事先估計出前澤會走過這個地方,事先將血粘在路面上,前澤走過時踩在上面的。
    前澤的嫌疑越來越大。警察執行搜查令,對前澤居住的家進行了搜查。藏在壁櫥裡的小型旅行包被警方扣押了。
    「那只旅行包,對我們來說,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證明你作案的關鍵性證據已經找到了!」
    取證的刑警們興高采烈地說道。旅行包因為鎖著,所以前澤還沒有打開看過。
    「作案用的刀上還沾著被害人的血。還有,繩索也與女屍脖子上留下的繩索痕跡一致。而且,裡面還有一個空煙盒,上面出現了你的指紋啊。」
    不能想像,那個空煙盒是前澤外出時扔在外面的,黑木的同夥將它撿來放進了旅行包裡。
    而且,據說,在作案現場失蹤的30萬元現款也在旅行包內。
    「證據全都齊了,你已經無法抵賴了,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警方收齊了證據,也扣押了嫌疑者,深信案件基本上已經偵破了。
    前澤陷入了危機,有口難辨。於是,他不可能再隱瞞騙取50萬元的事了。
    「說實話,我上當了。這事是從我收到一封打錯的傳真信開始的。」
    前澤毫無隱瞞地從頭道來,一直到受黑木的威脅去所澤市,前後詳細地講述了一遍。等前澤全部講完以後,警察開始提問:
    「如何證實你的話呢?首先,開始時發送到你家裡的那封傳真信呢?」
    「為了證明我是代理人,我將那封信交給叫雪野的女人了。不過——」
    前澤回想著說道。
    「那個女人還交給我一個裝錢的信封。」
    按前澤所說,警方從他的房間裡找到了那只白色的信封,送去鑒定。
    「很可惜,上面只有你的指紋啊!
    「真的?不可能……」
    前澤回答著,回想起那天夜裡的情景。女人是讓他看著信封裡的東西似地交給他的。這麼說來,女人的指紋沒有留在信封上。
    「你的話完全沒有證據啊!就是說,無論你編造得多麼美妙,想要欺騙警方,我們都不會上你的當!」
    對他的申辯,刑警只是嘲諷了一句。
    前澤在記憶中拚命地搜尋著能證明自己清白的人證或其它物證。
    在前澤的傳真機裡,據說留著雪野發送傳真信的記錄,但那個號碼是假的,沒有辦法查明。
    逮捕證已經發出,前澤失去了人身自由。在拘留所裡,他一個勁地回想著。刑警的話語還在他的耳邊迴響著。
    「你說的話,誰聽了都會覺得荒唐無稽。從發錯的傳真信這件事起,就是一派胡言。什麼妻子委託殺手殺害丈夫,嘿!如此心狠手辣的女人也許會有,但如此重要的秘密,會用傳真發送嗎?」
    現在想來,真是那樣。但在當時,債務纏身,頭腦裡全是借款的事,使他失去了理智,無法冷靜地作出判斷。
    突然,他的頭腦裡閃過一絲光亮。前澤要求看守馬上向刑警聯絡。
    「當時在接到那個叫黑木的男子打來的電話時,我記得自己在半途中無意識地按下了錄音鍵。我是生怕聽漏了他的話。當時我拚命地記錄著黑木的指令,所以將按錄音鍵的事忘了。事後我將記錄反覆看了幾遍,所以就沒有必要再將錄音帶倒回來聽。我想黑木的聲音會留在錄音帶裡。如果聽到錄音帶,你們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
    總算有了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前澤感到神采飛揚。他的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不料,刑警的回答很冷淡。
    「你房間裡的電話,的確是錄音電話,也裝著錄音帶。我們沒有看漏它。裝在裡面的錄音帶,我們全部都聽了。」
    「黑木威脅我,和命令我去取旅行包的聲音,都錄在裡面吧!他們設的圈套雖然很巧妙,企圖把我當作兇手,但那些傢伙犯了一個錯誤。他們沒有發現,我的電話機裡有錄音裝置。」
    「不!錄音帶裡沒有你說的那種聲音。」
    「真的?我那時確實按了錄音鍵的!」
    「哼!錄音帶已經全部錄到頭了。而且,最後一次錄下的是7月18日你不在家時打進來的電話。你說的黑木的電話是19日夜裡。錄音帶在前一天之前就已經全部錄完,所以以後的電話,錄音帶不倒轉過來就不能錄音。只要不是自動倒帶的錄音機,磁帶用到最後不換帶或倒帶,錄音機就不會動。因此,從19日以後收到的電話,都沒有錄音。你明明知道這些情況,卻又要編造什麼謊話了吧!」
    前澤大所失望。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高科技家用電器,卻因為沒有經過如何使用磁帶這一最基本的操作,結果絲毫不起作用。
    雖說是高科技家用電器,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竟會是這樣?
    忽然,他想起了在花園裡的情景。「高科技」和「小小的錯誤」這些話,使他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諷刺。前澤不由喊了起來。
    「警察!我有物證。那個女人是隨手拿了我那定時式香煙盒裡的鈕扣電池的。她將那電池扔進了身邊的廢物箱裡了。那個電池上,有她的指紋!」
    「你等等。那是15日的事吧。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廢物箱裡的垃圾早就被清除掉了。」
    「不!那個廢物箱裡有個破損的金屬網。我的電池很小,那時的廢物箱裡還是空的,所以鈕扣電池很有可能穿過網眼掉落到箱子底下。你們趕快去看看!」
    這一句話,救了前澤。
    鈕扣電池穿過套在廢物箱裡的金屬網的網眼落在地上。被扔進廢物箱裡的垃圾又起到了防雨的作用,從電池上清楚地驗出了可以認定是那個女人留下的指紋。對照前科記錄,查明她是一個有著詐騙前科的慣犯。以此為突破口,以殺害田代為主,一個女人與犯罪團伙相勾結的作案全過程昭然若揭。
    田代常務以前曾與他們共同作案,在房地產生意中大撈外快。如今經濟蕭條,那些經濟犯罪活動很有可能被追查出來。
    檢察方面一旦插手,犯罪團伙的經濟犯罪活動就會暴露無遺,也包括其他的罪行。田代掌握著他們的犯罪活動的關鍵性證據,因此,他們決定鋌而走險,殺害田代滅口。
    為了不使自己受到懷疑,他們制訂了作案計劃,企圖偽造成是以前與田代結仇的人作的案。前澤便成了他們獵取的目標。
    他們瞭解到前澤的生活狀況和性格特點後,便制訂了周密的計劃引他上勾。但是,機關算盡太聰明,他們最後還是被警方一網打盡。
    前澤走出看守所時,抬頭仰望著天空,想起了女人的笑聲。女人嘲笑他,女人的笑聲導致了她的疏忽。前澤的眼前又浮現出美佐子的面影,他感到深深的後悔。他後悔自己沒有去找一份正當的工作,整天賭博,以致債台高築,才動起了這種歪門邪道。他發誓要以自己的勤勞去營造一個與美佐子共同生活的安樂窩……
    這時,他突然發現,美佐子正在前面不遠處站立著,在等候著他。
    (李重民譯)

《打錯的傳真》